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林遠時:“你兇什么兇?!?/br> 走了實在太遠,葉嬰帶的錢也只堪堪夠付車費的。 下了車,一股熱氣席卷而上。 “我cao了……” 從小衣食無憂的林少爺,還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境況。 出租車把他們放下之后,絕塵而去。 他們站在路旁,兩邊是一望無際的稻田。 綠油油的葉子被太陽曬得有些打蔫。 “熱不熱?”葉嬰拿出一包濕巾,“擦擦汗?!?/br> 林遠時:“你帶手機了嗎?給賀名揚打個電話啊?!?/br> “你的那部沒有帶,”葉嬰從包里翻出一部老人機。 林遠時剛把屏幕摁亮,“電量不足”的標識閃爍兩下,然后。 滅了。 葉嬰:“……沒有電了?!?/br> 林遠時:“……” 兩人互相看了一會兒,忽然都笑起來。 不知道被扔在哪里,太陽無比熾熱,沒有錢,沒有手機。 這樣窘迫的境遇下,兩人居然覺得好笑。 而且是那種根本停不下來的好笑。 最后都沒什么力氣了,葉嬰直起腰來,擦干了眼角笑出的眼淚。 “現在怎么辦呀?” 林遠時往遠處看了一眼:“一邊往回走一邊試著攔車吧?!?/br> 葉嬰:“沒有錢怎么攔車???” 林遠時:“靠……人品吧?!?/br> 兩人并肩走了五分鐘,這一路上連個陰涼都沒有,林遠時把所有負重都放在自己肩上。 “累不累?”林遠時低頭問她。 “還好?!?/br> 林遠時拉過葉嬰的手腕,把她放在自己身前,借著自己個子高幫她擋太陽。 “我真的還好,小的時候家里在大山里,想要去婆婆家玩,就要走很遠很遠的山路,背上還背著弟弟?!?/br> 看出林遠時有些煩躁了,葉嬰輕松地說起小時候的事,想吸引林遠時的注意力。 “那你不會累么?” 葉嬰:“會啊,你知道我怎么緩解這種累嗎?” 林遠時:“怎么緩解?” 葉嬰:“講故事。我弟弟從小就特別會講故事,還挺神奇的,小家伙書讀的一般,可是每次講故事都繪聲繪色,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看到的,還是他自己編的?!?/br> 林遠時看了眼遠處,“啊?!?/br> 葉嬰抬頭看向林遠時,抿著嘴角:“然后我們一起去婆婆家,就不會那么累了?!?/br> 話落,走了十幾步林遠時都沒有回話。 又走了一段,林遠時忽然拿下籃球包,掛在自己脖子上,到葉嬰身前,背對著她蹲下身子。 “上來?!?/br> 葉嬰停下腳步,小白鞋的鞋尖就在他的身后,“干嘛?” “背你,”林遠時說:“快點,上來?!?/br> 葉嬰遲疑著往前挪了一點兒,林遠時的大手扣住葉嬰腿窩,往前一勾,葉嬰落在他的背上,林遠時輕輕巧巧站起身。 一邊走一邊說:“從前吧,有一個大戶人家……” 葉嬰錯愕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原本只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不要心煩氣躁。 不想林遠時連這個飛醋都吃。 葉嬰看著他的耳朵。 微微笑起來。 可愛。 “大戶人家的,那個……” 葉嬰歪著頭,“怎么了?” 語氣里的期待非常明顯。 她真的想聽啊…… 林遠時沉了聲音,“這戶人家是那個城市非常有名的望族。從民國時期開始,經歷過大起大落,從爺爺輩開始就有過白手起家的經歷,好在掌舵人都很厲害,這個家族承蒙老天庇佑,一直興旺著。 老爺子有一個獨子,他有一個青梅竹馬的伴侶,他非常非常愛她,可是迫于家族的一些原因,他娶不了她,這個女孩沒過多久含恨而死,獨子娶了另一個望族的女兒作為妻子,他的妻子很愛他,可是他并不喜歡他的妻子,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白月光。 他的妻子給他生下一個兒子,很自然的他也不喜歡他的這個兒子。后來他在外面認識了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和他的白月光有七分相似,獨子著了魔似的愛上了她,還和她生了另一個兒子?!?/br> 講完之后林遠時停頓了一下,“小嬰,你說說看,這個故事里,最可悲的人是誰?” 葉嬰伏在林遠時的背上,隨著他的步伐一起一伏。 “你覺得是誰?” 林遠時笑了笑:“大概是他可憐的妻子吧?!?/br> 葉嬰:“不是?!?/br> 林遠時;“嗯?” 葉嬰:“是他的白月光?!?/br> 她才是最可憐的那一個。 愛而不得,含恨而死。 在最美麗的年紀。 “不管怎樣,活著就會有希望,可是如果死了,就一切都沒有了?!比~嬰淡淡的說。 這句話本不是出自她的口,這話是葉朗說的。 那時在孤兒院,葉嬰從小黑屋里被放出來,院長狠狠斥責的那些孩子。 孤兒院里的孩子,與別處的孩子不同。 這并不是歧視,這是事實。 這種不同來源于原生家庭對他們造成的創傷,在他們心中留下可怕的,不可磨滅的印記。 這種印記也許會變成他們前行的動力,有的,則會變成一種陰影,必須把那些傷害原封不動施加到另一個人身上才會開心。 那些孩子就是這樣。 他們變本加厲的欺負葉嬰,在沒有人的地方打她罵她。 八歲的時候,葉嬰被一對夫婦看上,眼看著就要被領走,可是夫婦來接她的那一天,葉嬰被那些孩子綁了起來,嘴里塞著棉布,藏在后院的柴垛后面。 孤兒院里的人找了葉嬰很久,一直都沒有找到,院長抱歉的告訴那對夫婦,說葉嬰可能害怕被領養,躲起來了。 傍晚時分,葉嬰在柴垛后面,眼睜睜的看著那對夫婦的車子絕塵而去。 眼淚順著兩頰流淌下來,落在嘴里的棉布上。 那群孩子也走了,把葉嬰一個人放在這。 又過了很久,葉朗才柴垛上跳下來,幫葉嬰松了繩子。 那天晚上他們兩個在柴垛上躺了一夜。 看著繁星漫天,葉朗說出這句話。 葉嬰回過神來,笑了笑,“如果你是那個獨子,你會怎么做呢?” 林遠時想都沒想:“我會保護她?!?/br> “怎么保護呢?” “誰敢碰她一下,我就要了誰的命?!?/br> 葉嬰在他的背上,聽到有車子的聲音。 猛的回過頭,高高的招手:“哎!有車!” 林遠時順著葉嬰指的方向看去,果真,遠處一輛黑色奔馳正朝這邊駛來。 “喂!救命!能停一下嗎?” 不遠處開始減速,然后穩穩地停在兩人身邊。 車窗降下,是一張線條精致俊逸的側臉。 車里的男人大約二十七八歲,穿著黑色的長袖襯衫,盛暑天氣,光是降下車窗就已經能感覺到車里非常涼爽。 “師傅,請問您是往市區走嗎?能帶我們一程嗎?” 男人回過頭。 那是一張極溫潤的臉。 眉目弧度溫和,唇角微微上揚,鼻梁高挺,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左邊眉尾處有一道淺淡疤痕,位置特殊,雖然淺淡卻也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