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節
“公主啊,前院來人說,勒墨公子又派人來遞帖子了?!卑⑾材镒颖持憾?,悄悄的把前院傳過來的帖子,遞到了孟彤面前。 春二娘脾氣軟,耳根子更軟。 孟彤哄著她說,按照白族的習俗,未婚男女換了庚帖之后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所以在正式出嫁之前,她和勒墨長石就不能見面了。 春二娘就沒想過自個兒閨女會騙她。 她原本臉皮就薄,這么大把年紀了還要嫁人,而且婚事還是讓女兒給籌備的,羞都快羞死了,自是女兒怎么說怎么做了。 春二娘雖然嫁過人,可之前因為是童養媳的關系,陳金枝為人又刻薄,她跟孟大圓房時別說是嫁衣了,就是一身像樣點兒的衣服都沒穿過。 這回親事定了之后,孟彤讓幾個丫頭陪著她繡嫁衣,春二娘也就羞羞怯怯,安安靜靜的呆屋里繡起嫁衣來了。 這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不曾夢想,有朝一日能身穿大紅嫁衣,嫁給心愛之人。春二娘也是女人,自然也會有一顆萌動的女兒心。 ☆、856番外——待嫁2 孟大與她自小一起長大,小時候被陳金枝打罵,被罰不準吃飯時,都是孟大護著她,偷偷給她送東西吃的。 那時候春二娘只知道她是孟大的童養媳,長大了是要給孟大做媳婦兒的。 所以后來兩人圓房生子,一切好像都是天經地義的一樣,孟大對她來說是能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相互扶持著活下去的人,是丈夫更是親人。 孟大去后的這幾年里,她有宮嬤嬤和王嬤嬤陪著,又天天聽丫頭、婆子們說些各地的風俗民情和各家的趣事,也隱隱明白了自己對孟大的感情,并不是如丫頭、婆子們嘴里說的那些情情愛愛。 在酒樓遇到那馬一家和勒墨長石是個意外,春二娘當時只當是遇到騙子了。 后來出門逛街,她在馬車上透過車窗看到他站在對街,還嚇了一大跳,等丫頭打聽了回來,才知道勒墨長石每天都會到她們大門對面的街上擺攤,這都有小半年了。 也是從那時起,她對勒墨長石才有了點異樣的感覺。 任哪個女人知道有個男人衷情于自己,就算見不到自己,也愿意日日在她家門口守著,只怕都會生出點兒自得、自豪之類的虛榮心的。 直到后來女兒回來告訴她,勒墨長石真的是她自小定婚的未婚夫,而且他一直未娶,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她等她,春二娘感動、內疚之余,對勒墨長石才漸漸生了心思。 等孟彤把勒墨長石弄進后花園做仆役,春二娘與他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知道他是個雖然話不多,卻老實肯干的漢子,心里對他倒是真的慢慢有了好感。 要說那天會落水,完全就是個意外,要非小狼一家在她身邊玩耍,小狼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也不會一頭載進荷塘里。 雖說勒墨長石那日救起她時,正逢園子里的人都去前院給宮嬤嬤她們幫忙了,后花園里除了兩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就沒有別人了,可春二娘這些年也聽丫頭、婆子們說了不少這類的故事。 她那日身上衣著單薄,再加上落了水,別說她是被勒墨長石抱上岸的,就是她當時自己爬上岸,她當時渾身濕透的樣子被勒墨長石看了去,為保名節也只能嫁給他了。 春二娘的性子是軟糯,卻不是笨。 現在連皇帝老爺子都住到她家來,讓她閨女給治病了,她女兒、女婿如今的身份,用靠山村以前的那些鄉親們的話說,那簡直就是貴不可言了。 春二娘也沒有忘記她們住在洛陽城時,那滿城的百姓是怎么傳她閨女和女婿閑話的。 她心里明白,以前他們還在靠山村時,家里的日子稍稍好過了些,村子里的鄉親就會犯眼紅病,對他們家說三道四不說,還會想出些瞎話來造他們家的謠。 宮嬤嬤說女兒、女婿如今就是整個四川府的土皇帝,他們家如今的日子過的這么好,外頭盯著他們一家的人就只會更多。 春二娘就怕她落水被勒墨長石救起來的事情,被人傳出去只言片語會害女兒、女婿丟了臉面,所以在勒墨長石說自己會負責之后,事后第二天她便自己去跟女兒提了要嫁勒墨長石的事。 寡婦再嫁雖說名聲也不會太好聽,不過總好過被人傳說自己跟人不清不楚的。 孟彤這邊應了勒墨長石派來的媒人的提親,春二娘便成了新嫁娘。雖然她已經嫁過人了,可待嫁、辦嫁妝、給自己繡大紅嫁衣卻還是頭一回。 