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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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于此,就算是一向自持的嚴氏,也不禁展露了真心實意的笑顏。 魚老太太也緩了臉,對四姑娘招招手,“嫣姐兒到我這兒來,你也坐下吧?!?/br> 魚令嫣嘴角彎出最完美的弧度,興沖沖跑上前去,挨著魚老太太坐好,問道:“大奶奶,家中可是有什么喜事呀?” 魚老太太點點她的小鼻子,饒有興致地反問:“你個小機靈鬼,怎么這樣說?” “您今日氣色格外好,周身都亮堂許多,可眼熟,卻又說不清楚,仔細一想,就像那送喜娘娘一樣,渾身泛著佛光和喜氣呢,孫女便猜著,可是有何大喜事,送到了您這里?!睕]錯,這就是徹頭徹尾的溜須拍馬。 事實是,剛才魚令嫣進來時,注意到一旁佛龕里供著的送喜娘娘跟前,多上了一炷香,所謂來喜雙供,心里便有了推測。 魚老太太心中熨帖極了,連忙摟過令嫣,暢然道:“還是嫣姐兒會說話,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真就讓你說對了,你父親就要升遷了,方才我跟你伯娘正說起這事呢?!?/br> 厲氏急忙問道:“這可是真的,怎么沒個動靜?” 嚴氏解釋道:“昨個兒皇上口頭下令,只是這升遷的明旨還未下來?!?/br> “那可真是太好了,相公升了什么官?”厲氏語中滿是驚喜。 “升任的修撰,將要參修《雍和會典》,雖只是從六品的官,但在翰林院里慢慢熬資歷,日后像公爹一般,謀個從二品的翰林掌院學士,應該是不難的?!?/br> 厲氏書讀的少,對這些官場上的事,也不甚了解,她只是滿心為丈夫高興,“相公年輕有為,前途定是不可限量,這可真是一樁大好事?!?/br> 魚老太太吭聲道:“這翰林院是清貴,可要是做了殿閣大學士,那就金貴了,我聽老頭子說,皇上近年來,越發重用六閣了,直逼六部呢?!?/br> 嚴氏但笑不語,不置可否。 魚老太太不太滿意兒媳婦適才所言,還有說話時不甚為意的語氣,以及那高人一等的盛氣。 還以為你們嚴家是那世襲罔替的武安侯府嗎?如今,不過是個三代而終的伯爵而已。 厲氏再不好,卻是一顆真心,全都掛著自己男人和女兒,跟這個嚴氏,底子里是不一樣的。 “我們魚家起自耕讀,經營五代,才有了今日的清貴之名,說到底,還是子孫爭氣。那些個勛貴出身的公子哥兒,窮奢極侈,湛湎荒yin,只會在脂粉堆里打滾,哪有幾個出息的。兒媳婦,你說是不是?” 嚴氏低下頭,看不清臉上表情,只輕聲回道:“正如婆婆所言,老爺如此勤學苦練,砥礪琢磨,也是家風傳承,公爹言傳身教的作用?!?/br> 魚老太太這才放過了她,又轉頭望向厲氏,說道:“這要子孫出息,也得先生個出來才行?!?/br> 厲氏心中咯噔一聲,暗道又來了。 “侄媳婦,你公爹和婆婆去的早,二房只剩你和嫣姐兒了,你名義上雖不是大房的人,卻也是恒兒的妻子,我這個做伯娘的,也不能只顧自己這房的事,總要受著累,多提點你一些?!?/br> “伯娘說的是?!?/br> “別的咱們暫且不提,我只想問問你,打算何時給你相公納妾?” 厲氏也低下頭,咬著牙,不肯說話。 “你大嫂生令姝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可她是個心寬的,二話不說,就給恒兒抬通房、納妾。她只生了一個,大房卻有三女二子,這大郎和二郎一落地,就抱到她房里養著。生恩哪里及得上養恩,如今兩個哥兒都是只認她這個嫡母的,比親生的也差不離了。