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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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孫六媳婦腦子也是不清楚,你這坐月子呢,她帶著一幫子不懂事的小孩來叨擾,還從你這里挖吃的,可真真是不知道讓人說什么!” “她問了麥乳精,我打個哈哈說過去了,正好抽屜里有點花生渣餅,就拿出來給孩子分了分?!?/br> 她的熱水瓶里當然是有熱水的,說沒水不過是找個借口罷了。至于花生渣餅,反正不值錢,分了就分了,就當給蜜芽兒討個歡喜。 “噗!”陳秀云也是笑了:“花生渣餅,分了就分了。等趕明兒我遇上孫家老太太,可得念叨念叨,哪家不缺吃的,這媳婦也忒不懂事了!” 童韻聽著這話,也就沒說什么。 她是下鄉知青,縱然來了好幾年,有時候也未必懂得這里人的相處之道。不過有這嫂嫂在,她既然說需要去說,那就聽她的就是了。 “嫂子,這事你做主,都聽你的?!?/br> “瞧咱童韻這小嘴兒,還真甜。你先躺下,我給你說個正事兒?!?/br> 說著間,陳秀云便提起這次滿月的事:“依咱娘的意思,是要好好慶祝的,一家送一個饅頭,玉米面和精細白面摻起來的,再一家一個紅雞蛋,你瞧著怎么樣?再弄一串兒長生果,染紅了,給咱蜜芽兒掛上?!?/br> “這么多?”童韻頗有些吃驚,她自然知道,拿出這些東西,其實頗多耗費的,畢竟精細白面是那么珍貴的東西,自己家不吃,就這么送出去做禮,總是心疼。 “嗨,別心疼了,畢竟一輩子就這一次,滿月也是給蜜芽兒討個吉利,咱娘說了要辦,那就辦唄!” 說著間,陳秀云忍不住低頭看了眼睡的香甜的小家伙:“再說了,這可是咱老顧家獨一份的大閨女!不給你辦給誰辦,等以后閨女嫁了,大娘還等著你的紅腰帶呢!” 鄉間傳統,當娘的過生日,嫁出去的女兒是要送紅腰帶的。 像陳秀云,自己沒女兒,就缺了這一份,但是有個侄女蜜芽兒,就可以指望蜜芽兒了。 雖說一個紅腰帶不值什么錢,可鄉下人就喜歡這份熱鬧和全乎,凡遇到紅白喜事,處處全乎,不能缺,這是講究! 作者有話要說: 我媽說,小時候家里窮,她姥姥不舍得用白面,給她用綠豆面攤餅吃。她喜歡上了那個味道,后來長大了,想吃綠豆攤餅,發現綠豆是白面的n倍。 上一章紅包下午發 ☆、第 8 章 這幾天顧老太太每每從學?;貋?,都要過來看看這乖孫女,抱一抱哄一哄,看她一日比一日長開了,那胖乎乎軟嫩嫩的小臉兒,那微微嘟著的小嘴兒,越看越喜歡。 “咱蜜芽兒長得真好看,不說其他,就說這睫毛,又濃又密,竟然還是卷起來的,以后長大了,不知道得多漂亮!” 童韻靠在炕頭上,笑著說:“娘,你這就是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自家閨女,越看越待見?!?/br> 她當然也覺得自己蜜芽兒好看,可是又覺得天下父母心大概如此,總會覺得自己孩子好看吧,其實別人家也許未必差。 然而顧老太太卻不以為然:“你這就不對了,等出了月子,你過去咱鄰居家看看吧,就看老蕭家那娃,和咱蜜芽兒一天生的,哎呦喂,那個模樣喲!