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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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禪強撐了這許久,有些頭疼,待周菱走了,她便也回了府。主仆三人什么也不做,都自去補覺。 醒來時已是晚霞漫天的黃昏時分,老夫人那邊的大丫鬟翡翠過來傳話,說是老夫人讓以禪到她的松香院去用晚膳。 以禪梳洗好了,看自己面色比早上好多了,但還是怕祖母擔心,便上了妝,面上透出淡淡紅暈,看上去沒了疲態。 一時到了松香院,就見已經擺好了飯,老夫人坐在正座上,謝夫人在她身側落座,看到以禪進來,翡翠琉璃便命小丫頭添箸子。 “用飯吧!”老夫人臉色微沉,話也不多。 以禪看了母親一眼,見她朝著她使眼色,她便曉得祖母生氣了,難道自個兒惹祖母不快了。她起身接過翡翠手中的箸子:“一整日沒見祖母,怪想的,今日就讓我給祖母侍菜吧?!?/br> 她專撿老夫人愛吃的菜肴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還盡心盡責地介紹菜肴的好處來,時不時還說兩句俏皮話。她的聲音嬌美中帶一絲甜糯,聽上去分外黏人。一頓飯沒用完,老夫人已經被她逗得笑了兩回。 飯罷用香露漱了口,老夫人坐在臥榻命琉璃拿了張請帖給她。以禪翻開看了看,是君蘭舟送的,他的新戲明日開演,邀她帶家人去看戲。以禪覺得,祖母多半是因為這個生氣了。君蘭舟雖是名角,但在人們眼中他卻依然是被人瞧不起的戲子。 她也不知該如何給祖母解釋:“是我給君公子繡了戲服,他才邀我去看戲的。其實,君公子是個很不錯的人,溫和謙遜,有禮有度,比我認識的許多世家公子要好得多?!?/br> 老夫人吃了口茶:“既如此,我便放心了。罷了,我也不嘮叨你了,你若要開繡坊,難免與不同身份的人見面,但你切記自己是女兒家,要親而不褻,近而不狎。明日你去看戲,帶著你嫂子和煥兒吧?!?/br> 以禪點點頭:“多謝祖母提點?!?/br> 琉璃送她到松香院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小姐,老夫人今日不全是因為請帖的事心煩。今兒午后西府里的三姑娘來了,好像是聽到了你在外刺繡的事,過來說了些不中聽的話?!?/br> 琉璃這么一說,以禪就明白了。 西府是謝家二房,是庶出,但謝二老爺是個慣會鉆營的,官職做的不大,認識的人倒不少。謝家出事后,他嘴上說得好聽,卻并不出力。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也許生怕得罪了華家,這些日子找借口都不來給老夫人請安了。 三姑娘謝以榮今日過來,是不曉得祖母知道以禪開繡坊的事,特意來告她的狀,怪不得祖母心里不痛快。 “我曉得了?!币远U囑咐琉璃,“多勸著點祖母,莫讓她再生氣?!?/br> 回到聽雪院,紅絨聽說明日要去看戲,喜滋滋說道:“姑娘自認識了君公子,聽戲不用搶戲票了。我可聽說了,君公子這出新戲的票可不好買,我們姑娘這還是第一場?!?/br> 紫線斜睨她一眼:“瞧把你高興的,君蘭舟又沒有請你去看戲?!奔t絨笑嘻嘻地說:“可是姑娘會帶我去的?!?/br> 紫線問以禪:“姑娘明日要去看戲嗎?” 以禪實不想去湊那熱鬧,她如今哪有心情去看戲,但君蘭舟一片好心,她也不好駁他的面子。 “明日我與嫂子一道去,她也多日不曾出門了?!?