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他把她帶到犯罪心理研究室,關上門,低頭就要吻上去。 宋柔拿手指擋住自己的雙唇:“顧教授,請您自重,尤其現在還是工作時間?!?/br> 她靈巧地從顧修然身側鉆出來,拿出自己的考研書本,坐在桌邊認真看了起來。 她看書的時候,他不忍心打擾她。顧修然喝了杯水,從抽屜里拿出一份資料,跟宋柔一樣,仔細研究了起來。 一旦專心投入到工作和學習中,他比她還要認真。 過了一會,宋柔從厚厚的專業書里抬起頭來,看見顧修然在紙上寫寫畫畫。她走過去看了看。 他在紙上畫的是火鳳凰圖章的草圖。 “你怎么畫這個?” 顧修然放下筆,他不光要畫,他還要親手去雕刻,他答道:“揣摩幕后兇手的心境,用兇手的思維去思考問題?!?/br> 提到教化案,宋柔問道:“趙航那邊查出什么新的線索了沒有?” 顧修然靠在椅背上:“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兇手一定是政法大學的人,教授、老師或者學生都有可能,只要嚴密監控起來,兇手遲早會露出破綻,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兇手落網之前會不會再出現新的被教化者?!?/br> 宋柔想了想:“兇手那么聰明肯定知道警方已經采取行動了,不大會貿然犯案了吧?!?/br> 顧修然站起來:“跟幕后兇手交手這么久,你還不了解嗎,那就是個偏執的瘋子,一個瘋子什么事干不出來?!?/br> 上午十點鐘,結束了市局的工作,顧修然帶宋柔回了學校。 顧修然去上課,宋柔幫他把書本準備好,又把衣架上的大衣拿下來。 顧修然穿上衣服,接過宋柔手上的書本:“十點半在階梯教室有一節傅教授的心理學選修課,你要是愿意去聽,我就跟他說一聲?!?/br> 宋柔抬頭:“我能去嗎?”她現在還不是政法大學的學生。 顧修然揉了下她的頭發:“當然能?!?/br> 蹭課這種事,在大學校園里是經常發生的,不光別系的人喜歡互相蹭,外面也經常有好學的混進校園聽課。 只要不影響校園治安和課堂秩序,很多老師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宋柔抱著書本出去了,她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來,盡量低調,不引人注目。 她這張臉很多學生都見過,他們知道她是之前臥底的警察,也是政法大學的?;酪?。 上課鈴響,走進教室的并不是傅翰文,而是陶正則。 她轉頭問了其他同學才知道,是她走錯教室了。已經上課了,干脆將錯就錯地聽了起來。 她也很想觀察一下,教化案的最大嫌疑人陶正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陶正則身形偏瘦,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總是冷著一張臉,像是天生不會笑。兩本專業書下面夾了本烹飪書,他確實很愛做菜。 他的講課風格跟他的人一樣,古板嚴謹,從不跟學生開玩笑。 即便是這樣,也能看出來,他是一位相當受學生愛戴的老師。課上幾乎沒人講話做小動作。起來提問或者回答問題的學生用的也都是敬語,一句一個您字。 半堂課下來,宋柔似乎有點明白陶正則如此受人愛戴的原因了。 真誠和專業。 他雖然臉上不帶笑,但他對著人說話的時候,永遠是注視著對方的眼睛的,讓人感覺自己很受這位老師的重視。 這樣一個人,真的是教化了陳麥文和魏連虎的兇手嗎。 宋柔身側坐著一個女生,開始上課沒一會,她就開始哭。 也不大聲,就是不停地掉眼淚。 宋柔遞了包紙巾給她,小聲問道:“同學,你沒事吧?” 女生接過紙巾,道謝:“沒事?!?/br> 宋柔繼續聽課,陶正則往她們這邊看了一眼,他應該是認出來宋柔了,但他什么也沒說。 現在的宋柔在陶正則眼里應該還是個警察,之前宋柔與陶正則的所有接觸,用的都是宋嵐的身份。 陶正則似乎并不關心自己已經被警察盯上,還混進了他的課堂。 身側的女生一直發出抽抽涕涕的聲音,哭得身體都在發抖,宋柔有點擔心,又問了一遍:“同學,你需要幫助嗎?” 女生轉頭看了看宋柔,小聲說道:“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上課了?!?/br> “家里發生了一些事,我沒控制好自己,抱歉了?!?/br> 女生擦了最后一把眼淚,不再哭了。 下課鈴響,學生們三兩成群地走了,宋柔在收拾書本。 很快,整個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宋柔和她身側的那個女生。 