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白夏蹲坐在客廳里名貴的地毯上,她茫然地望著緊閉的大門,目光呆滯空洞,不吭不響,不哭不鬧。傭人去扶,她渾身僵硬,只有在聽到cc的汪汪聲時才會輕輕撲顫一下睫毛。 第98章 白夏要去找周徹, 她不信他就這樣消失了, 就算是真的意外, 她也不能坐在家里等著別人將周徹的骨灰送回來。 “我要去找他,他現在一定很想見到我?!?/br> 她起身沖向大門,林誠忙讓保鏢攔住她, 白夏大聲嘶吼“讓我走”,但似乎保鏢都只是聽命于林誠。她轉而朝林誠說:“你讓他們開門, 你讓我出去??!他現在一定很想見到我?!?/br> “太太, 現在局勢不樂觀, 您不能出去?!?/br> 她轉而朝守著大門的保鏢呵斥:“我是周先生的太太,你們讓開, 今天我必須出去?!?/br> 保鏢無動于衷,白夏吼道:“到底誰是雇主!” 幾個保鏢為難地看向林誠,林誠繞到白夏身前:“太太,聽我的, 這是為了您和周先生好?!?/br> “今天我不能出去我就打110?!?/br> 林誠神情嚴肅:“太太,不是我不讓您出去,而是局勢。您知道周氏集團龐大復雜的關系網,周先生雖然不在了, 但是他一定不希望手里的產業都落到老宅的人手上, 您為他想一想,您希望老宅的人搶走周先生的東西嗎?” “我不希望, 可我只想第一時間趕過去,他一定想見我的……” 白夏已經陷入痛苦的情緒里, 林誠沒再跟她糾結,沉聲囑咐保鏢和傭人:“看好太太,一定不能讓太太離開周家?!彼f完走出了大門。 白夏去追,但屋里屋外的保鏢將門鎖死,傭人都在勸她要節哀,她如何節哀?她到現在都不相信這是真的,她的婚紗和周徹的西裝才剛挑好啊。 白夏沖到樓上找手機,她撥通周徹的號碼,但那頭提示已關機。她無措地徘徊在臥室里,又打一遍,直至無數遍。 她不敢聽這道機械化的女音,打通林誠的電話。 “太太,我上飛機了,先不跟你說了,希望你留在家里,好好想想周先生之前說的話,如今虎視眈眈的是老宅的人?!?/br> “喂……”白夏什么都沒來得及說便聽到掛斷的忙音。 周徹之前說的話?他說他會回來跟她舉行婚禮,他說要她穿著婚紗等他,他說就留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是啊,他說過跟林誠一樣的話??墒撬F在要如何說服自己守在家里?林誠說他是失血過多才搶救無效,他那個時候疼不疼?尸檢都會做些什么,會不會傷害他? 白夏蹲坐在床邊的羊毛栽絨地毯上,握著手機無助地哭。 她在偌大的周家過了兩天,這兩天就像度日如年。夜里不敢睡覺,她開著燈熬到凌晨三四點,半夢半醒間,她似乎望見周徹走到床邊,他的手很溫暖,輕輕撫過她臉頰,輕聲說著“對不起”??僧斔焓窒胱プr卻抓了個空,她從夢里坐起身,睡衣夾雜著汗液濕黏在肌膚上,心臟砰砰直跳,每一下跳動都很疼。 林誠終于在三天后將周徹帶回來了,白夏早早守在門口,鐵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加長汽車,林誠從車上下來,白夏沖到了車廂里。 車上除了司機什么都沒有。 “太太,周家人已經在機場將先生的骨灰送回了周家老祠堂,我來接您跟我一起過去?!?/br> 白夏什么都沒說,安靜坐到后排。 林誠坐到了第一排。車廂里很安靜,林誠回頭看了眼白夏,她渾身都在顫抖,雙唇被牙齒咬出兩個白色的月牙印。 到了周家老祠堂,門外圍著許多保鏢和拿攝像機的記者,白夏跑得很快,林誠幾乎快追不上她,忙喊保鏢“護送太太進去”。媒體記者們聽到她是周徹的太太,都紛紛將攝像機對準她。 祠堂里已經布置起靈堂,周家老小都在,幾個定居在國外的姑姑們也都回來了。所有人都將悲憫地目光落在白夏身上,她一口氣沖到了骨灰匣子前,一把將匣子抱在懷里。 下一秒,白夏體力不支,雙膝硬生生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還是不相信周徹走了。 宋毓和幾位嬸嬸都來勸白夏,五嬸王薇說道:“小夏,你要哭就哭出來,你這樣憋紅了眼睛讓我們看著真心疼?!?/br> 白夏一動不動抱著骨灰匣。 “太太,快放下!”林誠要拿走白夏手上的匣子,白夏抱緊在懷里。