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這都生了快十天了,那頭上癩得沒幾根毛,就連腦門都又窄又小,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 說著又對著自家孫女笑起來:“哪像咱家蜜芽兒,瞧著胖乎乎小臉蛋,還有這亮堂堂的大腦門,就跟個女佛爺似的!” 童韻想想也覺得婆婆說得有道理,自己女兒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的,確實是個福相。 “娘,老蕭家美娟生了個男娃,這下子,前頭的建邦和淑蘭,怕是更不受待見了吧?” 淑蘭是建邦的jiejie,建邦今年五歲,淑蘭也就才七歲,這姐弟兩個,在家自是被指使得團團轉。前些天,聽說蕭國棟還想著不讓淑蘭上小學了,淑蘭在家鬧騰了一番,哭得不成樣子,后來還是自家婆婆和大隊長陳勝利一起找過去,說了說,蕭國棟也覺得不讓女兒上面上無光,這才答應的。 現在孩子上個學,學費都不用交,書本費也就五毛錢,一年到頭的,誰家就能缺這五毛錢? “可不是么!”顧老太太是小學老師,管著村里這群孩子,前前后后cao心得就多:“不過我和蕭老太太提過了,她意思是有她在,就一定讓孩子上,孩子愿意學,就給上。有這個奶奶一天活頭,這兩個孩子日子還能好過?!?/br> 童韻點頭:“是,好歹有個奶奶疼著,要不然……” 說著,她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自家小寶貝,忍不住心里泛軟。 自己和顧建國可得好好過日子,多掙點工分,希望家里光景一天天好起來,只有大人日子過好了,才能保著自己這小女兒過得舒坦。 顧老太太說著間,不知想起什么,竟道:“蕭老太太其實也是個倔種,這次美娟生個了個娃兒,她也沒跟前伺候!” “那是為何?”童韻不解了,一般來說,村里誰家兒媳婦生了孩子的,當婆婆得好歹得伺候伺候,別的不說,吃幾個雞蛋總該是有的,畢竟月子人,不能委屈。 顧老太太搖頭笑嘆了聲:“罷了,說這個干嘛,你這在月子里呢,犯不著cao心別人家堵心事。我今日過來,是有個東西給咱蜜芽兒?!?/br> 說著間,她把蜜芽兒遞給了童韻抱著,自己卻從兜里摸索出一個明晃晃的東西來。 童韻定睛一看,不免驚到了,這竟然是一個黃金的長命鎖,上面寫著“富貴安康”四個字。 這是金貨??! 顧老太太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給咱蜜芽兒的,你好好收著,等以后有機會了再戴,仔細別讓人看到了?!?/br> 童韻接到手里,只見這長命鎖有小娃兒拳頭大小,還是個實心的,掂量著分量不輕! “娘,這哪行,她這小人家的,不值當用這個!這值錢著呢,你快收好,仔細讓人看到!” 這種實打實的金貨,一怕被妯娌看到,縱然上面幾個妯娌都關系好,可也怕有說道,二怕被外人看到?,F在這年月,你在醫院里好好給病人看病治病,都能修正主義路線下放到山區去,家里多養幾只雞,被割了資本主義尾巴只剩三只了,院子里種個樹結個柿子,都被砍光了說你種資本主義樹。 至于家里藏了個這么一坨大金子,童韻不知道這算什么路線又是不是資本主義,但她知道,這是怎么也不能讓外人看到的。 顧老太太外面瞅了瞅,門關得死緊,院子里冷清清得沒人,也就壓低了聲音對這小兒媳婦透露兩個底兒。 “童韻,你當然不知道,我手里,除了你爹烈士每個月發放的撫恤金,自己還藏了點東西。本來是想著什么時候年頭不行了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拿出來慢慢變賣??