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齊子驍抿著唇沉默了下,囁嚅道:“要是你還來不及變強大,別人就容不下你了呢?” 孟彤看著他笑了笑,舉起一根手指,道:“我舉個例子,你全當參考好了?!?/br> “我們一家三口,我爹受不得刺激,我娘是那種沒有我爹和我就絕對會被人欺負到死的人,如果我奶和我兩個叔叔抓了我爹和我娘,我是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躲起來的?!?/br> 齊子驍聽得當即皺眉,怒道:“你怎可如此,抓你爹和你娘的人,肯定不會善待你的爹娘,你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竟然還要躲起來見死不救?” 孟彤冷笑,“我要是跑去救人,才真是愚蠢!我人小力孤,即便跑去救人難道就真能把他們救出來?” “我一個孩子就算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打得過一群大人,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是決計不會做的?!?/br> “不管他們會怎么折磨我爹和我娘我都不會出去,我會努力的活下去,練箭、打獵、賺錢,等我強大了,有錢了,就算我自己殺不了那些欺負我們一家的人,我也能花錢請殺手去殺他們,一樣能讓那些人不得好死?!?/br> ☆、112狗屁長輩? “即便是死,我也要拉著所有欺負過我們一家的人一起死,而不是逞一時的之勇,讓仇人逍遙于世間?!?/br> 齊子驍和周元休全都震驚的瞪著孟彤,他們是做夢也沒想過,一個偏遠鄉村才九歲的小女孩會有這樣狠辣的心思。 齊子驍顯然被孟彤的話給震的不輕,他垂眸看著草地,低聲問道:“你奶和你叔叔不管怎樣都是你的長輩,你就不怕被世人指著鼻子罵不孝,死后連祖墳都不得進嗎?” 孟彤哈了一聲,譏諷道:“什么是長輩?待我親厚如春風撫面、關懷備致的才是長輩,想要我死、想要拿我賣錢的算什么狗屁長輩?” “被人罵不孝女又如何?如果我被他們害死了難道就能被風光大葬了嗎?可我那時都已經死了,風光大葬還是被扔在亂葬崗對我而言還有什么意義嗎?” “如果為了那點兒狗屁名聲就怕這怕那的,那你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得了,還在那里糾結痛苦什么?” 齊子驍被說到了痛處,一下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貓般一躍而起,對著孟彤吼道:“你懂什么?” “我爹那是被狐貍精迷惑了,我是他的長子,等我找到了那狐貍精的把柄,他遲早會明白我是被冤枉的?!?/br> 孟彤和周元休卻在齊子驍大吼大叫時,幾乎同時臉色大變。孟彤連忙沖向他們沖來的小狼筆了個停止的手勢,一邊大叫,“小狼,回去!” 周元休也嚇的大叫,“子驍,小心!” 齊子驍一驚之下,這才如夢方醒,連忙轉身往身后看去,卻只看到一白一灰兩只狼王小跑著回去繼續吃rou去了。 方才那一瞬的驚險,也只有孟彤和周元休看得分明,小狼在齊子驍沖孟彤吼叫的時候,那一瞬顯露出來的兇狠和殘暴,絕不是一般的狼可以比擬的。 小狼一動,它的狼王媳婦幾乎同時就跟了上來,要不是孟彤出聲的快,齊子驍只怕早就已經血濺當場了。 周元休驚魂未定的緊拉著齊子驍的手,深怕他一沖動又把狼引來。 孟彤看著兩人搖了搖頭,臉上明明白白的流露出對齊子驍的不屑的和憤怒,她瞪著齊子驍,很不客氣的道:“我說你們這樣的人怎么會跑到這深山老林里來呢,原來是避難來了?!?/br> “可笑的是你的親人為了你的安全千方百計的把你送到這里來,你不但不思感激,奮發圖強以待將來,反倒自以為苦悶憋屈,不知天高地厚的跑到這深山里找痛快了?” “最蠢的是你還差點兒連累了自己的好朋友,你可真有出息啊,可是能不能麻煩你下次再犯蠢以前,先離你的朋友遠一點,免得害人害已?” 齊子驍被孟彤說的噎住,臉色漲得通紅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能說什么呢?說他不是來避難的? 還是說他沒覺得苦悶憋屈?他被那狐貍精設計,被人冤枉他輕薄父親的女人,他爹不由分說就要打死他,他怎么可能不苦悶不憋屈? 所以他一到河北地界就跟人打聽了可以打獵的地點,所以他一到這水頭鎮就扔下行理打算進山打獵。 