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長公主看林歇這樣,不免撫膺長嘆:“居然有種女兒要出嫁的心酸?!?/br> 林歇笑出了聲。 正巧長公主來了,林歇也就提了提長夜軍的事。 長公主一愣:“讓明德想法子增加長夜軍的任務?” 明德是靖國公的字。 林歇:“是,可以嗎?” 長公主:“可以是可以,但是為什么要這么做?如今朝野上下對長夜軍滿是怨言,不該能緩則緩嗎?” 林歇搖頭:“已經緩不下來了?!?/br> 長公主見林歇說得認真,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答應了林歇。 除了長夜軍,還有一事林歇要拜托長公主,或者說,是拜托聞風齋。 “有關鎮遠將軍回京一事,聞風齋若有眉目,能不能讓靖國公送些消息來?我去問他他定然不會給的?!?/br> 長公主打趣:“這你放心,事關你未來夫家,我必叫明德替你辦好這事?!?/br> 林歇笑得無奈:“我還沒過門呢?!?/br> 長公主大笑,覺得林歇這副小女兒模樣有趣極了。 等長公主走后,林歇收起了笑容,抬起雙手揉了揉腮幫子—— 笑太過,臉僵了。 她其實并不會因為特別高興就一直笑個不停,只是這次,不得不笑。 倒不是她想和長公主虛與委蛇,她只是想向長公主傳達一個訊息罷了。 一個她很在意,很在意將軍府的訊息。 靖國公陰詭狡詐,對長公主卻是一片赤誠真心,若長公主能因為她對將軍府的在意,而在靖國公面前表達出對將軍府的好感,那就算靖國公有拿將軍府做棋子的心思,也要先掂量掂量長公主的脾氣。 只是對著長公主這般偽裝,叫她心里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頭頂檐鈴因夜風吹拂而叮當作響,身后傳來三葉的聲音:“起風了,回屋吧?!?/br> 林歇攏了攏外袍,腳下卻沒動:“三葉?!?/br> 三葉:“你說?!?/br> 林歇微微側頭:“我已拜托殿下,要不了多久,長夜軍外出任務的次數便會增加,你想法子,安排他們在任務途中詐死?!?/br> 三葉:“詐死?” “嗯?!绷中c頭:“每次詐死的人數與人選你自己安排,我沒將我的目的告訴長公主,長夜軍內部人員有多少,是死是活也只有陛下知道,只要安排妥當,應當能瞞過靖國公。能瞞過他,便不會有人知道你們做了什么?!?/br> 三葉不解:“長夜軍若想撤出皇城不是什么難事,你為何要讓我們用這種法子脫身?” 林歇:“長夜軍要撤出皇城確實不難,可撤出之后呢?長夜軍依舊會在,你們又要如何自處?倒不如徹底毀了長夜軍,這才叫真的脫身?!?/br> 三葉還是遲疑:“真的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林歇轉身面對三葉,垂落的長發被夜風帶起,說出的話語也險些被頭頂作響的檐鈴蓋過,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環境,但至少能保證林歇所說的話,只有三葉一人聽到—— “有,先前廢帝在位,長夜軍隱而不出還可以說是廢帝的皇位來的不正,可當今卻是順應先帝詔書繼位。長夜軍若故技重施,只會叫人覺得長夜軍以武力自持,但凡皇帝不合意,便要撂挑子不干。這樣一來無論過了多久,無論皇權如何更替,長夜軍都會成為掌權之人的眼中釘rou中刺。既然信任不在,長夜軍也回不到過去,還不如直接毀了,也能免了被追查的麻煩?!?/br> 三葉不語,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林歇知道她為什么沉默,如果長夜軍僅僅因為死亡的威脅和她的三言兩語就能選擇叛逃,那長夜軍絕無可能趟過歲月的河流,歷經百年直至如今。 林歇:“我知道你們不一定會聽我的話用這種方式離開,可我還是想試一試,若你們……” 三葉打斷林歇:“我知道了?!?/br> 林歇:“嗯?” “我們這些老人是不會離開的,但與你年齡相差不大的那些家伙,以及在你之后進入的新人……”三葉笑了笑:“也許是受了你的影響,那些孩子似乎早就有些按捺不住了,我會安排他們,照你說的做?!?/br> “你們真的不走?”林歇問。 三葉搖頭:“不走?!?/br> 林歇嘆氣,踩著木屐往回走:“行吧,隨你了?!?/br> 大不了她再想想別的法子,只要人沒死,就還有希望。 林歇回了屋,踢開木屐爬到床上,三葉去給林歇拿來了一個湯婆子,塞到了林歇的被窩里。 林歇在被子里脫掉了厚重的衣服,只著一件里衣,抱著被厚布裹著的湯婆子,臉上漸漸浮現出貓兒似的舒適愜意。 雖然沒有夏衍抱著舒服,但也湊合了。 啊……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抱著夏衍睡覺啊。 林歇在被子里踢了踢腳。 …… 如夏衍所說,家宴之后的第三天他便去了軍營,就連中午也不曾來過書院。 事實證明夏衍是對的。 因為夏衍這一消失,再出現已是冬至前一天,若初次歡愛后夏衍失蹤這么長時間才回來,她一定能被活活氣死。 冬至過后再過一個月左右,書院便會閉院,直到年節后才會讓學生重新回來念書。 