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
風乍起,他不由地裹緊了袍子,打了個寒顫。 對于他而言,線條優美的后背是他無法抗拒的致命誘惑,但是為了塑造高貴的形象,他不得不隱忍,不得不刻意壓制。 可是欲望就是這樣,越想壓制它就越是拼命sao動,時間一長,這種幾近變態的渴求仿佛是在黑暗中瘋狂生長的藤蔓,緊緊地纏繞著他的整顆心臟。 魏景琰猛灌下一大口烈酒,呼吸也變得急促了起來。 可是為什么,每當他一個人獨處時,腦海中總是抑制不住地浮現出蘇皓月的面容。他很清楚,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寶貴的正妃之位必須給那些對他的大業有實際幫助的女子,蘇皓月再聰明,也不過是為他在背后出謀劃策罷了,然而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是不堪一擊的。 想到這里,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只能怪蘇皓月沒有一個上的了臺面的出身吧。 可是,當他上次看到蘇皓月在說起即墨寒的時候,那一張洋溢幸福笑容的臉頰卻深深地刺痛了他,那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侵占的憤怒和痛楚是他決不能忽視的。 他不禁開始懷疑,難道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對這個女子動了真心? 正在這時,新入府的蘇淺顏手捧一件斗篷悄悄走上前來,動作輕柔地將柔軟的斗篷披在了魏景琰的肩頭:“殿下,夜深風露重,當心著涼?!?/br> 陷入沉思的魏景琰被突然出現的蘇淺顏嚇了一跳,他渾身一震,轉過頭來發現是她,面露不悅道:“你來干嘛?” 蘇淺顏面上的微笑一頓,帶著一絲尷尬解釋道:“妾身見殿下這么晚了還在外頭飲酒,擔心殿下的身子,所以” 魏景琰像趕蒼蠅一般揮揮手,不耐煩地打斷她:“行了行了,你回房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br> 蘇淺汐原本上揚的唇角瞬間垮了下來,她眼眶一酸,淚水差點奪眶而出。 魏景琰最見不得她那副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混像個不爭氣的受氣包。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甚至連敷衍一下的興趣都沒有。 “你懷著身孕,理應多為孩子著想,怎么能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呢?本宮本就是怕府中人多繁雜,影響到你養胎,才特意給你安排了一處安靜的院子,你要多體諒本宮的苦心才是?!蔽壕扮M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柔一些:“好了,快回房去吧,本宮再坐一會兒也該就寢了?!?/br> 聽了安慰的話,蘇淺汐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了些。 她乖巧地點點頭,用指尖擦去淚珠,努力地揚起了一個微笑,行禮退下了。 蘇淺顏沒有注意到的是,亭子旁邊的花叢深處,一身青衣的朗乾正用一種十分詭異和曖昧的眼神注視著她。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真可惜了這么個小美人。 一個男人若是不喜歡一個女子,那么這女子的眼淚、關心、癡情,甚至是呼吸,都會讓他感到厭煩。 很顯然,蘇淺顏不懂得這個道理。 朗乾晃了晃手中的折扇,邁開腿朝魏景琰走去。 “殿下?!?/br> 魏景琰沒有回頭,只是甕聲甕氣地嗯了一聲:“何事?!?/br> “殿下似乎是有煩心事啊?!崩是曇羟宄?,眸中帶笑。 “唉。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蔽壕扮畔戮票?,朝朗乾招招手:“來,陪本宮喝兩杯?!?/br> 朗乾欣然落座,滿斟一杯一飲而盡。 “殿下可是為正妃人選一事發愁?”朗乾試探地問道。 魏景琰沉默了片刻,才道:“唔。用正妃之位爭取中立黨權貴的支持,好是好,卻也怕會引起咱們自己陣營中的內訌啊?!?/br> 朗乾一聽中立黨三個字,就猜到一定是蘇皓月給魏景琰出的主意。他笑了笑,順著他的話繼續說道:“這一點,殿下大可不必憂心?!?