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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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三稍稍一頓,又淡淡說道:“你我乃是師生,時至今日,我給你指條明路——將你與光朱、大金、吐蕃的來往,譬如瘡毒及那吹蛇人,對我一一道明,我會告訴你,怎么將這些痕跡一并抹去。你,不需要他們幫你,這世上真打算幫你的人,除了官家,只我一個?!?/br> 除夕之夜,滿城歡笑,簫鼓聲、嬉鬧聲隔墻而來,聲聲入耳,然而廂房中的二人聽了,卻只覺恍若隔世。 燭影搖紅中,少年緊盯著她,沉默良久過后,方才啞著嗓子,沉沉開口道:“三姐真會幫我?” 他話音一落,那案上的燭焰猛地劇烈一跳,緊接著,又遽然熄滅。那最后一點光和熱,終是消失殆盡,被無邊黑暗,完全吞噬。 徐三也不知是天冷,還是心冷,只覺得手上涼冰冰的,一點兒熱乎勁兒也沒有。她垂下手來,只聽見身側傳來一陣小獸般的低泣聲,卻竟是宋祁落下了淚來。 那少年身子一軟,半跪于徐三膝下,臉貼著她的大腿,低低泣道:“三姐,我不瞞你了。光朱那些人說了,會助我奪嫡,待我登基稱帝,他們也不圖什么,只想讓我大宋兒郎,能多識幾個字,出門多走幾步路,若是被娘子給殺了,還能告上衙門,討個說法,不至含冤枉死?!?/br> 黑暗之中,宋祁抬起頭來,一雙眼眸分外灼熱:“三姐,你何須瞞我?我早瞧出來了,你雖不曾明言,但也是這般想法!” 徐三聽到此處,不由緩緩笑了。 宋祁乃是真心悔過? 不,他方才所言,是他早想好的招術。 光朱留有后手,徐三能想到,他如何會想不到?多少個日夜,他徹夜不眠,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想象,若是他與光朱勾結之事,當著徐三和阿母的面被揭穿了,他該如何表現,如何辯駁? 他想,他最好假裝不知光朱與大金、吐蕃等國的牽扯,他要刻意順著徐三的話兒說,他要遮掩光朱密謀造反的真面目,在徐三面前,美化這個極端組織的形象,便比如說—— 男子多么可憐,不得識字,不得習武,嫁人之后更是成了妻子的私有物品,若是被妻子殺了,只能如豬狗一般就地掩埋! 他知道,徐三向來心軟。他只要哭一哭,哀求一番,佯作上當受騙,悔不當初,徐三定然會諒解他,會幫他處理,更會讓他與光朱談判籌碼之時,不再處于劣勢。若是忠臣、逆賊都來助他一臂之力,他繼天立極,登基為帝,豈不是易如反掌! 少年掩面淚落,將徐三的官袍沾濕大片,可他那漂亮的眼中,卻竟有幾分兇狠的亢奮。他屏息凝氣,有些貪戀,又有些癡迷地,緩緩伸手,想要隔著官袍,撫上徐三的腿,哪知便是此時,徐三掀擺而起,俯視著他,冷聲說道: “你無須我教你了,也無須我幫你了。從此之后,亦不必再以師生相稱。殿下是殿下,卑職是卑職,恩斷義絕,兩不相干。我念著往日情分,不會將此事上稟官家,殿下養虎自嚙,自求多福?!?/br> 言罷之后,徐三抬靴要走,宋祁卻是未曾料到她竟如此決絕。少年心如刀剜,立時起身,從后方沖了過去,一把便將徐三死死環住,剎那之間,甚么光朱、皇位,全都顧不上了,只緊摟著她,嘶啞道: “三姐,我錯了!