書院閉院之前有一場大考,大考后還有年末大比,年末大比是眾多書院一塊聯手舉辦的,說是書院之間友好切磋,但因涉及各個書院的榮譽,誰都不會手下留情。 不過那都是一個月之后的事情了,冬至將臨,一個不算特殊可也算不上尋常的日子,也要到了。 終于回來的夏衍怕林歇著涼生病,就沒再帶林歇去舊書樓,而是直接與她和夏夙夏媛媛一塊在鋪設了地龍的食堂吃飯。 君鶴陽自然不會錯過這么一個能接近夏夙的大好機會,也跟著湊了過來。 眾人說話間,夏衍正監督林歇喝湯,并問了林歇一句:“十八歲的生辰,想怎么過?” 眾人頓時靜默。 林歇苦著臉咽下那味道奇怪的藥膳湯,好奇地問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夏衍:“冬月廿七,你的定帖上有寫?!?/br> 夏夙這才反應過來:“林歇你是冬至那天出生的?” 林歇把湯放下,點點頭道:“嗯,聽說我娘生我那年天氣異常得冷,還接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雪,家中的屋頂都被大雪壓塌了,唯獨產房沒事,我爹心有余悸,這才給我和我meimei,取了安康安寧這兩個名字……我不想喝了?!?/br> 林歇說最后五個字的時候勉強維持了一貫平靜的語氣,只在桌下狠踢了夏衍的腿,朝夏衍發了脾氣。 夏衍隨便她踢,嘴上依舊冷酷無情道:“喝完?!?/br> 將軍府給林歇準備的三餐藥膳,方子都是找尋醫閣討的。 陳晉知道此事后別提多樂了,只因他早早就想讓林歇一日三餐都改用藥膳,好慢慢調理她的身體,只是林歇一直都不肯,如今有了機會,陳晉立刻就將自己早早備好的藥膳方子拿去尋醫閣,讓尋醫閣找上將軍府,把先前給將軍府的藥膳方子改成了陳晉寫的。 因是針對林歇的身子開得藥膳,那味道別提多難入口了。 夏衍最開始也是心疼的,只能拿別的好吃的哄著她,讓她勉強把藥膳吃掉了大半,但等發現這些藥膳對林歇確實有用,他就開始狠下了心,要求林歇必須吃完,吃完了藥膳才能吃好吃的。 就連過去一段時間沒來書院,他也特地叮囑了夏夙和夏媛媛,讓她們兩個看著林歇吃。 林歇面對夏夙夏媛媛實在拉不下老臉耍賴,只能乖乖把藥膳都給吃了,等夏衍回來,她自然又犯起老毛病,吃一點就不吃,讓夏衍只能逼著她吃。 等把小份小份的藥膳都吃完了,林歇捧著奶香四溢的蛋羹坐到了夏媛媛身邊,故意離得夏衍遠遠的。 夏衍手癢要把人抓回來,被夏媛媛無奈攔下:“好了好了,先說說林歇過生辰的事吧,我記得北寧侯府去年和前年都替林安寧辦過宴席……” 話沒說完,夏媛媛就咬了咬自己的舌頭。 林歇倒是不在意,吃著蛋羹接了一句:“今年應該還是沒有我什么事?!?/br> 夏衍默了片刻,問了一句:“能出門嗎?” 林歇抬頭:“出門?” 夏夙一拍手:“對啊,能出門嗎?能的話,我們大可以找家酒樓擺一桌,等吃完了再一塊去逛清平巷,聽聞那邊新來了一隊雜耍班子,也能看個熱鬧?!?/br> 林歇想了想,點頭:“能?!?/br>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十八歲了?。。。。▍群埃?/br> 蠢作者待會兒要修改前面章節的錯字和莫名多出來的標點符號,如果有更新提示那毫無疑問不是二更(喂) ———— 謝謝點心兒、25756517兩位小天使的地雷?。ù雷髡唢w撲熊抱送上一個親親) 謝謝冷偌離小天使的手榴彈?。ㄏ人蜕嫌H親抱抱舉高高套餐,再把蠢作者的友風子水彩顏料雙手奉上,至于畫... ...還得再等等(遠目) 第49章 于蕭蒹葭而言,林安寧過生辰本該是件高興事。 可隨著冬至的逼近, 她反而有些焦慮不安了起來。 林安寧的生辰, 也是林歇的生辰。 林淵將林安寧接回侯府后,他們夫妻倆幾乎是把林安寧捧在手心里, 過去兩年林安寧的生辰也都是大辦,以往不覺得有什么,只想著自家的孩子合該這般寵著。 可一想到他們白日宴請賓客,晚上闔家團圓,獨留林歇一人在榕棲閣,隔著那一片茂密的林子,聽不見前院喧囂, 亦不知自己的同胞姐妹在生辰這日擁有了多少的祝福, 她心里便格外的不是滋味。 為此她特地去問了府里的管事,誰知竟無一人記得過去兩年冬至這天有往榕棲閣送過什么東西。 最后七拐八繞找到廚房里的一個瘸腿婆子,說是在榕棲閣里有丫鬟伺候之前, 都是由她往榕棲閣送的飯菜, 這才知道, 當他們推杯交盞之際, 林歇所有的, 不過是與平日一般無二的三餐,和早晨的一碗長壽面罷了。 蕭蒹葭聽后呆坐了許久,之后便被自己丈夫叫去看他專門為林安寧準備的生辰賀禮,竟是整整一套鑲了明淚石的首飾。 明淚石產自南夏,百余年前不過僅僅是昂貴罷了, 到了如今卻是有價無市,千金難買。 “如何?”林淵問她。 蕭蒹葭看著首飾盒子里滿目的璀璨,牽了牽嘴角卻牽不起來,最后只能低著頭,極輕的聲音聽著如同贊嘆一般:“……好看?!?/br> “我還叫人給你也打了一套?!绷譁Y自然不會只顧著小的而忘了大的,他拿來另一個裝首飾的盒子,里面同樣裝著一套鑲嵌了明淚石,但樣式顯然又成熟許多的首飾。 蕭蒹葭微微一愣,說道:“你哪來這么多明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