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聲音低沉，像眼前的夜色一樣醇厚。

    “我在你宿舍樓下?！?/br>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一個多余的字都沒有，跩得一批。

    宋嵐往樓下看了一眼，他站在一棵楓樹下面，左邊一對在擁抱，右邊一對在接吻。

    她心情愉悅地挑了下眉，再跩又怎么樣，還不是狗糧吃到撐。

    宋嵐拿起鑰匙出門。

    楊桐在后面喊道：“?；?，這都十點了，你還敢出去?！?/br>
    宋嵐揚了下手：“沒事，馬上回來?！?/br>
    宿管阿姨看見宋嵐從樓上下來，也喊了她一聲：“柳依依，快關門了?！?/br>
    宋嵐笑了笑：“沒事阿姨，我不走遠，就在宿舍門口?！?/br>
    “是顧教授叫我出去的。我要是不幸遇害了，那肯定就是他殺的?！?/br>
    宿管阿姨還沒來得及說話，宋嵐已經跑出去了。

    她走到顧修然面前，看見他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來。

    屏幕上是一張照片，她和葉坤的。

    宋嵐抬起頭來：“跟蹤我的人是你？”

    顧修然輕嗤一聲：“我有那么無聊嗎?！?/br>
    宋嵐翻了翻，看了一下發件人，把手機還給了顧修然：“這個偷拍的人為什么要把照片發給你？”

    顧修然將手機放進口袋里：“在別人眼里，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即使不是，也存在十分曖昧的關系?！?/br>
    不遠處一對情侶正親得如火如荼，他們甚至能聽見女生微微的嬌喘，還有唇舌糾纏帶出的細微的充滿□□的聲音。

    宋嵐有點煩躁地往前走了走，試圖擺脫這樣的氣氛。

    顧修然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著，像是散步，月光和路邊的花草皆是風景。

    宋嵐轉過身來，擰了下眉：“發來照片的人是誰，會是兇手嗎？”

    顧修然極為自負地笑了一下：“兇手不會蠢到把自己暴露在一個犯罪心理學專家面前?！?/br>
    又說道：“兩位死者均沒有遭受過性。侵犯是吧？”

    宋嵐沒說話。

    顧修然繼續說道：“兇手受到過來自漂亮女人的與性無關的傷害，兇手應該是單親家庭，父母在他幼年時離異，第三者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br>
    “此后，他跟著因為離婚陷入墮落和暴躁的母親一起生活。近期，他的生活遭受了重創，他渴望重生，試圖以殺害與當年的第三者類似的人讓自己得以重生?！?/br>
    宋嵐想了好一會，趙航說葉坤是跟著他父親生活的，顧修然又說兇手跟著母親生活。

    想得腦袋都要炸了啊，她果然還是不行啊。

    宋嵐抬頭說道：“你看過案件卷宗了？”

    顧修然：“沒有?！?/br>
    宋嵐反問他：“那你怎么會知道火鳳凰圖章的存在？”火鳳凰就代表著重生。

    除了警隊辦案人員，這些都是絕不會對外公布的細節，以免群眾神話兇手，造成社會恐慌。也防止有人模仿作案。

    顧修然玩味道：“火鳳凰圖章？看來兇手的確是在渴望重生?！备茰y的一樣。

    “你不知道圖章的存在？”宋嵐抬頭看著顧修然，眼神帶著一絲警告：“你特么別跟人說是我說漏嘴的?！?/br>
    “就說是你自己猜出來的，不然老娘砍死你?！?/br>
    說完還伸出手來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以此恐嚇他。

    她那一點點兇相，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只齜牙咧嘴的兔子罷了，可愛極了。

    他想幫她順順毛，抬起的手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堪堪又收了回去。

    旁邊突然跑過來一個女生，邊跑邊哭，鼻子一把淚一把的。

    “劉小萱?！彼螎菇凶∷?，“你怎么了？”

    劉小萱雖然沒回宿舍住過，但上專業課的時候出現過，兩人還坐過同桌，相聊甚歡，因此宋嵐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劉小萱大概是委屈極了，看見宋嵐，抱著她繼續哭，邊哭邊罵：“郭良那個渣男，背著我跟別的女人上床，我今天查他手機，我什么都看見了?！?/br>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br>
    宋嵐抬頭看了一眼顧修然。

    顧修然：“?！睙o辜躺槍。

    宋嵐遞給劉小萱一張紙巾：“慢慢說，到底怎么了？”

    劉小萱接過來，邊哭邊擦眼淚“郭良，郭良跟姜潭有一腿?！?/br>
    第6章

    顧修然泡了杯茶，遞給趙航一杯。

    趙航接過來：“老顧啊，這些天以來，不是我非要懷疑你，是查案的程序問題?！?/br>
    “你說你要沒被卷入多好，來給市局當個顧問，破案還不是分分鐘的事?！?/br>
    對于趙航贖罪一般的恭維，顧修然笑了一下，并不與他計較。