她把令姝和兩個哥兒教的多好,你看現今誰不道她一聲賢惠,好名聲就是這樣得來的?!?/br> “我又不是不能生?!眳柺闲÷曕止?。 這下,魚老太太的臉色可就不大好了,語氣也變了,“你這是什么意思?自生了令嫣,你就再沒開過懷,十年都沒生個兒子出來,無子還不肯納妾,我送過去的人,也都被你想著法子打發了。你這是想讓二房絕嗣,以后再從大房過繼?做你的夢去,有我老婆子在一天,你二房就甭想這美事,還以為是當年的光景!” 魚令嫣聽到此處暗想,魚老太太當年和繼婆婆、還有弟媳婦,這對姓厲的姑侄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一定十分刻骨銘心。稍微提起,都是恨的咬牙切齒,手上的勁也大了起來,捏的她肩膀生疼。 這要是她,就會先認慫,再謀其他。 然而她娘親是個耿直的,干脆回道:“伯娘放心,咱們都是一樣的想法,有我在的一天,也不會走過繼的路的?!?/br> 魚老太太怒氣更盛,“我今日倒要問個清楚,這妾室你到底是納,還是不納?” 厲氏股子里的逆勁上涌,回道:“相公說過,我又不是不能生,只是胎運未到而已,大房已無嫡子,二房怎么也得先生個嫡子出來?!?/br> “好啊,你個無子的妒婦,七出里犯了兩條,還敢這樣跟我說話,驕橫放肆,不敬不孝,我要休了你?!?/br> 厲氏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膽子,猛然站起身來,沖到老太太身邊,奪過女兒,直盯著魚老太太道:“當初聘我的可是您的婆婆,我的姑奶奶,姑奶奶去世時,大伯還發過誓,定不會讓我和嫣姐兒受委屈,怎么大伯剛為我姑奶奶退仕丁憂三年,魚家就要休我嗎?” “你這個逆……” “您是我伯娘,我是二房的媳婦,從來都沒聽說過,哪家伯娘要休掉侄媳婦的,您跟我說說,這是憑什么理?魚家只有相公能休我?!?/br> 魚老太太被氣的面目猙獰,怒道:“他是我兒子,我讓他休你,你就得下堂,你看他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說完一口氣都咽不下去。 嚴氏連忙上前幫著順氣,勸說道:“婆婆息怒,老爺才被皇上提拔,要是傳出這些事,定是要有影響的?!?/br> 這話果然管用,魚老太太馬上就不悶了,只是面目仍是猙獰。 嚴氏給厲氏使了個眼色,“厲meimei還是先回冷靜一番,反思自己的錯處,下回再來請罪吧?!?/br> “我再也不愿見她,以后再不許她過來!”魚老太太嚴詞拒絕。 厲氏牽著令嫣的手,疾步離開,一刻也不愿多待。 這安請的,不歡而散。 魚令嫣跟在厲氏身后,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兒,客觀地講,在這個時代,這個世界,錯的人,確實是她娘。 于理,她娘十年無子不納妾,怎么都是錯,老太太關心二房的子嗣問題,怎么都是對。于情,老太太雖名義上是伯娘,實際卻是婆婆,她娘怎么都算忤逆不敬了。 但作為一位從二十一世紀穿越而來的人,魚令嫣又太能理解她娘了。 因是兼祧,從不去多問大房的事,只管好二房的小小天地,寧愿落下妒婦和忤逆的名聲,也拒絕給丈夫納妾。 她娘就是個實心眼的性情中人,真心愛著自己丈夫,對他毫無保留,全心托付和信任。至于什么規矩,什么名聲,她可以全不在意,只要丈夫站在自己一邊。 只是,一個孝字壓在頭頂,還有個大房隔在中間,她爹真的靠的住嗎? 第3章 厲氏回到西院,心中仍是介懷的很,悶頭不語,連女兒的話都聽不進去。 令嫣只能去尋正盯著灶房做午食的厲嬤嬤。 厲嬤嬤關上門,讓丫頭在外守著,才問道:“這是怎么了?請安時出了何事?” 魚令嫣挑著回道:“父親升官了,大奶奶本來很高興,后來又不知怎的,就開始提及納妾之事,娘沒答應,又說了些沖話,大奶奶一氣之下,就要休了娘?!?