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她才不管這人吃不吃甜食,硬是叫停了馬車,剛掀開車簾,李儋元也跟著站起,柔聲道:“我陪你一起去?!?/br> 于是兩人穿街過巷,故意放慢步子往前走,直到磨蹭地進了那鋪子里,安嵐剛高聲喊著:“包兩盒杏花糕?!崩钯僭呀浱统鰪堛y票放在柜臺上。 安嵐瞥了眼上面的數字,噗嗤一笑,“哪要的了這么多錢?!?/br> 李儋元覺得有點沒面子,可依舊拗著貴公子的架子,下巴往旁邊一點:“那你就多買些走?!?/br> 安嵐快被他打敗了,她買再多還能把這店買空不成,硬著頭皮又拿了幾樣貴的,掌柜找錢時幾乎是咬牙切齒,想著這是哪家的紈绔來砸場子。 最后,兩人拎著大包小包走出店鋪,安嵐卻仿佛來了興致,心說反正他還有不少錢,干脆多逛逛,李儋元也不多言,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 可逛了幾家,安嵐卻沒看到什么中意的玩意兒,直到走出一家首飾店,突然從旁竄出一個道士模樣的長須老者,挺著脖子,乜著眼,攔在兩人面前道:“兩位暫且留步?!?/br> 安嵐知道這些店鋪外,總有些等著檢漏的游商出沒,是以并沒有太當回事,只是拖著李儋元繼續往前走。誰知那道士竟掏出一只殷紅鑲邊的玉佩出來。 血玉本就是市面上難見的稀罕物,何況這玉佩做得十分精巧,讓安嵐一看就心生喜愛,可她很快掩下眸間閃過的興奮之色,故意板起臉問:“你這玉佩怎么賣?” 那道士捋了捋胡子,一臉驕傲地道:“五百兩銀子,只贈有緣人?!?/br> 安嵐噗地笑出來,又板起臉道:“大叔,你真以為我是冤大頭啊,這高原血玉世間難見,若是真的,會只落在你一個云游道人手里,隨隨便便幾百兩賣出去。若是假的,就這么塊染色玉佩,竟然要五百兩銀子,簡直是獅子大開口,不知所謂?!?/br> “誰說是一塊,這是一對?!?/br> 那道人也橫眼看她,從懷里又摸出一塊,安嵐這才發現,這兩塊玉佩互為陰陽,邊緣盈起的紅色絲線正好組成一個圓,拼在一起煞是好看。她在心里惋惜地想:原本看著這玉佩如此精巧,想著就由他騙點銀子買下算了,誰知這人竟然如此貪婪,一對假玉佩竟然開口五百兩,莫不是把自己當了傻子不成。 想到這處,她便再懶得理那道士,揚著頭繼續往前走,那道士在后面還神神叨叨地念著:“這對鴛鴦血玉,一個輪回才現世間一次,若能歸于一男一女,便能恩愛綿長,永世不離。老夫看你們有緣才肯出讓,哎,可惜,可惜……” 安嵐越聽越覺得荒謬,只覺得這道士為了騙人無所不用其極,又是厭惡又是好笑,可快步走了一段,突然發現身邊好像少了個人,連忙回頭去找,許是自己走的太快,竟沒發現李儋元是什么時候跟丟了的。 滿大街都是人,她手里又提著亂七八的盒子,正著急地四處望去,突然看見李儋元從那道士身旁走過來,再看那道士已經滿面紅光,負著手往前走去。 待李儋元跑到她身邊,安嵐滿心狐疑,急忙問道:“你不會買了那對玉佩吧!” 李儋元的臉頰似乎紅了一瞬,然后低頭道:“當然沒有,我只是給了些錢他,讓他莫要再行騙?!?/br> 可安嵐總覺得他的眼神看起來很可疑,就這么一路琢磨著上了馬車,又看了眼一直刻意看著窗外的李儋元,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三殿下,你為什么臉紅了?” 