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路上全是水，實在太滑了，江邊豎著“五天四日游”的牌子，從郢市出發，逆流而上，兩岸風光正美，這旅游項目簡直是退休老年人的最愛。周昇與余皓下得大臺階，又要下小臺階，只見將近四十個退休老年人，正舉步維艱地緩慢挪動。

    余皓：“……”

    周昇：“……”

    兩人焦急無比，只想快點上去把林尋拖下來，奈何前面的隊伍速度越來越慢。余皓道：“黃霆的人呢？還沒來！上去怎么辦？”

    周昇：“照面先動手，把事情鬧大，船就走不了了?！?/br>
    老年人隊伍前，導游還在介紹，周昇瞅好空當，收傘，從導游身邊擠了進去，回身抓住余皓的手，把他拖了過來。

    游輪入口有兩名船員在驗票，余皓道：“進不去了，怎么辦？”

    周昇想了想，讓余皓等著，到碼頭邊上去，不片刻買了倆芒果過來，扔給余皓一個，余皓接住。

    余皓：“？？”

    “交給我，你別說話?！敝軙N帶著余皓，大大咧咧擠到隊伍最前就往里走，船員道：“哎你們倆！”

    周昇道：“剛下船買水果去了?！?/br>
    “牌子呢？”船員指指胸口。

    周昇隨手拍了拍兜里，說：“忘帶啦?！?/br>
    人多嘈雜，船員忙不過來，只得將周昇放了進去，反正這種大型觀光游輪，買了票都有房間，逃票逃了也沒地方住，不少送人上船的也一起進去了。

    “哇?！庇囵┻M了游輪里，這完全就不像一艘船，里頭已經被裝修成了酒店！酒店大堂里有客人正排隊登記，還有招待客人的茶水與餅干。周昇拿了幾塊餅干，讓余皓揣著：“找人去?！?/br>
    到處都是拉著行李箱的客人，余皓不住張望，這游輪上什么都有，茶藝店、玉石店、工藝品店……一層還有自助餐廳。

    “想玩嗎？”周昇道，“暑假來坐吧？先找人，別看了，你猜他會在哪兒？”

    余皓道：“我覺得他應該是今早竊聽到梁老師醒來以后，臨時訂的船票?！?/br>
    周昇沉吟道：“對，臨時訂，不通過旅行團……通常只有最貴的票了……也就是說得往上走，高級房都在上面?！?/br>
    周昇吃著芒果，與余皓進了電梯，余皓道：“這一天得多少錢？”

    “四千八?！敝軙N按了三層，答道，“外頭廣告牌寫了，五天四晚豪華游?！?/br>
    余皓心想兩個月打工錢玩四天，有錢人的生活真是奢侈。

    電梯“?！币宦暤搅说谌龑?，得走螺旋樓梯上頂層，頂層只有十二間豪華客房，每個客房配一個單獨甲板陽臺，兩個盡頭則是超vip總統套房，下面人聲鼎沸，頂樓卻十分安靜。

    “哪一間呢？”周昇說。

    余皓道：“挨個敲敲？”

    就在此刻，船上響起了廣播聲。

    “各位親愛的旅客，本船將在十五分鐘后出發，這是最后一輪廣播，請送親友的旅客，盡快下船?！?/br>
    余皓：“……”

    陳燁凱電話來了：“情況怎么樣？”

    “要開船了！你快點??！”余皓道。

    “黃霆回所里辦手續了?！标悷顒P道，“馬上就到，拖住他！”

    掛了電話，兩人面面相覷，人都沒找著呢，拖住誰？周昇道：“不能敲門，敲多了萬一被他從貓眼里發現，咱們會被船員趕下去的?！?/br>
    余皓道：“我現在已經不太確定林尋是不是上了這艘船了。大堂里是不是有登記名單？能查到不？”

    “相信你的直覺?！敝軙N道，“一定就在這一層，他們不會給咱們看客人名單的?！?/br>
    周昇站在走廊里，面朝一側，思考片刻，又轉向另一側。余皓本以為周昇在現實里也有什么超能力，但周昇站了一會兒，什么也沒發生。

