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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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氏道:“那這神武也不好動啊,我們厲家的大太太就是其中一位副統領家的女兒,我所知道的是,神武軍最是驍勇善戰,軍中都是狠人,聽說除了皇上,誰都不聽的,四位副統領都形同虛設,什么薛家、申家,根本沒用?!?/br> 阿滿繼續補充:其實神武原本叫神策,乃雍朝一代名將聶遠風親手帶出來的軍隊,后來聶氏滿門英勇就義,手中精兵全軍覆沒,只有曾經帶過的神策軍因鎮守皇城而得以保全,軍士們其實是最講義氣的,把忠義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盡管后來神策被縮減人數,改名為神武,盡管過了幾十年,那些老兵早已退役,可軍中多是他們的子孫,某些東西,還是隨著他們流淌的熱血而保留了下來,對國忠,對皇上忠,還有對聶大將軍的情義! “可皇上他現在都快不行了,還怎么調人!此刻,唯一能調動武力的,就是姚家,姚家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太后娘娘現在處境堪憂,厲氏急得從塌上跳了下來,現在改成她來回走動了。 呵,那可未必! 阿滿抬頭看了魚令嫵母子一眼,他二姨臉上還從容的很,而灼華這小子,也沒被安排走,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其實此時,令嫵也回想起那一夜,安凌王臨行前,抱著她,在她耳邊說的話,“方才那些話,是怕隔墻有耳,此時,我說的每一句,你都要記住。明日,我去參加宮宴,且不論有什么消息傳來,你都不要急,我答應你,我定會回來接你們母子的。還有,若是這段日子,宮里有人來接你們母子入宮,亦或是,有人以我的名義來接你們,都不要信,我會親自來,見了我,才是真,其他人都不要應,還有別出小魚府,要是發生了什么事,就及時躲到申府去,明白了嗎?” 正在打哈欠的灼華以為阿滿在看他呢,頓時來了精神,朝阿滿方向招手,興奮道:“阿滿弟弟,一起睡午覺呀?!?/br> 阿滿無奈朝他翻了個白眼,睡睡睡,都什么時候了,你就知道睡,還不忘拉上我,真是的,上回跟你睡午覺,尿了我一身,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和申銘給我等著,等你們長大了,這些丑事,我件件給你們兜出來。 可他還是答道:“好呀?!?/br> 大人們全都忘了這茬事,不論如何焦急,也得讓孩子們吃好睡好。 令嫣和令嫵,忙起身抱兒子們去桂園睡覺。 她們剛走,宮里就來一小對羽林軍和一位首領太監,太監手里還握著一卷類似圣旨的卷軸,只是顏色更深,不是明黃色,而是赭黃色,這便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了。 厲氏和魚恒接了旨意,這是要宣厲氏母子、魚令嫣母子,還有魚令嫵母子六人進宮覲見太后娘娘。 厲氏馬上懷疑了起來,她起身后,對著那首領太監,討好地問道:“公公,能否讓妾身看下太后娘娘的懿旨?” 那太監稍稍給她看了幾眼,就收了起來,忙回道:“這可是太后娘娘親自擬的,魚夫人快把其余人都請來,跟著雜家進宮去罷,這可耽誤不起啊?!?/br> 根本就不是太后的字,這群人竟敢假傳太后旨意,姚家好大的膽子,為逼太后娘娘就范,竟然要把她們接入宮中威脅,令嫵母子也接過去,是防著安凌王耍詐嗎? 魚恒也發現了事態的異常,他不動聲色地拉回了厲氏,把她和阿眠掩在身后,給那太監塞了個荷包,說道:“公公不知姓什么,在哪個宮中伺候?” 可惜對方收了荷包,卻不通達,回道:“別多問,知道太多,對你們沒什么好處,快把人都叫來,別讓雜家和弟兄們都等急了,他們手里可都握著刀呢?!?/br> 此行,必定兇多吉少。 魚恒護著妻兒慢慢后退,羽林軍也沒逼近,畢竟他們一家三口還能去哪兒,門都被他們把著呢。 緊要關頭,外面卻殺進來一撥黑衣人,這些人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連羽林軍都不是他們對手,一小隊人和那個太監很快就被解決干凈,一個活口都沒留。 可一家三口,卻并未覺得情況有好轉多少,若是幫手,何必要隱藏住面孔? 果然,黑衣人首領,對他們說道:“你們三人,也跟我走吧?!?/br> 厲氏總覺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可突然之間,卻怎么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而他還用了音哨,改變了聲音,根本辨識不清是誰。 