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
知府樂征一見到這批文的內容,頭皮立即就炸了。 原本這窮的要死的河北府,能出個如解憂公主這樣的金鳳凰,他這個知府本該是高興的。 可偏偏解憂公主那一手逆天的制藥之術,讓皇帝年輕了十幾歲,卻也把權勢通天的二皇子給得罪了個徹底。 二皇子在洛陽城拿解憂公主沒辦法,就把矛頭轉向了她的親人、族人甚至是她自小生活過村子。 樂征一想到二皇子派來的那位特使大人,至今都還在靠山村住著做威做福,就一個頭兩個大。 解憂公主只是皇上收的義女,雖不是皇室嫡出,卻勝是嫡出,單是那一品公主的封號,以及封邑四川府就不是一般的皇室公主能有的。 而且連權勢通天的二皇子都拿解憂公主沒辦法,只能拿她的族人和鄉鄰出氣,就足可見這位公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更何況,解憂公主的駙馬可是金吾衛左衛上將軍,如今的四川府平亂大將軍凌一。 現在公主要回鄉省親了,要是被她知道她的幾個致親正勾結了二皇子的人,在可勁的整治以往對她有恩的族人以及鄉鄰,還不知道會氣成什么樣呢。 樂征人到中年,好少容易才混上個正四品的知府位置,那些個皇子、公主、大將軍的,他是真的半個都得罪不起。 靠山村的爛攤子要怎么收拾,這把火才能不燒到他身上來? 樂征急的直搓手,滿屋子亂轉,差點兒沒把新制的鞋底給磨穿了。 想來想去想的頭都大了,都沒想到辦法,樂征覺得自己一個人著急挺蠢的,于是拉開房門,對外頭大喊了句,“人來啊,快去牛山縣把縣令于容給本官叫來,本官有要事找他相商?!?/br> 衙役騎了兩天快馬才趕到牛山縣,縣令一聽知府召喚,頭皮就忍不住一陣發麻。 上一次知府大人主動召喚他,給他送來了位二皇子的特使。 那位特使想去解憂公主住的村莊看看,他不但親自安排,將人送到了水頭鎮,還讓自己的心腹手下——縣承楚新全程招待。 ☆、684人渣兩字不足以形容 誰知那位特使去公主的老家,竟不是為了瞻仰拜訪,而是去找麻煩的。 更cao蛋的是,楚新手下的張捕頭似乎與解憂公主還有點兒過節,為了巴結這位特使大人,竟把虐待過解憂公主一家的孟大柱和孟七斤介紹給了特使認識。 說那孟大柱和孟七斤也真不是個東西,靠山村里但凡能跟解憂公主扯上點關系的人,都被那位特使大人給整治了一遍。 而最慘的就要數那兩位年輕秀才了,本是有希望高中舉人甚至是進士的,卻因為反抗特使大人的欺凌,被孟大柱和孟七斤聯合了張捕頭一行人,給生生打斷了腿。 于容覺得自己倒霉透了,他只是個小小的縣令,只不過是奉命辦事,誰知人在家中坐,這禍事就這么無聲無息的落在他頭上了。 他寒窗苦讀十幾年,好不容易都考中進士,謀了個小縣令當。 如今跟解憂公主有點兒關系的人,都被那位特使帶人整治的凄凄慘慘,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 那兩位年輕秀才本該是前程似錦的,現在卻被打斷腿成了殘廢,最糟糕的是執行人還是他于容手下的捕頭。 知府大人送人過來之前也不跟他通個氣,現在他被遷連在這件事情里頭,那位解憂公主要是不知道這邊的事情還好,要是知道了,他這仕途只怕也要到頭了。 于容覺得自己現在是黃泥巴掉進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這邊愁的頭發都要白了,知府大人又來召見他?可別是要告訴他,解憂公主派特使來了吧? 于容都快愁哭了。 知府大人召見,他又不能不去,不去就會被知府大人穿小鞋,去了要是真給領個特使回來,這人叫他怎么往靠山村里送??? 于容想來想去想不到辦法,覺得自己倒霉也不能讓別人好過,就算要死也該拉個墊背的,回頭路上也好有個伴兒。 于是他往縣衙大堂里一站,扯著喉嚨沖外頭喊道:“來人啊,快去水頭鎮,把縣承楚新給本官叫回來,就說本官有要事找他商量?!?/br> 縣承楚新正在水頭鎮呆的坐如針氈,度日如年,一聽到縣令大人召喚,他高興的差點兒沒跳起來。 那什么二皇子的特使,簡直比蝗蟲還可怕,整天不是禍害這個就是欺負那個,禍害完了靠山村的那些村民,又跑到水頭鎮上禍害鎮上的百姓。 