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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不平則鳴在線閱讀 - 第133節

第133節

    宋祁雖面上疏遠徐三,可周文海卻心知,徐氏在他心中,有著極重的分量,三年五載內,絕不會脫離權力中心。只要把控住了徐挽瀾,他一定能帶著光朱殘部,東山再起。

    更何況,徐三可以算是周文棠的女人。他向來厭惡這同胞弟弟,如今弟弟的女人,就躺在他的懷中,予取予求,任其褻玩,自然是再快活不過。

    周文海只當大局在握,可當徐三醒來之后,他望著懷中女人,卻不知為何,未曾自揭身份,更不曾提及中蠱之事。而徐三只瞥了他一眼,便眉頭緊皺,攏著衣衫,背過身去,周文海見此,心上立時發怒,只又扯她入懷,使了狠力,云雨一番。

    他暗暗告訴自己,眼下時機未到,若是早早自揭身份,以此相逼,依著徐三的性子,保不得又想出甚么法子對付他??伤麉s未曾料到,他如此毫無節制,幾乎是日日縱欲,以至于不過兩個月后,便枝節橫生。

    這日恰是休沐,宋祁來了徐府。男人登基將滿兩年,已比從前沉穩許多,喜怒也已不形于色,便連徐三看他面色,都難以揣度他心中所想。

    二人屏退下人,坐于院中,正要議事,豈料便是此時,徐三忽地掩口作嘔。宋祁眸色一沉,召來御醫,那御醫卻是連連道喜,說是徐三已然有孕。

    御醫此言一出,房中二人,以及藏在暗處的周文海,皆是心上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的字數超出了預估

    第250章 番外:理想國(二)

    番外:理想國(二)

    徐三當年被常纓傷及下腹,為此請過不少名醫, 可幾乎每個大夫, 都連連搖頭, 說她今后再難受孕。周文海早知此事, 故而才會如此縱欲,可他如何能夠料到, 不過月余, 徐三就懷上了他的孩子。

    ……孩子。

    他久孤于世, 向來不近女色,或者說,是不屑于讓那些庸脂俗粉, 玷染自己的身軀。上回云雨,已不知是多少年前,還是他十幾歲時, 將身下之物, 縮為正常尺寸之后,為了試試能用與否, 找過幾個女人。

    他獨來獨往, 從未考慮過子嗣后代之事。然而如今, 就在這個女人的腹中, 孕育著他的骨rou。

    周文海瞇起眼來, 心緒復雜,又朝著房中窺去,只見徐三聽得那御醫所言, 也是一驚,先瞥了那婦人一眼,這才緩緩看向榻側的帝王。

    而宋祁聞言,卻是面色如常,稍稍一頓,便讓那婦人退下領賞。待到一眾奴仆,皆已屏退,他才抬起眼來,看向徐三。

    男人唇角微勾,分外輕柔,為她掖了掖被角,口中則低低說道:“原來,三姐的身子已經好了,可以要孩子了。朕本打算讓那些個御醫,給三姐好好調理身子,如今看來,倒也不必了?!?/br>
    徐三睫羽微顫,垂眸不語,只見宋祁那微帶薄繭的指尖,繚繞過她的發絲,輕拂過她右手的瘢痕,接著又隔著錦被,一路向下,待到他的指尖,游走至她的下腹處時,方才遽然止住。

    宋祁的指尖,若即若離,并無太大動作,甚至可以用溫柔來形容??尚烊齾s是屏息凝氣,不敢妄言。

    如今的陛下,已非昨日少年。她看不破他,猜不透他,只能小心應對。

    房中寂寂,良久之后,她只見宋祁的手,緩緩向上,忽而在她的右腕止住,輕輕揉壓著她腕上瘢痕。

    這腕上瘡痕,乃是由他所傷,其中藏著的,是百種相思,千種苦恨。多年過去,這瘡痕已凝作一朵紅梅,好似絳萼初蕊,骨中香徹。只消一眼,便讓他心悸難忍。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紅梅開得太久,也是時候一舉采下了。如若不采,多半要梅山失火,禍及己身。

    宋祁勾唇,揉著她的手兒,輕輕說道:“三姐既已有孕,朕便給三姐,指派些清閑差事。再過數月,便是祭天祀地之時,往常這祭祀,都是要到宮外去,朕如今打算,將這典儀改在宮中。如此一來,便須得興建齋宮?!?/br>
    他忍著心中亢奮,緊盯著她,輕聲說道:“這督工之事,便交由三姐來辦。興建齋宮,至少得要半年多,以后這半年,三姐就宿在宮中?!?/br>
    言及此處,他那令人悚然的視線,正凝在她的小腹處。徐三見此,錦被之下的手,不由死死攥緊。

