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蕭瑾晚猛地抬起了頭,就見蕭蒹葭如臂指使地縱馬越過崎嶇不平的道路,來到了他們面前。 蕭蒹葭身后是牽著馬的林淵和兩個長夜軍,他們各自的馬上都堆麻袋似的堆著好幾個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暈了的人。 其實是暈了,因為其中有幾個驕橫任性地鬧著要立刻回營,長夜軍嫌煩,就干脆把他們都給打暈了。 蕭蒹葭來到他們面前下馬,幫著蕭瑾晚和林安寧把傷口處理了。 一路跟著蕭蒹葭的兩個長夜軍則湊到了一邊圍觀林歇與刺客對打,絲毫沒有出手幫忙的意思。 片刻后,林歇等刺客誤以為這就是她的實力,便拔了針,出其不意將刺客一刀斬殺。 圍觀的兩個長夜軍在那靠著樹嘖嘖嘆道—— “有些人啊,武功厲害不可怕?!?/br> “可怕的是武功好,心還臟?!?/br> 林歇側頭,刻意改變了聲線問他們:“很閑?” 兩個長夜軍立馬站直—— “不閑不閑,忙著呢?!?/br> “就是,我們嘶——我臉好痛你說?!?/br> “我們剛剛抓了幾個刺客審訊了一下?!?/br> 聽到“審訊”二字,圍觀了長夜軍審訊手段的蕭蒹葭手抖了抖。 另一邊,長夜軍還在和林歇說明情況,這些陰楚刺客雖不肯暴露來歷,但卻熬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們是來殺未央的。 想來是陰楚不知道從哪里得到了消息,聽聞未央會來這次春獵,于是便派出了這一批刺客來刺殺未央。 擄人的舉動也是為了把如今銷聲匿跡的未央給引出來,就和之前有人傷害長公主只為引出未央是一個道理。之所以不傷害人質,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一個不小心刺客暴露了身份,擅闖圍場沒什么,殺了王公大臣或其家眷可是件遭人恨的大事,容易使得兩國關系進一步惡化。 但如果是只殺未央的話,恐怕無論是陰楚還是大永,都會有不少人因此拍手稱快。 大永的皇帝陛下要想借此發作,也會被朝臣勸阻,畢竟死的,不過是一把懸在他們頭上的刀而已。 說白了陰楚此舉就是在兩國惡交加深的邊緣瘋狂起舞。 “現下該如何?”長夜軍問林歇。 沒等林歇說話,林淵就開口了:“他們都是沖著你來的?!?/br> 眾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林淵,因為長夜軍從頭到尾都沒有表明過林歇的身份,甚至在告訴林歇這件事的時候,都故意用了“他們來殺未央”而不是“他們來殺你”這樣的句式。 所以林淵是怎么知道,眼前帶著面具的人就是未央的? 林淵當然知道,因為很早之前他就發現了——未央的身形與林安寧很像,不難認。 也是因為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觀念,他始終沒辦法如同唐聶那般,通過身形猜測出林歇的身份。 林歇最先回神,點頭道:“嗯,他們是沖著我來的,只要讓他們知道我現身了,他們就會丟下累贅一樣的人質,朝我這邊來?!?/br> 通過審訊刺客,知道了不少事的長夜軍:“這好辦,他們身上有信號彈,約好了遇到你就發射信號?!?/br> 說完,他便跑到了那個被林歇砍死的刺客身邊,把人翻過來一陣亂摸,終于從衣袖中抽出了隱藏的信號彈。 “我扔咯?”長夜軍問。 林歇搖頭,側頭對蕭蒹葭他們道:“你們先走吧?!?/br> 說完又對破相重傷的那位長夜軍說道:“還有你,滾遠點,別礙事?!?/br> 破相那位格外聽林歇的話,等蕭蒹葭扶著受傷的蕭瑾晚和昏迷的林安寧上了馬之后,他便和林淵蕭蒹葭一塊拉著馬離開了這里。 等他們走到林子邊緣,信號彈被點燃,刺眼的煙火在林子上空炸開。 所有帶著人質的刺客都丟下了手邊的人質,也不管他們會不會被夜間叢林里的野獸盯上,朝著信號彈發射的方向趕去。 沒帶人質,潛伏在林子里等待的那四個刺客也去了,就像蕭瑾晚猜的那樣,沒帶人質這四個人的實力,是所有刺客中最強的。 才回到營地的夏衍也看到了林子那邊的信號彈。 就在剛剛,留守營地的禁軍告訴他,長夜軍離開前說了:林子里的刺客,各個都有未央那么厲害。 夏衍知道這句話是假的,可他還是有些不安,他沒有馬上出發去林子里找尋失蹤的人,而是跑去了林歇的帳子。 見到賬內偽裝成林歇模樣,卻明顯不是林歇的木樨時,夏衍手腳都涼了。 他上馬跑出營地,朝林子趕去,路上遇到了迎面而來的林淵等人。 夏衍顧不上掩飾,直接問那位跟著回來的長夜軍:“未央呢!” 長夜軍給夏衍指明了方向,夏衍朝著那邊縱馬而去。 林淵和蕭蒹葭雖然奇怪夏衍是怎么知道未央在的,卻沒有深思這個問題,因為林淵留在營地的兵看到了他們,紛紛出營來接。 林淵和蕭蒹葭把找回來的人都丟給了他們,各自騎馬帶著受傷的林安寧和蕭瑾晚直奔營地找大夫。 …… 雖然指明了方向,可夏衍并沒能順利找到林歇。 