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宋柔低頭看著書上的筆記:“又不是幫我姐寫作業,你怎么還用這個字體?” 她知道他寫得一手好字,那是在用右手的前提下。 她問:“你后來變成左撇子了?”不然正常人都會用右手寫字。 “不是,”顧修然走近,“因為這是你的字體?!?/br> 書本上密密麻麻的筆記,每一個字都是他的思念。 宋柔合上書本,將書本緊緊抱在懷里,低聲說道:“我那時候不知道你被毒販盯上了,不能聯系我,我以為你早就把我忘了?!?/br> 顧修然垂眸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站在一片燦然的陽光下,微微抬頭看著他。 他的眼睛一向好看,尤其是專注看著人的時候,如茂密桃花林里的一灘深水里探出來一根含情帶欲的鉤子,勾著人往他的深淵里滑。 這讓她的身體忘記了反抗。 他看著她紅潤的雙唇,微微低下頭來。如同少年時期與她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心跳加速,像是被一團火烤著,躁得不行。 這是他的初戀,他的初吻。 昨晚偷親的不算。 他腦子里只剩下一個聲音,吻她,狠狠吻她,將這些年的缺失悉數加倍地討回來。 他低下頭來,向著她的唇,向著他的日思夜想而去。 尚未來得及嘗一嘗她,另一道聲音就響了起來。 “砰砰砰”,那是不解風情的敲門聲,硬生生敲碎了這滿室蕩漾著的旖旎。 宋柔嚇得往后一彈,像被人捉了jian一般,心慌地直跳,偏過頭去看著窗外。 只見趙航大大咧咧地推門進來,連人都沒看就大聲喊道:“老顧,宋嵐在你這嗎?!?/br> 他看見顧修然,也是嚇了一跳,無辜道:“我日,老顧你干嘛這種眼神,我又怎么了我?!?/br> 要是眼神能殺人,趙航估計早被顧修然千刀萬剮了。 欲求不滿的人火氣可是很大的。 趙航顧不上琢磨,對宋柔說道:“走走走,開會去了,別沒事凈往人顧教授的辦公室跑,打擾人工作不?!?/br> 第36章 每個城市都有這樣一個群體, 他們整天在大街小巷晃蕩,他們沒有工作也沒有家。 他們的住處通常是骯臟的街頭爛尾樓、陰暗的隧道和潮濕的橋洞。 晚上十點鐘,一個流浪漢背著一個鼓鼓囊囊的白色化肥口袋, 從一個垃圾桶輾轉到另一個垃圾桶。 他知道這個時間是居民們扔生活垃圾的時候,是最容易撿到礦泉水瓶飲料瓶的。 流浪漢撿好垃圾, 抓了抓亂糟糟的頭發,從口袋里拿出半塊饅頭,一邊吃一邊往自己的住處走去。 每當身邊有漂亮的女人經過, 他都會停下來看, 眼神直接, 一點都不遮掩。有時候還會對那些落了單的女人吹口哨。 不管是年輕貌美的妙齡少女,還是風韻猶存的少婦, 他都喜歡看。 他住在城南的一間爛尾樓里, 這本來應該是一間金碧輝煌的五星級酒店。 住在這里的人很多, 流浪漢和乞丐都有,有時候也有離家出走的青少年和小孩。 流浪漢推開生銹的大鐵門,轉身把門關上了。 旁邊院子里死了一條流浪狗, 不知道死了多少天了, 一直散發著**難聞的臭味。白天還能看見白胖的蛆蟲從那狗的鼻子和眼睛里爬出來, 相當瘆人。 沒人愿意靠近那一塊地方。也沒人愿意去處理那條死狗, 要臭大家一起臭, 憑什么是我去處理, 又沒人給我錢。 流浪漢捏著鼻子, 飛快從那塊腐臭的地方走過去。 他住在二樓的一個黑色帳篷里, 這帳篷是他撿來的,再在下面鋪條撿來的被子,晚上睡覺將蓬門一拉,從枕頭底下拿出撿來的色情雜志,結束這平凡又平常的一天。 可今夜注定不平常,他半夜起來上廁所,無意間往往院子里死狗的地方看了一眼。只見又來了一只狗,那狗在地上刨著什么。 他也沒在意,提起褲子回了自己的住處。 朦朦朧朧中,他聞到了一股臭味,那味道很近,就在他周圍。 他起身,拉來帳篷看了看,一只狗正在舔他吃剩下的一個牛rou罐頭。臭味就是從那只狗身上發出來的。 他拿起枕邊的手電筒,沖那狗照了照,罵道:“臭死了,快滾?!闭f完拿起半塊防身用的磚頭扔了過去。 那狗受到驚嚇,跑了。 流浪漢自己身上也臭,尤其是天氣越來越冷了,他經常一個月都不洗澡,只有在晴天的時候燒點熱水洗洗頭。 但這只狗身上的臭味是不同的,是那種惡臭,無論你怎么死死捏住鼻子也會往你鼻子里鉆的那種令人作嘔的臭。 跟院子里那只腐爛的死狗發出來的味道是差不多的。 流浪漢趕走了流浪狗,重新躺下來睡覺,可那臭味依然揮之不去。 大約是那狗帶進來的什么臟東西。他從帳篷里鉆出來,打著手電筒往放牛rou罐頭的地方照了照。 只見灰色的水泥地板上躺著一截白色的骨頭,上面帶著黑綠色的腐rou,旁邊還爬著兩只蛆蟲。 