    待到宋祁去后,房中昏暗,她倚在榻上,久久無言。不多時,便有一人驟然掀帳,好似猛虎,騰身而入,周身泛著冷意,面上卻帶著笑容。只是那笑容陰惻惻的,若是常人見了,定是涼意滲骨。

    徐三垂眸,把玩著他頸上所戴的佛珠,故作哀傷,輕聲道:“上人為了渡我,破了清規戒律,日日與我‘修行’,修出了我肚子里這‘惡果’。我知道,上人六根清凈,心無雜念,亦無塵緣,我這‘惡果’,你不會認,也不能認?!?/br>
    周文海靜靜無言,卻見徐三忽地淚下,決絕道:“我如今在官場上,很不得志,而陛下待我,遲早是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惡果’便是生下來,多半也要受我牽連,凄凄慘慘,倒不如趁著尚未足月,趕緊找個郎中墮掉?!?/br>
    徐三說要墮掉孩子,這妖僧不由瞇起眼來,疑心乍起。

    他忍不住揣度起來,這小東西,是在作戲誑他?還是當真生了此念,不想要這孩子?

    他一言不發,思慮許久,又想著近兩年來,觀徐三言語行止,不像是看穿了他的身份;每回“修行”,雖總是緊閉雙目,不去看他,可卻也算是投入其中,不似作偽。

    男人瞥了她兩下,又抓起她的腕子,不動聲色,為她把脈。而他這一探,發覺此脈圓滑,雖是微弱,卻也如按滾珠,看來徐三有孕,絕非作假。

    他是真的有了孩子。

    周文海眨了眨眼,不由勾起唇來,俯身吻著她的淚珠兒,含笑呢喃道:“三娘謬言。既是修行,如何能修出‘惡果’,實乃‘善果’也。更何況,佛經有言,‘諸余罪中,殺罪最重;諸功德中,不殺第一’。貧僧與三娘已種出善果,絕不可犯下殺戒,誤了德行?!?/br>
    徐三聞言,仍是愁眉不展。妖僧見此,幾乎是平生頭一回,生出了憂慮之心,心仿佛被人攥住一般,眸色一狠,干脆又使出了鎖夢術來。

    他一把鉗住她的小尖下巴,緊盯著她,待她眸色漸漸迷離,面色驟然陰戾起來,挑眉說道:“小東西,日日氣我,實在不乖。無論如何,這孩子,都得給我保住。嗯?可記好了?”

    徐三迷茫地點了點頭。周文海見狀,稍稍安下心來,頓了一頓,又眉眼發狠,冷笑著道:“還有,從今以后,若是再有別的男人,膽敢碰你的手。要么,你就砍他一條手臂,要么,我就剁了你這小爪子!”

    他捏了捏她的小臉兒,瞇眼道:“可記住了?”

    徐三咬唇,又點了點頭。周文海見此,嗤了一聲,抬手點了下她的眉心,徐三這才清醒過來。

    她揉了揉眼,還未反應過來,便被身前之人,緊緊擁入懷中。徐三一怔,靠在他的肩上,只聽得周文海沉默許久,久到她幾乎要將他推開之時,方才在她耳畔,似是有些生疏,低低說道:

    “別怕。諸事有我?!?/br>
    人都說他智多近妖,好似千手千眼菩薩,洞察世事,無所不能。蠱術,幻術,易容術,鎖夢術,所有邪術,他皆分外通熟。

    尤其是這易容術,無論是八十老嫗,抑或頑劣少年,只要他想,總能扮得九成相似,模仿起言語舉止,總是惟妙惟肖。

    然而,直至今日,他方才發覺,往常弄虛作假之時,自己甚么話都能說得,可如今真情一動,卻竟說不出這私情密語。不過三五個字,竟著實難以啟齒。

    他眼瞼低垂,放開懷中女子,薄唇緊抿,盯著她看。

    他想,他是喜歡這小東西的,就如他喜歡養蠱,喜歡佛經,喜歡惑弄人心,他也愛她這嫩如玉,香如蘭的身子,更愛她這腹中所懷的,他的孩子。

    但他也不喜歡她,她讓他多了許多情緒,許多從前沒有過的情緒。他厭惡這種感覺,只覺得她好似貓兒,惱人又撓心。每當這種厭惡之感涌上來時,他便想棄她而去,冷她幾日。

    更可恨的是,他的冷落,她似乎全不在乎。

    她在乎的是他的眉眼,這副與周文棠一般無異的眉眼,或許也在乎他的身子,畢竟他也給了她十足快活。至于其余的,她似乎全不放在心上,實在讓他隱有怒氣。

    他不能自揭身份,便只能在她清醒時,呈現出一個虛偽的自己;唯有當她被魘住之時,他才能將他的乖戾與邪佞,如實顯現在她面前。

    周文海嗤了一聲,閉上雙目,暗暗告訴自己——

    他已給她下了蠱毒,她已淪為他的掌中之物。這小東西還懷了孩子,這輩子都逃不出他手掌心。眼下無須煩心這些,還是盡快除掉宋祁為上,為了他的復仇大計,順便也為了他的妻子兒女。

