第11節
秦貓之前還納悶,c城到s城這段路她爸都跑熟了,前兩天就該回來了,這次怎么晚了兩天,心里一直提心吊膽著,原來她爸去接私活了。 板著張小臉,秦貓義正言辭的數落著她爸,“錢重要還是身體重要?洪叔還有個小洪哥跟車,兩個人還能有個人陪著說說話提提神,爸你就一個人,疲勞駕駛最容易出事了你又是不知道!” “你總是仗著你平常身體好亂來,看你現在瘦成什么樣了?這得吃多少好吃的才能補回來?” “還有!下次飯后不許抽煙,少拿你那套‘飯后一支煙,快活勝神仙’來忽悠我!” “我已經沒媽了,要是在讓我沒爸了以后怎么辦?” 秦貓說著說著聲音里帶上了哭腔,小手也捂住了眼睛,一副看起來傷心的不得了的樣子,其實正從指縫間偷偷看她爸的反應呢。 秦愛國一聽女兒哭了,趕緊把手中抽了一半的煙扔到灶膛里,搓著大手,急得圍著女兒團團轉,“不抽!下次再也不抽了!貓兒別哭了!” 他也被女兒那句已經沒媽不能再沒爸的話說的心尖顫顫,他只想著女兒本來就四角不全以后不好說親,得趁著他還能干給女兒陪多多的嫁妝,讓女兒不被人看不起。 卻沒想到他身體要是累垮了不僅拖累女兒,以后女兒再被人欺負了,誰給女兒撐腰? “爸以后一定好好照顧身體,絕對不接這種連夜趕趟的活兒了?!币娕畠罕尺^身不理自己,秦愛國一咬牙發毒誓,“要是再接,爸就是那禿了毛的癩皮狗!” “再多錢也不接?” “說不接就不接!” 秦貓揉了揉眼睛,感覺眼睛被揉的濕潤才轉過身來,“那你下次要是再偷偷接了活兒被我知道!我就不理你了?!?/br> 秦愛國連連點頭,“一定不會?!?/br> “那爸你現在去睡會我才相信你?!鼻刎埡逅秩ニX。 她爸眼睛里泛著紅血絲,眼下也是青黑一片,這么趕的時間里跑了兩次車,肯定沒睡過一個囫圇覺。 現在是秦貓說什么,秦愛國就是什么,只要她女兒不再哭,哪怕是讓他去摘星星摘月亮呢。 “行,那爸去躺會,桌子上是爸帶回來的東西,你去理理?!?/br> 見她爸妥協去睡了,秦貓才抿了抿嘴,至于東西,不用看也知道大半都是給她買的。 打開灰藍編織袋,果然,除了給她大奶奶家帶的一些糕點、煙絲和日用品,剩下大半袋的東西全是她的。 先是衣服,有黃色假兩件布拉吉、藍白條紋的?;晟?、紅色的系帶小皮鞋、各色兒的毛線;還有她爸說的一板巧克力和零食;剩下的就是小姑娘要用的東西,比如雅霜、“四合一”增白/粉,竟然還有一套稱‘三絕’牌的‘鴨蛋香粉、冰麝頭油、香件’。 捧著印著大牡丹花菊花的鐵盒,秦貓簡直要被她爸感動死了,她決定要好好的保存起這套“護膚品”,等她老了再給兒孫們炫耀。 看!她有一個多愛她的爸爸。 墊底的是包起來的一個小包袱,里面除了單獨包好的幾份雪花膏、蛤蜊油,還有一匹約三丈長寬的綠底帶紅色大牡丹花的棉布料。秦貓樂不可支,看來她爸也了解小堂姐的審美。 不出所料,不止秦擁紅笑的看得到嗓子眼,家里的女人也喜歡,連一向寡言的周英都變著花樣夸秦愛國眼光好。 收到雪花膏的女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嘴上說著破費了,眼里都亮晶晶,愛撫著包裝的手也停不下來。 晚飯,因為秦愛國的回來,不止殺了一只雞,還把家里好吃的都做了,秦忠國拿出了兩瓶共三斤的高粱散酒,一大家子吃吃喝喝間聽秦愛國說著s城的繁華,時不時的再發表下自己的意見,熱熱鬧鬧的生活氣息十足。 秦貓因惦記著‘賣’糧給丁酉,早早的放下筷子打了聲招呼,在皎潔的月色下出了門。 也不知道丁酉現在在干嘛,希望他不要再死心眼的拒絕才好。 彼時,丁酉抱著懷里小身子劇烈抖動的白雪,強撐著一口氣撞開門,摔到在地。 自從知了殼換到錢后,不管刮風下雨只要下工他都會去抓半宿的知了猴,因家里窮從來不用煤油燈,他也就練成了黑暗視物的本領,夜色中抓知了猴對他來說輕而易舉,秦愛民兄妹倆兩個人五天才能攢一斤殼,他一個人五天能弄不止一斤。 