在仆從阻止的時候,更是直接甩掉他們,跟周元休只身進了山。 他在京城也是打過獵的,他以為打獵無非也就是那樣,誰知道這牛背山會這么危險,野豬一見就是數只,被追著追著都能遇上熊…… 齊子驍說不清自己現在心里是個什么滋味,是差點兒死在熊掌下的后怕?是被人設計的憤怒?是被父親誤解的苦悶? 是被母親送到這窮鄉僻壤的不甘?還是被孟彤說中了心事的羞惱?或許都有一些,可所有的這些都沒有此刻面對孟彤指責時,讓他感到無地自容。 對面的女孩才九歲,身量嬌小的看起來最多也就六七歲的樣子,聲音也軟軟糯糯的好像一個嬌弱的鄰家小meimei。 可她偏偏能夠百步穿楊,兩箭就殺死了差點要了他們小命的棕熊,她剝熊皮,剁熊掌,看到熊血涌出來,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給棕熊開膛后,甚至還能半點兒不覺得惡心的在一堆腥臭的肝臟腸子里翻找熊膽。 她說她的祖母和叔叔們也千方百計的想要他們一家人的命,可她卻沒有如他這般自怨自艾,沒有自憐不甘,她帶著一群狼橫行于山林間,活得是這樣的瀟灑。 明明比他小了六歲這么多,看事情卻比他還要明白。 她說“待我親厚如春風撫面,關懷備致的才是長輩,想要我死的算什么狗屁長輩?”,她說“如果為了那點兒狗屁名聲就怕這怕那的,那還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得了……” 與孟彤一比,齊子驍覺得自懺形穢,所以他被罵得面紅耳赤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元休張口想為好友辯解,可對上孟彤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的清澈眼眸,他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回去讓人查查當初告訴你們牛背山可以打獵的人有沒有問題,別被人下了黑手還傻乎乎的?!?/br> 孟彤看著周元休和齊子驍身上上好的純白絲綢,臉上嫌棄的表情赤祼的周元休都羞愧的不敢抬頭了。 “真不知道你們是怎么長這么大的,像你們這樣的大家公子,多少也應該懂些勾心斗角的詭昧伎倆,怎么會蠢的什么都不問清楚就一頭扎進牛背山來送死了呢?” “今天幸好是遇著我上山來采藥了,要是你們運氣再背一點兒,豈不要被棕熊撕巴撕巴給吞了?那死的該多難受???” “別再說了?!敝茉菸孀旄蓢I了一聲,受不了的沖孟彤直搖手。 齊子驍則是握拳抵著唇,臉色鐵青的站在那里強忍著。 小丫頭叨念人的功夫比和尚念經更讓人難以忍受,至少和尚念經還能給人宏大慈悲之感,孟彤的叨念卻血腥又惡心,聽得他們兩個肚子里直泛酸水,反胃的想吐。 孟彤傲嬌的輕哼了一聲,扭頭往狼群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小狼和狼王已經進食完畢,便決定好心的放過兩人。 ☆、113你家出事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就在附近的轉悠了起來。 齊子驍和周元休被熊追進來的這個山頭,比之狼王它們活動的山頭還更加深入牛背山,這里已經可以算是牛背山的中段了,孟彤此時沒有工具,便也沒有心思采藥,所以也只是大略的在四周看了看。 可奇怪的是,這座山頭上的珍貴草藥少得有些可憐,連黃連這種遍地都是,幾乎每座山都有的東西,在這里竟然也見不到。 孟彤找了半天,除了雜草就只找到了稀稀拉拉的幾株金銀花和一株野杏樹,跟她和祝香伶之前為尋找小狼時看到的,那些滿山都是百年藥齡的藥草的情況完全不同。 看來這座山頭必定是那些獵戶每年進山打獵時的必經之地。孟彤在腦子里仔細回想了下那天祝香伶引到老虎和黑熊的方向,臉色不禁微微有些黑。 那天師傅好像從西邊往東跑的,而相對于這座山頭來說,她的家好像就在西北方向。 難怪她不過打了幾頭鹿扔在溪水里,就能引來一群狼,原來野獸真正密集的地方是在西面啊。 一想到這里,孟彤連忙抬頭看了看天色,根據那天她看到的那些馴鹿、野山羊飲水的時間,和那天獵豹捕獵的時間推算,野獸們除了晚上出來捕獵,還會在下午趁小動物們飲水時捕獵。 依舊陽光照射在樹上形成的樹影長度,孟彤估計現在大概也就是申時中的樣子,夏日的日頭落的晚,現在離日落大概也還有兩個半時辰。 孟彤回身往眾狼的方向走去,齊子驍和周元休見狀連忙緊跟在她身側,深怕她把他們給丟在這深山老林里。 “小狼,該回家了?!