/br> ****** 第二日是個陰雨天,午后,待煥兒歇了午覺醒來,以禪便攜著嫂嫂煥兒和丫鬟們乘坐馬車到了凌云閣。 這日凌云閣門前非常熱鬧,停滿了馬車和轎子,也有步行而來的,都打著傘。那些賣吃食的小販卻不撐傘,沐著細雨在戲園外面奔走叫賣,冰糖葫蘆、麻糖、海棠糕。這次煥兒聽到麻糖,再也不吵著要了。 因雨并不大,下了馬車到戲園大門也就幾步路,以禪便沒使傘,只將煥兒的小傘撐開,讓珊瑚抱了他下馬車。 這小傘是繡傘,以禪專門給侄兒做的。傘面是赭色細絹,繡著一只獅子狗,通體絨絨的白毛,烏溜溜的黑眼珠,看上去溫順可愛。小狗的眼睛追著一只在它頭頂翩飛的蝴蝶兒,眼神好奇,那蝶兒是彩色的,斑斕艷麗。 煥兒很喜歡這把傘,晴天時還要撐著出去,別說今日是雨天了。 守門的小廝看了以禪手中的請帖,曉得她是君蘭舟的貴客,便喚了人引著她們上了二樓包廂。以禪挨著嫂子落座,紫線、紅絨和珊瑚也在后面椅子上坐下。從包廂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樓下座位上人挨人已經滿座。煥兒坐在椅子上扭來扭去,瞪著烏溜溜的大眼探頭看下面的人。 戲還沒開始,戲園子里一片喧鬧聲。 嫂子低聲問她:“這出新戲是講什么的?” 以禪也不甚了解,只聽君蘭舟說過,演得是荷花仙子相助貧寒學子求取功名的事。 幾人閑聊了會兒,只聽得“鏘”一聲,戲園內嘈雜聲退去,好戲開場了。 最先出來的是貧寒學子張生,赴京趕考路上夜宿寺廟。這廟里有一荷塘,夏日里荷花盛開,極其嬌美。學子見有人要采摘那開得最艷的荷花,便上前阻止,被毒打了一頓。到了夜里,荷花便化作美貌女子,前去探望他。 此時,君蘭舟扮演的荷花仙子便登場了。 君蘭舟扮的荷花仙子說是仙子其實也是精怪,性子很是活潑,這身戲服襯得他嬌俏中有一絲高貴冷艷,當真美極。 紅絨掩飾不住心中的歡喜,指著戲服對珊瑚說:“你瞧,這戲服便是咱們姑娘繡的,美不美?”珊瑚連連稱贊,白蘋也說:“這戲服真是漂亮?!本瓦B煥兒都奶聲奶氣地夸她:“姑姑繡得好看,最喜歡小狗狗?!彼f的是傘上的獅子狗。 二樓包廂之間是由屏障隔開的,隔音不太好,以禪忽聽隔壁包廂內有人說:“怪不得你這么喜歡聽君蘭舟的戲,原來他扮起女子來這么美艷??!” “我哪里喜歡他了,我只是喜歡聽他唱戲,他再美艷也是男子?!币粋€男子說道。 “哈哈哈,這我就放心了,姑還擔心你喜歡他呢,就說我侄兒怎么也不會是斷袖?!蹦桥痈呗曊f道。 以禪心說:這女子居然是男子的姑,一個姑姑怎么對侄兒說這樣的話。她心中正腹議著,就聽那男子氣哼哼說道:“五姑,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喜歡的是謝姑娘?!?/br> “不行!”男子話音未落,便被四道高低不同粗細不一語氣卻同樣堅定的聲音同時駁斥。 就聽一個年紀稍大的女聲說:“就算你是斷袖,就算你去喜歡君蘭舟,也不能喜歡謝家那位?!?/br> “二姐說的是,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離州的好姑娘多的是,憑我們的家世還不是任你挑,為什么偏去喜歡她?” 男子顯然被逼急了,喊道:“為什么我不能喜歡謝小姐,你們又沒見過她,怎么曉得她不好?” 他問完這句,隔壁一片寂靜,無人理他。 以禪和嫂子白蘋面面相覷,毫無意外地看到嫂子臉色發白,眸中滿是驚駭之色。而以禪的臉色早已慘白如雪,華寶暄的聲音,她這輩子恐怕是忘不掉了。 她還記的,那日他強摟著將她按在樹干上,嘴里說的便是:“謝姑娘,我好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多謝大家收藏,留言繼續發紅包,么么大家。 