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節
這些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再說除了兩個微不足道的貪官對他自己也有好處,周元休倒是不介意幫孟清風這個小忙,不過他也不會幫他把人給殺了就是?!啊土P金萬兩,革去官職,永不錄用吧?!?/br> “臣尊旨,臣這就下去抓拿這二人?!贝罄硭虑湫卸Y后退了出去。出宮后立即就親自帶人,去吏部把程范和陶天佑給抓了。 大理寺卿其實也挺煩這事兒的,想他堂堂一大理寺的掌舵人,要不是有皇帝親自吩咐,他何必跟手下的捕快搶活兒干呢。 所以在抓捕程范和陶天佑一事上,他采取了最為簡單粗暴的方式。帶人闖入吏部衙門,抓捕程范和陶天佑,用兩人受賄的證據和一句奉皇命行事,打發了仿佛被踩了尾巴一樣暴跳如雷的吏部尚書,然后就帶人回了大理寺。 進了大理寺就是他的天下了,大理寺卿直接就把從皇上那兒拿的證據扔到了兩人面前,“你們倆是要乖乖認罪呢,還是要我給你們上了刑之后,再認罪?” 孟清風盯了程家這翁婿都多少年了,搜集到的兩人受賄的證據又怎么可能不齊全? ☆、865番外——搬空 不說陶天佑,只說程范身處吏部這么個有油水的部門,還是從一個小吏做到了都事,要說完全沒有收別人的孝敬根本不可能,只不過是他以前行事夠謹慎,沒被人抓住把柄罷了。 而自打凌一找皇帝領了差事之后,愛屋及屋之下,又一直讓人壓著陶天佑和程范翁婿兩,不讓他們有機會冒頭。 而程范和陶天佑為了往上爬,四處找關系走后門,走后門自然是要花錢的。 這錢從哪里來?就從別人給他們的孝敬中來。 越是無法升遷,兩人走后門的次數就越多,走后門的次數越多,花用掉的銀子也就越多,如此兩人向別人伸手收孝敬銀子的次數也就越多。 如此的惡性循環之下,想要不留痕跡又怎么可能? 證據確鑿之下,負偶頑抗又有什么用呢? 程范和陶天佑對視一眼,兩人此時心里就一個念頭: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兩人滿腦子都是孟清風鐘情程家十七女,等他們與孟清風成了姻親,就等于搭上了解憂公主和凌將軍這條線,日后只要cao作得當,不怕不能東山再起。 “下官認罪,不過下官也是被逼無奈,還請大人容秉……”程范雖然做了大半輩子官,也只混了個五品官,不過浸身官場幾十年,他早就懂得了如何抽身自保,這種時候只要能保住一條命,他們就算是贏了。 兩人認罪之后,立即就將向自己行賄的人都一一供了出來,算是轉證成了污點證人。 皇帝本就沒有要弄死這兩人的打算,大理寺卿樂的多賺點兒功績,說了罰金萬兩、革職查辦的懲罰,讓兩人給家里帶了信去,等程家人送了罰金過來,就揮手放兩人走了。 程范和陶天佑成了白身卻一點兒都不慌亂,因為他們還有希望,這個希望就是他們認為被孟清風看上的程家十七小姐。 兩人回到家,程范就急巴巴的把程十七叫到了跟前,“你跟孟清風孟大人認識?” 一聽父親問起意中人,程十七羞紅著臉,扭捏道:“那年七姐出門子,孟公子是男賓之一,女兒曾在花園與孟公子見過一面?!?/br> 程范聞言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的七女兒乃是三姨娘所生,兩年前嫁給了戶部的一個小吏。 當時孟清風剛從四川府回來,一身天藍色的長袍雖然低調,可那出色的容貌混在一眾男賓之中簡直鶴立雞群,差點兒把新郎的風頭都給搶了。 孟清風在朝中素來以愛湊熱鬧聞名,雖然才能出眾,卻有一副少年心性,簡直是哪家有熱鬧就愛往哪里湊。 那天會給戶部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吏做男賓,倒也不稀奇。 知道小女兒跟孟清風確實認識,程范心里就定了,看著臉蛋紅撲撲的女兒道,“女兒,你老實跟為父說,你可中意孟大人?” 程十七被程范給問的臉蛋爆紅,不依的跺腳嗔道,“爹!” “好,好,爹不說,不說,爹回頭把孟大人給你邀到家里來?!背谭兑姞钭杂X看到了真相,就跟剛吃了人參大力丸一樣,整個人都舒爽了,笑的好不快意。 