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王國棟家原來就是秸稈的院墻,隨著日曬雨淋,秸稈也越來越稀疏,站在門前的巷子里能把家里看得一清二楚,現在可不行了,大門不打開,是什么也看不見。 大門一響,里面有人應聲:“來了!” 是國棟哥!郭絨花心中一喜,板了一路的臉就帶了笑意,惹得旁邊的褚天逸沒眼看,嘖嘖個不停。 氣得郭絨花又朝他翻了個大白眼,這時候門開了,王國棟立在門口。 郭絨花甜甜喊了一聲:“國棟哥!”一低頭就從王國棟旁邊一溜煙兒地鉆進去了,她來王國棟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樣,完全不帶客氣的。 王國棟看向旁邊的褚天逸,心都涼了,這兩個人還是逃不出命定的緣分已經好上了嗎? 也不怪王國棟有如此想法,他開門時正好看到郭絨花沖褚天逸翻白眼,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正是郭絨花眼波流轉地橫了褚天逸一眼,而褚天逸一直對郭絨花微笑以對,他能不誤會嗎? “你咋到我家來了?”王國棟一點兒都不客氣,手把著門就沒松開過,隨時準備把門甩上,好把眼前這個討厭的家伙拒之門外。 “王國棟你這就不對了??!”褚天逸上前一步撐著門板:“上門就是客你懂不懂?” “你算哪門子客人?”心情不好導致語氣不好,他松開門板轉身進了院子里。 他這一下突然放手導致門板朝里開,全身重量都壓在門板上的褚天逸差點摔到地上去,他狼狽地朝院子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看著前面的王國棟,恨恨地錯了錯牙。 褚天逸跟進了院子開始四處打量,坐北朝南一排五間大瓦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安著齊整整的玻璃窗。 南邊的院墻帶大門,院墻底下是個不大的菜園子,邊上還拿青磚細細的砌了圍欄。 西廂房南墻跟底下有個小小的豬圈,里面沒養豬,倒是關了幾只雞。正房和東西廂房連接處都搭建的棚子,看樣子一邊是廁所一邊是柴房。 這院子齊整的,比起京城的小四合院也不差什么了,褚天逸開口就夸贊:“王國棟,你家房子真不錯呀!” 王國棟沒理他,回到正房提了一把暖壺并兩個搪瓷杯出來,放到了榆樹下的小木桌上,抬手倒了一杯水往邊上推了推:“喝水?!?/br> 褚天逸做到了桌子旁的矮凳上,順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蒲扇搖了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皺著眉頭咽了下去:“要我說你們這兒什么都好,就是這水質太差,喝起來一股子堿味兒!” 王國棟一屁股坐到了他對面:“不愛喝不喝!” “你都倒給我了,我不喝,豈不是不給你面子?”褚天逸油嘴滑舌:“我這個人還是很有教養的,從來不做這種失禮的事情好嗎?” “教養?沒看出來?!蓖鯂鴹澐创较嘧I:“誰家有教養的能看到小姑娘就吹口哨?還隨便奚落不認識的人?” “咱能不提這事兒了呢?”褚天逸有點心虛:“我都道歉了,咋地你還不依不饒???大男人這么小氣可不行!” “我要是不依不饒,剛才就應該把你關在門外?!蓖鯂鴹潙械美硭骸澳憬駜旱降资歉缮秮淼??” “兩件事,第一,找你做個朋友。第二,找你媽我嬸子給做條蠶絲被?!瘪姨煲葜毖韵喔?。 “我娘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至于朋友,這得看以后的發展?!蓖鯂鴹澬南?,你要是和絨花在一塊兒了,我還能和你做朋友嗎?看你一眼都多余! 這兩個人在院子里你來我往打機鋒,郭絨花和王國芝躲在東廂房里學習。 要說郭絨花最喜歡的事就是跟王國芝一起在她的書房學習,每當這個時候,國棟哥就會前前后后繞著她們轉,一會兒給她們沖一杯紅糖水,一會兒給她們送點洗干凈的黃瓜洋柿子。 她經常偷偷斜眼看著忙碌個不停的王國棟,往往發現國棟哥也在偷偷看自己,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紅著臉轉過頭去。 可是今天,國棟哥被那個討厭的褚天逸給絆住了。 郭絨花趴在玻璃窗上望出去,她都來好一會兒了,國棟哥都沒進來看過她,只和那個油嘴滑舌的褚天逸說話。 