/br> 厲氏聽著脾氣又上來了,氣道:“姑奶奶還在的時候,她就只是冷漠,不把我當媳婦來看,也不把嫣姐兒當成親孫女,我也就歇了討好親近的心思,反而也好,互不相干。等姑奶奶一走,她便忍不住了,想著法的找我的茬,做也是錯,不做更是錯?!?/br> 魚令嫣心道,魚老太太應該還是以前被繼婆婆和弟媳婦,這對姑侄虐慘了,等兩人都去世后,就在自己娘身上找回場子——典型的壓抑心理找發泄途徑。 “我知道,還不是當年姑奶奶和姑姑讓她吃了苦頭,而今就在我身上報回來,我是厲家的姑娘,也就認了??伤荒苓@樣對嫣姐兒,嫣姐兒可是姓魚,好歹也是她的血脈,怎么就能偏心成這樣?大房的孩子可以辰時過一半去請安,嫣姐兒卻要每次跟我早起整整一個時辰,受苦不說,還剛好錯過跟她們相處的機會,關系也就疏遠。后來才知曉,她竟然私下里不讓大房的孩子,跟咱們嫣姐兒親近,當時我才真是恨上了她,再也不愿日日過去,只是一月去四次,過個面子情?!?/br> 這些事兒,魚令嫣心中自然也有體會的,但她還是頭一次聽厲氏提起,她娘從來不是這樣的性子,很少會把這些糟心事放在心上,這次是真的被逼急了。 “這些我都忍了下來,可今日她竟然想要休我,我控制不住,終是發作出來,這次到底是跟她翻了臉?!?/br> 厲嬤嬤仍是擺著她那張嚴肅臉龐,毫無起伏的語調,問道:“夫人接下來打算怎么辦?總不能一直同老夫人僵持著?!?/br> “反正我是不會同她服軟的,僵著就僵著,我就不信她敢真讓相公休了我?!?/br> 我的娘啊,你怎么這么有自信?外祖家雖也是大富大貴,卻無法與魚家相提并論,關鍵時候,可是真撐不了腰的。 “二房名下的田產和商鋪雖不能動,但姑奶奶走時,把這些年經營所得的銀兩,暗置到自己的嫁妝中,最后全都留給我了,我手里握著錢呢。她就算再憋氣,也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吧?!?/br> 厲氏家族雖在官場不甚得意,卻擅長斂財之道,家中子女,不論男女,都有些賺錢的手段。而厲老太太更是其中翹楚,她嫁到魚家做繼母時,帶來的嫁妝,本就豐厚,以后借著魚家的聲名,賺了不知多少銀錢,二房夫妻也深得其傳承,三人一道努力,把整個魚家推到豪富的位置。不然以大房父子在翰林院的那些供奉,哪里能過上這鐘鳴鼎食的生活。 所以當年厲老太太,才有底氣逼著繼子和繼孫,給自己兒子一脈留后,她們二房也是給魚家立下汗馬功勞的。她把多年來掙出的田地和商鋪,還有古董珍玩,平均分成兩份,一份在死前就給了大房子孫,剩下一份留給二房這一脈。但銀錢上卻只是做了表面功夫,隨意拿些出來,大額她暗中添到自己嫁妝中,全留給了厲氏,也是給侄孫女留條退路。 魚家自詡為書香門第,肯定不會也不敢做下貪吞繼母和媳婦嫁妝的事幾。要是休了厲氏,損失可就大了,這就真是人財兩空了。 這事魚令嫣也是第一次聽說,暗自贊嘆,厲老太太好厲害的手段,這么一做,就算她娘沒有兒子,就算二房的固定資產被大房并吞,日后也能靠著豐厚的嫁妝養老,不用看人眼色過日子。而且若是二房以后真沒人了,這筆嫁妝,厲家也是能收回去的。 魚家若是不想失去這塊肥rou,要么再給二房過繼香火,要么就得再與厲家聯姻,不論怎樣,厲家也不會失去魚家這個靠山。 原來她娘有這樣的身家,不管在哪個時代,哪個階層,有錢就是好,底氣足啊。 “厲老太太能把銀子的大頭把在手里,甚至還讓老爺兼祧并娶了您,真只是一個養恩壓著嗎,老太爺和老爺就是這樣任其擺布?” “難道不是因著伯父在襁褓之時便被姑奶奶撫養,兩人感情比親母子還要深厚,伯父感念繼母養恩和手足之情,才愿意讓相公兼祧?!?