光朱也好,吐蕃也罷,我能說的,我都告訴你!日后我定會親手除去光朱,一個不留,除給你看!三姐,如今我想明白了,我會效仿阿母,做明君圣主!三姐,我求你了……信我一回……我不負你!” 他這一回,倒確實是情真意切,絕非作戲。 徐三緊咬牙關,緩緩抬手,將他那手指一根根掰開,接著看也不看他,兀自坐回椅上。而宋祁不敢怠慢,聲音低沉,將前塵往事,一一訴明,便連他因疑心而燒死宮人、親手給官家下瘡毒等事,都不曾有一絲隱瞞。 而這其中有一點,倒是十分關鍵。宋祁提及,就在起火的驛館,某日他遇上了一個僧人,那人頭戴斗笠,眉眼看不真切,身上有著極其濃郁的檀香味道,瞧那僧衣下的身形,高大結實,好似是個武僧,但再看其言談行止,當真是銀鉤玉唾,雅人清致,又好似是個文人。 徐三向來最擅長運用言辭,尤其擅長說服別人,而那人扇惑人心,猶如下蠱,單論話術,甚至在徐三之上。宋祁不過聽了他寥寥幾語,便仿佛喝了迷魂湯藥,忍不住向他傾吐心神,而那人恰好乃是光朱中人,這一來一往,便將宋祁引入局中。 而宋祁燒死宮人、構陷薛鸞、給生母下毒等舉動,雖非那人明示,卻也是那人旁搖陰煽,引而誘之。 聽了宋祁之言,徐三自是將信將疑,信是因為宋祁所說的檀香味道,恰好和徐三一直以來掌握的線索對上——藏獒一案抓出的老僧、神秘的紅陽禪院、死巷中的香氣、荒廟中纖塵不染的菩薩,都將嫌疑指向了僧侶;而不信,則是因為宋祁之語,不過是一家之言,誰知道他說的這個僧人,又是不是當真存在? 尤擅蠱惑人心,話術甚至在徐三之上……光朱之中,當真有如此高人? 徐三垂眸一思,忽地憶起了光朱那格外復雜的加密方法,能想出那法子的,多半也絕非常人。她瞇起眼來,緩緩看向宋祁,對著他輕聲說道: “若是我不曾猜錯,只要你找出這僧人,那么光朱,必也將無所遁形。而殿下,不但能因此擺脫重負,永絕后患,更還能積德立功,在官家跟前,壓過薛鸞一頭。至于我,也會因此,對你不計前嫌,棄瑕錄用?!?/br> 她稍稍一頓,用指尖輕輕挑去宋祁的淚珠兒,接著緊盯著他,柔聲說道:“這一回,三姐不會幫你。心病終須心藥治,解鈴還是系鈴人。你惹出的亂子,你要自己去解;你背上的人命,你要自己去還?!?/br> 宋祁眸色深沉,薄唇緊抿,良久之后,重重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復活節放假啦,一直在旅游,忙忙叨叨的……明天白天回評論?。?! 第207章 骨冷魂清驚夢到(三) 骨冷魂清驚夢到(三) 積玉堆金官又崇,禍來倏忽變成空。崇寧十五年的最后一夜, 一屜黃金餃, 兩張手書殘頁, 不但引出一樁陳年秘聞, 更令徐三和宋祁二人,從此之后, 離心離德, 再難親近。 徐三這回打定了主意, 宋祁一日不剿滅光朱,她便一日不給他好臉色看,平日里授業解惑, 從旁輔佐,也全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少年見她如此,心中自是復雜得很, 又后悔又不甘, 不由暗惱那金元禎,死了還擾人清夢, 若非他尸骨無尋, 他定要掘墳鞭尸, 討個痛快! 十八歲的少年, 心中滿是矛盾, 卻又無人可以傾訴。 他想要盡快揪出那僧人,接著,便如野火燎原, 將光朱趕盡殺絕,徹底肅清,如此一來,便也能與徐三重歸于好。