王國芝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她也早已察覺郭絨花對自己哥哥動了心,不停地敲邊鼓:“絨花,我哥以前老進來打擾咱們,太煩人了是不是?正好今天他忙著,咱好好學習?!?/br> 郭絨花急急為王國棟辨白:“哪有打攪咱們?國棟哥那是關心咱們,你別這么說他?!?/br> 看她這樣,王國芝笑得揶揄:“喲!這是有人春心萌動了是吧?” 羞得郭絨花撲上去撓她的癢癢:“不許胡說!叫你亂說!” 王國芝被她撓得都要癱到椅子底下去了:“好好好,我不說了你快住手,不然我喊人了??!大哥~” “好了好了,不撓你了?!惫q花一把捂住她的嘴:“別讓國棟哥聽見?!?/br> 兩個姑娘笑鬧了一陣,王國芝問她:“咱們現在也不上學了,你爸媽說起你的親事沒有?” 這讓郭絨花怎么回答?難道告訴王國芝,我媽整體就在家里琢磨著怎么才能把我嫁到你們家來嗎? “沒有?!彼筲蟮鼗亓艘痪?,反問王國芝:“你呢?韓嬸子說啥了沒有?” 王國芝提起這事兒完全不害臊:“我跟我娘說了,讓她先別給我找對象,等我找到工作再找對象,說不定我還能找個可以跟我一起數錢的對象呢!” 這理想也是夠奇葩了,不過郭絨花顧不得在意,她小心翼翼地問:“那國棟哥呢?國棟哥都二十四五了也不找對象嗎?” “嗨!我大哥他沒找對象是一直在等一個人呀!”王國芝看著郭絨花笑得不懷好意。 郭絨花聽了這話臉都白了,只覺著自己耳朵里嗡嗡響地厲害,原來國棟哥心里已經有人了嗎? “國棟哥在等誰?”郭絨花顫抖著聲音問王國芝,可又不想知道答案,她怕自己一會兒會忍不住哭出來。 王國芝笑嘻嘻地靠到郭絨花身上,趴在她耳朵邊上說:“他一直在等你啊,你個傻子!別告訴我你沒感覺到啊,我哥對你那么好!” 聽了王國芝這番話,郭絨花喜出望外,只覺得自己活了過來,蒼白的臉瞬間又變成了一塊兒大紅布,激動地說話都不利索了:“等,等我?國芝你,你沒開玩笑吧?” “嗐!”王國芝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一巴掌:“這事兒是能開玩笑的?我大哥早就跟我娘說過了,非你不娶?!?/br> “真?真的?”郭絨花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有點接受不能。 她緊緊地握住了王國芝的手:“國芝你別騙我,是真的嗎?如果不是真的,我,我會受不了的?!?/br> 王國芝趕緊抽出自己的手,兩手互搓揉了揉,好家伙,這死丫頭把自己的手都捏紅了。 她沖郭絨花翻了個白眼說:“當然是真的了,我是愛開玩笑,可你看這事兒是能開玩笑的嗎?” 郭絨花咬著嘴唇沒有言語,和王國芝這么多年的朋友,她了解自己的好閨蜜,國芝在大事上向來有分寸,她確實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這么說,國棟哥是真得稀罕自己?他這么大年齡不結婚,也是為了等自己? 郭絨花心里像有一團火在燒,燒得她兩邊臉頰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她一刻也等不了了,她要立刻找王國棟確認一下! 第62章 兩情相悅 “國棟哥, 我有事問你?!惫q花幾步沖到了院子里,她漲紅的臉把王國棟嚇了一跳。 王國棟站起來就想去扶她:“絨花你怎么了?哪不得勁兒?” “我就有幾句話想問你?!惫q花直愣愣地盯著他。 王國棟和郭絨花到了堂屋里, 郭絨花瞟了一眼坐在院子里擺弄蒲扇的褚天逸,蚊子一樣哼哼:“國棟哥, 國芝說你沒結婚是等一個人,你在等誰?” 虧得王國棟耳朵好聽力佳,再加上面對郭絨花時他向來全神貫注,竟然一字不落聽清楚了她的話。 聽清楚了后王國棟的心臟就開始咚咚咚跳得歡快,絨花是知道了嗎?國芝告訴她了?褚天逸已經來了,看樣子他們兩個相處得還不錯,她現在是來告訴自己不要癡心妄想的?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王國棟心一橫決定直言相告,就算絨花不選擇自己,他還是要盡力追求, 和褚天逸一決高下。 他守護了小姑娘這么多年,絨花心里對他并不是全無好感, 褚天逸才剛來, 和絨花之間的感情又能深厚到哪里去?自己也不是全無機會。 