    “有辦法了，走?！敝軙N道。

    兩人又下樓去，周昇看了眼消防通道地圖，朝下層走，他輕車熟路，推開一扇門，進了走廊。

    這又是哪兒？余皓一頭霧水，看見兩側的不銹鋼架子與水槽，是廚房？

    周昇在廚房里往盡頭的辦公室中瞥了眼，一名船員正在登記人數，周昇示意余皓躲到架子后，說：“桌上有房間的名單，我引開他，你去把名單偷出來?！?/br>
    余皓心想太聰明了！

    周昇開始用力敲門，那鐵門一敲就震耳欲聾地響，船員被嚇了一跳趕緊過來。

    “什么時候開飯？！”周昇道，“不是說有點心的嗎？”

    船員忙道：“你找經理去，這里是廚房！”

    周昇：“媽的！這么貴的船票，連個早飯都沒有？餓死了都！”

    周昇大大咧咧，一副蠻橫富二代派頭，完全本色演出。船員不敢惹他，只得趕緊讓他走走走，余皓馬上從船員背后閃身進了廚房一側的辦公室，把名單的復印件拿了起來，折好揣進懷里。

    船員好說歹說把周昇推走，讓他去自助餐廳等，轉身正要回辦公室時，走廊另一頭通知開會的來了。

    周昇轉過廚房拐角，與余皓會合。

    “v402，”周昇道，“林先生，1人。v407，林先生，3人。兩個姓林的，這個一家三口的不是他，402沒跑了?！?/br>
    汽笛聲響，整艘船驀然一震，余皓道：“糟了！快上岸去！”

    周昇：“怕毛，就待這兒，查不到咱們頭上……喲，果然有早飯，這蛋糕不錯，西廚做得比中廚好，先吃再說?！?/br>
    周昇隨手揭了個蓋，里頭是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焦糖慕斯，他拿了個吃起來，再給余皓遞了個。

    “太甜了?！庇囵┯悬c受不了，聽見外頭有腳步聲靠近，緊張起來，“快走吧！”

    “走毛啊，早飯都沒吃呢，找找蒸點在哪兒?！敝軙N又發現了一排蒸好的廣式茶點蒸籠，說，“蒸排骨喜歡嗎？好像蒸得有點過頭了，來嘗嘗？”

    余皓：“……”

    “這有筷子?！庇囵┖喼本o張又刺激，和周昇開始在廚房偷吃。周昇翻開湯罐，舀出兩碗冬瓜薏仁牛尾湯，邊喝邊注意周圍動向，又說：“沒事我看著呢，他們開會，不會有人進來的?！?/br>
    余皓生怕被抓住，但周昇總能在千鈞一發里脫險，也就不擔心了。

    周昇：“吃飽了嗎？”

    余皓：“吃飽了?！?/br>
    “那走吧?！敝軙N又給余皓喂了個蟹籽燒賣，拿著一次性杯子接了咖啡，還順便幫廚師把臺面收拾干凈。兩人沿著走廊，經過會議室，看見一伙廚師或站或坐，聽廚師長開會。

    “哎？”余皓看見儲物間里的餐車，說，“我有個辦法?！?/br>
    周昇：“假裝送餐嗎？別，他認識咱們，施梁那事可千萬別再來一次了，先通知凱凱，他就在這艘船上?！?/br>
    兩人回了大堂，一時有點一籌莫展，周昇示意余皓站過來點，別站在中庭，生怕萬一被林尋出來閑逛發現，雖然他出來的可能性很小。

    余皓給陳燁凱打電話，通知了細節，船已起錨，一時也回不去了。周昇則注意著大堂里的人來人往，開船后客人少了許多，各自回房看風景了，一名身穿制服的船員注意到了他倆，過來道：“兩位是哪個房間的？需要送你們回房嗎？”

    余皓正朝陳燁凱道：“我們現在在船上，回不去了，怎么辦??？”

    陳燁凱道：“訂個房間，隨時注意動向?！?/br>
    黃霆接過電話：“給你倆報銷，但只能住標間，先找地方住下吧，身份證的問題，我給你發個電話，你讓船上打這個電話，所里給你解決?！?/br>
    “上來參觀參觀，不注意耽擱了時間?！敝軙N朝船員道，“我補票好了?！?/br>
    船員：“……”