來往城里頻繁了,自然會被有心人注意到,今天剛下工他就被王二麻子帶著人堵在了路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不夸張的說,我都能背下常留言小喵咪們的小id了~ 大餅臉貼到屏幕上,給活躍以及潛水的小貓咪們一個大大的muma~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市井說書人 10瓶;白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5章 嗷嗚《修》 王二麻子本名叫什么沒人記得了,因小時候出了天花留了滿臉麻子,故而大家都喊他王二麻子,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二流子,二十多的人了也不上工,整日帶著兩三個小跟班游手好閑偷雞摸狗。 “掃帚星,看到哥幾個也不打聲招呼?”五短身材的王二麻子叼著根草,趿拉著草鞋,吊兒郎當的攔住丁酉。 近日隊里的活是挑水,一天十個公分,丁酉體格弱挑不了幾趟水,老隊長就安排他把偏遠下等地里大塊的泥坷拉敲碎,干這活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此刻看到丁酉被找茬,個個收拾好農具快速離開。 有個少年剛想上前,就被他娘急忙拉走,小聲斥道:“那是掃帚星!你不怕死你就去!” 丁酉下巴繃緊,眼底一片墨色,“我跟你們沒什么好說的?!?/br> “??!哥幾個好歹也是跟你那啥打啥認識的,咋會沒話說呢?”王二麻子想了半天沒想起戲文中那句話咋說的,就用了個啥代替。 “哥,那叫不打不相識?!蓖醵樽颖澈蟮某笱蛴眯渥硬亮瞬咙S綠綠的鼻涕,嘴快補充道。 王二麻子揚臂給了丑羊一巴掌,“我是故意那么說的,看他能不能聽懂,用得著你孫子逼逼?” 丑羊縮著脖子耷拉著三角眼,畏縮的對著王二麻子說:“是……是……哥你繼續……繼續?!?/br> 丁酉扶了扶背上的背簍,不欲多談,“我還有事,先走了?!?/br> “別急啊,咱兄弟倆這么長時間不見,聊聊先,聽人說你最近去城里賺了點錢?”王二麻子臉上掛著虛假的笑,上前摟住了丁酉的肩膀,一副咱哥倆好的架勢。 “哥手頭最近有點急,借哥點應應急?” 聞著王二麻子身上傳來的刺鼻酸餿臭味,丁酉眉心緊皺,肩膀一縮移開身子,定定的看著王二麻子,齒縫間擠出一句話,“我沒錢,我是去城里撿爛菜葉子回來吃的?!?/br> 這幾次進城他都會去撿點爛菜葉子回來做樣子,就怕有人會懷疑。 “騙誰呢?都有人看到你每次進城前拎著個小包了?!?/br> “那里面都是樹葉,路上累了坐著休息用的?!?/br> “艸!還跟老子在這裝!”王二麻子歪頭吐出草根,耐心消耗殆盡,用力推了丁酉一下。 背簍里的白雪正在呼呼大睡,被這大力一晃弄醒,嫩著小奶音哼哼唧唧。 聽到狗叫從丁酉背后傳來,王二麻子滿臉喜意,“呦!還有狗呢,剛好哥幾個最近都沒開過葷,嘴里都淡出鳥了!” 完全想不起自己的本意,錯開一步,就準備伸手去抓丁酉背簍里的白雪。 丁酉見跟著王二麻子的兩人聽到這話,嘴里都快流出口水了,警惕的抓緊背帶小步后退,趁著王二麻子伸手,猛的掉頭就跑。 “我艸!給我追!”眼看到嘴的鴨子要飛,王二賴子橫眉怒目,交代丑羊和黑熊,“追不上我就拿你們rou填?!?/br> 丁酉干了一天農活,中午也就喝了兩碗水煮的野菜玉米面糊糊,這會沒跑多遠就氣喘吁吁,步伐也慢了下來。 突然,后腰被人大力踹了一腳,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飛撲在地,背簍里的白雪也骨碌碌的滾了出來。 顧不得五臟六腑摔得劇痛,丁酉趕緊去找白雪。 白雪晃了晃頭爬起來,邁著小短腿到丁酉旁邊,耳朵向后夾著尾巴,全身絨毛炸開弓著身子對著王二麻子等人露出小犬齒,喉嚨里發出低吼,丁酉一把撈過白雪塞入懷里,就想起身再跑。 “跑??!你倒是給我跑??!”王二麻子一腳踩在丁酉要起來的身子,腳下還用力輾了輾。 