流浪漢捏住鼻子,生氣地想著,準是剛才那只狗從院子里那只死狗身上咬下帶過來的。 他從紙箱里拿出來一張廢報紙,將手電筒放在地上,一只手捏著鼻子,一只手用報紙捏地上那截狗骨頭。 他捏著那塊帶著腐rou的骨頭走到院子里,使勁朝院子里那條死狗的方向扔了過去,一邊學著電視里的臺詞說道:“朕賜你全尸?!?/br> 他這一扔太用力了,那塊腐rou從院墻飛了出去。 飛出去就飛出去吧,關他屁事。流浪漢扔掉手上的舊報紙,拍了拍手,繼續回去睡覺了。 他回到帳篷里,怎么也睡不著了,于是又拿起枕頭下那本色情雜志看了起來。 剛看到小姨子跟姐夫在村頭玉米地里掰玉米,還沒到高。潮的時候,就聽見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劃破了夜空。 警笛就警笛吧,不關他什么事,于是翻了個身,繼續看小姨子跟姐夫的故事。 正看到小姨子把姐夫撲倒在玉米地里,還沒親上摸上呢,就聽見大鐵門被人踹開了。 流浪漢不以為意,想著八成是打架斗毆的,這種事情常有,沒什么大驚小怪的。 姐夫說:“不行,這樣對不起你姐?!边呎f邊把手往小姨子衣服里面摸,兩人就這樣滾到了一塊,還壓倒了旁邊幾棵玉米枝子。 流浪漢躁得不行,手開始往自己身下mo。 直到幾個警察沖進來。流浪漢嚇得一下子軟了,趕緊把手上的雜志藏在枕頭底下,他從帳篷里探出頭來,哆哆嗦嗦地往外面看去。 他就看個雜志,又沒去女票,這就被警察發現要被抓去了嗎?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真去女票一把了。 警察把整棟樓包圍了起來,院子外面架著幾盞照明燈,比他的手電筒亮堂多了,照得跟白天似的。 流浪漢和乞丐們被集合起來,由兩個警察守著。 有人問道:“怎么了警察同志?” 有個善談的警員說道:“有人從這院里扔出去一截人指,砸在了路過的行人身上?!?/br> 那人長長地舒了口氣:“那就行,不是把俺從這樓里趕出去就行?!?/br> 一個警員一手拿著一個本子,一手拿著筆走了過來:“你們,過來做筆錄?!?/br> “還有,是誰把斷指扔出來的,舉個手?!?/br> 看色情雜志的那個流浪漢舉了下手,小聲說道:“警察同志,是,是我,我以為是院子里那只死狗身上的東西?!?/br> 幾個警員將那條死狗挪開,只見死狗原來躺著的地方被刨出了一個小洞,里面露出來一只腐爛的人類手掌,食指缺失。 流浪漢視力好,老遠就看見了,嚇得差點坐在地上:“我,我不知道那是人的手指頭啊?!?/br> 宋柔正在睡夢中,被趙航一個電話吵醒了。 她接起電話,身體下意識地緊繃:“趙隊?!?/br> 半夜的電話,一般都是有案情發生。 以前跟jiejie在一起的時候,經常能看見jiejie從床上起來趕去出警。她就一直追到門口,不斷叮囑jiejie注意安全,比外婆還嘮叨。 這就是刑警的生活,他們似乎隨時都處在備戰狀態。哪里有案情,哪里有需要,他們就要趕去哪里。 和平年代,刑警是保護人民安全的一道堅固的防線。 趙航報了個地址:“城南爛尾樓發現一具高度**的男尸,速來?!?/br> 宋柔摁了免提鍵,將手機放在床頭柜上,一邊穿衣服一邊問道:“還有呢?” 一般,不確定性質的案子都是先由事發所屬的轄區分局負責的,視案件性質、具體情況再看是否轉回市局。 僅僅是一具男尸,還不值得市刑偵隊長親自半夜跑過去。 趙航:“初步懷疑,死者是已經失蹤了一個多月的魏連虎?!?/br> 宋柔掛了電話,拿起鑰匙出了門。 對面的門同時打開了,顧修然從里面走了出來。 他走過來,握住她冰涼的手:“走?!?/br> 他的手帶著暖意,幫她驅散著寒冷??赡枪申幚涫菑男牡装l出來的,很難驅散。 摁了電梯,顧修然轉頭看著宋柔說道:“就算死者是魏連虎,也不能說明你jiejie就一定死了。宋嵐那個人不會這么容易死的?!?/br> 宋柔吸了下鼻子:“對,你說得對,我們要相信jiejie?!?/br> 到了現場,老遠就聞到了一股尸臭味。 顧修然握了下宋柔的手,拇指在她手心揉了揉:“進去吧?!闭f完掀開了警戒線。 邵其峰迎過來,給宋柔和顧修然一人一雙手套鞋套,一邊說道:“法醫初步預測死者死亡時間在半個月到一個月之間,死亡原因是被槍擊,子彈自后腦射入?!?/br> 趙航插著腰站在尸體旁,捏著下巴思考著什么,法醫何夢蕾正在跟做他匯報。 蔣星星拿著一個筆記本在給一個流浪漢做筆錄。 宋柔走過去,看了一眼地上已經高度腐爛了的男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