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哼,你要是敢耍老子,老子要你好看?!睆埐额^扔開孟大柱,扭頭吩咐一邊的手下,“去外頭問問有沒有一個叫劉大的,要是人沒在外頭,就派個人去村子里找,把人帶過來,我要親自問話?!?/br> “是!”一旁的捕快應聲而去。 張捕頭的目光掃過干凈的過份的院子,越看心頭的火氣就越是蹭蹭蹭直往上竄。 想到這一趟帶著手下和族中子弟一起出來,要是一無所獲,回頭還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話,張捕頭就恨得想殺人,他轉頭瞪向癱在地上的孟大柱,目中兇光乍現。 那如利劍般有如實質的目光,讓孟大柱嚇的冷汗直冒,癱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所幸領命出去的捕快很快就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劉大。 “頭兒,村民劉大帶到?!?/br> 孟大柱聞言立即抬頭看去,一見劉大走進來,他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跳起來向劉大撲去,“劉大哥,劉大哥,你快告訴俺這是怎么回事?這里怎么空了?孟大和春二娘呢?孟彤那個死丫頭呢?” 劉大一把揮開孟大柱抓來的手,揚起拳頭怒道,“孟大柱,你要敢拿你的臟手碰老子,信不信老子揍得你滿地找牙?” 孟大柱被劉大的兇樣嚇的往后縮了縮,也不敢往前湊了,下意識的往張捕頭望去。 張捕頭可不管孟大柱會不會被揍,他上下打量著劉大,清了清喉嚨道,“咳,你就是靠山村養豬的劉大?” 劉大立即收斂了怒氣,轉頭對張捕頭抱了抱拳,“回捕快大人的話,小人正是劉大?!?/br> “聽說你跟孟大一家的關系很好,可知他家中為何會空無一物,他們一家三口現今又去了何處?” 劉大早就聽孟鳴說過孟大柱買通了張捕頭的事,他心里對張捕頭雖然不屑到了極點,卻不敢在臉上表露出來。 俗話說:民不與官斗。胳膊是擰不過大腿的,他們這些小老百姓,面對這些官老爺,能全身而退就已經很好了。 孟彤昨天還往鎮上運過酒,隱瞞他們離開的時間并沒有意義,因此劉大據實以告道,“回捕快大人的話,孟大一家三口人昨兒個下午就已經離開村子了?!?/br> “什么?昨天就離開村子了?”張捕頭目光一凝,轉頭惡狠狠的瞪向一旁的孟大柱。 廢物!連人走了都沒發覺,還一大早的讓他過來抓人,真是個愚不可及! 孟大柱整個人都驚呆了,可一感覺到張捕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就怕的頭皮發麻,直覺叫道,“這怎么可能?怎么他們早不離開,晚不離開,怎么偏偏官府要來抓孟彤那死丫頭了,他們就不見了?你是不是在撒謊騙俺們???” 劉大的臉一下就漲紅了,氣的。 他瞪著孟大柱怒道,“就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俺連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俺騙你個錘子?!?/br> 吼完了孟大柱,劉大深吸了口氣,穩了穩情緒才沖著張捕頭抱拳道:“啟稟大人,孟大一家確實是昨天太陽下山前離開村子的?!?/br> “因為孟大病重,孟彤那丫頭其實早就準備著要帶她爹往南方尋醫去了,她家里的東西就是為了湊盤纏,抵賣給俺家、陳大家和王大娘家的?!?/br> 孟大柱一聽這話就跳了起來,指著劉大的鼻子罵道,“好你個劉大,原來俺大哥家的東西是你們給弄走的,識像的快把你們私吞的東西還來,否則別怪俺拉你去見官?!?/br> 劉大能對張捕頭等人忍氣吞聲,那是因為人家是官府的人,對孟大柱他可沒那么好脾氣。 ☆、250忽悠 “呸!見官就見官,老子還怕你不成?”劉大扭頭對張捕頭道,“大人,小人說的句句都是真的,那孟大病的快死了,俺跟陳大幾個看孟彤那丫頭著實可憐,就幫她把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br> 說著,劉大指著孟大柱對張捕頭怒聲道:“大人可能不知道這孟家的事情,那孟大原是孟大柱的兄長,可惜因重病纏身不被父母所待見,連帶下頭兩個弟弟也不拿他們一家當人看?!?/br> “可難得的是,孟大要從家里的遷出來另立門戶,孟彤那丫頭為了成全父母的孝心,把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銀子都給了她爺和她奶做養老銀子,那可是整整一千兩呀?!?