涩F在看這光景,你大哥在城里,每個月也能孝敬點,底下他們兄弟四個,在大隊掙個工分,不顯山不露水的,但也能混個飽飯,一時半會,這玩意兒也用不上,我就想著,等我老了,早晚把手里點東西傳給幾個小的。你瞧,這個鎖啊,做工好著呢,這是當年上海楊慶和久記的,是個好東西?,F在那楊慶和久記好像都倒閉了,以后再是沒有了的。這玩意兒留著,好好保存,便是一時不戴,傳給后代子孫,也保值!” 這一番話,聽得童韻可是吃驚不小,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了。 老人家每個月都有撫恤金,那是公爹當了烈士的家屬補貼,一個月約莫有二十多塊,這個她知道。老人家除此外還有在小學當老師的工分,折合成錢一個月也有十六七塊,這個她也知道。 城里大伯哥現在一個月工資估計有個六七十塊,每個月會給老人家二十塊。據說是因為大伯哥進城的那個位置,是得的公爹的好,好處讓他一個人占了,所以他得拿出工資的一部分來補貼家里。 這個錢其實說起來是全家的,可家里幾個兄弟沒人會惦記這錢,都在老人家手里,她早年不容易,年紀大了,這錢就該她拿。 如此粗略一算,婆婆光每個月的固定進項就有六十多塊! 要知道,這年月,上了大學畢業后分配到三類地區,轉正后的工資還不到六十塊呢! 童韻早就知道婆婆手里有些錢,這些年積攢下來,必然不少,可是沒想到,婆婆手里竟然還攢著些這金疙瘩。不說其他,只說眼前這個實心的長命鎖,那么大一塊,得多重啊,折合成錢,不知道得多少! 況且,童韻多少也聽父母提起過,舊年月時候,上海楊慶和久記的長命鎖,那是老牌子,是從晚清時候就存下來的老牌子了。這家的長命鎖,光是做工就值錢了,又比尋常金疙瘩要金貴許多。 事情到了這里,童韻隱約也有所感覺了。 以前她就覺得這個婆婆投緣,說話做事透著大氣豁朗,不像是那沒見識的農村老太太,后來知道是在大戶人家當過丫鬟,她便想著那必是開明人家的陪讀丫鬟吧,或許還留過洋,這才讓婆婆得了那么多見識。 可是如今,她才知道,事情怕是沒這么簡單。 哪個大戶人家的丫鬟能一出手就是個楊慶和久記的金疙瘩? 童韻握著那長命鎖,默了老半響,終于長出了口氣。 “娘,這個長命鎖我收下了,我會好好留著,等以后蜜芽兒大了,再傳給她?!?/br> “這就是了?!鳖櫪咸烙媰合眿D也多少猜到了,只是沒說破而已,兀自笑了笑:“雖說世道亂,不過咱這大北子生產大隊,其實啥事兒沒有,外面那些風浪過不來。畢竟都是鄉里鄉親的,一起過了幾十年,誰不知道誰家那點子事?這山村里人,心思單純,也沒想那些頭頭道道的,你就安心在這里和咱建國過日子,別的不用想,咱這是五代貧農,烈士家屬,他們再鬧騰,也不敢到咱頭上動土!” 童韻心里捏了一把汗后,如今也想明白了。 自己成分還不好呢,其實也沒啥事兒,該結婚結婚,該生娃生娃了,建國也沒嫌棄自己。 顧老太太說著間,又問起來:“我聽說,親家那邊前幾個月說要被調查,現如今有什么消息沒?” 童韻正為這事兒愁呢,見顧老太太問起,苦笑了聲:“沒,至今沒個消息,這不是讓大伯哥幫著問問?!?/br> 顧老太太點頭,嘆了口氣,安撫地拍了拍童韻的手:“沒事,你父母既是當大夫的,救人無數,一定會有福報,什么大災大難,早晚都能過去的?!?/br> 童韻點頭:“是,我也這么想著,我父母,其實都是好人,只盼著好人有好報?!?