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易尋讓她繼續調查著李炎,也只是調查而已。 因為除此之外,他不曾再下達任何指示。 后來再有關于周可可的動靜,便已是讓她去找律師擬婚前協議了。 袁滿為boss的如愿所償感到高興,因為她也曾參與其中,見證過他的這場不露聲色的布局。 而他們婚后不久,李炎的婚禮也接踵而至,袁滿截下了他發來的請柬交給易尋,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將它撕得粉碎。 當時還并未多想,她以為那不過是出自對李炎的敵意罷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袁秘書眾多的工作清單里多出了一項——聯系輿情監測公司,時刻盯著各大社交網絡,所有關于李炎婚訊的討論,必須第一時間刪帖。 那些天,袁秘書的精神時刻處于高度緊張狀態。 半夜醒來時還會從搜索引擎里輸入李炎的名字,生怕一個沒留意,新的新聞就刷新出來,通過各種途徑推送到易太太的手機里。 在不經意間,久遠的畫面從腦海中浮現,她也想起易尋曾悵然問出的話來。 “她會傷心嗎?” 記憶串聯到一起,那時的袁滿,忽然領悟到了什么。 而這一段歷史早已塵封,袁滿本該守口如瓶的。 周可可困惑地看著她,她也呆滯了兩秒,腦袋里飛快地思考該怎么遮掩。 袁滿起身就去拿包:“不早了,我還要回公司處理點事?!?/br> “袁小姐?!迸醋×怂?,把她一把推回到沙發上,嚇了她一跳。 “你等一等,”周可可松開手,眉梢都是彎彎的,“我去換個衣服,等我一起走?!?/br> 袁滿靠著椅背,一時沒能起得來,聽著周可可拖鞋踢踏的聲音,她邊跑向衣帽間,邊丟下一句:“我想去接易尋?!?/br> 頓了一下,她從門后探出腦袋,狡黠的眼神一閃而過。 “我自己問他?!?/br> 第54章 coco cool 兩年后。 機艙內很安靜, 只有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嗡嗡的響動,原地打著圈兒。 周可可正托著腮想事, 目光挪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她笑著便伸手接了起來:“咦?你不是在開會嗎?” 易尋沒答, 反過來關心她:“上飛機了?” 一個要開會, 一個要坐飛機。 總之都是大忙人。 “馬上就要飛了?!敝芸煽蓴n了攏鋪在膝上的薄毯,一杯熱騰騰的白開水放在了她的手邊,她點頭對著面前的助理致意。 “我很好,你放心啦?!彼f著這句話,很順手地撫摸了一下小腹。 它微微隆起了一點點弧度, 把掌心充盈得滿滿當當, 這個靜靜孕育的小生命, 剛滿二十周。 帶著這個小家伙,她即將乘飛機出發去法國。 作為博古斯的榮譽校友, 周可可被邀請回校做講座,就是不久前的事。 這本就已經充滿了誘惑, 而同一時間,新一屆的mof竟然也發來郵件問她是否愿意擔任決賽的特邀評委。 周可可顯然是愿意的,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開心、太興奮了, 但易尋的態度顯然不是如此。 “落地以后給我打個電話?!彼恼Z氣里夾帶微妙的情緒,那是已經盡量壓抑下去的擔憂。 “那時已經很晚了呀,你都睡了?!敝芸煽刹患偎妓鞯靥岢鲑|疑,得到對面沉默的回應時,才轉溜了一圈眼珠, “噢好的,我給你打就是了?!?/br> 這語氣仿佛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妥協似的。 即使掛了電話,她接連發來了好幾個“么么噠”,也不能掃去男人眉宇間輕蹙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焦慮。 手機屏幕慢慢熄滅,易尋持續坐在辦公桌前,手里握著一支筆,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 還是袁滿幾步走過來,沉聲安慰他:“太太已經過了剛開始的三個月,她現在身體狀態很穩定,隨行還有助理和醫生一路陪同,您別太擔心了?!?/br> 說完,才引出正題:“董事們都在等著您呢?!?/br> 這一天,是銀盛的董事換屆會議,因而他抽不開身來親自陪著太太同去。 袁滿同情之余甚至有一些想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讓易先生感到折磨又煎熬的,恐怕也只有周可可了吧。 會議結束時,易尋在保鏢的護送下走出總部大樓,坐上了車。 樓外已經清過了場,記者遠遠擠在圍欄外的馬路上,拼命伸長了拍攝桿想要捕捉一絲半點的畫面。 都是提前得了風聲過來蹲點的人。 因為在這場董事會議中,整個銀盛高層大換血,易尋成了新一任的董事長。 大高總以被壓倒性的票數全面潰敗,甚至連最后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此刻記者們趨之若鶩地推搡著,誰都想得到第一手的確切消息。 