尋覓許久,最后,他順著夾雜在風里的血腥味,來到了一片空地上。 為了方便殺人,林歇特地尋了一處樹林之中的空地來投射信號彈,不少長夜軍就藏在空地邊上,時不時放一支冷箭,并在未央擊殺蝗蟲一般源源不絕的刺客后,將刺客的尸體拖開以免礙事。 倒不是他們不愿出手,而是他們加入進去容易讓林歇有所顧忌,反而不利于林歇發揮。 倒不如離得遠遠的,這樣林歇就只需要把她所感知到的所有靠近她的人給殺掉就好了。 拖開尸體之前,為了防止有刺客詐死,長夜軍會先將其首級割下,以免詐死之人突然暴起。 夏衍踏入空地時,廝殺已經結束了,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叫人幾欲作嘔,長夜軍們卻適應良好地聚在一起,一手拎著刺客的腦袋,一手拿著繩子,不知道在干嘛。 林歇站在空地中央,雙手垂放在身側,刀尖抵在地面,低垂著頭,閉著眼睛調整呼吸。 看到夏衍走向林歇,有長夜軍想要攔他,卻被身邊的同伴給制止了。 “別管他們別管他們?!?/br> “你確定哦?未央每次殺上頭都會停不下來,待會要失手把鎮遠侯給殺了,你上哪賠她一個夫君?” “為什么是我賠?” 插科打諢間,夏衍已經走到了林歇面前,在靠近林歇不過三步遠的時候,林歇的手動了。 斬虹刀揮出,鏘——的一聲,被夏衍的宿雨劍擋下。 “是我?!毕难荛_口提醒。 林歇放下手,隔著面具輕聲喘息:“你待會再過來?!?/br>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一口氣殺太過就會這樣,就像是被解開了繩索放出了牢籠的野獸,渾身燥熱停都停不下來,只想把所有靠近的活物給生生撕碎。 夏衍沒聽她的,而是抬手摘了她的面具。 林歇突然有些生氣,讓他走他沒聽見嗎?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有多—— “唔……” 突如其來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兇狠霸道,卻意外地貼合了林歇此刻的情緒,讓林歇松開斬虹刀就攀住了夏衍的肩頭,還以更加激烈的回應。 很快他們就嘗到了血腥味,可卻不曾停下,繼續糾纏著。 直到夏衍落在林歇腰上的手正好壓住了林歇的傷口,手心摸到一片溫熱的濕潤,夏衍才強制讓林歇停下。 林歇喘息著用嘴去蹭夏衍的臉,不似先前那般具有攻擊性。 她的殺意似乎就這么融在了一個撕咬般的吻中,又或者,把殺欲轉化成了別的什么。 “你受傷了?” 夏衍問她。 林歇頓了幾秒才回道:“嗯?!?/br> 她就算再厲害也是人。 這么多人圍攻她,還有四個雖然比她差點,但也確實很厲害的高手。 他們聯起手來要還傷不到林歇分毫,那林歇就真的不是人,是怪物了。 “讓我看看?!毕难苷f。 林歇還纏在夏衍身上,親著夏衍的耳朵,聲音低?。骸耙岩路济摿藛??” 夏衍聽出了林歇的蠢蠢欲動。 他深呼吸,用手壓著林歇腰上的傷口,在林歇耳邊冷靜道:“你要是敢在這里脫,以后就都不用穿衣服了?!?/br> 林歇將臉埋到了夏衍的頸窩,她咬著自己的唇,喉間發出意味不明的低吟,也不知道是被夏衍的手給弄疼了,還是因為夏衍的威脅爽到了。 過了好半響,林歇才冷靜下來,抬起頭說了句:“你也不怕我剛剛把你砍了?!?/br> 夏衍把林歇從自己身上撕下來,一邊看林歇身上到底有多少傷口,一邊說:“我在戰場上殺過頭了也會這樣,憋悶的難受。遇到你之前我都能忍著,遇到你之后我就會想,如果你在,讓我用力抱一抱,親一親,我一定就不會忍得這么難受了?!?/br> 林歇輕笑出聲。 夏衍從林歇身上找出了長夜軍人手必備的傷藥出來,替她上藥止血。 等弄得差不多了,那邊圍觀了大半天的長夜軍們才朝著林歇這邊喊道—— “回去了!” 夏衍帶著林歇過去。 長夜軍一個個都是看慣了床笫之事的,剛剛看到林歇和夏衍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也沒什么感覺,最多就是加深了一下自家白菜早已被拱的印象。 連曾經有過的憤懣都掀不起來。 有個長夜軍對夏衍說道:“待會我們分開走?!?/br> 夏衍沒有異議,林歇是未央的事情還是個秘密,他沒理由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表現出和未央的親昵。 各自上馬后,林歇扣上面具戴上手套,才走出幾步,就聽到了墜在馬后的動靜,開口罵了一句:“你們這是生怕旁人不畏懼你們怎么的?” 長夜軍居然用繩子把一顆顆人頭吊到了馬后面。 “說的好像不這么做別人就不會怕我們似的?!庇腥隧斪?。 “我們總得帶些什么回去交差吧,尸體多沉啊,人頭也不好抱在手里,吊馬后面正好?!币灿袚砹幍?。 “好啦好啦,回去了回去了?!边€有人在那和稀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