    犯罪心理畫像沒影視作品里演的這么神，要都看一眼案發現場就能知道兇手是誰了，還要警察干什么。

    顧修然大概是有點熱了，將襯衫紐扣又松了一顆，坐在椅子上，抿了口茶。

    趙航低頭看見辦公桌下面的紙箱里躺著一堆粉色信封，他將茶杯放在桌上，彎腰撿起來一封，在手上晃了晃：“顧教授桃花運不錯嘛?！?/br>
    “市局那幫女警跟男人漢子沒差別，還是女大學生好。你們這還有大學教授的職位空缺不?！?/br>
    顧修然起身，走到窗邊，這里可以看到cao場。

    財經系大二某班在上體育課，一群男生打籃球，女生們三兩成群地坐在邊上看球聊天。

    她一會跟這個聊聊，一會跟那個聊聊，看得出來在努力套取信息。

    她突然站起來鼓了個掌，給一個進了球的丑男叫好。

    顧修然瞇了瞇眼睛，將窗外往邊上拉了拉，更多的陽光照了進來。

    趙航拆開信封，聲情并茂地讀了起來：“親愛的然，現在的女大大學生都這么rou麻嗎?！?/br>
    “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你了……這是一見鐘情啊老顧，怎么沒附上照片?！?/br>
    “看到你送她的花，我的心都碎了……老顧，你他媽什么情況，腳踏兩只船?！?/br>
    “可惜啊，沒署名?！?/br>
    這時，有人敲門，一個警員帶著郭良進來了。

    趙航拍了拍郭良的肩，把他摁在辦公室中間的沙發上，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和藹可親一點；“隨便了解點情況，別緊張?！?/br>
    旁邊一個小警員翻開本子開始記錄。

    顧修然坐在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手邊翻著一本書，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

    據郭良交代。

    第一位死者姜潭遇害那晚，晚自習放學之后，他一直跟女朋友劉小萱在學校外面的出租房里。晚上十點的時候，劉小萱肚子餓了，吵著要吃燒烤，郭良給她買去了，吃完又說肚子疼，他又去給她買藥，折騰了大半夜。

    這一點，燒烤店老板和藥店員工可以證明。

    被問及和姜潭的關系，郭良不得不承認，兩人背著劉小萱偷偷在一起過。

    趙航坐在椅子上：“你跟姜潭的關系，還有誰知道？”

    郭良想了想，用不太確定，又有點確定的語氣說道：“不知道，應該沒人知道吧。要不是我忘了把聊天記錄刪掉，也不會被小萱發現?！?/br>
    “警官，姜潭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br>
    趙航掏出煙盒，遞了根煙：“那你覺得是誰殺了她？”

    郭良沒接：“謝謝，我不抽煙。至于是誰殺了姜潭，我也不知道?！?/br>
    趙航從椅子上站起來，打開辦公室的門：“行了你去上課吧，你說的那些我們會去核實。另外，警方找你問話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br>
    小警員去核實情況了，趙航關上門，回到顧修然面前，靠在桌邊：“老顧，你覺得姜潭是他殺的嗎？”

    “不是，”顧修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跟趙航并排靠在一起，“但他撒謊了?！?/br>
    趙航：“哪句，你怎么看出來的？”

    顧修然：“他說晚自習放學之后一直跟劉小萱在一起，講到這一句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地眨眼，這是一種‘視覺阻斷’的非語言行為，這代表他隱瞞了一些東西?！?/br>
    “他去找劉小萱之前，見過姜潭，時間在晚上九點多鐘，十點之前。極有可能，他是除了兇手，最后一個見過姜潭的人?！?/br>
    趙航摁滅煙頭：“這臭小子?！?/br>
    顧修然繼續說道：“晚自習放學之后，郭良和姜潭在cao場西北角偷偷約會，因為某種原因，郭良提前離開了。這個原因極有可能是兇手制造出來的。你們可以從這條線查起?！?/br>
    趙航拍了下顧修然的肩膀：“行啊，老顧?！?/br>
    “對了，省廳下達指令，要在咱們北巒市局設立一個犯罪心理研究室，需要一名犯罪心理學專家當顧問。董局已經親自請過你了吧，并且還會承諾不會影響你在政法大學的教學工作，你怎么考慮的，來不來？”

    “原本不想去的，”顧修然走到窗邊，往樓下的籃球場看了一眼，“又改變主意了?！?/br>
    趙航笑了笑：“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在市局等你?！?/br>
    他說著，起身：“我去準備一下，回頭把郭良帶回局里好好審一遍?！?/br>
    他走出門，沒過幾分鐘又重新推門進來，滿眼疑惑：“不對啊，既然郭良跟姜潭的jian情都已經暴露了，他沒必要再撒謊，隱瞞自己那晚跟姜潭偷情的事啊?！?/br>
    顧修然從窗邊回過頭來：“兩種可能，第一，他在保護兇手。第二，他很愛他的女朋友?！?/br>
    趙航想了一會，有點興奮地說道：“不會是第二種，不然他不會出軌。那他肯定是在保護兇手，郭良知道兇手是誰！”

    顧修然則沉靜多了，毫不留情地打擊趙航道：“愛和花心，有時候并不沖突?！?/br>
    趙航盯著顧修然看了好一會，恍然大悟道：“顧教授原來是個有故事的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