但他們能抓拍到的,也只有幾縷車尾氣而已,新任董事長上了車,直接去了光華的辦公樓。 周光耀近來時常鍛煉健身,人看上去越發精神,談完了事,他容光煥發地提議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叫上可可?” “改天吧,爸爸,”易尋想了想,卻說,“她人現在在里昂,我正準備去接她?!?/br> “……”周光耀一愣之下很是愕然,便接著追問。 等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他又是皺眉,又是嘆氣,怪是過意不去地搖著頭道了一句:“你也太慣著她了?!?/br> 怎么說也是二十好幾的人。 周光耀有時覺得自己溺愛女兒太過,以至于她一點兒穩重感都沒有,眼看就要當媽,還是一刻也停止不下折騰,大著個肚子就要往那么遠的地方跑,十來個小時的飛機,簡直跟鬧著玩似的。 而易尋竟然也能放任她去,又是安排私人飛機,又是請醫生隨行看護,周光耀光是聽起來都嫌折騰。 即使這樣,易尋還頷了首抱歉:“是我照顧不周,沒處理好時間?!?/br> “你去吧,回頭我好好說她?!敝芄庖珶o奈地擺擺手,除了長長嘆聲,也只有隨著人去了。 易尋人飛到里昂的時候,銀盛和光華簽署戰略合作協議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原本熱搜上還是“高程退休”高居不下,很快,就被“銀盛光華達成合作”取代,引發了沸沸揚揚的討論。 銀盛資本,光華集團,這二者之間從前的那點過節,原本只是部分圈內人才心知肚明的事。 但不需要深究就知道,銀盛先前全力扶植的韋恩是光華最大的對頭公司,這其中的往來合作早已深種,不是說變動就能輕易變動的。 “818這些年里光華與銀盛的愛恨情仇?!?/br> “果然沒有永遠的對立,利益才是一切?!?/br> “不是,沒人8銀盛的新任董事長是光華的女婿嗎?” “啊,這就要從銀盛內部的派系斗爭開始說起了……” 八卦雖然總是與事實偏離甚遠,周可可卻看得頗為入迷。 面對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易尋,她抱著他親熱了好一陣,等那陣感動勁兒過去后,她還是意猶未盡地把剛才看到一半的手機撿了起來。 到了該午睡的時間,她依然在津津有味地看著娛樂營銷號上胡扯一通的長篇大論,手中一空,是易尋走過來抽走了她的手機。 他垂頭大致掃了一眼內容,微哂了一下,沒還給她。 周可可伸長了胳膊去討要,他則把它放到遠遠的一旁,并且摁著她的腦袋淡淡道:“對胎教不好?!?/br> 周可可暗暗撇嘴,他在身邊坐了下來,她佯裝著不高興地晾了他一陣,可不一會兒就沒忍住鉆進了他懷里。 他摸摸她的頭,那只手被她抓了去,放在了肚子上。 “剛才又踢我了?!彼龜恐浇窍蛩窒矶亲永镄|西的一點點動靜。 易尋的目光陡然變得柔軟,隔了衣服,他的手掌貼著她的肚皮,小心地感受,聲音也變得很輕很輕:“可可辛苦了?!?/br> 兩個人輕聲細語地低低說了幾句話,說著說著也不知道是誰先開了那個頭,情難自禁地吻到了一塊。 舌尖勾連纏繞,最溫柔也最悸動,伴隨隱忍的啃咬和拉扯。 有了身孕后的周可可總容易氣短,好不容易從易尋溫軟的唇瓣上分開,她氣喘吁吁地眨著一雙濕漉漉的眸子質問道:“這就對胎教好了嗎?” 被指責的男人把她抱回了懷里,低低的笑聲在頭頂上響起時,他的吻也一并降落,這一回只隱忍地徘徊在她的眼睛上,眉毛上。 周可可漸漸被哄著睡下,在易尋的臂彎里,她手指牢牢揪著他的衣角,睡顏深沉而酣甜。 他撐在那兒久久看著,用手掌暖著她的肚子,當一股奇特的觸感輕輕撞在掌心中時,他怔了怔,還來不及感受,它就從指尖滑過,轉瞬即逝。 易尋回味過來,看到睡夢被驚擾的周可可微微皺了皺眉頭,有些緊張地觀察了半天,好在她睡得沉,沒有被驚醒,不一會兒呼吸就又變得均勻。 他也由此松了口氣,低下頭,朝著那個孕育著調皮的小生命的地方靠近了一點,第一次認真地嘗試與它交流。 “噓——” 周可可醒時不見易尋,是助理貼心地過來敲了敲門,提醒她這個時候該起床出去透透風、散散步了。 她揉著眼睛,披上衣服推門出去,四下轉悠著朦朦朧朧的視線,嘴里含含糊糊地嘟囔:“誒,人呢?” 午后的光暉在地板上徜徉,撫平了“咚咚”的腳步聲,折射出金燦燦的暖意來。 易尋一個人在露臺上。 躺椅在搖曳,他靠著椅背,手里握著支錄音筆,表情淡然。 微涼的風吹來,一陣沙沙的雜音混在其中,播放了幾秒,有清晰的人聲響起:“關于秦頌剛才說的那些……” “我早就知道了?!贝驍噘M南的女聲熟悉而陌生,它聽起來干凈纖細,卻不顯得脆弱,非常冷靜,非常平靜。 易尋靜靜聽著,聽到費南之后又問到的最關鍵的那句:“你為什么會跟易尋結婚?” 這句話之后,是長時間的沉默,空氣里只剩下嘈雜的“沙沙,沙沙……”也許再久一點,聽的人都快以為錄音到此就是結束。 而耐心等上一會兒,那個柔中帶韌的聲音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