阿眠抓緊爹娘的衣襟,鼓起勇氣問那黑衣人首領,“也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兩個jiejie,還有兩小外甥,也被你們抓了起來?” 黑衣人首領徐徐回道:“沒錯,就在外頭,別想著申家人,他們加起來,都不是我一個人的對手,我不會傷害你們,安心跟我走吧?!?/br> 而此時此刻,寶華樓,昭定太后的佛堂里,也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憐貴妃娘娘姚氏,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昭定太后扶持太子上位。 昭定太后正端坐在佛龕前念經,她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個人都萎靡了起來,同時也對步步緊逼的姚氏視而不見,繼續恭敬地誦佛。 憐貴妃娘娘喜盈盈笑道:“太后娘娘待皇上真是情深厚誼,恐怕整個盛京,也就只有您會為了他的死而真心難過了,這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就是不同啊?!?/br> 昭定太后嚴厲地喝止了她,“說人話!” 憐貴妃絲毫沒有影響好心情,其實昭定越是這樣,她就越是高興,就越發篤定。 “瞧我這張嘴,該打,是做了幾十年的母子,到底是不同的。只是太后娘娘,您方才親自驗了身的,皇上已經駕崩,不論您心中多悲傷,也得堅持住,畢竟現在還有大事等著您來做呢?!?/br> 昭定太后又繼續念起佛來,對她完全置之不理。 “太后娘娘,國不可一日無君,是時候該讓太子繼位了?!?/br> 木魚聲仍在繼續。 “哀家早已不過問諸事,太子要繼位,就去繼位,關哀家什么事?!?/br> 憐貴妃終于收斂了起來,走到昭定跟前,說道:“怎么能少得了您呢,此事關系咱們雍朝的江山社稷,您貴為太后,還曾經垂簾聽政,滿朝文武官員除了皇上,就最是服您了,沒有您的認可和支持,太子總歸還缺了那么些火候?!?/br> “哀家還是那句話,關哀家什么事兒?!?/br> 姚氏終于忍不住露出那張貪婪又丑惡的嘴臉,“那您的女兒和您女兒的血脈呢,總是最關您的事了吧,本宮已派禁軍去請了?!?/br> 啪嗒一聲,木魚落地,滾到了佛龕底下的縫隙里,再不見蹤影。 久久,昭定太后才答道:“行,哀家答應你,但她們得毫發無傷?!?/br> “您就放心吧?!币κ线@才滿意離開。 在她走后,伺候貢品的老嬤嬤走了進來,悄聲塞給了昭定太后一張紙條。 昭定太后掃視后,嘴角終于勾起了一絲笑容,她走到燭火旁,把紙條燃燒殆盡。 只有燭火知道那紙條的意思:放心,她們安然無恙,事情按計劃進行。 第101章 仁宗皇帝的病太過險急, 只堅持了十日便去了,姚家以免夜長夢多,在第十一天, 也就是十月一日那天, 就迫使昭定太后扶持太子上位。 登基大典素來是在先帝駕崩一月內挑個吉日舉行,現在情況緊急, 姚家只是舉行個儀式, 把朝中肱骨重臣們請來, 參拜新帝, 其實就已經算是繼位了。 老臣們多是跟著仁宗皇帝一路走來, 對皇帝的突然駕崩,痛心疾首,一到放置龍體的景陽殿里,就開始失聲痛哭,尤其是幾位閣老,全是仁宗皇帝一路提拔上來,差點沒哭岔氣了,不管他們私底下是怎樣的人, 可心中對仁宗還真是一片赤誠。 昭定太后站在棺前, 輕輕地撫摸著棺首, 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眼角也帶著紅意,可見也是哭過一場的。 一旁抱著太子跪在棺前的憐貴妃娘娘不停地對她使眼色,提醒她該行動了。 昭定太后回了神, 整了整身上的石青色朝袍,對堂下齊齊跪著的大臣們說道:“先帝已去,眾卿還請節哀順變?!?/br> 眾臣忙拜回:“還請太后娘娘節哀?!?/br> “吾心雖哀慟不已,然國不可一日無君,而今當立太子為新帝,還請眾卿相助?!?/br> “臣等定當竭盡所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昭定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后對姚家人示意,“行禮吧?!?/br> 眾人都來到了隔壁的宣明殿,進行簡單的繼位儀式,好確立新帝的身份。 只是沒想到,此時,宣明殿里,等著他們的,卻是血染戰袍的龍虎禁軍,此時統領軍隊的,正是安凌王石景淵,而他手中正提著羽林軍大統領的趙方韌,副統領曹蒹的人頭。 他彎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笑瞇瞇說道:“本王來的晚了些,還請諸位見諒,為表歉意,本王特意把逆賊的人頭送來,還請笑納?!?/br> 憐貴妃指著安凌王,顫聲問道:“安凌王,你怎會在此?”她的聲音有些尖銳,吵醒了本來還在熟睡的太子,他被嚇地哇哇大哭起來。 