孟彤打定了主意,要風風光光的把自家娘親嫁出去,旁的事就都不讓春二娘沾手了,只讓她安心在屋里給自己繡嫁妝。 春二娘大概是這世上最單純,最聽話的好娘親了,每天除了去梅園看看小凌瑞之外,就真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關屋子里繡起嫁妝來了。 也正是因為她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繡紅嫁衣,孟彤這邊把勒墨長石給的迎娶日子退回去,讓他再重新選吉時,勒墨長石想往后院給春二娘遞話,卻突然發現他竟然聯系不上春二娘了。 面對一整府由殺手改行的侍衛、丫頭婆子和小廝,孟彤說不讓勒墨長石進門,勒墨長石就是變成只公蚊子,他也飛不進府里去。 勒墨長石急的嘴上冒泡,天天往公主府跑,可惜孟彤不松口,他每天也就只能在門房里坐著喝茶了。 眼見再拖下去就要二月份了,勒墨長石也只能無奈妥協。他算是看明白孟彤的意思了,這位公主殿下就沒想過讓他盡快娶得美人歸,而且還是不接受抗議的那種。 孟清風回來的第二天,勒墨長石終于派媒人再次上門了,這回送來了三個日子,分別是三月,五月和八月,孟彤選了八月初八的日子,當場拍板把兩人的好日子給定了下來。 孟清風都知道孟彤選了這么個日子之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一收到孟彤的飛鴿傳書,連行理都來不及收拾就快馬加鞭,趕緊慢趕的趕回四川府來,就怕晚了會趕不上干娘的婚禮,結果啊姐偏偏選了八月這么個日子,那他現在要怎么辦? 孟清風想著自己在戶部還任著的職位,以及他書桌抽屜里的那張程范送的喜帖,眼淚只能嘩嘩的往肚子里流。 現在才正月底,離八月春二娘出嫁還有七個月呢,難道他現在要先趕回洛陽,等時間到了再趕回來嗎? 想想洛陽和四川府中間隔著千里路途,光路上往返一趟就得兩個多月,孟清風就忍不住淚流滿面。 “啊姐!弟弟我謀劃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才接近了程范,收了他的喜宴帖子,打算去他家喝頓喜酒的,結果您這一召喚,我這小半年的努力算是白廢了?!?/br> 孟清風苦著臉,只差哽咽出聲了,“而且啊姐啊,現在離八月還有七個月時間呢,您選了這么個要命的日子,讓小弟我是先回洛陽呢,還是留四川府等干娘了嫁啊?!?/br> “洛陽到四川府打個來回也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你要樂意回洛陽就回唄,反正我如今也出了月子了,娘的婚事有我呢,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br> ☆、857番外——皇帝1 這是忙的問題嗎?這是說趕回去就能回去的問題嗎?重點是他回去了,過沒幾個月不還得趕回來嗎! 呸,差點兒被帶歪了。 重點是:“啊姐,您為什么偏偏選八月八???勒墨家不是給了三個日子嗎?三月和五月的日子不好嗎?” 讓春二娘三月出嫁,雖然說時間上是趕了點,不過以他們公主府的實力,只要他們趕一趕,婚禮的一應事宜還是來得及弄好的。 孟彤道,“我娘一輩子好不容易嫁一次人,怎么著我都得給辦的熱熱鬧鬧的,三月太趕了,五月雨水多,還是八月好,日子好,聽著也順耳?!?/br> 什么叫好不容易嫁一次人?難道你還想讓干娘嫁很多次人不成? 再說干娘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不然你從哪里來的??? 清風張口結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就在清風愣神的檔兒,就見孟彤瞥了他一眼,聲音微冷的道:“還有,你說說你在洛陽搞的那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事???那會子我要不是坐著月子,都恨不得沖去洛陽狠狠打你一頓?!?/br> ????!他怎么了他? 清風一臉的懵,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錯什么了。 “去前院問你姐夫去,娘沒出閣之前你就跟著你姐夫,也學學你姐夫的手段,不然就你那點兒蹩腳的路數,別回頭被人整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br> 他有這么差嗎?清風即委屈又覺得有些不服氣,立即就顛顛的跑前院找凌一去了。 打發了清風,孟彤看了看時辰,就轉去了福壽院。