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蘇智的指尖有些發涼,他知道蘇睿一直把自己當成假想敵,暗地里給自己使過不少絆子,可他一向厭惡這些明爭暗斗,也盡量做到與世無爭,哪怕吃了苦頭,笑一笑就過去了,從不放在心上,可這并不代表他是軟柿子隨意任人捏圓搓扁。 蘇皓月見蘇智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笑著緩解氣氛道:“我也只是猜測,二哥不必太過憂心,只是記住,防人之心不可無?!?/br> 蘇智勉強勾了勾唇角,說道:“知道了,我一定會小心的?!?/br> “嗯。若是二哥得勝歸來,我做東,在博雅樓的包廂為二哥設慶功宴?!?/br> “哈哈,就為了三妹這慶功宴,我也要全力以赴了?!碧K智朗聲笑到:“聽聞博雅樓可是京都最炙手可熱的好地方,別說包廂了,就連普通雅座都是出了名的難預定,我還未曾去見識過呢!能在博雅樓包廂設宴,看來三妹還真是神通廣大?!?/br> 侍奉在一旁的紫鳶聽了蘇智這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若是讓他知道大名鼎鼎的博雅樓的老板此刻就坐在他的對面,還與他云淡風輕地說著話,不知二少爺又會驚訝成什么樣呢? 蘇皓月輕輕咳了一聲,解釋道:“不過是借著楚靖王的路子罷了,我又有什么本事呢?” “哦!原來如此?!碧K智擠眉弄眼地打趣:“看來三妹與楚靖王還真是關系‘莫逆’!佩服佩服!” 蘇皓月扶額,男子八卦起來比起女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第63章 其他類型豪門貴女復仇記 八月初十,楚靖王府的馬車如期而至來到蘇家門口,接蘇皓月去王府下棋。 蘇皓月打扮一番后欣然前往。 書房里,即墨寒悠然坐在榻上,手中把玩著什么物件,見蘇皓月來了,下意識地將手里的東西往身后藏了藏,面上浮現一抹可疑的紅暈。 蘇皓月注意到了即墨寒的動作,還有仿佛做壞事被人發現了一般可愛的模樣,不禁莞爾:“見過王爺?!?/br> “嗯。坐?!奔茨痛怪鴽]有看她。 蘇皓月落座,自顧自收拾好棋子,客氣說道:“王爺,請?!?/br> 即墨寒拈子落棋,蘇皓月緊隨其后。 漸漸地,蘇皓月發現即墨寒今天的棋路很奇怪,似乎是不在狀態一般,幾處顯而易見的陷阱他都沒能避開,白白損失了不少棋子。 很快,即墨寒就下輸了。蘇皓月偷偷瞄了他一眼,見他面容平靜,仿佛絲毫不在意輸贏。 “王爺,承讓了?!碧K皓月輕施一禮。 即墨寒因為緊張手中浸出了些許汗珠,他微微頷首,清了清嗓子說道:“本王輸了,這一支玉簪就送與你做彩頭吧?!闭f著拿出方才藏在身后的東西,放在桌上,推給蘇皓月。 蘇皓月一愣,轉而反應過來。怪不得即墨寒今天這么反常,其實明明就是故意輸給她的吧? 低頭,見桌上的玉簪是用羊脂玉雕刻而成,通體雪白剔透,簪子的一端制成半月形,旁邊綴著大大小小數十枚碧璽珠子,仿若眾星拱月。 即墨寒見蘇皓月一直沒有動作,微微蹙眉:“怎么?不喜歡?” 蘇皓月搖搖頭,淺笑道:“這玉簪精巧別致,很漂亮。只是玉簪寓意匪淺,皓月實在愧不敢受?!?/br> 即墨寒聽蘇皓月拒絕了,卻也沒有生氣,只是施施然站起身,二話不說拿起玉簪就戴在蘇皓月的發髻上:“本王還是第一次親手制玉簪,這次略有瑕疵,下次會更好?!?/br> 這玉簪竟是即墨寒親手所制?送給自己? 蘇皓月瞪大眼睛,看著即墨寒清冷的面龐震驚地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心底泛起甜絲絲的喜悅,卻又有些惶恐。蘇皓月勉強穩下心神,伸手摸了摸發髻上的玉簪,觸手生涼,邊緣被細心地打磨得非常圓潤。 “謝謝王爺?!碧K皓月面色微紅,結結巴巴說道。 即墨寒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他從未送給女子什么東西,更遑論是親手所制這番心意,絕對是出娘胎頭一次,所以多少有點害羞。 蘇皓月快要被這氣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了,于是她清清嗓子,轉移話題道:“王爺,皓月還有一事相求?!?/br> “你說?!?/br> “我想去監牢中見見蘇若云?!?/br> 即墨寒眸光一沉:“見她干什么?”蘇若云外表溫良,實則心思狡詐。這些本都跟他沒有關系,只是這個女人差點傷了蘇皓月,要知道,蘇皓月可是自己都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可這個女人竟然膽大包天敢對蘇皓月動手,所以即墨寒對蘇若云可謂是厭惡到了極點,只差將她處之而后快了。 此刻蘇皓月提出要見她,即墨寒只以為她顧念親情,或許是迫于蘇家長輩的壓力,要為這個大姐求情,自然是不高興的。 蘇皓月抿唇一笑:“皓月雖然愚昧,卻也知道恩怨分明,蘇若云既然對我下此毒手,我必然也不會對她心軟半分。只是還有幾句話,想當面與她說清楚罷了?!?