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再看孟大外頭穿著的這件豹皮大氅,孟彤自己會打獵,弄張豹皮做衣服倒不必覺得有多稀奇??蛇@氅衣里的內襯竟是綢緞的,這就有些驚悚了。 在陽光下看著似能發光,如絲般順滑的綢緞,在這連細棉布都穿不起的靠山村,是何等了不得的存在? 孟鳴有些僵硬的轉了轉眼珠子,視線在春二娘和孟彤的身上掃過,這才看清,不只是孟大身上棉襖是細棉的,就連春二娘和孟彤身上的也是。 “俺滴個乖乖,這可真成有錢人了啊?!泵哮Q瞪著眼,暗暗吞了口唾沫,轉眼再看孟彤時,只覺得心驚膽顫,暗道:這丫頭是真的要上天??! 孟彤上車將擱在車內的火籠提了下來,這才和春二娘扶著孟大往祠堂方向走。 走過孟鳴身邊,看到這廝竟然還在發呆,孟彤不由伸腳拐了他一下,“喂,發什么愣呢?趕緊跟上啊?!?/br> “???哦!”孟鳴一下驚醒,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乖乖的跟在三人身后往祠堂走。 祠堂前廣場上的眾人,原本還在指著孟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可一見緩步走來的孟大和春二娘,全都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 試想在一群穿著灰撲撲的葛布和粗布短褂的人當中,突然走來幾個穿著整齊,打扮光鮮的人,而且這幾個還是之前被人公認的,窮的快連飯都要吃不上了的人。 如此強烈的反差之下,帶給眾人的震憾就可想而知了。 “俺的天哪,那是春二娘嗎?原來她長的這么好看??!” “乖乖,春二娘這么一打扮,看著可真貴氣,就跟有錢人家的闊太太似的,跟以前那副受氣包的樣子簡直就像換了個人?!?/br> “你們快看孟大,他身上穿的皮襖子可是豹子皮,就這么一張皮子拿到鎮上賣,至少能值個八十兩,他竟然拿來做了衣服自己穿?” “這有什么好稀奇的,人家女兒自己會打獵,弄張皮子孝順自己老爹有什么了不得的?” 人群sao動,遠處的孟大柱和孟七斤自然也看在了緩緩往祠堂走的孟大一家。 兩人不由都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同時,眼睛里迸射出的卻是濃的幾乎化不開的貪婪和占有欲。 蔣氏看到春二娘那仿佛年輕了十歲的樣子,也是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上表。 蹲在地上抽煙的孟九根,不知道何時已經站了起來,也跟著眾人一樣,伸長著脖子往孟大一家這邊看。 原本以為去年就該凍死的兒子,如今如此光鮮亮麗的站在自己面前,孟九根的臉上除了一復雜之外,還有一種讓人不可捉摸的深沉。 “孟大一家現在可真不得了了,你們看他們一家三口身上穿的,春二娘還了戴手飾呢,可見是真發財了?!?/br> “不發財,能舍得一年拿出一百兩銀子給族里?你們沒聽說嗎?孟大那個閨女可是拿了一千兩給族里保管,讓每年給孟九根和陳金枝二十兩養老呢?” “即是養老銀子,咋不直接給孟九根和陳金枝?讓族里代管是個啥意思?” “這還不清楚,防著孟大柱和孟七斤給私吞了唄?!?/br> 孟大柱和孟七斤一聽這話不干了,立即嚷嚷了起來,“哎哎,你們怎么說話的呢?誰私吞了?你們哪只眼睛看到了?” 眾人深知他們兩兄弟的稟性,又談興正濃,任孟大柱和孟七斤再怎么嚷嚷自己的清白,也沒有人愿意理會這他們,徑自背過身去與人說笑。 “陳金枝那老婆娘做孽啊,這么好的兒子、孫女都舍得趕出門?!?/br> “嘿,誰能想到孟大一家能有如今這造化呀?想想以前,他們一家可是差點兒就被逼死了呢?” “陳金枝和孟九根現在只怕悔的腸子都要青了?” 