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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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區別?”幸子搖頭,“仁波切比我們的處境更艱難,混在人類的虛偽和復雜中,還要花心思做出樣子,掩蓋自己的能力,學著去演一個愚笨貧弱的人類?!?/br> “不是to act,是to be,”陸汀繼續糾正她的說法,“的確,人類愚笨且貧弱,狂妄又自大。但是否要去做一個人類,決定于出生之前。你們的仁波切,從zigong出生,之后二十四年,在人類中間,以人類的方式長大,并且被人類的標準約束。道德、行為和價值,無論從哪個層面來說,他處于界限之上,和這些卵袋里的將熟人株是不一樣的,和你也不一樣?!?/br> “可是仁波切也會移情嗎?先知說過,這種能力也只出現在人類社群中,智力倒是普遍存在于許多物種,高低不同罷了,”幸子又恢復了標準化的微笑,“比如一匹狼,不幸擁有了移情能力,咬斷羊的喉管時就會感覺到羊的求生欲,還有它帶給羊的恐懼,壞情緒形成了循環,產生痛苦,所以全世界的食rou動物都有可能餓死,不是嗎?” “可惜,你們的仁波切不但會移情,還是個平時不會無緣無故打死飛蟲的,善良的人?!?/br> 幸子似乎悶悶不樂。 “他與很多人建立了聯系,對一部分,能夠感同身受,”陸汀耐心地看著他,“之所以他會愿意過來幫忙,收拾你們故障留下的爛攤子,也是因為移情。那些早產兒可能會被殺死,他不想讓這件事發生?!?/br> “……我好像,可以理解?!?/br> “所以帶我去看看吧?我只是想靠近一點,到能看到他的距離,”陸汀循循善誘,“有時候移情也不是壞事哦。仁波切的移情能力甚至更強,他能感覺到我的靠近,也能從這種感覺中提取出信心和支撐,把事情辦得更好。畢竟他要靠自己的意志控制十七個人的精神不是嗎?” 幸子花了一段時間來消化這段話,她大概仍然無法完全理解,但的確被說動了心,讓擋路的小綠人們都退開。陸汀保持著表面的冷靜,端起逐漸變冷的金屬槽,跟隨其后。 二十步走了一半,幸子突然停步回頭:“幸會?!?/br> 陸汀蹙起眉。 “陸秉異的小兒子,比我想象中有趣很多,”女孩臉上浮現微笑,卻與之前判若兩人,“是個成熟的孩子了?!?/br> 隨后幸子便摔倒在地,陷入沉沉的昏迷,幾個小綠人沖了上來,陸汀退開,迎著q和幾位專家回看的目光,繼續往玻璃墻走去。 他看到墻里,那些病號服全都老老實實地坐著,保持相同的姿勢。 哪知還沒走到門就開了一個窄縫,鄧莫遲從中擠出,墻里的人們仍舊一動不動。q一時沒能反應過來,沒把保溫服遞給他,他竟然也不要,徑直走向陸汀。 “走吧?!彼f。 陸汀疾步跟上,“你先把衣服穿上呀!” “很快就出去了?!编嚹t滿不在意。 q小跑著追在身后,“仁波切,問題解決了嗎?” 鄧莫遲不悅,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們的腦電波監測數據正常了嗎?” “正、正常了,十七個都——” “其他測試也可以做做,”鄧莫遲轉過身,插著褲兜走,“然后決定是否投入使用?!?/br> 縱使陸汀著急上火,鄧莫遲的保溫服還是沒有穿上。不過他們也的確花了兩三分鐘就走出了這片如同冷庫的廠房。之后沿著走廊向外,又乘直梯回到地面,爬上last shadow,鄧莫遲的鼻血在確定航線后的第四分鐘流了出來。 陸汀已經生氣不起來了,那條毛巾被凍得挺涼,他又拿水泡了泡,敷上鄧莫遲的額頭,又熟練地給他捏起鼻梁:“這才兩天, 第二回了?!?/br> “嗯?!?/br> “頭疼嗎?” “不疼了?!?/br> “……你以后要學會拒絕,”陸汀站到駕駛座后,雙手搭上他的肩膀,“這個工廠和你關系又不大,那十七個人都給先知賣命,更不是你要cao心的?!?/br> “沒有讓他們給先知賣命?!?/br> “嗯?” “我要他們給我,”鄧莫遲揚起臉,倒看著陸汀,“那些穿綠衣服的人,全都是人造的,整片區域初步估計有四千個。