/br> 即墨寒還是不肯松口:“跟她這種人,還有什么好說的。你便寫一封書信,我遣人交給她吧?!?/br>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碧K皓月的唇角凝固起一抹冰涼的笑意:“這些話,還是當面說最好?!?/br> 即墨寒見她如此堅持,也只能由著她了。半晌,他嘆了一口氣:“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闭Z氣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蘇皓月抬起眼眸深深看向即墨寒,驀地一笑,點頭:“好?!?/br> 兩人一起乘馬車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的官員一見楚靖王駕到,全都畢恭畢敬地起身行禮,聽即墨寒說要見蘇若云,更是二話沒說就為他們帶路,一副巴不得為即墨寒效忠的模樣。 蘇皓月不得不在心底再一次贊嘆權勢的力量。 監牢燈光幽暗,濕氣很重,還漂浮著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越往里走,這臭氣就越濃。 獄卒點著火把,在前面引路。 “可動刑了?”蘇皓月問道。 “小姐容稟,犯人進了咱們這地方,多少都是要吃些苦頭的,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慣例?!蹦仟z卒聽蘇皓月提問,趕緊轉過身躬身回答道。 其實在這不見天日的刑部大牢里,犯人從來都是被獄卒任意欺壓,再加上蘇若云長得美貌無匹,這些色膽包天的獄卒早已在打她的主意,只是一直礙于她的身份不敢動手,但趁著施邢時占占便宜什么的齷齪事,他們可是沒少干。 不一會兒,他們就走到了關押蘇若云的牢房前。 即墨寒的貼身侍從禹庚對獄卒冷冷道:“你先下去吧?!?/br> “是。小的就在外邊候著,您若是有何吩咐只需喊一聲,小的馬上就來?!豹z卒笑得露出一口黃牙,退了下去。 牢房里連窗戶都沒有,陰暗幽冷,骯臟的地上只鋪了薄薄的一層稻草,扔著一條破棉被。 蘇若云此時正蜷縮在角落里,聽見有人說話,猛然抬起頭,借著火把的光亮看見是即墨寒,心中一喜,但是當她看到即墨寒身后的蘇皓月時,心頭就像被人澆了一盆涼水,身體因為憎恨而微微有些發抖。 “你來干什么?”蘇若云再無往日的優雅端莊,此刻的她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和街頭巷尾的叫花子如出一轍,一看就知道是在牢內受了不少苦楚。 “自然是來看看大姐過得如何,畢竟我們可是堂姐妹啊?!碧K皓月走上前,隔著牢門認真地打量了蘇若云一番,緩緩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大姐這幅尊容,恐怕即便是大伯和大娘來了,都不一定能一眼認出你來吧?!?/br> 蘇若云猛然想起了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全被即墨寒看到了,慌忙用雙手遮住臉頰,失聲尖叫:“你這個賤人給我滾!” “哦,我說錯了,大伯和大娘身份尊貴,又怎么會來這種地方呢?也只有我,有這閑情逸致來看望大姐啊?!碧K皓月彎下腰,笑容溫柔。 蘇若云盯著蘇皓月絕美的面龐,只覺得全身都仿佛浸透在冰水里,骨頭都嘶嘶冒著冷氣。 “你這話是何意?” “我還能是何意?大伯貴為禮部侍郎,有怎會有淪為階下囚的女兒呢?你再也不是蘇家的驕傲了,相反,你的存在會是蘇家一個抹不掉的恥辱。所以,”蘇皓月拿起帕子掩住唇畔,輕輕說道:“你已經被大伯從族譜中除名了?!?/br> 蘇若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怎么會?怎么可能?” 她本想著即使父親會拋棄她,母親也絕不會扔下她不管的,哪怕真要她在牢獄中蹲足十五年,一旦她出獄,仍舊還是蘇家尊貴的大小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即使拼上性命,她也一定會讓蘇皓月付出代價。 可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然無情到這般田地,不救她就算了,還要剝奪她蘇家大小姐的身份,連她這個女兒都不愿再認。 “不信?”蘇皓月從鼻腔中擠出一個輕蔑的音節:“你怎么不想想,入獄這些時日,可有蘇家人來看過你嗎?沒有,為什么呢?因為你已經和京都蘇家,再無任何瓜葛?!?/br> 蘇若云徹底慌了,蘇家是她一切的依仗,沒了這層身份,十五年后她已經是一個容顏不再的老女人,無權無勢,除了被壓迫屈辱地死去,又能有什么出路呢? 想到這里,她手腳并用爬到蘇皓月面前,重重地磕了一個頭道:“三meimei,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對,是我的良心被狗吃了,才會想到來害你,你就看在姐妹親情份上,幫我在父親母親面前求求情,千萬不要遺棄我??!