女生抱著書本走上講臺,邊哭邊說道:“陶教授,請您幫幫我,我家里出事了,我覺得自己快撐不下去了,我需要心理疏導?!?/br> 陶正則的心理咨詢工作室免費對政法大學的學生開放,學生們似乎也都很信任這位德高望重的教授。 宋柔抬頭對上陶正則并不友善的目光,她識趣地從后門出去了。 她不好一直待在里面探聽別人的**。 宋柔抱著書本往教學樓外面走去,一邊想著,陶正則若真像他表面上表現的這么好,那他該是個天大的好人。 這世上,這樣的好人并不多。她不希望陶正則是兇手。 她走出教學樓,碰上了傅翰文。 傅瀚文看見宋柔,沖她笑了笑,開玩笑道:“嗨,顧教授的女朋友,怎么沒去上我的課???” 宋柔可以想象出來顧修然是怎么跟人家打招呼的了,他肯定已經對外聲稱自己是他的女朋友了。 雖然他們接了吻,可這不代表她就成了他的女朋友了。 他都還沒有對她告白,她想看他認認真真告白的樣子。 宋柔笑了笑:“我走錯了教室了,去了陶教授的班里?!?/br> “原來是這樣,”傅翰文又道:“系里的老師們已經在攛掇讓顧教授請我們吃飯了?!?/br> 從教學樓臺階上下來,傅翰文說道:“走,請你吃飯,教工食堂去嗎?” “你可不要看不起我們學校的教工食堂,里面的飯菜比外面的米其林餐廳都要好吃?!?/br> 宋柔笑了一下:“教工食堂的飯菜是不錯?!?/br> 但要說比米其林餐廳還要好吃,這就夸張了。 宋柔:“我中午約了人,下次再和傅教授吃飯?!?/br> 傅翰文笑了笑,沖宋柔擺了下手,往教工餐廳的方向去了。 宋柔站在教學樓邊,看著教學樓里走出來的三兩成群的學生們,女孩子們喜歡挽著手臂,一路說說笑笑,互相開著玩笑。 一群人里,宋柔看見了一個有點熟悉又很陌生的背影。 熟悉是因為,那人個子不高,又瘦又小,留著齊耳短發,單從背影上看像個中學生,那件明黃色的外套是宋柔上次回外婆家的時候才見到過的。 她好像是程蕊蕊。 陌生是因為,程蕊蕊早在念初中的時候就輟學了,不可能像個學生一樣出現在政法大學的校園里。 宋柔再想看清楚一些的時候,她已經淹沒在一群學生中間不見了。 第52章 程蕊蕊自幼沒得到多少愛, 她爸爸去世的早, mama也在去年去世了。家里的親戚也都不大來往了。 上回她去給舅舅家送橘子,晚上外面下了雨,舅媽卻連一把傘都不肯借給她, 好像她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一個好心的男人給了她一個房間, 她才沒流落在下著雨的夜里。 第二天她走出舅媽家的小旅館,在門口的垃圾桶里看見了她送過來的橘子。 她忍住心酸和心痛, 將被扔掉的橘子一個一個撿了回來。 這些年,村里的人經常嚼舌根子, 說她的mama跟村長村委書記等很多人上床, 就為了能多分點地, 多要點錢。 程蕊蕊聽了很生氣,但其實他們說的沒錯。 她記得, 每到天黑,家里經常有男人進來。mama就把她鎖在偏房屋里,不讓她看。 她大一些了的時候,那些男人似乎已經不滿足年老色衰的mama了,開始把那惡心的目光黏在她身上。 她就去質問mama,為什么要跟那些猥瑣的男人在一起。 mama對她說:“你以為我不恨那些臭男人嗎,可我能怎么辦,還能拿刀把他們都殺了嗎, 既然不能殺了他們, 也不能阻止他們, 為什么不多拿點好處?!?/br> 她哭著大喊:“那就把他們統統殺了好了?!?/br> mama趕忙捂著她的嘴, 不讓她亂說話。 幾天之后,帶頭的村長無緣無故地失蹤了,再也沒有男人敢半夜去她家了。 可流言從來沒有停止過。連帶著,很多人看程蕊蕊的眼光都帶上了有色眼鏡,說她殺了村長,把村長的尸體藏起來了,還有說她在城里做小姐的。 她童年凄慘,可她向往美好,她發誓不會像她mama那樣自甘墮落。 她會找到一個愛她護她的好男人,一輩子過得好。 她也終于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個男人,他叫賀秦,是政法大學的學生,每天晚上面館快關門的時候,他都會去找她。 有時候他們會在政法大學的課堂或者校園里遇見,彼此會停下來聊幾句,他說他剛從圖書館回來,她就說她剛下完課。他說他要去籃球場打籃球了,她就說她要去社團參加活動了。 她配合著他的節奏,用謊言編織著自己的大學生活。 程蕊蕊站在政法大學教學樓后面,探著頭往外面看了看。 她在教學樓前看見宋柔了,也有可能是宋嵐。 她不希望對方發現她,這樣她的假大學生的身份馬上就會被拆穿。她從來不是什么政法大學的高材生,她就是個文化程度不高名聲也不好的面館打工妹。 她這樣的人不配收到那樣漂亮的鮮花,噴著香水的愛情詩,和香香甜甜的栗子蛋糕。 等宋柔走了,程蕊蕊從教學樓后面走出來,急急忙忙趕回面館。 臨近午飯時間,是面館最忙的時候,她把在網上淘來的政法大學課本教材放在書桌上,假學生證夾在書本里,換了身衣服,開始去面館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