    他卻不知,待他合上雙目,徐三背過身去,卻是勾唇冷笑。

    鳥窮則啄,獸窮則嚙。

    她如今前狼后虎,已是無路可投,為今之計,便是下一招險棋,成則翻身,敗則認命。為了她的理想與抱負,也為了她這腹中胎兒,她甘愿放棄與犧牲。

    轉眼已是建始二年的五月,綠楊帶雨,榴花艷烘。

    徐三懷孕將滿四月,已然漸漸顯懷。此時的她,入宮已有月余,白日里去齋宮督工,也就忙上三兩個時辰,晌午過后沒多久,便會被宮人請回宮中。

    她只覺自己,宛若籠中嬌鳥,白日里由人盯著,放飛幾個時辰,不多時,便又被擒回樊籠。待到黃昏月上,那人處理完了政務,便會來她的宮苑,好似主人一般,問她吃睡得如何,督工可還順利,身子可有不適。至于朝堂種種,卻是一字不提。

    待到她一一應答罷了,宋祁便會倚在榻上,斜瞥著她,笑容之中,帶著幾許玩味,亦有幾分自得。

    自她入宮之后,他從不曾直言挑明,可他的眼神,卻向來不加掩飾。徐三沒少和男人打過交道,自然知道他的眸中,藏著的是深深的欲念。這既是男人對女人的征服欲,亦是上位者對于下位者的掌控欲。

    如此朝夕晦明,日甚一日。

    漸漸地,他的手也愈發不安分了。起初還只是揉揉手兒,到了后來,他故作無心,開始抱她,摟她,甚至有那么一回,她正低著頭,看著督工文書,忽覺頸間一松,猛地回頭一看,卻竟是他湊近她后頸處,狠狠咬住她肚兜兒系著的紅線,使力將它扯了開來。

    她動了氣,嗔他惱他。宋祁卻勾唇輕笑,推說這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笑而已,讓她莫要放在心上。

    徐三看得出來,對于這種曖昧,宋祁無疑很是享受。他對她甚至還有些不該有的誤會,以為這竊玉偷香般的曖昧之情,便連她也沉溺其中。

    他卻不知,徐三縱是受困宮闈,也絕不是無計奈何。便是沒了周文棠幫她,她也不缺人手,為她收買宮人,暗通消息。朝中大小事宜,她皆知悉于心,便連宋祁緝捕了近兩年的崔金釵,也已被她暗中派人除去。

    她心知,宋祁貪欲如狼,嗔猛似虎,對于這種點到為止的曖昧,終有一日,不復滿足。很快,她這身孕將滿四月,按著御醫所言,便可以孕中行房,到那時候,她定是難免受辱。

    徐三立于窗下,思及此處,不由深深吐了口濁氣。她告訴自己,若是最壞的情況發生,她就使出最狠的手腕。她可以輸,但絕不可喪失意志,束手就擒。

    轉眼到了五月底,這夜里徐三一回宮中,一眾宮人便含笑圍了過來,將她摁在鸞花鏡前,又是為她濃抹胭脂,又是為她巧畫娥眉,言辭之間,頗有討好之意。

    徐三雖暗然心驚,卻不動聲色,假作順從。旁人見她乖順,這才對她如實托出,卻原來今日朝上,宋祁竟然頒旨,說徐三腹中所懷,乃是龍種,因此要將她冊封為后。

    徐三一驚,垂眸一思,暗自有了猜測。多半是朝中老臣,又借宋祁無子說事,宋祁情急之下,才將她搬來救急。只是認子倒也罷了,說要立后,實在荒唐!