但與此同時,在他內心深處,也積壓著消散不去的恐懼與懷疑。 他害怕,自己日后被徐三拿捏于股掌之中,淪為一個手無實權的傀儡之君。如今還有光朱幫他,若是光朱沒了,他在朝中,便成了真的孤家寡人。徐三已經不信他了,他又如何還敢仰仗徐三? 少年甚至忍不住想,徐三或許早已看穿他的心思。那女人拈花弄柳,偎香倚玉,身邊的小郎君從沒斷過,自不會是省油的燈,如今不過是佯作不知,成心勾引他罷了! 不然為何,那日他一時情急,沖過去從后頭抱她,她卻不曾反手推開?又為何這之后,她還柔柔地凝視著他,用指尖輕輕挑去他的淚珠兒? 她定然是故意為之!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全都是算計好了的,全是為了哄他當她的兒皇帝! 便連徐三自己都未曾料到,她冷眉冷眼,漠然處之,本是想讓宋祁反省過失,痛改前非,誰知反倒適得其反,激得少年愛欲交加,不能自已,貪yin、恚怒、愚癡......心邪法邪,難祛難正。 卻說銅壺滴漏,歲月匆匆,轉眼已是崇寧十七年的年中。時值六月,風老鶯雛,雨肥梅子,昔日那十八歲的少年,已漸至弱冠之年,長成了高大結實的成熟男人。 而徐三,兩年之中,案牘勞形,汲汲忙忙,在北地州府間來回奔波,反倒比先前還清減了幾分,若是不穿官袍,作尋常打扮,顯得比宋祁還要年歲小些。 至于兩人的關系,因著光朱之亂未平,便依舊似親非親,似疏非疏。只是如今的宋祁,在徐三的教導下,當真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但凡見過宋祁的官員,都夸他如春風陽煦,心平德和,溫潤而澤,便連徐三,暗地里都有幾分刮目相看。 北地有宋祁在,有徐三在,又有軍馬駐扎,兩年過去,自然是民安物阜,時和歲豐。而這太平盛世,還是得歸功于徐三的能言善辯。 旁人說了,管它南北,既是大宋疆土,便不應有所例外,北地男子依舊不得學文習武,不得從事力役,更還要有貴賤之分,各守其道,不可逾越。 然而徐三卻是賣起了慘來,遞了折子,說若是不讓北地男子學習漢話,那便不能使其徹底歸化,久而久之,必生民變; 又說北方才經了戰亂,百業凋敝,滿目蕭條,若不放開男女限制,鼓勵官民百姓貿易流通,久而久之,必生災荒。 至于賤籍之制,更是不能急著照搬,不說別的,光這劃分籍貫,取何依據,就得商榷個三五年不是? 她搬出了這番說辭,旁人若是再敢反駁,那就是包藏禍心,殘民害物,大逆不道。 如此一來,朝中小人如崔金釵等,便只能腹誹心謗,再不敢跳出來指手畫腳,更何況徐三之舉,確使北地繁榮如初,給國庫添了大筆稅錢,閑雜人等,誰還敢說三道四? 這日里恰逢休沐,風晴日暖,徐三正在用早膳之時,便見梅嶺急步而來,含笑輕聲道: “娘子,這一回,中貴人的信總算是送來上京了。前些日子,也不知半道出了甚么岔子,不是落了丟了,便是濕了破了,幸而今日不曾耽擱?!?/br> 徐三聽說周文棠的信,時隔月余,總算是完好送至,也不由抿唇而笑。她擱下竹箸,用絹帕拭過手,這才輕輕將那箋紙拈起,捧在手中,就著西窗竹影,細細讀了起來。 那男人的書法,依舊如從前那般,云鵠游天,豪氣十足,全然不似是個陰柔乖僻的閹人。 徐三低頭而讀,便見周文棠上來就說,近日已徹查送信之事,從此之后,每隔十日,書信一封,只會提早,絕不會再送遲。 