第14章 云紋袖 以禪的兄長謝遠山與華寶暄同為岐山書院的學子。雖然煥兒已經三歲,但謝遠山成親較早,因此歲數并不大,或許是有家有子的原因,謝遠山為人比較穩重,實是看不下華寶暄那樣的紈绔公子哥兒。華寶暄也同樣看不下謝遠山,什么人哪,就以為當了爹,說話就老氣橫秋的,師長們也喜歡他。因此可以想象,兩人關系并不和睦。 學子們日日吃住在一處,時日久了難免拉幫結派,華寶暄手下一幫狗腿學子,有時會作弄謝遠山。謝遠山也不與他們一般見識,不怎么搭理他們。在書院外面遇見了,還會客客氣氣寒暄。 以禪便是在隨著謝遠山外出游玩時,偶遇過華寶暄兩次。當時,見他錦繡華服,長身玉立,是個俊秀不凡的少年郎,只是,一雙桃花眼有些不老實,和兄長說話時,總是偷偷瞄她。 出事那日她去鄭家賀鄭魚芳辰,鄭魚與其弟鄭歡是龍鳳胎,因此那日也是鄭歡的生辰,謝遠山也去了鄭家。 姑娘們聚在后園子的花亭內,烹茶賞花,飲酒作詩好不快活。 鄭府后園有個荷花池塘,花開正好,也不知是誰最先提議的,說是要數清荷塘里有多少朵荷花。又有人說誰最先數清,有彩頭。 姑娘們當日都飲了幾口桂花釀,多多少少帶著幾分醉意,聞言一窩蜂繞著荷塘尋荷花。以禪瞧見重重疊疊荷葉下,有一朵開得正艷的紅荷,它躲在荷葉下,好似冷艷的美人避世而居。她端詳著荷花的樣子,想著回府把它畫下來,一時便落到了眾人后面。 忽聽前面尖叫聲連連,有人喊不好了,張小姐落水了。也有喊救命的,想是有人掉到了荷花池里。紅絨會水性,以禪忙催著她過去救人。她原本也要跟過去瞧瞧,剛起身便被人攔腰抱住了。 以禪這一驚非同小可,張口便要喊,可惜還沒有發出聲,那人又捂住了她的嘴,將她連抱帶拽帶到了荷塘旁邊的樹叢后。 暮色降臨好似是一瞬間的事,腳底下雜草叢生,給人一種不可名狀的陰森幽冷之感。雖說荷塘那邊喧鬧沸天,這邊卻寂靜得可怕。 以禪何曾遇到過這種事,心想此人莫不是要殺了她?她又驚又怕,嚇得手腳發軟,渾身顫抖。 那人卻松開手,一把將她抵在樹干上,此時她終于看清了眼前之人,卻是華寶暄。 “謝……謝姑娘,你別怕,聽……聽我說?!比A寶暄應當是飲了酒,臉上紅紅的,說話有些結巴。 以禪見是認識的人,終于冷靜了下來,顫聲問:“你要做什么?”她腳下悄悄移動,想趁著他不注意時逃掉。華寶暄伸胳膊攔住她,說出的話讓她有些懵:“我喜歡你,你哥哥說不要你嫁給我,我就問你……問你愿不愿意?!?/br> “這事我做不了主?!币远U小心翼翼說道,其實她想說不愿意的,但又生怕激怒他。 她說完不見他答話,一抬頭就見他雙目直勾勾盯著她:“你真好看,他們說只要你跟了我,你爹娘還有你哥哥就會愿意讓你嫁給我?!?/br> 這是什么混賬話? 她還未曾反應過來,他的臉便朝著她壓了下來,朝著她臉上脖子上亂親。 要說以禪自小見過的男子屈指可數,最多和男子說個話,自及笄后,連兄長謝遠山都不曾牽過她的手,最多摸摸她的頭。如今卻被一個陌生男子摟著親,心中自然慌亂。她掙扎著喊救命,可惜荷塘那邊太熱鬧根本無人注意這邊。 偏華寶暄這樣還覺得不夠,手還試圖伸到她的衣襟里。 就在此時,謝遠山趕了過來。 方才在席上,華寶暄曾說要到謝府去提親,被謝遠山直接拒了。他看不上華寶暄,怎會讓他做meimei的夫婿。兩人鬧了幾句不愉快,后來華寶暄便離席而去了。 謝遠山看天色不早了,便準備到后園尋meimei回去,豈料,居然看到了華寶暄輕薄meimei。他掃了一圈周圍,剛好看到地面上有一根棍子,二話不說,掄起來就打在了華寶暄的頭上。其實,用的力不大,但也許是他盛怒之下沒有分寸,華寶暄扭頭看了他一眼,隨后便昏倒在地。 以禪以為,醒來后的華寶暄即使不記恨謝家不記恨她,至少會遠遠躲開她。