他卻是忘記了,他女兒中意人家,人家孟清風可不一定中意他女兒。 程十七聞言感覺到了父親對自己喜歡孟大人的支持,心中又喜又羞,哎呀一聲就捂住臉,跺跺腳,扭身跑了。 第二天,清風就收到了一封請帖,一封來自程家賞花宴的請帖。 “都被擼了官職了,還有心思辦賞花宴?!哼!” 清風不屑的冷笑一聲,手指在桌面上彈了彈,抬頭看向歪在一旁太師椅上的暗一,“程家被罰了一萬兩還面不改色的,可見這些年刮了不少銀錢,你們怎么就沒去他家光顧光顧?” 暗一撇嘴道,“咱們不動則矣,要動都是動輒十數萬兩的,這種五品小吏能有多少油水?” 清風搖頭,“千里之堤潰于蟻xue,這種不上不下的小吏最是能撈油水,否則也不會被罰了一萬兩也不痛不癢的。你晚上帶人去他家逛逛,把值錢不值錢的都搬了?!?/br> 暗一低聲笑了出來,“說了那么多,反正不管他家有沒有油水,你就是要咱們把他家搬空就是了?!?/br> 清風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既知道,還說出來干嘛?” 暗一哼笑一聲,搖頭晃腦的起身往外走,“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帶兄弟們去給你走一遭,事后別忘了請兄弟們喝酒?!?/br> 清風臉上終于有了笑容,“放心吧,忘不了,泰和樓梨花白,管飽?!?/br> 話音落地,門口早已經沒了暗一的身影。 第二天辰時許,西城一戶四進院落里就響起了呼天搶地的哭聲,左鄰右舍好奇的爬墻觀望,門口過路的行人也不由駐足指點。 沒多久,看熱鬧的人就都知道了,這戶人家的老爺剛被罷了官,晚上家里就被人給偷了。 程家報了官,洛陽府尹接了案,捕快還在路上,得了消息的魯倫就先一步帶著一伙金吾衛的兵油子,伙同五城兵馬司的幾位正副指揮使跑來看熱鬧了。 魯倫跟著凌一好幾年,凌一年年給吏部尚書遞話打壓程家和陶天佑,他就知道了清風和陶天佑的糾葛。陶天佑這種斯文壞類,最為他們這些武將不恥,現在看到程家和陶天佑倒霉,他少不得是要幸災樂禍的。 一群人披甲配刀的沖進程家,一看里頭的“慘況”,下巴都差點兒要被驚掉了。 一個兵士怪叫道,“這程家是原本就窮,還是被賊給搬空了?怎么這院子里的屋子都空蕩蕩的,連張凳子都沒有?” 邊上守門的小廝聞言忍不住抹著淚大哭起來,“官爺,是被偷了,全被偷了。這些偷兒偷主家的還不算,連咱們這些下人都不放過啊,小的的幾身新衣和藏在柜子里的銀子都被偷了,一個銅板都沒給小的留下啊?!?/br> 眾人不由嘖嘖稱奇,“這些賊得有多窮???!連下人的那點兒銀子都不放過?” ☆、866番外——墻倒眾人推 “如此說來,程家是被人整個搬空了!” “這應該不是洛陽城里的那群神偷的手筆,那群家伙眼光高著呢,不是好東西不要的?!?/br> “程家剛被擼了官職就被人偷光了,這要不是仇人報復,我把腦袋扭下來給你當球踢?!?/br> …… 一眾正、副指揮使七嘴八舌的在那里八卦,誰都沒顧忌自己的大嗓門,聽得四周幾個跟著的程家下人,神情越來越苦,都快苦的能滴出水來了。 孟清風說讓暗一過來逛逛,暗一就真的帶人來逛了,但程范一個五品都事,就算是在吏部那種油水部門,再能撈也不會比那些國公,公主,郡王府富貴。 暗一帶人來逛了一圈,搜遍了程范和她夫人的書房,帳房和庫房,找到銀票、古董都不夠付他們的“出場費”的。 這讓暗一很氣憤,他帶著五六十個兄弟大張旗鼓的來給清風找場子,程家卻只有這點兒東西,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公主說:做一行要敬一行。做賊,那就不能走空。 不夠“出場費”,就是湊也要讓程家給他湊夠這筆銀子。 于是暗一大手一揮,除了下人房里的那些舊衣服、破被褥沒動之外,箱子柜子,桌子凳子,花瓶木盆,管他值不值錢,有錯過沒放過,先搬走了再說。 反正公主府里空院子多的是,搬回去回頭送給窮人家,全當是劫富濟貧了。 一爐子迷煙從前院熏到了后院,一宅子人就睡死了。 