第50章 君子 衣袖上的云紋摩擦著食盒發出“沙沙”聲, 伴著原木車轍伊呀呀地碾過石板巷。 安嵐把下巴輕輕壓在糕點盒上,內心竄著若隱若現的小火苗,一會升高一會落下,她被這情緒拽得十分難受,干脆先聲奪人,將俏白的臉伸過去, 瞇起眼質問:“三殿下,你為什么臉紅了?” 李儋元自從上了車,一直抿著唇看向窗外,仿佛一塊蒙著冰碴的榆木噶噠,任何車廂如何晃動,任何對面那人的目光如何逼人,他自巋然不動。 可乍然而起的一聲喝問, 驚得鐵樹都趕緊差點新枝, 李儋元黝黑的瞳仁轉過來,落在正滴溜轉著一雙大眼,眉毛快擰成一字型的安嵐身上。 可只是一瞬的驚悚過后, 他便斜斜勾起唇角,指尖往她額頭上輕按了下道:“你唬人的功夫還不到家?!?/br> “真是無趣?!卑矋姑~頭憤憤想著,就這么一會兒,他又回到了那個滴水不漏的三皇子,看來自己怎么試探也是無用了。 可他究竟有沒有買下那對玉佩, 如果真的買下, 他是要送給誰呢? 那么貴的一對假玉佩, 若是送給別的姑娘,只怕是要笑話他的吧。 也許,她并不是要送給別的姑娘。 若不是顧及還在那人對面,安嵐簡直要為止不住的腦洞,捂住臉長嘆出聲了??啥潭桃粭l路走完,根本不夠她琢磨出個結果。黑褐色的馬蹄在侯府門外的石獅子前停下,李儋元彎腰替她將車門拉開,又為她將食盒全提了過來,仔細叮囑道:“若是拿不下,就叫個丫鬟來幫忙?!?/br> 安嵐盯著他的手晃來轉去,根本沒流露出任何掏東西的意圖,內心莫名一陣沮喪,垂著頭隨口應道:“嗯,我知道了?!?/br> 抱著一堆糕點剛下了車,突然聽見背后又傳來他的喊聲,安嵐的心因此“噗通”跳起,轉過身,看見李儋元那張漂亮的臉蛋靠過來,卻盯著她懷中的食盒道:“你是不是忘了,這兩盒可是買給我的?!?/br> 安嵐被他氣得額角亂跳,輕哼一聲揶揄道:“三殿下什么時候這么愛吃甜食了,就為舍不得兩盒糕點,還特地把我叫住?!?/br> 李儋元低著頭在她懷里挑出兩盒,用修長的小指勾起晃了晃,意味深長地回了句:“不是,不是為了糕點?!?/br> 不是為了糕點,那是什么意思? 安嵐還沒想明白,可李儋元已經縮進了馬車里,然后一個丫鬟從角門里看見了她,連忙跑過來接過她手上的食盒。安嵐暈乎乎跟著她往里走了一段路才突然想明白,不是為了糕點,不就是為了想叫她…… 又過了兩日,秋風伴著渡鴉在梢頭鳴叫,正好到了秦放被流放出京的那日。 秦放戴著鐐銬,被兩名衙役押解著走到出城的小道上。路上經過家小小茶舍,兩名衙役吆喝著將他帶進去,然后便借故內急離開。 秦放坐在桌旁,摸了摸擺在桌上的熱茶,略微皺了下眉,抬高了聲音道:“是誰要見我,何必如此遮掩,不如大方現身?!?/br> 茶舍的布簾被拉開,安嵐的臉埋在大大的黑色斗篷里,見屋內再無外人,緩緩拉下帽子坐下道:“是我,我來送秦兄一程?!?/br> 秦放看到是她大感驚訝,喉結滾了滾,最終沒有問出一句話。兩人默默對視,彼此都從對方眼里讀懂了一切。 安嵐用恭敬地態度面朝他站起,彎腰替他斟了杯茶,然后舉起自己面前的杯子,鄭重道:“此行山重水遠,沈某便以茶代酒,愿秦兄一路珍重。崇山雖是苦寒蠻荒之地,但有人照拂,秦兄總不會太難過。此去經年,相信你我總還有重逢之日?!?/br> 秦放見她眼中已隱有淚光,笑著搖了搖頭,撩起早已磨白的袖口,仰頭喝光了面前的茶。 安嵐見他青衫早已破舊,原本清秀的臉上全是落魄的胡渣,可笑容卻仍是那般的清拓灑逸,雙手合輯,由衷地對他深鞠一躬道:“上一次,全怪我什么都不明白,才會那邊失言亂語,還望秦兄莫怪?!?