徐三讀至此處,含著笑意,輕輕搖了搖頭。 她一手支頤,微微偏著腦袋,又往下讀,卻見周文棠筆鋒一轉,說起來崔家的事來。徐三看著看著,忍不住眉頭微蹙,收起笑容。 卻道當年崔鈿殉國之后,因崔鈿之母崔博年老體衰,眼下又在病中,恐難承受喪女之痛,便一直將此事按而不發,只命人在燕樂城中,為崔鈿立下一方衣冠冢。 誰知前些日子,崔金釵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竟對崔左相說漏了嘴。那婦人本就已是病骨支離,氣息奄奄,只盼著西去之時,能再看小女兒一眼,如今知曉幺兒早已殉國,自是大受打擊,當即昏厥。 官家得知之后,立即派遣御醫,賜下湯藥,又親赴崔府探病,只可惜崔博已是病入膏肓,無力回天,不久便駕鶴西去。 徐三讀至此處,心上很是沉重。 她垂袖而立,倚于窗下,但見簾幕疏疏,日光錯落,一切恍然如昨,一切又已蕩然成灰。 想那崔鈿、崔博等人,音容笑貌,猶在心間,卻竟都已香消玉殞,陰陽兩隔,實是令人慨嘆不盡。 再想那崔氏一族,從前也是門庭顯赫,可如今撐門立戶的,只余下一個崔金釵??伤秃托烊粯?,是個借尸還魂的異世之人,以后還不定惹出甚么亂子,又如何算得上是真正的崔氏族人? 徐三暗暗一嘆,又緩緩抬袖,讀起信來,未曾想周文棠緊接著便提起了崔金釵了來。 依周內侍所言,崔金釵近來很不安分。她不敢明著上折子彈劾徐三,便暗地里無中生有,造謠生非,更命人加以散播。 那謠言里說了,徐三在北地甚有威望,當地百姓,只知上京有徐總督,不知開封有皇帝,又說三大王在上京,不過是個跑腿雜役,徐總督多年來不曾委之以重任,虎狼之心,可見一斑。 如今既無戰亂,又無災荒,開封府中的攏袖之民,閑得無事可忙,便對這流言蜚語十分熱衷,不過三五日的工夫,便將這風言風語,傳得京畿一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京中流言,愈演愈烈。其中還有好事之徒,煞有介事,分條縷析,說這徐總督,為何在北地不推行畫一之法,為何不照著咱女尊國的規矩來,自是因為她生了反心,妄圖自立為王,復辟男尊之制。 如此閑人,茶余飯后,每每談及,分析的是像模像樣,說這姓徐的,早年就在北邊待過,還和金人拉扯不清,肯定對北地州府很有感情。 而這燕云兩路,誰都清楚,那是人家姓徐的,憑一己之力打下來的!人家打下來了,自然就想獨占,如今不稱王,那是沒到時機。三大王瞧見了沒?那就是個人質而已。 若是有朝一日,官家罷了姓徐的官,又或是將其調回京中,兩邊撕破臉,姓徐的定然會揭竿而起,造反生亂,在北地建起小朝廷,稱王稱雄! 周文棠筆墨詼諧,好似不過玩笑之語,可徐三讀至此處,脊背冷汗,幾乎要將薄衫打濕。 她心知,二人書信往來,官家縱是不會過目,也是定然知情。周文棠此時提及,必不會是無心之語,他這是在暗示她、警告她—— 官家何等多疑,而如今流言四起,人人都說徐三要在北地造反稱王,官家心中,定然會有所忌憚! 徐三若不謹慎應對,只怕遲早要赴瑞王后塵,有朝一日,或是淪為棄子,或是不得不反。 饒是徐三向來冷靜,此時也是心驚rou跳。她又將周文棠信中所言,仔仔細細,整整看了幾回,接著便坐于案后,手持毫筆,埋頭寫起折子來。 