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是!” 可是付晚辛卻壓根沒有要對戰的興趣,他勾起薄唇,幽幽扔下一句:“即墨寒,你把蘇皓月看好了,我會再來的?!北阋卉S跳出窗外,消失在了夜幕中。 蘇皓月這回是真的被嚇住了,她琢磨了半天,也沒想通付晚辛最后那句話的意思。 叫即墨寒把她看好,他會再來?他再來干什么?這話說得這么曖昧,不清楚情況的人真的會以為他們之間有什么??商斓亓夹?,付晚辛一直都是堅定不移地站在她的對立面啊,還曾經在陛下面前妖言惑眾,說她是不祥之人,試圖把她趕出大梁。 怎么周泠霜一死,他倒像是轉了性子? 難道是因為受不了打擊,腦子出毛病了? 又或者是他為了替周泠霜報仇,故意引起即墨寒的誤會,從而挑唆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 身邊即墨寒線條凌厲的五官此刻更是緊緊繃著,他一雙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付晚辛消失的方向,手上青筋盡顯。 “王爺......”蘇皓月弱弱地喚了他一聲。 即墨寒回過頭,一把將她擁入懷里:“放心,我會保護你?!?/br> 沒有半句質問,只有堅定不移的信任。 蘇皓月將頭貼在即墨寒的胸膛上,心頭一陣溫暖。 當晚,魏景鴻在外與狐朋狗友廝混了一夜,第二天才回到府中。 他先去了荷香院。 蔣曼姝正在對著鏡子梳妝,見魏景鴻來了,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 “殿下?!避涇浥磁吹穆曇?,似是嬌嗔。 魏景鴻心頭一軟,昨日對她的怒火也消散了一半。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綢緞般順滑的發絲,憐愛地說道:“曼姝,你受委屈了?!?/br> 蔣曼姝抽抽鼻子,順勢栽倒在魏景鴻的懷里:“殿下明白妾身的委屈,那妾身就算不得委屈?!?/br> “唉......”魏景鴻嘆了一口氣:“常槿從小嬌慣長大,性子總是有些直的,你還是要多擔待些。不管怎么說,你動手打了她,這就是你的不對。聽話,一會去向她賠個禮道個歉,這事兒就翻篇了,好嗎?” 蔣曼姝坐直身體,硬邦邦地回了句:“妾身不去?!?/br> 魏景鴻皺眉,還是耐著性子安慰道:“若她真將此事捅到母后那兒,你定會受母后責罰。母后向來最看重倫理規矩,你身為側妃,竟敢對正妃動手......” 魏景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蔣曼姝打斷了,她在情急之下也有些口不擇言了:“側妃側妃側妃,若不是她陷害我,我又怎么會只是一個側妃呢?!” “蔣曼姝,慎言!”魏景鴻一拍大腿:“你既已入太子府,別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何況,常槿的性子我了解,她不會去做陷害你的事。若再讓我聽見你污蔑她,就怪不得本宮對你不留情了!” 那件事情蹊蹺頗多,明明是針對蘇皓月設的局,卻不知為何發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魏景鴻到現在都沒想明白??墒撬芸隙ǖ氖?,這絕不是傅常槿的手筆,所以在聽見蔣曼姝將一切罪責怪在傅常槿身上的時候,魏景鴻不由加重了語氣警告她道。 蔣曼姝愣了一下,怒上心頭,又不得不強忍住,一雙眼睛水霧朦朧地看著他。 魏景鴻不得不軟了下來:“行了,一會咱們三個人一塊兒用膳,飯桌上你們一定要和解,本宮不想每日回來就對著兩張冷冰冰的臉,明白嗎?” 蔣曼姝垂下眼簾:“是?!?/br> 見她終于妥協了,魏景鴻終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了,母后跟我說,上次你進獻的玉顏膏很不錯,問你這兒還有沒有,再送一些去?!?/br> 蔣曼姝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說道:“我這兒只剩一盒沒用過的,便送去給母后吧?!?/br> “嗯?!蔽壕傍櫯呐乃暮蟊?,起身離去了。 太子妃寢殿。 從昨日起,傅常槿一直在細細回憶著林嫂說的那句話。 她坐在桌邊,一只手托腮,一只手把玩著珊瑚手釧,沉思著。 湘雪就安安靜靜地候在一旁,也不打擾她。 “對了!”傅常槿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一般,猛地一拍桌面,轉過頭來急切地問道:“湘雪,上次的那本小冊子呢?” 