楚新自己家就住在水頭鎮上,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 眼看這位二皇子的特使在鎮上吃飯不給錢,看病不付診金,小攤上的水果拿了就走,在雜貨鋪里看中什么就拿什么,最過份的是他連上窯子找女人都要白嫖。 人渣兩字都已經不足以形容這位特使大人的境界了,說他人渣都是對人渣污辱。 要不是楚新自己人微言輕,又因為有一家老小需要靠那點兒俸祿養活,他早就甩手不干了。 現在縣令大人要召見他,楚新有了借口離開,立即就扔下二皇子的特使,跳上馬背就直奔牛山縣而去。 楚新一到牛山縣,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被縣令大人扯上了馬車,車夫馬鞭一甩,馬車便“嘚嘚”的往府城急奔而去。 “楚新啊,咱們只怕要做好被罷官的準備了?!瘪R車上,縣令于容面容嚴肅的看著縣承楚新道,“本官有不好的預感,知府大人特意找咱們過去,只怕不是好事?!?/br> 楚新苦著臉道:“大人,再糟糕的事兒,也不會比水頭鎮上的那位特使大人還糟吧?” 說到那位特使大人罄竹難書的惡行,縣承都有些想哭了,“您都不知道那位大人有多極品,他竟然連逛窯子都不肯掏銀子,屬下的媳婦說自己都不敢出門了。 屬下的媳婦兒昨天出門買個菜,就被老鴇帶著那些窯姐兒給堵在街上罵了整整倆時辰。 屬下現在走在街上都有人扔爛菜葉子了,人人都在背地里罵屬下是蝗蟲大人的狗腿子,再這么下去,屬下覺得屬下總有一天會被人套麻袋扔河里去的?!?/br> 于容也開始苦大仇深,“本官知道你的難處,本官也難啊,本官寒窗苦讀數十載,誰想才當上縣令就攤上了這種事兒,解憂公主的名頭本官在洛陽聽過。 雖然人人都傳解憂公主只是個無權無勢無靠山的貧民公主,可她的駙馬是金吾衛左衛上將軍,那可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啊。 更何況公主還給皇上獻上了能延年益壽的藥丸,你想想,如果那種延年益壽的藥丸能一直為人駐顏延壽的話,皇上豈非想活多久就活多久,那與長生不老又有何區別? 而能煉制出這種逆天藥丸的解憂公主,皇上如何會不重視? 楚新愁眉苦臉的道:“解憂公主在家時飽受家人的苛待,她如今在洛陽有自己的公主府,又有皇上的隆寵,只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想再回靠山村來看看了。 二皇子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氣消,把那位特使大人給召回去,再這樣下去,水頭鎮的百姓都要開始往外逃難去了?!?/br> 于容是兩年前高中后,才從洛陽直接到牛山縣來上任的,京城的消息,他多少都知道一些。 二皇子和大皇子為爭太子之位斗得不可開交,解憂公主一劑延年益壽丸獻上去,兩位皇子這么多年的斗爭都成了笑話。 朝堂上原本歸付于兩位皇子的大臣們,全都調轉了矛頭,紛紛主動親近皇帝,疏遠他們,有些甚至是直接與他們斷了來往。 這事兒別說二皇子會接受不了,特意派了特使大老遠的跑來靠山村,整治解憂公主的親友出氣,就是大皇子也是恨不得飲解憂公主的血,吃解憂公主的rou吧。 畢竟他們失去的是大周這個諾大的天下,這全天下最大的一份家業。 “只怕是一輩子都能消氣了吧?!被实垡惶觳凰?,二皇子是怎么都不可能氣消的。 而解憂公主據說上次一次性給皇上煉制了三十多顆極品的延年益壽丸,以一顆藥丸可延壽五年來算,三十顆就是一百五十年了。 ☆、685頂缸 皇上要是真能再多活一百五十年,這世上就是有兩個二皇子都死透了,這太子之位二皇子就是爭到了,又有什么用? 他要是不謀反,這一輩子都只能當個太子,他的氣能順得了才怪了。 于容覺得這災難將會綿綿無絕期了,他飽含深意的看了楚新一眼,直接就把縣丞大人看得絕望了。 “大人,要不屬下就跟您請辭了吧,您看行嗎?” 于容哭喪著臉,對他曉之以情道,“楚大人,你可不能拋下本官不管哪,那位特使大人又不是本官請來的。你可不能因為工作上有困難,就知難而退了呀?” 于容現在哪肯一個人背這個黑鍋???他是打定了主意,就是要死也要拉個人一起做伴兒了。 什么叫拋下他不管??? 楚新心說:這話有歧義啊,這要是給他媳婦聽到了,還不得以為他跟他們大人有什么不得了關系??? 