/br> 四周眾人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就連事先就知道此事的張捕頭,聽后目光也不自禁閃了閃。 一千兩銀子,不管放在哪里都不是一筆小數目,更別說是這鳥不拉屎的靠山村了。 一個父親重病,母親又軟弱的撐不起門戶,全靠一個小女孩支撐的家庭,能拿出一千兩銀子給爺奶做養老銀子,任誰都不會覺得孟大家里還能有余銀。 “劉大,你不知道就少在那里瞎咧咧,孟彤那死丫頭手里多的是銀子,她只拿出一千兩給俺爹和俺娘,簡直就是大逆不道?!?/br> 劉大不禁冷笑,“說孟彤只拿出一千兩給爺奶養老是大逆不道,那你孟大柱既然這么孝順,又拿出多少銀子來給爹娘養老了?” 孟大柱被他一噎,瞪著眼吱唔道,“俺……俺跟他們咋能一樣?俺爹俺娘日后可是要跟著俺過的?!?/br> 劉大眼里滿是鄙夷的繼續冷笑,“他們跟你確實是不一樣,孟大那張分家書上的內容可早就在村子里傳開了,你說孟大的分家書上明明白白寫著,不分家里財產不用給爹娘養老的?!?/br> “咋孟彤那丫頭就那么傻,還拿出所有積蓄給九根叔和嬸子養老,換你孟大柱肯定是舍不得的,可惜孟彤的孝心沒換來你們的良心,只換來了你們的貪得無厭,否則你孟大柱此時也不會在這里了?” 劉大對孟大柱的明嘲暗諷,讓張捕頭聽著也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輕咳了兩聲,看著劉大皺眉插嘴道,“你是說,這孟大把家里的銀子都給了爹娘養老,其實家里已經沒銀子了?” 張捕頭說完,轉眼看了孟大柱,這跟他之前告訴他的情況可不一樣。 “沒銀子倒不至于,據小人所知,孟彤那丫頭當時手里還有一百多兩銀子?!眲⒋髽O坦然的睜眼說瞎話,“若不是七月半祭祖時,孟大受了孟大柱和孟七斤的刺激,使得病情加重,孟彤那丫頭也不會急著想離開村子,以至于要向俺們幾家借銀子使?!?/br> “為了籌措盤纏離開村子,孟彤將家里存的虎骨酒和鹿骨酒都給賣了,就連之前魏指揮使府上送給她的謝禮也全都拿去賣了,賣得的銀子一部分給孟家祠堂做了供養銀子,一部分讓孟家族長拿去辦了路引,這些事情很多人都知曉,大人讓人去一查便知?!?/br> 耍心機誰不會?九句真話夾帶一句假話,他就不信張捕頭和孟大柱這些人能辯得出來真假。 張捕頭雖沒聽出劉大話里貓膩,卻是被他話里透出來的信息給驚到了,氣急敗壞的轉頭就沖孟大柱吼道,“你侄女兒跟魏指揮使府上的何人有關系?此事怎么沒聽你說起?” 魏指揮使是什么地位?他是什么地位?要是早知道那孟彤跟魏指揮使有關,他一個小小捕快吃飽了撐的才會太歲頭上動土,找跟魏指揮使有關系的人的麻煩。 孟大柱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魏指揮使一聽就是個很了不得的官兒,孟大柱也不傻,看到張捕頭那一臉緊張的樣子,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那肯定是個連張捕頭也惹不起的大官兒。 可誰能告訴他,孟彤那死丫頭是什么時候跟那個什么指揮使扯上關系的? 孟大柱絞盡了腦汁冥思苦想,突然靈光一閃,驚喜的叫道,“俺想到了,去年曾有兩個富家公子爺要上山打獵,當時就是孟彤那死丫頭給帶的路?!?/br> 張捕頭恨不得反手抽孟大柱一巴掌,堂堂一指揮使會給打獵時帶路的向導送禮?開什么玩笑? 事到如今,張捕頭已經意識到他這趟注定要白跑了。 這院子里干凈的連根柴禾棍都沒有,孟彤一家早就跑的連影都沒了,現在還得知了孟彤跟武義堂的主人有關系。 既然孟彤并不是像孟大柱說的那么無依無靠,在沒查清楚孟彤跟魏指揮使是否有關系之前,這人是肯定抓不得了。 可一想到院外那二十幾號張家子弟,每人都得給發三十文的工錢,張捕頭的心頭就在滴血。 不說這一次注定要顏面掃地了,光銀錢就得舍出去六七百文。 張捕頭心下實在不甘,他盯著劉大微微瞇了瞇眼,沉聲問道,“劉大,你說孟大家里的東西是抵賣給你與另外兩戶人家的,口說無憑,你們可有證據?” 孟大柱一聽,也立即跳起來叫道,“對,你們說孟彤抵賣給你們的,就是抵賣給你們的了嗎?俺還說是你們趁俺大哥一家離開趁機來偷的呢,你們有本事就拿出證據來?!?/br> 劉大連眼尾都懶得掃孟大柱一下,狀似認真的低頭想了想,道,“大人,孟彤那丫頭當初向俺們三家人借銀子時,都是簽了借據的,不知這借據是否能做憑證?” “你們還簽了借據?”張捕頭頓時啥念頭都熄了,整顆心哇涼哇涼的。 