湘雪反應過來傅常槿所說的正是記載蔣曼姝一舉一動的小冊子,她回答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燒掉了?!?/br> “哎呀!你竟然這么快就燒掉了!”傅常槿喪氣地將手釧扔在桌面上。 “太......太子妃,您是發現了什么嗎?”湘雪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傅常槿點點頭,盯著湘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發現了一個很不可思議的事情?!?/br> “那,那是什么?” “蔣曼姝入府至今,已有一個多月了,為何,她從沒向庫房領過月事帶?” 太子府的月事帶都是由專門擅長針線的嬤嬤挑選最細膩透氣的布料縫制的,小袋子里還裝著藥草和整潔的草紙。大梁貴族的女子比民間女子更講究些,一般用過的月事帶就直接扔掉了,而蔣曼姝一個多月沒領月事帶,也從未聽說過她有孕的消息,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這句話猶如當頭棒喝,一下子砸在了湘雪的腦袋上:“這......這......難道是因為她從娘家帶了來?” “有誰會帶著這種東西過門???”傅常槿獰笑一聲:“看來,林嫂說的不錯,她根本不能生育,因為,她沒來過月事?!?/br> 第365章 是他負了她 那日的午膳吃得氣氛尷尬,在魏景鴻的一力調解下,蔣曼姝還是率先表了態服了軟,傅常槿便也借坡下驢,大度地“原諒”了她。 飯后,魏景鴻跟著傅常槿回了寢殿,估摸著也是心中對這位太子妃有愧,畢竟自從蔣曼姝入了府,他日日宿在荷香院,確實冷落了傅常槿,便想著今日留下來補償補償她。 可沒想到傅常槿竟然石破天驚地婉拒了,還體貼地說道:“殿下,我瞧著飯桌上曼姝meimei神色不大好,你還是去陪陪她吧?!?/br> “嗯?”魏景鴻詫異地挑眉,傅常槿什么時候轉了性子,變得如此善解人意了? 傅常槿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曼姝meimei向來心高氣傲,如今和我同住一個屋檐下,我與她總是會有些摩擦的。但是現在我也想開了,在其位謀其政,我既為太子妃,便要挑起替殿下打點后院的大梁,一些委屈我也不是不能忍得。殿下舒心,我便心滿意足,只要殿下回家,不論殿下是宿在哪一房里,我都不會再計較?!?/br> 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簡直說道魏景鴻的心坎上了,他一把握住傅常槿白皙細膩的手,感動地說道:“有妻如此,夫復何求?!?/br> 傅常槿溫婉地笑笑:“殿下快去吧?!?/br> 憑心而論,魏景鴻對蔣曼姝更寵愛一些。蔣曼姝**、活潑、嫵媚,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情趣,而傅常槿雖然長得漂亮,可畢竟是傅太師教出來的閨女,總是有些古板和傳統。從小到大,魏景琰身邊無一例外全是這種一本正經的女子,是個人都會膩味。 現在傅常槿如此大度體貼,魏景鴻自然是喜不自勝。傅常槿和蔣曼姝,一個擺在外頭裝點門面,一個放在內院日日生歡,這才是真正的齊人之福。 “那......本宮便去了?”魏景鴻試探地問道。 傅常槿笑而不語,只是點點頭。 直到魏景鴻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她面上的笑意才驟然冷了下來。 “湘雪,給我緊緊地盯著?!备党i纫еy牙,一字一句道。 這幾日降溫得厲害,陛下龍體欠安,入夜后總是止不住地咳嗽?;屎舐犅劥耸?,便吩咐御膳房煲了清肺的蓮子羹,特地送去了勤政殿。 “陛下?!被屎笮辛艘粋€禮,笑吟吟地將蓮子羹呈到了皇帝面前,柔聲說道:“陛下心系天下,但也要保重龍體,江山社稷可都在您一人的肩上??!不如先用些點心,這折子緩一緩再看。這蓮子羹是臣妾取新鮮的蓮子親手烹制的,陛下嘗嘗?” 皇帝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敷衍道:“放著吧?!?/br> 皇后面上的笑容一僵,目光落在面前小山般的奏折上,躊躇了一會,繼續說道:“陛下,國事繁重,您何不讓鴻兒幫著分擔一些?他年紀也不小了,又已成家,也該歷練一二?!?/br> 皇帝心一沉,但因為低垂著頭,所以皇后并未瞧見他面上的不悅。