近來徐三確實做了幾件大事,一是平定邊亂,鎮壓了數起民變,二來,則是開辟了數條新商路,與歐亞等國,貿易互通,其三,則是將周文棠新近種出的御稻米,在北地州府,全面推廣。 然而事到如今,徐三哪里還敢居功,干脆將這幾件功績,全都推到了宋祁頭上去。 她在奏章里頭,言辭極盡夸張之能事,將宋祁夸了個天花亂墜,說他仁民愛物,德才兼備,實乃當今之治世奇才,苦勸官家委之以重任。 章折寫罷之后,徐三看著滿紙荒唐言,忍不住深深一嘆,連連苦笑。 她擱下筆來,倚于梨木椅上,一邊喚來梅嶺,讓她奉來熱茶,去去這一身冷汗,一邊又將箋紙拾起,眉頭微蹙,讀起了余下內容來。 箋紙之上,余下幾行,說的竟然還是公事。周文棠說的隱晦,只說官家近來身子略有不適,讓徐三為官之余,切記尋醫問藥,又說京中除了風言風語,還有不知何人改良的旱苗喜雨膏,在煙花之地,大肆流傳。 這所謂旱苗喜雨膏,乃是應時所需而制出的一種壯/陽藥膏。這喜雨膏效用十足,涂之可令男子金槍不倒,一夜十起,只是若用得多了,必會對男子有所損害,使其輕則折壽,重則猝亡。 當年魏大娘雖逼迫韓小犬就范,卻也不曾對他用這虎狼之藥。旁人聽過之后,還揶揄魏大,說她對這小子,真是捧到了心尖尖兒上去,足可見在這女尊男卑的宋朝,女人對賤籍男子用這喜雨膏,絕非罕見之事。 而即如周文棠所言,如今在開封府中,不知何人,對這喜雨膏做了改動。男子涂抹之后,不但會燥熱難當,更還會生出幻覺,快活之至,此后還會對這喜雨膏成癮,幾日不痛快一回,便渾身瘙癢,痛苦難耐。 京中便有高門子弟,被jian人使藥,壞了清白不說,之后更還離不了這膏藥了。如此一來,便是惡性循環,用藥便快活,快活便要歡好,歡好罷了還惦記著膏藥,不過半月有余,這公子哥兒便于繡帳之中,裸身暴亡。 徐三看后,不由暗然心驚。 她皺眉深思,隱隱覺得這喜雨膏背后,定是有人暗中籌謀?;糜X、快活、成癮,這些字眼,無一不在將喜雨膏與毒/品緊緊聯系在一起。 至于官家的身子,更令徐三憂心之至。周文棠雖言語隱晦,寥寥幾行,不過輕描淡寫,可徐三卻是明白,他既然要她尋訪名醫,那么官家,必定是病得不輕,且是罹患惡疾,便連宮中御醫,都束手無措。 京中變故接二連三,大有風雨欲來之勢。只可惜徐三遠隔關山,縱是有心,也是無可奈何。 她低低一嘆,愁緒滿眼,又輕輕撫了撫信上墨跡,這便將周文棠這封書信,小心收至匣中。而那紫檀木匣里,已然積了厚厚一沓,金鎖一開,便有淡淡墨香,撲面而來。 徐三望著那小山一般的往來書信,忽而之間,沒來由地想道:這一回,周文棠在信中沒提自己,也沒提她,實是不尋常,竟讓她有幾分微妙之感。 那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也不知是悵然若失,還是隱隱不安,總之是令她很不自在,右眼皮一跳一跳,也猜不出是何預兆。 徐三正望著那紫檀小匣,兀自怔忡之時,便見梅嶺掀簾而入,溫聲笑道:“明日便是六月廿四,觀蓮節,今日街上便開了廟會,擠擠攘攘,熱鬧得很?!?/br> 她稍稍一頓,小心打量著徐三臉色,又輕聲道:“咱院子里那幾個小丫頭,想著要一塊兒上街,賞花游船,湊湊熱鬧。奴瞧娘子得閑,便想著來問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