這段時間我調整了一部分的想法,40%左右?!?/br> “那就是差不多一千六百個?” 鄧莫遲點頭。 “我也會移情啊,”他又忽然說,“不想讓他們白白去死?!?/br> 陸汀瞪圓眼睛,鄧莫遲五感靈敏的程度比他想象的還強,或者是經歷失憶、眼睛變色后,完成了一次升級?!澳懵牭搅??一開始就?” 鄧莫遲沒有否認,道:“幸子會暈倒,是因為先知入侵了她的意識?!?/br> “所以最后那兩句是先知對我說的?!?/br> “是?!?/br> “先知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人嗎?” “很危險的人,所以我不想讓你見?!编嚹t說得坦蕩。 last shadow一路攀升,緊挨一道山脊,眼看著就要靠近雪山和矮松林的分界線。隨后它突破過去,帶著兩人脫離那泡影般的薄膜世界。 “那我就不見?!标懲≌f。 鄧莫遲仍然看著他,解釋說:“有時候我會出來待一會兒?!?/br> 陸汀繞到駕駛座前,彎下腰去抱他,“這會讓你感覺好一點嗎?” 鄧莫遲沒想到他會會這樣問。仔細回想,剛剛過去的那段日子,當他爬上高山,穿著厚重的皮袍,伸手去摸外界的風刃,感覺到一種真實。又當他站在距離薄膜百米遠的雪坡——薄膜對他來說毫無阻擋作用,他就是唯一一個能自由出入的人,或許因為他和那塊地底綠石的聯系,或許因為他綠色的眼睛,他身上的異??偸翘?。 走出來前,他總是感覺很亂,走出來后,他也說不清這感覺有沒有變得更好,但至少有變得不同。鄧莫遲需要不同。不同一會兒,他就又回去了,因為事情很多,他還沒有做完,也因為沒有別處可去。 穿越那道薄膜的那一秒,總是他覺得自己最不像人類的時候。 可他現在都聽到了,陸汀說他是人,和那些營養囊孕育出來的走rou完全不同。陸汀還說他善良,和很多人建立聯系,也能感同身受。 雖然鄧莫遲覺得最后這個詞只能用在一個人身上。 又雖然,鄧莫遲仍然無法確定,甚至每次出入那個工廠他都會懷疑——自己到底是什么,恐怕是處于兩者夾縫里的怪物。都城還有很多和他一樣的怪物。這世界上有更多。人性都談不了,又何談為人的權利,互相咬破喉管的時候,他們又能感覺到對方的恐懼和痛苦嗎?但現在他被辯解、被相信,他是個活著的人類,有一個人相信也就夠了,因為多數時間面對多數面孔,鄧莫遲更愿意做個機器,有關人類的所有感覺,都是那個相信他的人教給他的。 那人已經坐上他的大腿,依戀地摟著他,好像很想親他。 “別郁悶,幸子自己不懂,就胡說八道,”陸汀這樣說,“我們飛高點去看看雪山吧,累了就回家,我給你做飯?!?/br> 鄧莫遲卻抬起手,像觸摸風雪那樣,摸了摸他的臉。 how to be a human being。 第無數次,鄧莫遲在心中重復地問自己。 他忽然覺得這根本無需解答,就像他無需通過某些具體參數去描述陸汀面頰皮膚的觸感。那么軟,那么溫暖,事實總會證明自身,陸汀當然不同于風雪。 第55章 才住下不到一周,陸汀已經有了這樣一種認知——在這片土地上發生什么也不足為怪。這些天他的主要工作其實沒什么不尋常,就是待在那顆卵形工作室里,和鄧莫遲一起破解篩查大量加密文件,意圖找到移民計劃的更多資料證據,關乎那一百多萬人的去向與存亡。 其余時間無非就是做做飯,看看高原上空變幻莫測的氣象,一天的筋疲力盡后,在同一張床上度過夜晚。鄧莫遲不會主動去抱陸汀,但每天早上醒來,陸汀都在他的懷里。 “到現在為止我是多少分了?”陸汀喜歡在新一天的開始之前摟著他的脖子,結算先前積分的數值,好像這樣能給他接下來忙忙碌碌的十幾個小時加油打氣一樣。 鄧莫遲總會認真思考,給出一個合理區間以內最高的分數。 不過,除此之外,在這片薄膜綠洲上的生活并不如預想那般平靜。古怪的事基本每天都要發生一遭,陸汀見過把自己右手拆下換成鋼梳給綿羊薅毛的牧羊人,見過被折射成淡綠色的流云,也見過比牛還高的巨型蜘蛛、通體透明的壁虎、眼大如拳的病馬,它們全部來自薄膜外的世界,由于輻射污染等緣由發生變異,被某些小綠人帶回,經過先知允許,獵奇般收容于此。 