泵贤呗曊泻袅艘宦?,便徑直往來時的路走去。 “嗷嗚——”小狼長嘯一聲,對狼群發出了命令,然后就屁顛屁顛的朝孟彤追了過來。 一連翻了六座山頭,孟彤才回到熟悉的小溪邊,看著一見小溪就一頭扎進去喝水齊子驍和周元休。 孟彤兩步過去,學著祝香伶早上拎她的樣子,一把揪著兩人的后領,將兩人一把拎著往后拖出了小溪。 “出汗之后馬上泡冷水,極易得風寒以及偏頭痛,再說這條小溪是動物喝水的地方,兩個月前還有一只老虎和一頭黑熊在這里打過架呢,你們確定要在這里喝飽水,休息夠了再走?” 齊子驍和周元休聞言齊齊打了個寒顫,連忙搖頭如波浪鼓。 孟彤一邊一個拉兩人起來,一邊笑道,“那走,等翻過對面那個山頭就到我家了,到時我用騾車送你們回水頭鎮?!?/br> “你家還有騾車?”齊子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別的他不清楚,關于這些牲口的價格,他還是多少知道點的。 據他所知,一輛騾車最低要價也要五十兩左右,于農戶人家來說五十兩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孟彤身上的衣裳雖然沒有打補丁,可質地都是粗布的,怎么看都不像是會舍得花大價錢買騾車的人啊。 面對兩人打量的目光,孟彤直接翻了個白眼,不用想也知道兩人在想些什么。 她嘆氣道:“我還太小了,要是沒有騾車,就沒辦法把打到的獵物拿去鎮上去賣了,所以騾車是必須配備的?!?/br> 兩人恍然,借著孟彤的手站定之后,便用樹枝支撐著默默的跟在孟彤身后繼續上路。 知道了目的地就在眼前,路程就不再遙遠,孟彤站在山頂上,指著山下的院子跟兩人道,“那里就是我家?!?/br> “咦,你家好像出事了?!饼R子驍指著山下院子里似是正在上演的一場搶劫,歪頭向孟彤道。 此時的孟家大院里,春二娘正跪在地上拼命懇求孟大柱和孟七斤不要搶走孟大用來泡腳的藥酒。而在另一個院子里,祝香伶正在給氣急攻心,吐血暈厥的孟大扎針搶救。 孟大柱和孟七斤今天是趁著春二娘出門割草時闖進門的,兩人進門之后便如入無人之地,先將灶房和正屋給翻了個底朝天,因為孟彤的屋子上了鎖,兩人闖不進去。 便把春二娘才做好的幾個荷包、頭花和春二娘梳妝盒里,孟彤買的兩只銀釵和一對金耳環都搜了去,然后兩人就發現了衣柜里十來匹只用了一半的布料,以及擱在坑頭上的酒壇子。 酒壇子里的酒雖然只剩下大半壇了,但那濃郁的人參和藥材味讓兩人立即就眼冒綠光了。 兩人忍不住當即就喝了幾大口,感覺酒液一下肚,全身都熱了起來,就覺得這東西一定就是孟彤花了一百五十兩給孟彤弄的藥酒。 孟大柱和孟七斤抱著那十來匹布料和酒壇剛打算走人,誰知一出門,迎面就撞上了從屋外抱著草回來的春二娘。 春二娘一見兩人懷里的藥酒壇子就慌了,嘴里嚷著那是孟大救命的東西,不能拿,然后不管不顧的就跪下來向兩人哭求。 三人糾纏的聲音把在新院里喂兔子的孟大給引了過去,孟大一見三人這架勢,便明白兩個弟弟今天就是來搶劫的。 偏偏孟大柱和孟七斤見孟大過來,還說他們是奉了陳金枝的命令,來給孟彤整理嫁妝的。 孟大以為陳金枝瞞著他們夫婦,暗中把孟彤給賣了,一時怒急攻心,返身回新院打算拿根扁擔要找兩兄弟拼命,可惜只走了兩步就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然后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要不是在林子里的祝香伶遠遠的聽著院子里的聲音不對,直接翻墻進了院子,還真來不及接住倒下去的孟大。 已經使用過了的舒筋洗髓液對于練武之人確實是一文不值,可對于像孟大這樣的體虛之人卻是無上的良藥。 這酒液當中最為難能可貴、千金難求的不是藥材,而是那一絲絲五百年壽命的龜血。 以這已經失了大部分藥性的舒筋洗髓液做底,濾去藥渣再配上人參和鹿心血,每天取一小杯倒在熱水里給孟大浸泡雙足,能有效治療孟大的體虛之癥。 ☆、114不手軟 孟大只用這藥酒泡了大半個月的腳,身子骨眼看著就好了起來。也正因為此,春二娘對那擱在新院里的藥酒壇子簡直視若珍寶。 正屋房里擱的這一壇雖然已經用了小半壇,但對于春二娘來說,一切能讓孟大的身子好起來的東西,都是比她的命還重要東西。 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給孟大柱和孟七斤拿走,就是這藥酒不能被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