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放下了那些權欲斗爭,爾虞我詐的關系,沒了肩上的重擔,他縱情山水,四處亂跑,這身子竟還微微有了起色。 孟彤了解自己的醫術,以皇帝身體當時被劇毒催殘的破爛程度,她開的方子療效就是再逆天,也僅夠保他一兩年的命。 但皇帝在身體日漸衰敗的情況下,竟還會慢慢有了起色,這種情況就是在她前世的那個年代,也是極少見的。 在醫療發達的現代,這種瀕臨死亡時,身體突然開啟了自我修復功能的現象,千萬人里也就只有那么一兩個,醫學界的專家們對這一現象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統一將這一現象稱之為奇跡。 可這種事情對別人或許是好事,對皇帝和大周江山卻未必了。 皇帝原是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才跟著她到四川府來休養,兼想在臨死之前安靜的過幾天清靜日子的??涩F在他的身體有了起色,可能能夠活的更久了。那么關于帝位,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孟彤毫不懷疑若是皇帝現在再回洛陽,滿心等著他駕崩了好登基稱帝的周元休,會立即對皇帝舉戈相向。 周元休對皇帝下毒一事,在皇帝和周元休心里都是一根要命的刺。 之前皇帝之所以會對讓周元休繼位一事妥協,是因為他自知命不久矣,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培養一個繼承人了。 可皇帝若是一時死不了了,那么曾經大逆不道,試圖噬父的周元休,就不再是皇帝唯一的選擇了。 孟彤挺煩這種事兒的。在她看來,皇家的這些人簡直就是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 大周疆域遼闊,各地貧富差異巨大,每年都有因為吃不飽飯,而餓死凍死的百姓。 上位者要是不能努力改革以改善百姓的生活,單靠她每年冬日的施粥和拆了東墻補西墻的贈濟,根本就起不了多少作用。 一碰上天災**,死人和民變都是必然。 孟彤不反對在保證自己富足的情況下,施點緩手幫真正有困難的人度過難關,可她并不覺得自己是什么好人。若是皇帝和周元休以為她會一直勞心勞力的幫他們“打工”,那就大錯特錯了,她可沒有那個圣母心。 想想四川府這個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在建設中,離她心目中的理想家園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師傅家的那個巫門還要她去重建,胡大師兄那個沒心沒肺的,根本就不愿意牽這個頭; 而她現在還要養兒子,照顧老公,給親娘準備婚事,調教義弟以便助他報仇,以后親娘可能還會給她生一堆的弟弟meimei,她自己也可能會生一堆的小蘿卜頭…… 哎喲,事情簡直不要太多,誰耐煩天天去管皇帝家的窩里斗??? 一進福壽院,就見皇帝和許文軒正在院子里做著教的那套健康cao,四面的抄手游廊上站了一圈的侍衛。孟彤一眼掃過去,見都是皇帝的親衛,就打算繞過正專心做cao的皇帝和許文軒,朝蹲坐在正屋門口廊下,守著小爐子煮藥膳的青黛走去。 可她不理皇帝和許文軒,卻駕不住皇帝和許文軒要理她。 皇帝手上動作不停,聲音卻微帶了一絲不悅的道,“怎么拉著個臉?見了朕也不行禮,這是在給朕甩臉子看?” 孟彤頓住腳步挑眉望去,就接收到了皇帝一個不算凌厲的瞪視,站在他身后兩步遠處的許文軒卻是友善的對孟彤笑著點了點頭。 孟彤心里頓時就安穩了,“這一大早的誰惹父皇生氣了,讓您火氣這么大?” 敢情你還記得你是我義女??? 皇帝沒好氣的吐槽道,“你也就是討巧、賣乖的時候會叫朕父皇?!逼渌麜r候不是叫皇上,就是叫陛下,哪里有一點兒身為女兒的樣子,根本就當她是自己的臣下嘛。 孟彤心說:義女的身份本就是個掩飾,而且身份太多了難免會造成混亂的嘛,大家心里清楚就好了,這么較真有意思嗎? 不過這話可不能說了來,所以她笑道,“父皇可真是火眼精睛,我今兒過來,可不就是來討巧賣乖來了嘛?!?/br> 她這幾天這么忙還專程跑來告訴他:要想多活幾年,遠離皇位和周元休才是王道,看看她用心多良苦,皇帝可要買她這個乖才好。 可惜皇帝跟孟彤顯然不在一個腦波頻道上,哼了一聲就不再搭理她了。 孟彤被哼了也不以為意,徑直繞過兩人往廊下的青黛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