從丁酉的懷里搶過白雪,又踢了一腳丁酉肩膀,“等會就讓你看著老子是怎么給這小畜生扒皮抽筋的,再看著老子我是怎么一口一口的吃了這小……??!”手一甩,白雪黑黝黝的小身子成一道殘影摔入路邊草叢里。 王二麻子捂著虎口上汩汩流血的手,痛的嘴歪眼斜,嘴里撂狠話,“給我弄死這掃帚星?!?/br> 丁酉抱著只能從起伏的肚子判斷出還活著的白雪,手臂漸漸收緊,額上青筋畢現,牙齒咬的咯吱響。 人,只要你沒本事,你就永遠會被人踩在腳下,什么東西都護不住。 黑熊為人有點呆傻,聽王二麻子說揍人,抬手就扇過去一巴掌,丁酉的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王二麻子摁著敷著丑羊嚼過的刺兒草的虎口,嘴里恨恨道:“你沒吃飯??!使勁知不知道!” 丑羊也在旁催,哈喇子都流了出來,“傻子快弄死這掃帚星!咱好吃狗rou?!?/br> 黑熊:“喔?!?/br> 丁酉彎腰放下白雪,從地上抓起一塊硬成石頭的小土塊,再抬頭,眼睛猩紅,咧開嘴笑的很是詭異,露出血糊糊的牙齒。 王二麻子被這樣的丁酉嚇得后退了一步,什么時候見過這小子笑,笑的還這么瘆人? 哪次揍這小子,不管揍多慘,他都是咬緊牙死不吭聲,就算還手也只是悶不吭聲的下黑手。 丁酉血紅的視線中只有王二麻子的身影,竄過去對著王二麻子胯部重重一腳,趁他捂著鼠蹊部的時候,踹倒反身騎上去坐在腹部,一手死死的掐著王二麻子喉結處,一手握著小土塊對著頭部砸過去。 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弄死他! 不過短短幾秒,王二麻子被掐的瞳孔大睜,張大嘴卷著舌頭,腿在地上亂蹬,雙手拼命掰著著丁酉的手指。 只是丁酉現在大腦一片空白,全憑本能的驅使下了死力,自然不是不做農活的王二麻子那點勁能掰開的。 丑羊早已被這變故驚傻,反應過來趕緊從背后架著丁酉的雙臂,期望能拖開他。 丁酉看都不看,握著沾滿血的土塊揚手朝背后砸去,丑羊嗷的一聲跳開。 “黑熊!還傻著干嘛!快弄開這小子!老大快被打死了!”丑羊捂著額頭,指揮著黑熊。 “喔?!焙谛苌瞪档幕亓艘宦?,上前拖丁酉。 趁黑熊架著丁酉,黑羊從地上撿起一塊土塊朝丁酉頭上砸去,黑熊也舉起拳頭捶著丁酉的背部。 丁酉完全不顧頭上蜿蜒而下的血流和背后的疼痛,機械的握著土塊一下下的砸著王二麻子。 眼見老大都被掐的翻白眼了,丑羊和黑熊使出吃奶勁一個人抱腰一個人抱胳膊才把丁酉拖開。 被松開的王二麻子滿臉都是血,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狀態不對的丁酉,根本不敢再去招惹,被兩個跟班扶著夾著尾巴快速逃離。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丁酉才清醒過來,丟下土塊,抹了下眼皮上的血,抱起白雪,腳下踉踉蹌蹌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用盡全力撞開搖搖欲墜的門,丁酉順勢撲倒在地,再也使不上力氣爬起來,意識模糊,昏迷了過去。 秦貓照著記憶中的路來到丁酉家,這里還是只有孤零零的幾間破茅草屋,屋內不見亮光漆黑一片。 “丁酉?”見門開著,秦貓拖著許愿來的五十斤黑面,站在門口小聲呼喊。 屋內傳來小狗嗷嗚嗷嗚聲,并不見丁酉出面。 秦貓以為丁酉不在,等了一會也不見他從外面進來,稍稍放大了音量連著喊了幾聲。 屋內除了白雪愈發急促的叫聲,還是不見丁酉應聲。 秦貓蹙眉,這情況怎么看都有點不對,也顧不得孤男寡女了,進了門,剛邁進門檻就被一個物體絆的差點摔倒,待眼睛適應黑暗,借著月色,秦貓才發現地上趴著的是丁酉,懷里的白雪舔著他的臉,鼻腔里還還發出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