/br> 秦放愣了愣,隨后想起是她說會看不起他,對他再無尊敬的話。正搖著頭想去扶她的胳膊,卻看見安嵐抬起頭,咬著唇角忍住淚意,一字一句道:“秦兄在我心里,永遠都是頂天立地,皎皎如日月的君子!” 秦放身子一抖,眼眶竟也逼出些紅意,他輕托著安嵐的胳膊示意她莫要再多禮,又引她坐下淡淡道:“沈兄根本無需如此,我這么做不是為了任何人,不過求一個心安而已?!?/br> “不過求個心安嗎?” 在回程的馬車上,李儋元若有所思地將茶杯端到唇邊,吹拂著其上的熱氣道:“他為了讓太子露出錯處,不惜犧牲自己的前程,甚至差點送掉性命,竟只是想換得心安二字嗎?” 安嵐始終歪靠在錦墊上發呆,這時突然抬起通紅的眸子道:“三殿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br> 前世,秦放一直留在太子身邊,雖換得享不盡的權勢富貴,卻被無數人在背后唾罵,他明明學識、才能都在百官之上,可到太子登基前,始終因私德被詬病,只能做到詹事府的三品官。那時她并不認得秦放,只是因豫王提起而有過淡淡的惋惜之感。 可到直到這一刻,她才開始懷疑,像秦放這樣傲直難折之人,怎么會甘愿如那般茍且地過一生。會不會,他前世也做了一顆棋子,只是因為沒有過早被點醒,成了狀元后才被豫王所用,故意讓他留在太子身邊,步步引太子走錯,再在最后一刻將他推上絕路。所以前世太子才會在大軍壓城時自縊,而秦放也不知所蹤。 所以,秦放忍辱十余年,只是為了大越不至于落入昏庸無用的暴君之手,自己卻背上一身污名,被史官寫成個弄臣,到死都沒能挽回清名。 她越說越覺得難過,如果真是像她推測的這般,那秦放的一生未免也過得太苦,太不值得。 李儋元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默默為她遞上巾帕道:“你也不必為他不值。這世上總會有這樣的人,即使深陷淤泥,也難掩玉石質潔,他所知所行,為的是公義,是良心,是海晏河清的理想,至于自身榮辱,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彼抗庵型嘎冻龊敛谎陲椀木磁逯骸皻v朝歷代,便是有了這樣的人,才有光明與希望?!?/br> “可豫王他,卻利用了這樣的人,作為他玩弄權術的手段?!卑矋鼓恐泻瑴I,滿臉都是憤懣與不解。 李儋元輕輕嘆了口氣,“我早告訴過你,帝王之路,比你想象的要更加血腥和不擇手段?;适逅?,并不能說做錯?!?/br> “如果是你,也會和他做一樣的事嗎?”安嵐捏著手指,實在拗不過內心的執念,對他問出這個問題。 李儋元被她問得愣住,低下頭,久久未發一言。 “你剛才說,歷朝歷代,便是有了這樣的人,才有光明與希望?!卑矋共粮裳蹨I,目光漸轉堅定繼續道:“如果所有帝王都只知玩弄權術,任意踐踏人心,那這樣的時代怎么能算是海晏河清?秦放的犧牲又有什么意義呢?” 安嵐傾身過去,輕輕按住他的手腕,懇求道:“阿元哥哥,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成為那樣的人。哪怕必須委身黑暗,也總要給自己留一線光,好不好?!?/br> 李儋元盯著她飽含期盼的眸子,仿佛看見一團火光自其中亮起,微弱卻堅定地為他照亮深淵,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承諾似的,重重點了下頭道:“我答應你?!?