/br> 好的不能好的人,有那窮的來看病,拿不出錢來,父親經常就免費給看,回頭醫院需要結賬,他拿自己工資頂上。母親雖然是個過日子的,但從來不說他什么,反而覺得父親是個好人。 兩個人就這么一心撲到醫院里,救人治病的,也不爭名奪利,沒干過一件壞事,誰知道臨到老了,竟然也要被調查了。 童韻不免想著,如今這世道實在是看不懂,若是真得父母有個什么,她怎么辦,是不是要和顧建國離婚,免得拖累了老顧家這一家子人? 作者有話要說: 紅包已發。 另外蕭建邦是啥身份啊,我開始以為是首富,后來又不太喜歡首富了。 算了下,蕭建邦是1964年出生的,現在五歲,等到90年改革開放,豈不是都30多了? 你們喜歡啥……咳,別罵我這渣作者,誰讓我是渣呢,是吧? 來個好建議吧,好建議發紅包! ☆、第 9 章 童韻把那長命鎖給縫到了蜜芽兒的小棉衣里了,縫得嚴嚴實實的。她知道這玩意兒金貴,不能輕易露財,她也知道現在大家都窮,不能讓人知道有這東西。 縫好了后,她才滿意地笑了笑,恰好這個時候蜜芽兒醒了,哼哼唧唧的。 蜜芽兒一哼唧,她就知道這是要吃奶了,連忙湊過去給她喂奶。 這個時候家里幾個嫂子也下工了,陳秀云和馮菊花先來了這屋里,看她喂奶,從旁邊看了看小家伙,又逗了幾下,就匆忙出去做飯去了。 再怎么忙,自然少不了她的紅糖水雞蛋。 “今日我特意挑了個大個的雞蛋!”陳秀云端過來,伺候著童韻吃。 “咱家那三只雞,現在還是一天三個蛋?” “是,一天三個,攢得快,昨晚上咱娘還說,已經托勝利去縣里的時候買些紅紙,開始準備染紅雞蛋了?!?/br> 童韻還是覺得有點浪費,不過既然娘喜歡,她也就不說什么了。 “二嫂,這些天可累到了你了,等我出了月子,我伺候你吃飯?!?/br> “噗!”陳秀云爽朗地笑出聲:“行,我可記住了,等著你伺候的那天!” 正說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動靜,像是幾個女聲,陳秀云從窗戶探頭往外看,只見院子里站著幾個女人家,便回頭對童韻低聲說:“是劉瑞華她們,手里提著東西,估計知道你生了,來看看你?!?/br> 說著她看了看旁邊的五斗櫥,關得嚴實,這才準備出去。 月子里屋里難免存點吃的,客人來了看到了,讓吃的話實在是沒那么大方,不讓吃的話又不好看,所以先得藏嚴實了。像孫六媳婦帶著一幫子小娃兒跑到月子里屋里鬧騰的,是沒心眼。 這邊陳秀云替童韻藏好了麥乳精并油炸糖撒子,這才迎出去:“過來了啊,今日下工倒是早?” 門外是劉瑞華,柯月,還有莫暖暖,這都是和童韻一起下鄉的女知青。童韻沒嫁那會兒大家伙關系好得很,也算是同舟共濟的,現在聽說童韻生了,都約了過來一起瞧瞧。 大家伙被迎進屋后,劉瑞華將手里提著的東西放在五斗櫥上:“童韻,這是我們姐三個湊份子買的?!?/br> 童韻看過去,只見是兩封黃紙包著的禮,用牛皮繩綁起來,上面四四方方地夾了一片巴掌大的紅紙。黃紙包因為被綁緊的緣故,看著略癟,估計不是糕點這種能撐起來的,是紅糖。 紅糖可金貴著呢,一斤要六毛四,兩斤那就是一塊二毛八了。女知青們在鄉下也是憑著工分分糧食的,干一天才八個工分,這八個工分到底值多錢,還是要看最后生產隊的產量。生產隊打了糧食,把這些糧食除以全隊所有人的總工分,就是這個工分的錢。按去年的收成來說,干一天,也就是三毛錢。等于說這兩斤紅糖,要干四天的工才能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