    余皓朝電話里說：“我們沒帶身份證……周昇？”

    船員：“跟我到辦公室解釋清楚吧?！?/br>
    周昇說：“我補票啊，哎！別碰他！怎么？想打架？”

    電話那頭梁金敏的聲音道：“nicky，把電話給我?！?/br>
    現場一片混亂，余皓生怕周昇動手，忙以眼神示意鎮定。周昇接過耳機，里頭梁金敏說：“是余皓嗎？”

    “我周昇?！敝軙N把余皓擋在自己身后，抬眼看船員，說，“梁老師好，您好點啦？”

    梁金敏說：“醒了，回憶細節還需要時間，請你們住林老師的隔壁，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費用我出?！?/br>
    “好嘞！”周昇一聲喝彩，把余皓嚇了一跳，說，“凱凱，你聽見了？微信轉過來吧？”說著從衣兜里，以手指挾出自己與余皓的身份證，遞給船員。

    第65章 監視

    “你居然帶了身份證！”余皓與周昇到了頂艙406， 頓時心花怒放， vip客房還沒住滿。周昇補過票，示意余皓小聲點兒， 以房卡刷開門， 兩人閃身進去。恰好402的總統套房開門， 林尋走了出來。

    林尋出來的剎那，406關門聲響。余皓剛進房， 聽見總統套房的關門聲， 周昇馬上做了個噓的手勢，湊到貓眼前去看。

    “他出去了?！敝軙N把身份證放在床頭柜上， 說， “我怕萬一追到機場沒法進安檢， 順手把身份證也帶上了，還好。你看咱們訂vip套房的時候，經理臉上都笑出花了，花錢就能解決的事兒， 緊張啥?！?/br>
    余皓再一次認識到這是個有錢就可以基本上為所欲為的世界， 周昇一說要訂9888的特級套，還要升級成豪華套餐時， 馬上就沒人找他倆麻煩了?？偨y套與林尋的房間對著，隔了整條走廊不方便， vip房九千八， 余皓也享受了一把超級貴賓待遇。周昇又打電話，讓船上給送餐， 余皓道：“還吃？吃不下了?！?/br>
    “吃吧?！敝軙N又到酒柜去找飲料，說，“先補覺，那家伙跑不了?！?/br>
    “哎呀?！庇囵┖喼毙幕ㄅ?，公費出差，還是頂級待遇，希望林尋別這么快下船，正好順便玩幾天，而且這房間還是個大、床、房！

    “食色乃人之大欲?！敝軙N到陽臺去觀察地形，說，“少……余皓同學，吃好玩好?！?/br>
    余皓哈哈笑了起來，躺在床上按遙控器看電視，黃霆的電話來了。

    “我到碼頭了?！秉S霆道。

    “都開船倆小時了！”余皓說。

    黃霆說：“我知道，船很快就會出省，我去辦異地拘留手續?！?/br>
    周昇回來坐在床邊上，余皓開了外放。

    “……林尋現在還不知道咱們正在追蹤他，他的目的地是這艘船的泊岸終點直轄市，可能會去拜訪你們陳老師的父親，也可能從那里直飛洛杉磯，離開國內……”

    周昇道：“行，我們會注意跟蹤，及時匯報的！”

    “在我們抵達前，不要驚動他?！秉S霆說，“你們搭乘的的這艘船，今天中午會?？康谝粋€補給小站，只停十分鐘，明早停第一個大站，讓乘客下船游覽，?？奎c和時間我發周昇微信上了?！?/br>
    “我現在打電話給第一個縣的公安機關，請他們協助，回去接上陳燁凱，從陸路出發。但那個縣很小，就怕錯過，如果順利得到協助，最遲明天早上就能上船，帶他回去?，F在等所里通知這艘船的船長，放心，他逃不掉了?！?/br>
    周昇那邊，陳燁凱的電話又來了。

    周昇道：“凱凱，說好的大招呢？梁老師什么時候放大招？”

    陳燁凱那語氣有點煩躁，說：“我們正在回憶，別著急?！?/br>
    “是周昇嗎？”梁金敏的聲音道，“還是余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