一眾人放心的翻箱倒柜,搬完了金銀、古董再回來搬桌椅板凳,包了厚棉布的車輪子和馬蹄在街上跑起來全無聲響,避開打更人和巡城的兵丁,眾人就熟門熟路的打道回府了。 只不過暗一他們做的也是狠,程家幾房主子的屋里除了一張床,幾乎片甲不留。 沒了衣服穿的各房主子們,要是沒身上的被子捂著都沒法遮羞了。 正當幾個兵油子小聲攛掇各自的上官,去內院欣賞一下程范沒穿衣服的小姐姨娘們時,程范終于借了下人的一件打著補丁的灰布衣服,匆匆從內院趕了過來。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哪,你們可要為程范做主啊?!背谭哆呎f邊哭,那是真的哭啊。 魯倫等人看他出來卻只覺得掃興不已,他們剛才才想往內院去呢,這程老頭兒怎么就出來了呢? 既沒了熱鬧可看,魯倫就準備撤了,他悄悄跟幾個手下揮了下手,卻給站在他右手邊的五城兵馬司南城副指揮使王鐵看到了。 王鐵當即靠了過來,“怎么?你要撤了?” 魯倫瞥了那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程范,撇嘴道,“這老頭兒出來了,難道你還好意思往他的內院闖?都沒熱鬧可看了,還擠在這里,一會兒被府衙和大理寺的人見了,該有意見了?!?/br> 王鐵嗤了一聲,心說你會在意這個?嘴上卻道,“那一起吧,我們也走了?!闭f著沖吳振雄招呼了一聲,“頭兒,走了?!?/br> 那邊看程范哭訴還看得興致勃勃的吳振雄應了一聲,扭頭沖程范道,“程老頭兒,你這是遭了窮賊了?!?/br> 說著他頓了頓,憋著笑道,“就是這賊窮瘋了,把你偷的有點兒慘,不過不管怎么說,你這也只能算是普通民事,這事兒你得找洛陽府和大理寺來處理?!?/br> 程范自然知道自己這事兒得由洛陽府和大理寺來處理,可五城兵馬司的頭頭們既然都到他家來了,他不求助一下多可惜,再說——程范看向正欲轉身的魯倫,高聲叫道:“魯大人,在下與孟大人有些交情,看在孟大人的份上,可否幫在下一幫?” 魯倫若是不知道孟清風接近程范的目的,還真有可能會看在清風的面子上,順手管了這件事。 可他既然明知道程范和陶天佑都是孟清風的仇人,而且程范和陶天佑先被擼了官職,現在又被偷光了,看著就像是孟清風的手筆,他要是還伸手去管,那才真是腦子被門夾了。 “本將如今領金衛一職,實在不好插手管這件事,還請程先生見諒?!濒攤愓f完沖程范拱了拱手就轉身大步走了。 王鐵等人見狀只是笑了笑,就互相招呼著,嘻嘻哈哈的跟在魯倫身后走了出去。程范若是官職還在,一個吏部都事他們多少還會給點兒面子,不過現在的程范什么都不是了,已經不值得他們給的面子了。 程范站在那里,臉色難看的看著魯倫和五城兵馬司的人頭也不回的離去,只覺得渾身冰冷。 雖說他程范以前也只是個五品官兒,可因為他身處吏部,就是那些侯、伯、爵爺見了他,也不會不給他面子。如今他才被擼了差事,這些人就敢如此羞辱他,實在是可恨可惡至極。 程范面色鐵青的站在前院的天井里等了一會兒,程夫人、陶天佑和幾個女兒才借了下人的衣服穿上了趕來。 程范看著一家子跟逃難流民似的家人,額角突突直跳,不由沖程夫人道:“你拿了床頭暗格里的銀票,趕緊讓人去買幾身像樣的衣服回來,不然你看看,這都像什么樣子了?” 像什么樣子,像難民的樣子唄。 程夫人瞥了眼身邊站著的兒女、女婿和庶子庶女,雖然有些舍不得那些個銀兩,不過還是不情不愿的拿出銀票,讓管家去給買像樣的成衣去了。 大理寺和府衙的姍姍來遲,可來了也只是在各院轉了一圈,留下一句“等消息吧”,就全走了。 程家被偷光了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賒了東西給程家的糧鋪,菜販和繡莊,很快就上門討債來了。 墻倒眾人推! 那些上門討債的人,一見到程府的慘狀,立即就叫嚷著讓程家還錢,否則就見官。 程夫人臉上火辣辣的,又氣又怒又難看,她一輩子都沒被人這么逼迫過,當下也顧不得全府上下有可能也就只剩她手里這點兒銀子了,問清了銀兩數目,便拿了銀票給身邊的嬤嬤,讓去銀莊兌換銀兩償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