沒有人知道陳金枝和孟九根是不是后悔了,因為他們都陰沉著臉站在那里,根本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滿廣場的孟氏族人看著孟大一家,就跟打了雞血似的,直說的唾沫橫飛。 原本還相對還算安靜的廣場,一下就變得跟個吵雜的菜市場似的。 這讓孟彤不得不感嘆,八卦這東西果真是老少皆宜,人人都愛,且不分男女,不分時空,古今皆同。 所幸祭祖的時間很快就到了,祠堂里的鑼聲一響,滿場的喧鬧一下就變得落針可聞。 族長和三位族老從祠堂里走出來,往門口一站,就代表著祭祖儀式要開始了。 祠堂對于古人來說是個非常神圣的地方,孟家的女子一輩子都不能進祠堂,而孟家的媳婦一生也只有在新婚第二日時,能進祠堂磕拜列祖列宗。 ☆、197不懷好意 祭祖時,所有的女人都只能在祠堂外祭拜,是不允許進入祠堂里頭的。 因此,族長一宣布祭祖開始,所有孟姓的男子皆有序的自覺往祠堂里走,而所有女性,不管老幼皆自覺的躬身而立,然后隨著祠堂里傳出來的唱喝聲,在廣場上就地跪下,朝祠堂內磕頭跪拜。 清明祭祖儀式其實并不復雜,但卻非常的累人,族長讀完了祭文,便開始拿著長長的名單,從第一代祖先開始,讀一個名字,他們這些子孫就是俯身叩拜一次。 而三個族老則會在一眾牌位前,一個忙送給祖先燒包著冥衣冥鞋包袱,一個忙著燒經文,一個負責燒紙錢,分工極為明確。 孟彤一邊隨著眾人磕拜,一邊心焦的祈禱祭祖儀式能快點兒結束。 她是真的很擔心祠堂里的孟大。 雖然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休養,孟大的身體已經較之一年前好多了,但這么長時間的磕拜,只怕還是會讓他吃不消。 所幸靠山村孟家也是從別處分來的,傳承不過四代,整個孟家族系也是近幾十年,人才多了起來,可相互之間其實并未出五服,列祖列宗的數量當真不算多。 (五服原指的是五種孝服,后來,五服也指代五輩人,古人有“五服之內為親”的說法,,即往上推五代:高祖、曾祖、祖父、父、自己,凡是血緣關系在這五代之內的都是親戚 小半個時辰之后,祭祖儀式結束。 孟鳴半扶半抱著臉色慘白如紙的孟大一路出來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孟彤見狀一個箭步就迎了上去,將孟大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時,孟彤的手自然而然的摸上了他的脈門。 發現孟大的脈博尚算穩健,只是有些氣虛力竭之后,孟彤倒是松了口氣。 沖想要伸手幫忙的春二娘搖了搖頭,她道:“娘,俺來就成了,您快走幾步,先去車廂里把棉被鋪好,俺跟孟鳴哥哥把爹幫過去就成了?!?/br> 春二娘聞言,立即聽話的轉身往牌坊處跑。 那頭的孟九根一見孟大這樣,只是低頭嘆了口氣,背著手轉身就走了。 陳金枝卻只是默默的看著,臉上的神色更顯復雜。 孟大柱和孟七斤看著這一幕卻興奮的差點兒跳起來,兩人立即湊在一起低聲商量起來。 這頭的孟鳴見春二娘跑走,只看了孟彤一眼,什么也沒說,只小心扶著孟大一步步的往外走。 “哎,俺說大哥呀,你這急急忙忙的要往哪兒去呀?咱們這么久沒見了,你咋也不過來跟爹娘打聲招呼呀?”身后傳來孟七斤不懷好意的聲音。 孟鳴的腳步下意識就是一頓。 孟彤的臉瞬間就冷了下來,她抬頭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孟大。 聽到孟七斤的聲音,孟大顯然也有些發愣。 孟彤目光一閃,將視線移向孟鳴的臉上,冷聲道:“不用理他,咱們繼續走?!?/br> “哎,大哥,你等等,三弟跟你說話,你咋不理人啊?!泵洗笾穆曇魬醒笱蟮淖院蠖鴣?。 孟大的腳步就是一頓。 