/br> 魏景琰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問道:“你可有什么好辦法?” “好辦法談不上,但是確實有一個方法,可供殿下參考一二?!崩是M長的桃花眼中星光閃爍:“如果這一樁婚事是由陛下親賜,那么誰還敢有半點異議呢?” “故技重施?”魏景琰眸中黯淡下來,當時蘇淺顏入府就是皇帝給他收拾的爛攤子,這次難道又采取一樣的辦法嗎? “想讓陛下賜婚,辦法其實很多。蘇夫人當初入府之所以搞得有些尷尬,是因為她在婚事之前懷了身孕,這樣的事傳出去畢竟不太好聽。但是這次可不一樣了,殿下可從側面入手,讓陛下主動賜婚。這樣一來,這門婚事不僅體面,而且名正言順?!?/br> “具體一點說說看?!?/br> 朗乾笑得意味深長:“殿下,您莫不是忘了,在宮中還有一位德高望重,盛寵不衰的敬妃娘娘,那可是您最堅實的后盾啊。娘娘為殿下挑選正妃,再合適不過了?!?/br> “你的意思是,讓母妃替本宮向父皇開口?” 朗乾微微搖頭:“倒也不必明說,要將選擇權完全交給陛下,表面看起來是讓陛下決斷。否則只怕會引起陛下的猜忌,適得其反?!?/br> “這,倒是可以一試” 第204章 淑妃的陰謀 皇宮,淑妃寢宮。 殿內油燈如豆,淑妃坐在桌前,一只手撐著額頭,另一只放在膝頭的手緊緊攥著帕子,眉頭緊蹙。 宮女桂香想去為她換一杯熱茶,但又不敢打擾她,只得靜靜地候在淑妃身旁。 啪! 淑妃猛地一拍桌面,似乎是下定決心一般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本宮早就告誡過他,做事要做干凈,不留后患。他倒好,不聽本宮的話,遲早是要吃虧的。事到如今,本宮不能看著他一步步走進皇后和太子給他設下的陷阱,絕對不能!” 桂香渾身一縮,差點失手打落一直端著的茶盤。 她知道淑妃口中所指,正是三殿下魏景華。 “桂香,取紙筆來,本宮要給嚴仁祖去信一封,命他在今日之內必須解決掉那個禍患?!?/br> 桂香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娘娘,可是三殿下” “他懂什么!畢竟還是年輕,太過于優柔寡斷,不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既如此,只有本宮出馬替他掃清障礙了?!笔珏崦赖拿骖a上閃現一絲凜冽的殺機:“本宮與皇后斗了這么多年,對于她的秉性,本宮再清楚不過了。葉怡安落到了太子的手里,她怎么可能不大作文章?難道要等皇后將他的罪名坐實了,他再去著急,再去想辦法嗎?” “可是,奴婢瞧三殿下處事一向謹慎小心,應該不會留下把柄吧?”桂香怕魏景華得知以后事情會鬧得更加不可開交,所以還想再勸勸淑妃。 “不會留下把柄?哼!”淑妃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本宮,葉怡安是什么?” “這” “不必再說了,去取紙筆來!”淑妃又重復了一遍。 “娘娘,嚴大人一向在三殿下手下做事,若他將娘娘的信件送去給三殿下過目,只怕三殿下會責怪您不與他商量,有損您和殿下的母子情分呢?!?/br> “還要怎么商量?!本宮現在說的話,他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唯獨對那個叫稚奴的小賤人言聽計從!”淑妃氣得胸口發疼,渾身止不住地戰栗。 桂香見此,趕緊走上前去幫淑妃輕拍后背順氣:“娘娘千萬別動怒,當心氣壞了身子啊?!?/br> 好半天,淑妃才緩過勁來,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他現在怪我,以后只會感謝我。至于嚴仁祖那邊,不必擔心。別忘了,他的兒子還在我父親的手下任職呢,他的命根子都捏在我的手里,不怕他不聽話。去,把紙筆取來吧,趁著事情還有轉圜的余地,本宮必須要替華兒鏟除這個隱患?!?/br> 桂香頓了頓,輕聲答道:“是?!?/br> 翌日晌午時分,蘇皓月帶著紫鳶乘坐馬車到了博雅樓。 推開雅間門,只見即墨寒一身白衣勝雪,正在飲茶。 “王爺,這么著急喚我出來,是有何要事嗎?”蘇皓月莞爾一笑,走上前去坐下,想起什么似的對紫鳶說道:“我剛才路過西街集市的時候,瞧見有賣彩糖糕的小販,你去幫我買一點,給娘親帶回去?!?/br> 彩糖糕是周蘭湘家鄉的特色小吃,京都很少有賣。正巧今日遇上了,蘇皓月便記在了心里。 紫鳶脆生生地應了下來:“是?!鞭D身出了雅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即墨寒晃了晃茶杯里的清茶,淡淡地說道:“葉怡安昨夜丑時,在刑部大牢中斃命了?!?/br> “哦?”蘇皓月并未流露出太多的驚訝之色:“怎么死的?” “嚴仁祖上表,是畏罪自殺,以頭搶地?!?/br> “哼?!