/br> 他突然又笑了起來道:“但你可得看著我才行?!?/br> 十月初八,安嵐如前世那般,掃了含煙眉,梳好垂桂髻,妝花褙子錦緞裙,看向銅鏡的那一刻,自己都有些怔忪??稍傧嗨频难b扮,也扮不出前世那個天真柔弱的侯府小姐,眼角眉梢早添上倔強與堅毅,無論今日結果如何,她心念已定,絕不會再為任何人更改。 厚氈鞋底踩著回廊往前走,安嵐懷著心事,便沒顧忌著身后跟著的瓊芝,腳步越走越快,正隨手撥弄著腕上纏的赤金瑪瑙珠踏進謝侯爺所在的正院,突然聽見遠遠傳來一聲巴掌聲。 安嵐皺起眉,腳步慢下來,扶著垂花門往里看,只見一個嬌俏伶俐的背影站在謝侯爺對面,這時正捂著臉,發出難以置信的痛哭。 謝侯爺打出這巴掌也有些后悔,對這個二女兒,他一直懷著矛盾的心態。畢竟是自小看著長大的閨女,安晴又夠乖巧可愛,說不疼愛當然是假的??烧绶蛉四羌潞?,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難以面對安晴。但安晴總是楚楚可憐地守在他房門外,說害怕,想讓爹爹陪伴。謝侯爺憐她年幼,想想那日她畢竟受驚過度,入了魘瘴才做出錯事,而且她也付出了娘親作為代價,漸漸也就找回以往的父女情誼。 可那日安嵐無意中提到,他才知道安晴竟然偷偷撞見和他和豫王的密會,甚至還對豫王動了不該有的情思。為此,他專門找了安晴含沙射影地發了通火,又罰了她禁足兩日不許出房門,原本以為此事就能過去,誰知今日安晴不知猜到什么,非要纏著和長姐一起去寺里上香,他氣得怒火中燒,才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安嵐遠遠看著這父女兩人,內心只覺得好笑,見安晴哭得雙肩都在抽搐,理好了裙擺走過去,故作驚訝地問道:“爹爹,這是怎么回事?安晴怎么哭了?” 謝侯爺有點尷尬,連忙掩飾地道:“沒什么,她做了錯事,被我責罰而已?!?/br> “哦?”安嵐瞪大了眼,又問道:“不知是什么錯,能讓爹爹氣成這樣,以往,爹爹可是最疼安晴了吧?!?/br> 謝侯爺生怕安晴說出什么,朝她狠狠瞪了眼,又看了眼天色道:“沒什么大事,就是氣糊涂了,走吧,省的誤了時辰?!?/br> 安嵐哦了一聲,乖乖跟在謝侯爺身后往外走,經過安晴身邊時,淡淡往那邊瞥了一眼。 只見安晴捂著快要腫起的臉蛋,通紅的雙眸藏指縫中,露出一絲怨毒的光。 第51章 墻外 這一日, 寺里來香客不少, 不遠處便能看見一團蒸蒸而上的香火煙氣, 繞著山頂梵鐘氤氳不散, 連高坐佛殿里的菩薩金身, 仿佛也在滿意地拈花而笑。 安嵐與在謝侯爺在寺門外分別, 她刻意在臺階上轉身, 兩袖上下交疊, 微壓著下巴, 擺出恭敬地態度目送父親離開。 謝侯爺也正在仰頭看她, 這時流露出些許尷尬之色,然后用一只手負在身后, 另一只手朝她揮了揮, 示意她莫要為自己擔心。 他緞面的袍袖被紅日照得映出銀光,背后是碧色的竹浪濤濤,笑容堆得太濃,將眼角皺紋一根根扯了出來。安嵐瞇起了眼,以一種戲謔的心情看謝侯爺倉促地換了輛馬車, 突然想知道, 如果自己一直站在這里不走,他會把戲給演到哪一步。 只可惜, 今日她最感興趣的事,并不在這里。 于是她背過身, 拾階而上踏進了寺院高高的門檻, 身后的瓊芝緊跟上來, 替她買好了香燭等一切物事,再加上今天請佛像的銀票,全扎進一個淺青色的錦緞小包里。 