    她心煩意亂,暗自惱恨,卻又不好此時生事,唯恐宮人生出疑心,再向宋祁稟報了去。待到眾人為她梳妝罷了,她斜眼一掃,只見身邊只余兩名宮婢,皆已被她收買多日,實屬可信。

    徐三眉頭微蹙,正要起身,可就在此時,忽見一柄匕首,泛著凜凜寒光,自檐上驟然飛了過來,直直插在了她身前的桌案上,離她不過一指之距。

    徐三見了這匕首,卻是勾唇輕笑。她將那匕首拔下,緩緩回身,只見來者戴著斗笠,手執佛杖,一身白衣,立在她的身后,整個人陰惻惻的,泛著肅殺之氣,無疑就是她想引出的那條毒蛇。

    金闕宮中,男人抬袖,緩緩抵起斗笠,眼神雖是陰冷,唇角卻是微勾。

    他站立不動,瞇眼看向徐三,只見金蓮燭下,她穿著分外輕薄的絳裙,櫻唇紅小,半胸酥嫩,倒比往常更為勾人。因有孕在身,她比先前豐滿許多,臉兒也圓了,肚子也鼓了,便連那凌厲的氣質,也隨之軟了幾分。

    見他過來,徐三笑吟吟地看著他,朱唇輕啟,喚他道:“上人。你來了?!?/br>
    檀香四起,其余宮婢,雖仍立在一旁,可眸色皆已迷離。周文海緩步上前,雖緊盯著她不放,卻是一言不發,但笑不語。

    徐三見他如此,也懶得再與他周旋,把玩著手中匕首,垂眸對他笑道:“上人,我聽人說,女子若是中蠱,生下胎兒,這胎兒身上,自然也帶著蠱。這小孩子啊,可比不得大人,一旦受蠱,便連幾個時辰也活不得,一生下來,便要夭折?!?/br>
    周文海聞言,微一挑眉,隨即沉沉笑了。

    他雖懷疑已久,可始終未見破綻,今夜方知,她早已看破自己的身份。只怕便連她腹中胎兒,都在她的算計之中。

    她一旦有孕,他便不得不為她解蠱。且在她生子之前,他都不能再給她下蠱。好一個小東西,心知中蠱已是在所難免,竟敢如此舍命一搏。

    他彎下腰來,揉著她的發髻,狀似溫柔,含笑輕語道:“好。給你解蠱?!?/br>
    言罷之后,他那修長手指,緩緩向下,輕輕拂過她的耳鬢,在她的鎖骨處驟然止住。他眸色一冷,遽然挑起她系在頸上的墜子,瞇眼一看,只見她頸上所墜,赫然正是那香筒的內芯。

    卻原來,自始至終,她都不曾中過他的幻術,她一直在欺他騙他,引他入局。

    她迷離的眸色,是假的;她帳中的嬌吟,是假的;便連二人初夜,她驟然清醒,將他推開,也是在逢場作戲!

    好一個徐挽瀾。這騙人的勾當,可謂是他立命之本,未曾想如今竟被一個女子騙了去,騙得他動了心,失了魂,不惜親自冒險而來,入宮相救。

    只是便連他也訝異不已,他心中竟然一絲怒氣也無,甚至還有幾分狂喜,唇角都抑不住地勾了起來。高興,實在高興,他從不曾被人騙過,如今被她騙了,倒讓他難得亢奮了起來。

    他目含癡迷之色,笑意漸深,徐三看在眼中,只覺得分外滲人,皺了皺眉,又狠聲道:“我不止要你給我解蠱。別以為我不知道,先帝崩殂之前,生下的那個女嬰,如今就在你的手中。我要你,把她給我。你若不給,你這孩子,今夜就得作鬼!”

    周文海受她威脅,瞇眼道:“是,在我手中。你若想要,給你便是。連帶著柴荊,也一并給你?!?/br>
    徐三見他應下,仍是不信,又拿來紙筆,令他寫下帝姬如今何在。周文海嗤了一聲,也不推托,當即揮筆寫就,徐三瞥他一眼,匆匆走至窗下,飛鴿傳書,將消息遞去徐璣處。

    她才一抬袖,將那白鴿送出,便覺腰上一緊,卻是周文海牢牢將她錮住。緊接著,那人便靠近她耳畔,溫熱的鼻息,挾著危險的意味,不住滲入她的耳中,搔得她很是不適,眉頭緊擰,伸手欲推。

    周文海見她蹙眉,瞇起眼來,狠咬了下她耳垂,又輕輕問她道:“兩個月不見,想我了沒?”

    徐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我對你,那是朝思暮想。你若不來,我豈不是賭輸了?”

    周文海輕哂道:“你怎知我會來?嗯?你如何敢賭?”

    徐三挑起鳳眼,勾唇笑道:“你一定會來。你忍了一年,方才對我下手,可見你對我,不止有欲,更還有情。你給我下了蠱,卻仍不自揭身份,那是因為你怕了,怕我對你翻臉。之后我說要墮了孩子,你瞧瞧你,當即就發了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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