/br> 厲嬤嬤卻道:“夫人您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br> 厲氏和令嫣同時問:“什么意思?” “夫人可知,當今圣上的生母雖是昭憲曹皇后,但曹皇后誕下他后,卻血崩而亡,后由昭定皇后撫養并助其登上皇位,因而圣上對繼母感激不盡,并以仁孝治天下。老太爺當年能做上翰林院掌事學士,就是因著他把繼母伺候的,全盛京都知曉他的孝道,被圣上大為贊賞。而厲老太太去世時,老太爺帶著兒子為繼母守了整整三年孝。他雖是退仕,兒子卻升官了??梢娺@個孝字,有多受圣上看重?!?/br> 令嫣這下就明白了,厲老太太已經完成使命,退出歷史舞臺,如今該輪到魚老太太了,都是套路啊。 “講些難聽的,若是老夫人鐵了心要休你,不管老爺跟您感情多深厚,迫于孝道,也必須從了,更何況您還沒有兒子,上哪兒都沒處說理去。到時候,真撕破了臉,魚家不會沒法子整治的?!?/br> 厲氏聽到此處,細細思量起來,才覺得后怕。 厲嬤嬤繼續道:“況且您真擰著來,這和老爺的夫妻之情,到底還要不要,咱們嫣姐兒的名聲,還要不要?幸好厲老太太有先見之明,早把她的婚事給定下來了?!?/br> 厲氏渾身的氣焰,就這樣xiele下來,小聲嘀咕道:“那可怎么辦,伯娘估計氣狠了,她再不許我進鶴齡堂了?!?/br> “您出面自然是不行的,這事還是得老爺來做。出了這事,老爺定是要過來質問一頓。您到時候可得擺正態度,先道歉,再說些掏心窩子的軟話,把老爺給說服了。您和老爺一向恩愛,又生有四姑娘,什么事兒不好商量?!?/br> “我省得了?!?/br> 魚令嫣心中感慨到,厲嬤嬤真是威武,這樣幾句話,就能把她娘的毛給捋順了,做出最明智的選擇,實在是膩害,不得不服。 而今個傍晚,魚恒一回到家,就聽說了這事,他竟也沒去鶴齡堂先寬慰魚老太太一番,而是直接來到西院見厲氏。 厲氏一見到他,心里顧不得歡喜,連忙下了軟塌,幫他脫了官服和靴子,并吩咐下面人布置些湯水吃食,親自伺候著他洗漱干凈,坐上正位。 她打量著他的神色,見他臉上還是露著慣有的溫柔,不像不滿,便挨著他的身旁坐好,先笑著說道:“妾身聽說了老爺將要升任修撰之事,心里實在是高興,這真是極好的事情?!?/br> 魚恒摟過厲氏,調笑著問道:“你知道這修撰到底好不好?” 厲氏有些驕傲的回道:“妾身雖不懂這些,可卻能感受到相公的喜樂,瞧您春風滿面的模樣,便知道這定是好事?!?/br> 魚恒握緊她的雙手,說道:“你對我一副真心,我比誰都清楚,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負你?!?/br> 厲氏心下感動,眼圈濕潤起來,回道:“相公,都是我的不是,惹了伯娘生氣,妾身明日就去給伯娘負荊請罪?!?/br> “哪里就是你的錯,是我想要嫡子,才攔著不讓你給納妾的。娘也是為了二房的子嗣著想,她就是那個脾氣,你也是一樣的犟,正好沖撞了,難免發生口舌之爭。最近還是不見了,你也知道她,而今正在氣頭上,你現在過去,只會起反效,等過些日子,她消了氣,我再領你去磕頭認錯?!?/br> “妾身一切都聽您的,說到底,還是妾身不爭氣,這么些年,也沒能開懷,真是對不住您,伯娘說的都在理,妾身不僅沒用,也沒有jiejie那般的胸襟,才讓二房子嗣凋零?!?/br> “這怎么能怪你,你又不是不能生,我們又還年輕,日后定會生出兒子的?!?/br> “相公真不怪我?” “我從沒有怪過你一分,我絕不會休你?!?/br> 若是魚令嫣也在場,她一定會想給自己老爹鼓掌的,三言兩語,就把她娘哄的服服帖帖,這功力也沒誰了。 其實魚老爺這次過來,一來是為了安撫好厲氏,但主要是為了自己的四女兒,“去把嫣姐兒叫來,我有事要對你們母女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