王國棟咬了咬牙:“絨花, 既然你問了,我也不瞞你,我這些年都在等你, 我稀罕你,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br> 他說完就緊張地盯著郭絨花,看她會痛斥自己一頓, 還是婉言相拒。 郭絨花聽得他這番話腿都軟了,她朝王國棟伸出手去:“國棟哥!” 王國棟睜大了眼睛,絨花這是什么意思?他本能地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郭絨花順勢靠在了他臂彎里。 “我沒想到,我真沒想到?!惫q花喃喃自語:“我年齡小,又傻又笨,什么都不會,國棟哥你這么好的人竟然會喜歡我,這是真的嗎?” 她說完抬起頭來望著王國棟,眸子里水波蕩漾。 這反應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王國棟欣喜若狂,手上一使勁兒把靠在他臂彎里的郭絨花給緊緊地摟在了懷里。 他不知該怎樣表達自己狂喜的心情,只把郭絨花緊緊抱在懷里,小雞啄米一樣連連親吻她的頭頂。 “噫~~~~!”院子里的褚天逸簡直沒眼看,他對著倆人長噓一聲:“不以結婚為目地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結婚了嗎你倆?光天化日就耍流氓?” 郭絨花聽了他的話羞窘得掙扎著要逃走,王國棟卻緊緊攬住了她,把她按在了懷里。 他摟住郭絨花示威似的沖褚天逸抬起了下巴:“我倆明天就訂婚,下個月就結婚,有意見嗎你?” 聽了他這話褚天逸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說:“兄弟你這速度可以,是不是明年就能抱上孩子了?” 這話讓王國棟沒法接,他咳了一聲把郭絨花送回到東廂王國芝的書房,輕聲對她道:“一會兒我送你回去?!?/br> 郭絨花點點頭縮到了門后,“砰”一聲把門合上后靠在門板上不停喘粗氣兒,她心情太激動了,需要深呼吸才能平靜下來。 王國芝跳起來走到她身邊,反反復復地打量著她:“哎呀呀,這是告白過后兩情相悅吧?瞧瞧這小臉蛋,瞧瞧這小眼神,滿臉桃花開呀!” 被打趣的郭絨花噗嗤笑了,撲到王國芝身上抱住了她激動得小聲尖叫:“??!國芝,你聽到沒有?國棟哥是真的稀罕我呢,他說要一輩子和我在一起,還說要娶我呢!” 王國芝被她勒得喘不過氣來,奮力掙開她的手,沖著郭絨花道:“那又怎么樣?你快把我勒死了?!?/br> 郭絨花沖著她笑瞇瞇地說:“不怎樣,以后你就要叫我大嫂了,來!叫一聲聽聽!” 王國芝瞠目結舌,撲過去開始撓她的癢癢:“想當我大嫂?先讓我撓一頓再說!” 兩個小姑娘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王國棟卻沒心思應付褚天逸了,現在他是勝利者,在褚天逸面前他莫名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以后可以完全無視他了。 王國棟站到大門口開始東張西望,他娘怎么還不回來? 他等不及想跟自己老娘商量他和郭絨花的親事了,請媒人上門提親,準備定親儀式,置辦聘禮,cao辦婚宴,事情多又雜亂。 想到這里他回屋拿了一個牛皮的筆記本,這還是陳立東工程師為了鼓勵他好好學習送他的。 王國棟拿著筆開始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先把聘禮列出來。 現在結婚女方嫁妝都要三轉一響,講究些的還要加三十六條腿兒,絨花的嫁妝必須體面,這些都要有,一件不能少,全要郭家出也太為難他們了。 嗯,最好這些東西都當做聘禮送過去,到時候絨花嫁妝里再陪送過來,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褚天逸看著他一條一條列的詳細明白,嘴巴越張越大,行,這哥們是個雷厲風行的。 “我說?!彼焓滞屏送鯂鴹澮幌拢骸澳氵@也太著急了吧?跟你媽商量了嗎?你自己能做主?” “為啥不能做主?”王國棟莫名奇妙:“我們家一向我做主?!?/br> 褚天逸看著低頭列單子的王國棟,想到自己家里說一不二的爺爺,不茍言笑的父親,矜持端莊的母親,還有經常對他管頭管腳的大哥,嫉妒得俊臉都扭曲了。 王國棟怎么這么好命,可以當家做主,自己在家里,就連穿什么衣服都沒有自由,更不用說結婚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