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會在牢獄中好好反省,日日面壁思過,只求meimei你能寬恕我?!?/br> 說罷,從柵欄中伸出手抓住蘇皓月的裙擺,一個勁地磕頭。 蘇皓月瞇起眼睛,眼前蘇若云的身影和記憶里自己前世臨死前的模樣重疊在一起,那時她雙腿殘廢,被人構陷,甚至害得父母也被冤枉成謀逆處死。當她得知自己從小到大的姐妹蘇若云就是背后捅刀子的人時,也是這樣抓著蘇若云的衣角問她為什么。 只是物是人非,當時滿腔悲怨的自己現在可以居高臨下地站著,享受著兩世仇敵在她面前求饒、伏首做小,這感覺,還真是痛快! 即墨寒冷冷注視著這一幕,他對敵人從不手下留情,因為他知道,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以他并不希望蘇皓月被蘇若云此時聲淚俱下的表演打動。但是他也不會干涉蘇皓月的決定,即使她的身邊危機四伏,他都有信心保護好這個女子。 蘇皓月用足尖踢開她抓著自己裙擺的手,就如同當初蘇若云對自己做的那樣,站直身體,說道:“我蘇皓月身為蘇家子孫,受蘇家蔭辟長大,自然和蘇家一脈相承,一舉一動都要遵守蘇家的規矩。既然你已經被大伯從族譜上除名,那就再不是我們蘇家人了,所以這一聲三meimei,我蘇皓月萬萬擔當不起?!?/br> 說罷,看也不看趴在地上的蘇若云,轉頭對即墨寒道:“王爺,可以走了?!?/br> 即墨寒頷首,牽起她有些冰涼的指尖:“路滑?!?/br> 第64章 婦人之見 蘇若云跌坐在鋪著干稻草的地上,看著蘇皓月和她摯愛的即墨寒十指緊扣并肩遠去的背影,眼中幾乎要滲出鮮血。 蘇皓月為什么可以獲得她夢寐以求的一切?明明她才是蘇家最優秀的女兒。 “不,我不會輸的?!碧K若云攥緊拳頭,咬著牙狠狠說道:“蘇皓月,你害我至此,我一定不會放過你?!?/br> 監牢中的時光過得十分漫長,每一分每一秒對于蘇若云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 每一間牢房里都有一只破碗,裝著一點清水,是獄卒分發給犯人飲用的。 蘇若云用撕下衣裙的一塊布料,蘸著碗中的水仔細將臉頰擦拭干凈。然后又將頭發重新整理好,用布料盤起扎緊。 一切準備就緒,蘇若云背靠著墻坐在地上,心中思緒萬千。 眼下,蘇家所有人都已經放棄了她,但是她知道,至少還有一個人一定不會棄她于不顧,這個人就是她的母親孫秋蓮。事到如今,只能派人去向母親報信,讓她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子救自己。 這個世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孫秋蓮掌管蘇家多年,即使現在落魄,可是周轉的銀子還是有的,只要她花點錢買通看守的獄卒,然后找一個身形年齡與自己相差無幾的人混進監牢,來個貍貓換太子替自己坐牢,也不是不可能的。 到時候,她重獲自由,一切都可以從長計議。 正在這時,每日派飯的獄卒張三提著大食桶來了。他身材瘦小,衙差的衣服穿在身上不停地晃蕩著,隔著很遠幾乎都能聞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汗臭味。 只見張三用長勺舀了一勺如同豬飼料一般粗糙的飯菜,隔著柵欄伸進牢房,將飯菜倒在另一只空碗中,聲音干啞難聽:“吃飯了?!币贿呎f著,一雙賊眼還滴溜溜地在蘇若云俏麗的面龐上打轉。 蘇若云勉強壓下心頭的嫌惡,沖著張三嬌媚一笑:“官差大哥,我肚子好疼啊,你能來幫我看看嘛?” 張三頓時心花怒放,可又礙于蘇若云的身份,不得不裝作正經道:“你肚子疼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會看病?!?/br> “哎呀,你過來,我告訴你哪里疼,你幫我揉一揉就好了?!碧K若云媚眼如絲,一張精致的面龐在幽暗的牢房中顯得格外醒目。 張三看著眼前嬌滴滴的大美人,又想到自家那個黃臉婆早已是人老珠黃,就算是年輕時,容顏也不及她分毫。話說回來,他還從未嘗試過像蘇若云這樣美麗的女子是什么滋味,所以面對她的挑逗不禁心癢難耐。 張三也有些狐疑,蘇若云為什么要勾引自己呢?但是轉念一想,就算他打開牢門,外面的獄卒少說也有數十個,她一介女流絕不可能從看管嚴密的刑部大牢里逃出去。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張三一時間色上心頭,打開牢房大門走了進去。 圣上在八月十五中秋宮宴的時候將要親自出題考問國子監三十名監生,讓監生自由辯論。這可是朝中矚目的大事,畢竟一旦表現得到陛下的賞識,就很有可能平步青云,省下了許多彎路。 就在考試前夕,蘇家大房卻鬧得雞飛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