如今看來,似乎不是這樣。這位謝家小公子不僅不打算記恨她,似乎也不打算疏遠她,看樣子還盤算著更加親近她。 莫不是傻?還想再挨一棒子嗎? 等等,不會真的把人打傻了吧! 以禪心神不定,再也無心聽戲。除了嫂子和她,其他人離屏障較遠,又看戲入了迷,都沒注意到隔壁的說話聲。嫂子白蘋在她耳畔輕語:“隔壁是不是華家那位?要不,我們現在就回府吧,免得遇到他們?!?/br> 以禪搖搖頭。 戲還沒散,她怎能煞風景地要她們回去。既然事先知道他們在隔壁,總有辦法能避開,倘若避不開,有些話便說清楚,也沒什么大不了。 “看完戲待他們走了我們再走?!睉蚺_上到底唱了什么,以禪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她支著耳朵,想再聽聽那邊說什么,但華寶暄的四位姑姑極有默契地住了口,再不理華寶暄,只顧著談論君蘭舟的戲。 君蘭舟這出新戲確實精彩,贏得了滿堂彩。 一時間戲散了場,以禪聽到隔壁包廂人都走光了,又待了會兒,她們才一道出去。戲園子外人流都已經散了,倒是不再擁擠。 方才還是微雨綿綿,這會兒雨已停,殷紅妍麗的夕陽自西天灑下余暉,照得戲園外濕漉漉的地面一片紅彤彤。 等馬車的工夫,又有一行人從里面說說笑笑走了出來,華寶暄也在其中。原以為他早已走了,不知為何會落到后面。 紅絨眼尖,將手中的獅子狗繡傘撐開,恰好擋住了以禪的臉。幾個女子擁著華寶暄從她們身邊走過,忽聽一個女子“咦”了聲,問紅絨:“這位姑娘,我能看看你這把繡傘嗎?這獅子狗是用什么針法繡的???” 女子身著胭脂色織錦裙,眉目如畫,朝著紅絨淡淡一笑,清雅而靈秀。只是,緊隨在她身旁的人卻是華寶暄。 “哦?!奔t絨心思疾轉,“這把傘是我家小公子的,他最是喜愛,從不喜生人觸摸,怕是不能給你瞧了?!?/br> “你家小公子?”女子轉向被珊瑚抱著的煥兒,“是這位小公子嗎?”她朝著煥兒笑了笑,從袖中掏出一把木劍晃了晃,“這是我方才從戲園后臺那兒要的,看上去是不是很好玩?” 木劍的劍鞘上雕刻著一只威武的猛虎,眼睛處鑲嵌著黑曜石,劍鞘處垂掛著一個大紅色絡子。煥兒一看到木劍雙眼頓時亮了:“劍,好玩的劍?!?/br> 女子將木劍送到煥兒面前:“送給你玩,讓我瞧瞧你的傘好不好?” 煥兒使勁點點頭,小手一伸便要去拿木劍。白蘋一看到女子身旁的華寶暄,便猜到這女子應是他的姑姑。她攔住煥兒,示意珊瑚將煥兒抱遠了,淡淡說道:“姑娘,我們不能要你這么貴重的東西?!?/br> 女子笑吟吟說道:“這只是小孩子的玩物,哪里貴重了?!?/br> 華寶暄忽然指著煥兒,皺眉:“你……你這個小娃不是謝姑娘那日抱著的小娃娃嗎?你是謝遠山的孩子吧,謝姑娘的侄兒?”華寶暄回頭對藍衫女子說,“五姑,這是我說的謝姑娘的侄兒,那,謝姑娘是不是在這里?” 華寶暄伸長脖子左顧右盼,不見以禪,失望地問煥兒:“小娃,你姑姑在哪里?” 煥兒此時的心神都在木劍上,顧不上應他。華重梅卻怒了,柳眉一揚:“你連自個兒的姑姑都忘記了,居然總惦記著別人的姑姑,一個小娃娃你都認的,你說你是不是故意不記得姑姑的?!?/br> “五姑,我這不是記得你嗎,我想找謝姑娘,你別攔著我?!比A寶暄忽然看到舉著獅子狗繡傘的女子也很眼熟,“唉,你不是謝姑娘的丫鬟嗎?謝姑娘,謝姑娘……”華寶暄總算看清了紅絨旁邊的女子是以禪。 早在他們說話時,以禪便與紅絨從凌云閣的大門口悄然挪開了。此時聽到華寶暄喊她,更是加快了腳步。方才她已經從話里聽出來了,華寶暄不記得他姑姑了,這意思是他可能忘記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