林誠嚴肅道,“太太,風水先生為周先生算過,骨灰盒只能由專人接拿,親屬都不能碰?!?/br> 他再次來拿白夏懷里的骨灰盒,白夏瑟縮著后退。林誠說了聲“得罪”便硬搶走了骨灰盒,白夏尖叫著從他手上搶了回來。林誠無奈,沉聲喊保鏢攔住白夏。 身強體壯的保鏢將白夏控制住,白夏擺脫不了他們。她眼看著骨灰盒被放到靈臺上,那是周徹嗎,又高又帥的他就變得這么渺小了嗎?她聲嘶力竭地想甩脫保鏢的制服,最終崩潰得只能埋頭一口咬住保鏢的手背逃脫。 她抱起骨灰盒在懷里:“周徹,我來了,我帶你回家,我穿婚紗給你看?!?/br> “太太,您聽風水大師的,快把骨灰盒放下?!?/br> 眼淚落在匣子上,白夏不理會眾人,小心又呵護地抱緊了懷里的匣子。 “我催他們啦,你說那是國際有名的設計師,他好會拖延時間,我好說歹說他才在今天把婚紗做好,現在肯定送到家里了,我帶你回家,我穿給你看……” 周琛看向周東民:“瘋了,小嫂子她瘋了?!?/br> 王薇道:“小夏啊,你們都結婚快三年了還穿什么婚紗,你快把小徹的骨灰放下?!?/br> 林誠命令保鏢將骨灰從白夏手上搶回來。 懷里一空,白夏哭喊著“不要碰他,不要打擾他”,她發了瘋地要去搶骨灰,但被保鏢和小顧拉住。 周圍全都是人,與其說是來吊唁,倒不如說是在看熱鬧,沒有人會懂白夏的痛苦,也沒有會站在她這邊。她嘶喊:“他不可能死的?!彼趾爸?,“那個撞到他的司機在哪,我要他把周徹還給我?!比欢罱K求的還是骨灰,她哭啞了嗓音都沒有人能幫她說話。 “周太太——”人群里忽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白夏回過頭,視線穿過眼淚望見遲敬州模糊的輪廓,他大步走上前從保鏢手上拉起蹲坐在地上的她。 “您節哀……”遲敬州似乎有很多話想說,最終只剩下這樣一句安慰。 白夏祈求似的望著他:“遲總,你幫幫我,我要帶上周徹回家?!?/br> 遲敬州看向林誠:“風水一說是周總自己信的,還是大家信的?” 林誠一頓:“周先生沒有提過,畢竟意外是誰都無法料到的事。但信這些風水也是為了周先生走得極樂一點?!?/br> “林特助,周先生生前很愛周太太,既然他不幸離世,后事也該是由周太太來cao辦……” “遲總,這是我們周氏集團和周家的事情?!绷终\打斷遲敬州,“還希望遲總不要插手,感謝您今天前來吊唁?!?/br> “林誠!”白夏終于忍不住道,“你是周徹最信任的人,連你都不明白我的心情嗎?” “太太,恕我無能為力?!?/br> 白夏覺得這一刻的林誠極度陌生,她望著沉冷嚴肅的林誠,這個人完全不像從前那樣忠心,難道周徹走后林誠已經變了心? 林誠朝周老爺子道:“太太的狀態不適合來這里,不如請太太先回休息室或者家里吧?” 周老爺子頷首,囑咐宋毓:“你陪著小夏?!?/br> 白夏說她哪也不去,她就要守在這里,她要送周徹最后一程。 出殯的時間定在第二天清晨,白夏一直守到了晚上,周家人和前來吊唁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周東民和周琛在這里守夜。 白夏朝他們兩道:“四叔,周琛,我來守夜,你們回去吧?!?/br> 周?。骸靶∩┳?,你狀況不太好,還是我和我爸來?!?/br> 小顧也勸白夏先回家去休息,白夏誰也沒理。周徹的骨灰匣子被鎖在一個透明的保險柜里,她幾次想去抱抱他,但因為一觸碰到保險柜就會發出報警聲,白天林誠勸得有些惱了,對她吼道讓周徹安安靜靜地走。 白夏現在不敢再抱,她望著骨灰盒不敢眨眼睛,她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淚,只感覺到雙眼很疼。周東民父子倆守到凌晨便抵不住困意去了里屋的房間休息,白夏仍不愿走。 靈堂里只有小顧陪著她,她終于可以在這樣的安靜里跟周徹說說話。 “不是讓我等著你嗎,你怎么不信守承諾???”說到這里,白夏忽然頓住。周徹說過好幾次他一定會回來,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一切難道都是假的,是他的設計?不對,如果是他設計的,他怎么會把她排除在設計之外?聽說周琛也跟林誠去了m國料理周徹的后事,被火化的人一定是周徹,否則怎么會逃過周琛的眼睛。 