請辭無望,楚新心也涼了,臉也黑了。 兩人相對無言,沉悶的坐在馬車里各自想著心事,一路心事重重的趕到了府城。 樂征這幾天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整個憔悴的就跟遭了大難一樣,眼睛都熬紅了。一聽門房來報,說于容帶著縣丞一道兒來了,連忙讓人把他們請了進來。 于容和楚新一見樂征這副尊容,也是被嚇了一大跳。 于容一邊對樂征行禮,一邊道:“大人,您急召下官前來,又弄得如此憔悴,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兒了?” “可不是出大事兒了嗎?”樂征上前抓著于容的手,就跟找到了組織的孩子一樣,拖著哭腔道,“于大人啊,這回真出大事兒了,解憂公主馬上就要回鄉省親了?!?/br> “???”于容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回頭看了看一樣呆愣住的楚新,又回頭看著知府樂征道,“大人,您剛剛說什么審清了?” “哎呀,不是審清了,是解憂公主要回來探親了?!睒氛骷钡亩辶硕迥_,回身從書桌上翻出吏部的那道批文,塞進于容的手里,道,“這是吏部發來的批文,解憂公主這會兒很可能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br> “太好了!”楚縣丞高興的差點兒沒跳起來,解憂公主要回來了,就代表著二皇子派來的特使大人該滾了,水頭鎮的百姓總算能脫離苦海了,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兒啊。 你小子是來搞笑的?還是來搗亂的? 樂征跟看傻子似的瞪了眼楚縣丞,轉頭問于容,“這是你手下的人?” 那語氣和表情赤祼祼的帶著“你怎么挑人的?這種腦子脫線的人你也敢用?”的意思。 讓于容差點兒沒脫口把“臥槽”給喊而出來了,他心說你這孫子給我們牛山縣扔了那么個禍害,現在解憂公主來了,那禍害該夾著尾巴走了,難道還不興我們高興高興嗎? 當然,身為下屬,于容只要還想當官,是絕對不能得罪上官的。所以他生生的把那句已經到了嘴邊的國罵給咽了回去,強擠出一絲笑容,道:“這位就是下官手下專門負責陪伴著特使大人的楚新楚縣丞?!?/br> 樂征驚了一下,忍不住又轉頭看了楚新一眼。 于容連忙湊上前道:“大人,特使大人最近是越鬧越不像話了,之前他奉命來整治解憂公主的親友,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咱們也不好插手管。 可他禍害完了靠山村的人,現在還跑到水頭鎮上去四處禍害百姓,吃飯不付錢,去鋪子拿東西不給銀子,那都是經常有的事情,最荒唐的是他連上青樓都…… 唉,水頭鎮上的百姓整日怨聲載道,個個都說日子要過不下去了,楚縣丞平時陪著特使大人,就沒少挨老百姓的罵,就連他媳婦上街買菜,都被人堵著罵了好幾回了。 現在好了,解憂公主既然要回來省親了,想必二皇子的那位特使肯定也不敢再呆在咱們這兒了?!?/br> “這有什么好的?”樂征直直的盯著于容,挺納悶兒就他這腦子,是怎么進士及弟的?“于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靠山村里公主的那些親友,都被特使大人給害的凄凄慘慘的了,等公主回來見了,會不大發雷霆嗎?” 這怎么可能會不生氣?又不是神仙。 于容誠實的搖了搖頭,他覺得這要是換做是他,他會直接沖過去,把那二皇子的特使給一把活活掐死的。 樂征沉聲道,“那位特使大人有二皇子罩著,公主可能還不會拿他怎么樣,可要動你我二人,卻是輕而易舉的。 河北府是本官的管轄范圍,而靠山村在你牛山縣的管轄范圍內,靠山村的人出了事,公主一準得拿你我開刀。咱們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了事兒,誰都沒跑兒?!?/br> 于容聽了,轉頭一指楚新,對樂征道:“大人,還有個他呢?!?/br> 楚新都快哭了,“大人,這種時候,您能別拉上屬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