因此有一個詞可以概括陸汀如今的心態——見怪不怪。 包括又一次,當一個人在他面前言行大變、宛如上身時,他也能夠理性地做出判斷,這是先知搞的鬼。 當時他坐在鎮上一家快餐廳里,桌上擺著兩杯汽水和半張沒吃完的披薩。鄧莫遲剛剛接到通知,要去隔壁街上一家配件商店取回預訂的東西,正好菜還沒上完,陸汀就在餐廳等他。 墻面上顯示的是全球有名的八卦頻道,正在播放的是綜合新聞。一位來自都城特區的中年女性衣著雍容,在鏡頭前哭訴,說是副議長家的狗咬傷了她的孩子。 陸汀記得那只狗。矮胖的法國斗牛犬,白底黑斑,從狗崽子時期他就見過,現在大概有七八歲了……不怎么喜歡亂叫,但被副議長的兒子,也就是陸岸的某位老朋友,每天拿活雞喂它,養得很野。 小孩纖細的腳踝被撕咬得露出白骨,放大投在墻面上,觸目驚心。 陸汀能做的只是交叉起雙手,握緊掛滿水珠的汽水杯。放在以前他也許可以去把情況調查清楚,倘若真是那只斗牛犬咬的,他當然要教訓那位狗主人一頓。年紀小,被慣壞了,意氣用事,大家都是朋友……這是從前常用的說辭,在他忍無可忍的時候,他就把人揍得鼻青臉腫跪地求饒,到最后也就只是多了點上門賠禮道歉的麻煩而已。 誰會拒絕總統家里小兒子的歉意呢?所以陸汀有時覺得自己也挺無恥。不過他現在什么都不再能做了,只能和這餐廳里的其他食客一樣看上幾眼,最多倒吸一口涼氣。都城的一切都被隔離,也都離他那么遙遠。 下一條新聞倒和他關系很近。 前段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停電事件主角——“神秘人n”,已確認越獄,今早十點下的全球通緝令。報道滯后了這么久,可見之前政府還想息事寧人,結果到現在還是沒找到,終于急了眼。不過陸汀還是沒有瞧見任何與自己相關的字眼,他在網絡上查找自己離職的消息,得到的只是“因病調休”之類的解釋。 面子。他想。父親果然還是放不下這個詞。有這么一個叛逃的孩子,是件多么丟臉的事。 有服務員來上菜,把蔥香烤雞擺上餐桌,詢問他需要哪種醬料。 “甜椒醬吧?!标懲_她微笑。 服務員放下料碟,在紅圍裙上擦擦手,忽然低頭坐在他對面,鄧莫遲方才坐的椅子上。再抬臉時,她的神態完全變了。 “您好,”陸汀先下手為強,開口道,“您又來了?!?/br> “你認得我?!狈諉T笑。 “上次之后我一直相信,您肯定還會出現,”陸汀把她手里正在擺弄的玻璃杯拿開,放在自己跟前,那是鄧莫遲還沒喝完的,“不過比我想得晚了一點,先知?!?/br> “我以為你會害怕?” “這兒的所有人都在精神控制之下吧,除了仁波切和我,每個人的大腦您都是隨便進出,所以您隨時能出現,”陸汀吸了口汽水,“雖然有點突然,但還是意料之中?!?/br> “嗯,嗯,是這樣,”先知的語調總是緩慢且平淡,“我有話需要對你講,今天下午四點,到這里來找我?!?/br> 同時,一幅地圖代替新聞,藍瑩瑩地投影在墻面上。陸汀認出那個標紅的點,正是他剛剛抵達此地時,鄧莫遲只身前往的那塊位于山腳的石堆。 而餐廳里的其他人就像中了咒,方才還吃喝談笑,此時全都低垂下腦袋,兩手背在身后,就像認罪的姿勢。 先知大概不想讓他們看見那張地圖。 陸汀道:“有話現在也能說?!?/br> 先知道:“單獨?!?/br> 陸汀無辜地張圓眼睛:“現在不也相當于嗎?” 先知道:“是仁波切的事,有關他的身世,他的母親。在他回來之前,我們說不完。一些過去的舊物我可以借給你看,需要的話,就準時來找我?!?/br> 陸汀點了點頭,算作答應,隨后那服務員就昏倒在桌上,臉差點砸中披薩盤里的刀叉。鄧莫遲拎著一兜子零件推門回到店里的時候,陸汀正雙手扶在她腋下,幫著其他服務生把她往擔架上拖。 “先知剛才來了?!卑哑苹剜嚹t面前時,陸汀說。 “我知道?!?/br> “你有感覺?或者說……感應?”陸汀撕下一只雞腿,放到新給鄧莫遲換的盤子里。 “她要和你單獨見面吧,”鄧莫遲反問,“你去嗎?” “她說要和我談你mama的事,還有你的身世,”陸汀垂下眼睫,“居然拿這個當籌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