安凌王冷冷掃視了一眼姚家人,最后還是鎖定到抱著太子的憐貴妃身上,他身邊的兩名守衛受意,立即把刀架到了憐貴妃和太子頭上。 眾臣瞬時慌亂起來,紛紛驚呼道:“安凌王,你這是要造反嗎?還不快放下太子殿下!” 廢話,他策劃了這么久,都到了這一步,不是要造反,是要做什么,今日誰要是不從,誰就得死。 他走近姚氏,逼問道:“魚氏母子呢?” 憐貴妃面露驚恐,抱緊懷中的太子,慌慌張張地答道:“安王爺在說什么,本宮全然不懂?!?/br> 安凌王用鷹隼一般的狠戾目光直盯著她,笑的有些滲人,“我的人來報,她們母子莫名失蹤,房里還留了件灼華的血衣,你把他們怎么了!” “本來派人去接了,可那群人有去無返,她們的消息,本宮也不清楚,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本宮可從未命令他們傷人?!?/br> 安凌王自然不信,他轉過頭,對手下擺了擺手,說了個“殺”字,頓時,憐貴妃和太子便人頭落地,而姚氏父子,亦或是趙家、曹家之流,凡是在的,都被當場斬殺,他人若敢違抗,全都殺無赦。 姚家一黨,就這樣被滅了。 一場好好的繼位儀式,竟成了血宴,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整個廳堂,也只有坐在上首的昭定太后那邊還安然無恙,臣子之中,安凌王一黨,都站到安凌王身邊,隨時準備簇擁他上位,而剩下的人,全都包圍著護在龍椅和太后左右,還是要聽昭定太后的意思。 昭定太后始終淡定,待姚家覆滅以后,她倒露出了幾分笑意來,安撫眾人道:“諸位無需驚慌,其實今日乃哀家與安凌王商議所為,實則為了清除姚氏逆黨?!?/br> 眾臣:原來是安凌王和太后聯合起來了。 “哀家要告訴你們四件事,其一,先皇是被姚氏逆賊給毒殺的,并非病死,目的就是為了利用太子把持朝政。其二,太子并未死,方才憐貴妃懷里抱著的,是哀家安排的替身,太子安然無恙,現在被哀家安排在了宮里最安全的地方。其三,為防有意外發生,神武軍也被哀家請來了,就在龍虎軍的外頭鎮守。其四,繼位照樣舉行,今日太子依舊繼位,來人,收拾大廳,太子尚且年幼,可不能嚇壞了他?!?/br> 安凌王心中滿是驚疑,他什么時候和昭定太后聯合起來了,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其一,先皇確實是死于姚家之手,這是他暗中設計成事的,他當然清楚。 其二,太子絕對沒有換人,周歲宴上,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這就是本人。 其三,神武軍來了,怎么可能,神武行動,只看兩樣東西,一是皇上的諭令,二是聶大將軍的虎符,這兩樣太后都不可能拿到,等等,聶氏卻是有位遺孤的,就是嫁給申公的聶氏,她手中難道還有聶遠風的虎符嗎? 太后和申家是嗎? 終歸是算漏了一卦。 他的親信們剛從外面回來,近身后低聲回報:“王爺,神武軍確實是來了,咱們的人,在消滅羽林軍時,已損失許多,恐怕是難以抗衡?!?/br> 折騰了一場,卻給別人做嫁衣裳了! 令嫵和灼華應該在太后手里,至少是安全的。 只是憑什么讓他們申家的人來做這個位子。 這事得好好談,慢慢談,條件不夠,好處不足,他不會輕易答應,在江山未穩之前,太后可動不得他。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要本王說,現在就該把這里收拾好了,至于太子繼位之事,倒也可緩緩?!?/br> 在場的大臣們,也都心知肚明,方才被安凌王處置的,就是太子本人啊。 可大家又不傻,誰都不敢在這時候提出來,外面不是安凌王的兵,就是太后的軍,現在誰敢冒頭說實話,一個不好就要死全家。 *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魚令嫣問著眼前的黑衣人首領。 他正在幫阿滿穿明黃色的龍袍,衣服和鞋子是昭定太后早就準備妥的,特別合阿滿的身形,而小家伙也十分配合,抬手、放平、停頓,再提腳,那動作可熟練,仿佛做過千百遍似的。 只是隨著他們的動作,房內剩下的厲氏和令嫣卻愈發不淡定,這是要讓阿滿去做皇帝嗎? 待穿戴完畢,那人把阿滿抱到懷里,柔聲道:“太子無需害怕,等一切安排妥當,您就能繼位了,太后娘娘到時會護著你的?!?/br> 而后他又轉頭看向令嫣,開始回答她的問題。 “事情得從姚家說起,你們可知姚家最害怕的事是什么?” 厲氏答道:“私生子女最難受的是,親生爹娘不要她?!?/br> 黑衣人頓了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其實姚家最怕的是,他們并不是皇上真正血脈,而是假的?!?/br> 令嫣回想起仁宗皇帝的長相,還有姚康安的長相,她不禁回道:“細想來,那姚康安長的真不怎么像仁宗皇帝呢,他們難免要心虛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