碧K皓月玩味地笑了笑:“太子和皇后也信嗎?” “漏洞太多,自然是不信的。此案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陛下已經著令三司會審嚴查此案,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br> “呵,那三殿下最近,可真是有的忙了?!碧K皓月歪著腦袋,幸災樂禍道:“他居然真的走了這一步昏招?實在是有失水準啊?!?/br> 即墨寒搖搖頭:“不是他,而是淑妃?!?/br> “淑妃?”蘇皓月一愣。 “嗯,昨夜,淑妃身邊的宮女桂香神色慌張地出現在了朱雀門,悄悄將一封信件交給了朱雀門一個名叫張德子的守軍。后來這封信件不聲不響地流入了嚴仁祖的府邸,才有了葉怡安在牢中暴斃一事?!?/br> “哦,原來如此,我說嘛?!碧K皓月恍然大悟:“如此說來,下達殺人滅口指令的,是身居宮中的淑妃娘娘咯?” 即墨寒微微頷首。 “看來,在對待葉怡安生死的這個問題上,淑妃和三殿下的意見產生了分歧啊,不然淑妃也不會越過三殿下,直接向嚴仁祖發號施令了?!碧K皓月細細分析道:“淑妃一向以溫柔賢淑的形象示人,實則控制欲極強,又極度熱衷cao控朝臣,玩弄權術。有一個這樣的母妃,對于三殿下而言,真不知道是幸也不幸?!?/br> “只可惜,她欲望太強,卻沒有支撐她野心的能力,這樣的人說白了就是愚不可及。葉怡安被關押了這么多天,太子和皇后卻遲遲沒有動作,為何?還不是等著魏景華先動手,好順藤摸瓜,一網打盡?總而言之,傅太師如今是牟足了勁,要讓三皇子黨吃一個大虧?!奔茨D了頓,又問道:“關于桂香的事情,你要透露給魏景琰知道嗎?” “你若是不介意的話?!碧K皓月笑瞇瞇地看著他。 即墨寒被她燦爛的笑容晃花了眼,立刻舉手投降:“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北緛磉@些情報也是替她收集的,不然他才沒閑工夫管這些事。 “王爺最好了!”蘇皓月喜笑顏開。 即墨寒咳嗽了兩聲,換了個話題:“湎州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們去查證了齊北亭的身份,確實如他所說,是原湎州縣令師爺的兒子,他的娘親則葬身于火海之中。就連他所說的那個當了替死鬼的朋友家我也派人去查了,確有此事?!?/br> “這么快就有消息了?”蘇皓月輕輕蹙起了黛眉:“照這樣說的話,可能真的是我多疑了吧。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里,他也沒有表現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br> “或許吧。你放心,蘇智出發之后,我會一直暗中派人保護他的?!?/br> 蘇皓月望向即墨寒的眼神中涌起了深深的感動,她誠懇地說道:“多謝王爺?!?/br> 誰料即墨寒突然面色一變,沉下臉來,硬邦邦地說道:“不準謝?!?/br> 蘇皓月一怔,轉而抿唇一笑。 難得今日天氣晴朗,明媚的陽光沖破了連日來的陰霾,紫鳶沐浴在陽光下,漫步在熱鬧的街頭,心情大好。 從博雅樓到西街市集,正好要路過竹影文社。經過時,紫鳶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在文社門口頓住了,不知為何,她的胸前仿佛有小鹿亂撞一般,甚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她忍不住探頭朝里頭張望,試圖找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紫鳶姑娘?!?/br> 清潤的男聲在身后響起,嚇了紫鳶一跳。她連忙回過頭,面頰發燙。 “齊公子” 紫鳶揉著衣角,像一個做壞事被抓住了的孩子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陪小姐來的嗎?”齊北亭手中捧著一沓書籍,面上掛著溫柔的微笑,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里藏著暖意。 “呃,不,不是小姐在博雅樓,我,我是奉小姐的吩咐,去西街幫二夫人買彩糖糕的”紫鳶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正巧路過竹影文社,我就來看看” “哦,原來如此。那不妨進來坐一坐,喝杯茶如何?”齊北亭邀請道。 “不了不了,我還是不打擾齊公子了”紫鳶忙擺手推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