劉大點頭,一臉正色的道,“孟彤那丫頭有骨氣的很,俺們看她家可憐,本想送她點兒銀子救救急,可她就算是當時拿了,事后也會寫了借據給俺們送來,這半個月的算下來,俺們三家人倒也確實借了她不少銀子?!?/br> “那借據你可有帶在身上?”張捕頭目光閃了閃,仍舊不死心的做著最后的垂死掙扎。 劉大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莫名的道,“稟大人,借據俺擱家里鎖起來了,并沒有帶在身上,可要小人回家取來給您過目?” ☆、251打 又不是準備出門討債,誰會沒事把借據隨身帶著?他劉大又不傻,這張捕頭想拿這種話套他,可真是打錯了主意。 “我相信你沒有說謊,借據暫時就不用取了,不過你方才所說的事情,我還是會派人前去查證的?!?/br> “若是讓我發現你所言不實,到時可別怪我翻臉無情?!痹掚m是這么說,可張捕頭這下卻是徹底的死心了。 劉大的樣子實在太過鎮定了,明顯就是有持無恐,根本不像是在說謊。 而且他說的那些事情,很多都是有跡可尋的,若要在這上頭說謊,很快就會被識破,就張捕頭多年辦案的經驗來說,也不覺得劉大會做這種蠢事。 “小人所說句句屬實,大人不信只管去查就是?!眲⒋笮恼f:俺不怕你去查,就怕你不去查。 興師動眾的帶著三十來號人跑到這犄角旮旯里來抓人,原本以為是一石三鳥的妙計,結果卻鬧了這么個大笑話。 張捕頭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灰溜溜的打道回府,讓劉大退下之后,他把滿腔的郁氣直接就撒在了孟大柱和孟七斤的頭上。 揚聲讓人把孟七斤帶進來,張捕頭背著手轉身看向孟大柱,“孟大柱,今天這事兒,你準備如何跟我交代?” 孟大柱被張捕頭那一眼,盯得毛骨悚然,說話都不自覺的結巴起來,“交……代?什……什么交代?張大哥……” 張捕頭陰側側的一笑,沖孟大柱身后的兩名捕快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捕快立即意會的上前架住孟大柱的兩條胳膊,順手還眼明手快的往他嘴里塞了條汗巾。 “唔唔……”孟大柱一時不備之下被堵住了嘴,等反應過來,就連掙扎都掙扎不了了。 空曠的院落里隱隱傳出沉悶的**擊打聲和男子痛極了的悶哼聲,只是這聲音太過細微,守在院外的幾名捕快聽到了,也只是了然的微微一笑,若無其事的轉頭繼續與身邊同伴閑聊,仿佛那聲音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張捕頭帶著人走了,圍觀的村民們聽說孟家都被搬空了,全都好奇的涌入孟家一探究竟,結果在院子里發現了全身是傷,被打的不醒人事的孟大柱和孟七斤。 村民們七手八腳的把重傷的孟大柱和孟七公斤送回孟家老宅自不必提。 可看到孟大柱和孟七斤被打成那樣,就可看出張捕頭的心狠手辣,劉大幾人只覺得心驚膽顫,幾人一合計,心里不塌實的劉大還是決定將孟彤留下的信送到鎮上去。 劉大趕著牛車去了水頭鎮,徑直把孟彤的那封信送到了武義堂,他把信交到了守衛手上就走了。 不過只是這樣就足夠了,劉大并不知道,從他出村子起身后就跟了尾巴。 如果他沒有去送這封信,幾日之后,張捕頭不甘之下興許就要把矛頭對準他們了。 可正是因為他送了這封信,證實了孟彤與魏指揮使,與武義堂有關,從而救了他們自己三家人的性命。 靠山村發生的一切,孟彤并不知曉,但她的危機意識是從前世就鍛煉出來的,因此她在府城并沒有多做停留。清早入城時,她給爹娘買了些熱食,補充了菜蔬rou食之后就穿城而過,繼續延著官道一路往南而去。 等張捕頭派來的人趕到河北府時,孟彤早就駕車跑出一百多里地了。 八月的河北府,白日里天氣又悶又熱,人坐在馬車里,就算跑起來風不小,依舊能讓人熱出一身臭汗。 孟大的身體冷不得,熱不得,白日里根本不亦趕路。 因此出了府城地界之后,日頭一出來,孟彤就選了個背陽的林子停了馬車,在馬車四周灑了防蟲的藥粉,讓狼王和小狼在車邊負責警戒之后,自己就鉆進馬車挨著春二娘安心睡了過去。 有春二娘在,孟彤也不怕沒人照顧孟大,躺在寬敞的馬車里,山林間的涼風從撩起的車窗和車門外吹進來,讓趕了一夜路的孟彤睡的格外香甜。 “咱們也不趕時間,這丫頭咋就這么急著趕路呢?”一覺醒來就發現換了地方的孟大,看著睡著的女兒,心疼的忍不住跟春二娘抱怨。 “咱家閨女的主意大著呢,她說晚上趕路涼快,俺能說啥?”春二娘把尚熱著的rou餅子和豆漿遞給孟大,催他趕緊吃早飯。 妻子從來就拿不了主意,女兒卻是越大越有主意,妻子在女兒面前能堅持已見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