孟彤的心火騰的一下就躥了上來。 “爹,您累了,先睡會兒?!彼ь^對孟大燦爛一笑,一手抬起往他脖后的睡xue上輕巧的一按。 孟大兩眼一閉,整個人瞬間就失去了意識,身體一下就往地上滑去。 孟鳴嚇的“哎呀”一聲,急忙用力抱住孟大倒地的身體。 四周圍觀的族人見此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立即就喧嘩起來。 孟彤沒管四周人的反應,只看著孟鳴的樣子,不由微微笑了下,放心的把孟大的手從肩上拿下來,沖孟鳴道,“你抱好俺爹,俺一會兒就回來?!?/br> 說完,她轉身大步往后頭的孟大柱和孟七斤走去。 “哎,哎,孟彤,你干啥去呀?你爹暈了,俺現在該咋辦???你不能不管???喂,孟彤?!?/br> 孟鳴見孟彤那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勢,急的差點兒想跳腳。 可手里抱著失去意識的孟大,他又不能撒手,只能開口讓邊上的幾個同族幫把手,抬起孟大就往牌坊處的騾車跑。 他要先把孟大安置了,再回去找孟彤那個沖動的臭丫頭。 只希望他回去時,一切還來得急,那個臭丫頭別吃太大的虧才好。 不得不說,孟鳴對現在的孟彤實在是太不了解了,她現在什么都吃,就是不吃虧。 盛怒中的孟彤,那種滿身帶煞的樣子,直唬得周遭的孟氏族人急忙往后退開,將路直接給讓了出來。 在場所有人現在都清楚孟大一家和孟大柱等人的糾葛,孟七斤和孟大柱喊的那一嗓子,直接就讓眾人明白,這兩兄弟又想惹事了。 因此有人一往旁退開,立即身邊的人下意識就跟著效仿,連瑣反應之下,人群瞬間就讓出了一條寬敞的大道。 這讓躲在人群之后,企圖扇動眾人情緒坑孟大一把,再從中撈點兒好處的孟大柱和孟七斤立即就無所遁形了。 孟大柱和孟七斤看著被讓出來的寬敞大道,一臉的懵逼,再看到陰沉著臉,大步沖兩人走來的孟彤,就覺的形勢不妙了。 兩人轉身就想混進人群里的逃走,可他們還沒靠近,四周圍觀的孟氏族人們便避之唯恐不及的急急退開。 兩人換了兩個方向嘗試,都沒成功鉆進人群,急得只差跳腳了。 “俺真是受夠你們的無恥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麻煩,真當俺不敢打你們是不是?”孟彤冷冷的說完,腳下一個用力,人便如炮彈一般射向了離她較近的孟大柱。 眾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眼一花,緊接著孟大柱就捂著褲襠倒在了地上大叫了。 孟七斤被孟大柱的慘叫聲嚇的猛然回頭,可他還沒看清孟大柱怎么了,眼前就是一花,然后肚子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的錘了一下,痛的他大叫一聲就往后跌坐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群都被一翻變故給嚇了一跳,再定睛看去,就看到孟七公抱著肚子躺在地上呻吟,而在他身前不遠處,孟彤正彎腰從靴子里拔出一把半尺長的匕首。 ☆、198快被嚇死了 “啊——”一眾圍觀的孟氏族人下意識的大叫著往后退開,都以為了孟彤這是準備要殺人了。 地上抱著肚子呻吟的孟七斤一聽到這聲音,連忙睜開眼,可這一看差點兒沒把他給嚇尿了。 孟彤那個臭丫頭竟然手舉利刃,滿臉煞氣的向他走來。 這丫頭是要殺人哪?! 孟七斤這個念頭一出,頓的一蹦而起,當下也顧不得肚子痛了,連滾帶爬的就往后跑。 而另一邊捂著褲襠的孟大柱也想跑,可他胯下那處實在是痛得利害,輕輕動一下都痛徹心菲,只能縮起身體祈禱孟彤已經把他給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