如果這一切不是設計,那就是算計?兩種藥物遇到酒精的反應不是巧合,是人為的?連酒駕車也是人為? 白夏喊小顧:“去找林誠!” 林誠趕來后,白夏說出了這些疑慮。 林誠道:“太太,我知道您不愿接受現實,但是尸檢的結果做不了假,這的確是意外。我也很希望是人為的,讓我們查出真兇,這樣至少心里的痛苦能有個安放的地方,明天周先生就出殯了,太太還是休息上幾個鐘頭……” “你為什么不信我?”白夏急著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周徹最得力的助手,但是你如今的種種行為讓我覺得無法接受,他信他真的是因為意外才走的?” 兩人的爭吵越來越激烈,將周東民父子倆引了過來。 父子倆都在為林誠說話,周琛道:“小嫂子,是我親自送我哥去火化的,我知道你沒辦法接受他死亡的消息,也想見他最后一面,但現在人已經走了,他回不來了……” 白夏痛苦地捂住耳朵,她深深望著林誠,對這個原以為是最忠心的人反倒失望透頂。 三個男人都在指責她不應該在最后的時刻吵到周徹安息,白夏不愿再呆下去,沖出了祠堂。 靈堂里一時安靜下來,周東民嘆了口氣:“林誠,我看小夏她有點責怪你的意思,不要緊吧?” “沒關系,我能理解太太,只是她不理解我罷了?!绷终\苦笑,“您不知道,其實這幾天在周家太太已經跟我吵過好幾……算了,今晚我來守周先生,你們去休息吧?!?/br> 周東民親自給林誠遞上一杯溫水:“沒關系,我們父子倆陪你一起。說到小夏,哎,我說句不中聽的,小徹沒有孩子,他媽又昏睡不醒,他那么多財產到頭來不還是要分給小夏這個外姓人。她年紀輕輕,還在這里哭得肝腸寸斷,明天的事啊都說不準,指不定她沒兩年就拿著錢重新找了別的男人?!敝軚|民說到這里微微一頓,“看我說的,這都是我們那輩人里屢見不鮮的事了,你別放在心上?!?/br> 林誠沉思許久,也有些苦惱:“太太的事我不清楚,周先生的確沒有做過財產分配,明天送完周先生下葬后,我也在苦惱他的巨額財產該如何分配?!?/br> 周東民看了周琛一眼,周琛對上眼神,走到門口守著。 周東民道:“他和白夏是夫妻,財產自然是該分給白夏嘛?!?/br> “其實太太和先生早就……”林誠驚覺自己險些說漏嘴,忙喝水壓住話。 周東民徑自笑起:“早就離婚了,在今年的二月份,對不對?” “您怎么知……”林誠手上的水杯砰一聲摔碎在地,他忙說,“手滑了,我去個洗手間?!?/br> * 白夏從祠堂回到周家。 她沒讓任何人跟上樓,書房里,她照著密碼打開周徹的保險柜。 許多重要和機密文件都在她眼前。周氏集團和白周集團的股權證明,白周集團的許多機密合同,他所有財產的證明文件,以及他們的離婚證和結婚證。 白夏翻開結婚證,撫摸著照片上男人的臉頰流淚,她想起正事,在網上查找靠譜的律師事務所。她現在不敢依靠林誠,也不想請遲敬州幫她。周徹生前不喜歡遲敬州,她不想讓他走得也不放心。 她在查找時看見網上的新聞熱搜榜,周氏集團總裁逝世。她手指顫抖地點進去,望見黑白色的訃告時終于潰不成軍,匍匐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小顧守在書房外敲門,白夏安慰自己要振作,在網上查找到上城最知名的律所,聯系上一名代理律師。 律師鮑津了解完情況,有些猶豫:“周太太,周先生的身份地位特殊,他的財產分配自有他的特助和私人律師來接管,我可能無法……” “是我聘請你的,你是我的代理律師。我聘請你只不過是防備著萬一,假設我的擔心真的發生,他的特助到時候站到了我先生的對手那邊,我才會啟動你幫我維權。你知道的,不管結果如何,這是上城首富的案子,對你及你們律所來說都是一樁有利的好事情?!?/br> 鮑津思考了許久:“好,我愿意成為您的代理律師?!?/br> 白夏將和周徹的狀況以及這樁意外的疑點說完,鮑津道:“暫時先不談周先生死亡的疑點,畢竟我不是警察,您目前要做的是如何合法繼承周先生的遺產……” “等一下?!卑紫男⌒牡卣f,“我和我先生中途離婚過,目前還沒有辦理復婚手續?!?/br> “什么?” 鮑津覺得自己受到了玩弄,跟白夏說完一番法律道義便禮貌地回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