安嵐穿過人群,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前世那間觀音殿,殿里已經站著幾位小姐丫鬟,各個垂頭默念,心思虔誠,蓮上觀音閉目傾聽,也沒留神殿里混進來一對兒心懷不軌的主仆。 功德箱旁的僧人被叫過來,一聽說是侯府小姐要來進香油錢,便顯得沒那么清心寡欲,領著兩人往內走,走到離門更遠的內殿,安嵐似模似樣地在蒲團上跪下,瓊芝則拿了銀票和那僧人商議該如何捐佛像,兩人談了一陣后,那僧人轉頭隨意一望,驚悚地發現那蒲團上竟少了個人。 可面前那嬌俏的小丫鬟只是吐了吐舌頭,仿佛并不太擔心,僧人便猜測可能是內急之類不方便說的事,人家丫鬟都不急,他便也不太在意了。 安嵐抱著那只綢布包快步拐出佛殿外,拐進一間李儋元替她準備好的禪房,改換了一套小沙彌的裝扮,再將頭發全塞進僧帽里,低著頭走出禪房時,倒真像一位混進蕓蕓眾生的普通僧人。 她怕被其他僧人看出,低著頭假裝認真誦經,左拐右走,終于找到李儋元呆著的那間禪房。 與此同時,豫王李徽帶著隨從在觀音寺外觀望良久,并沒有找到如謝侯爺描述般的女子。他還記得謝侯爺告訴過他,因為自家這位長女從小呆在外莊,回來后也不愿讓人畫像,所以細致對他描述了安嵐今日從頭到尾的打扮,出門時還特意讓她戴了顯眼的瓔珞墜子,再加上隨身丫鬟的特征,應該是錯不了。 可他狀似隨意地在殿外走了好幾個來回,被進進出出的大姑娘小媳婦送了不少秋波,卻根本沒找到如謝侯爺形容得那人。隨著山頂鐘聲敲響,寺里早過了進香的鼎盛時期,李徽終于開始覺得不對,明明收到謝侯爺傳來的消息,那位謝小姐應該一直待在寺內,為何到現在都沒見她現身。 他吩咐隨從到觀音殿里去找了一圈,可依舊沒見到如描述般那兩人,只說好像見到如那丫鬟模樣的姑娘在和僧人閑聊,但她身邊并無他人。 李徽這人向來謹慎,只聽這回報,便猜出事情可能出了差錯??伤麑⑦^程反復回想,實在不明白這滴水不漏的計劃,為何會在最關鍵一處走歪。那位謝家小姐,究竟是識破了一切,還是只是一時貪玩,被什么的事絆住了腳步? 他心中涌出無數猜測,面上卻不露聲色,只是讓那隨從再找些人過來,在這寺里四處找找,若是發現有像那位謝小姐的行蹤,便一定要回報給他。然后便裝作在寺內閑逛,認真拜了幾座佛,才繞進一間早已準備好的禪房。 “你說安嵐她不見了?” 禪房內,謝侯爺重重放下茶盞,臉色變得十分難堪,他便是怕今日會出變故才偷偷守在寺里,沒想到還是遇上了最擔心的事。 李徽倒是不如他這般激動,只是撩袍做下,抓起盤子里的花生扔到嘴里道:“謝侯爺,看來,你只怕是低估了你家這位大姑娘了?!?/br> 謝侯爺手按著桌沿沉思許久,搖著頭道:“不可能,安嵐她這些年雖然與我不太親近,可到底是個不足十七的閨閣小姐,她能有多大的心思,更不可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他想了想又道:“可能她只是一時貪玩,或是遇上什么熟人找個地方敘舊,斷不會是有意躲避?!?/br> 李徽目露探究之色:“若是真的錯過倒也無所謂,今日不見,往后也有的是機會??伤羰怯行谋荛_,這事……可就不太簡單了。侯爺確定你我在府中會面時,一定沒有旁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