見皇帝并未開口,她還以為皇帝是在認真思考她的話。 “鴻兒天資聰穎,再加上有您這樣的明君慈父教導著,一定不會辜負您對他的期望。他現在新婚燕爾,難免流連于后院,時間一長,必然消磨人的意志。陛下可以指派他一些任務,也好叫他收收心?!?/br> 皇后話音剛落,就聽見重重的一聲響,皇帝將她端來的蓮子羹打翻在地了。 “放肆!”皇帝面色陰沉,炯炯有神的雙目射出令人膽寒的光:“你的意思是,他沉湎酒色不思進取全是朕的過錯,是嗎?!” 皇后極少見皇帝發這么大的火,當即被嚇得一激靈,連忙跪下請罪道:“是臣妾失言,陛下息怒......” “息怒?有你這樣的皇后,朕如何能息怒?”皇帝冷笑一聲:“你為鴻兒四處奔走,拉幫結派,不就是為了早日讓他坐上朕的龍椅嗎?你做的那些事,當真以為朕一無所知?” “鴻兒有幾斤幾兩,朕心里清楚的很。身為一國儲君,做事一點輕重都沒有,籠絡官員,排除異己,這不都是你這個母后教的嗎?”皇帝說到激動處,又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 皇后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卻不知該如何辯駁。 “......這樣的太子,朕如何放心將這江山交在他的手上?!”皇帝一只手撫著胸口,另一只手用力拍在折子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皇后猛地抬起頭來,一陣心驚。 皇帝這話的意思是......? “滾!滾下去!”皇帝一揮手,怒斥道。 皇后捏著自己的裙擺,灰溜溜地出了勤政殿。 何公公走上前來,一邊輕輕地為皇帝拍著后背順氣,一邊軟聲勸慰道:“陛下,您消消氣,皇后娘娘畢竟是太子的親生母后,為太子說幾句話也是人之常情。太子殿下年輕,行事激進些也是有的,只要您好好培養,太子定能成器?!?/br> 皇帝咳得上氣不接下氣,飲了何公公遞上來的溫茶,才勉強止住了咳嗽。 “令朕發愁的何止是鴻兒不成器??!”皇帝長嘆一聲:“他從小長于婦人之手,胸無大志,耳根子又軟,難免受人挑唆......等到那時,朕的江山社稷豈不都毀在了他的手上?!” 何公公打小就跟在皇帝的身邊,伺候了幾十年,又怎么會聽不懂皇帝話中隱含著的深意呢? 當今皇后,賢淑不足,霸道有余,一旦太子登基,她必將成為第二個宣太后。 宣太后是歷史上有名的傳奇人物,輔佐幼帝登基,臨朝聽政幾十年,將大權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憐兒皇帝長到四十歲,還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傀儡。宣太后在位期間,吏治黑暗,朝廷**,她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大興土木修建宮殿,豢養男寵,搞得全國上下一片烏煙瘴氣,她卻依舊窮奢極惡,絲毫不顧及民間疾苦。 皇帝這是擔心軟弱的太子根本掐不住跋扈的皇后,讓大梁重蹈覆轍。 說白了,皇帝根本不滿意這個皇后,幾十年來或許從未滿意過。 何公公垂首,恭敬地立于一旁,并不多言。 皇帝的心中住著一個女子,縱使歷經歲月,皇帝已經從一位瀟灑英俊、風流倜儻的皇子變成了君臨天下不茍言笑的國君,在他的心里,那女子依舊是當年那風華絕代、不染塵埃的模樣。 而皇帝與皇后的政治聯姻,又能有多少真實的溫情? 何公公默默觀察著皇帝,只見他的面上劃過一絲恍惚,便知他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終究,是陛下負了她。 皇后回了宮,一言不發,只是那一雙柳葉眉緊緊地簇在一起,薄薄的紅唇抿著,面色泛出不大尋常的青灰。 也不知她呆坐了多久,殿外的小宮女突然聽見里屋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小宮女們互相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肯定是娘娘又拿身邊的物件出氣了。 “他這話的意思分明是留了后手!”皇后自言自語,話里滿是深入骨髓的怨毒:“可是除了鴻兒,還能是誰呢?另外一個早就被趕出了京都,沒可能??!” “查,本宮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 皇后喃喃著,眼神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