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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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后,崔鈿便如信中所言,不但帶著藥籠、食盒等物來了,還順帶上了煲湯做菜的廚娘、號脈問診的郎中,乘著馬車,從燕樂晃悠來了溫陽。 溫陽城乃是前線,又曾遭金軍血洗,城中百姓逃的逃、亡的亡,幾乎已是焦土一片,空城一座。崔鈿坐在車架之上,掀開車簾,便見目之所及,盡是黑沉沉的一片,唯有幾點燭火,隔窗輕曳,她看在眼中,也不由暗暗輕嘆。 待到車架停穩之后,崔鈿想到馬上便要見到徐三,唇角不由微微勾起。她抱著藥籠,頭一個躍下車來,站穩之后,回首而望,只見街巷大道上,幾乎一個人影也無,唯有遠處的城門樓上,能瞧見身著盔甲的將士正在來回巡邏。 她正在兀自發怔之時,忽然之間,一聲巨響令她驟然驚醒。 崔鈿面色微變,驟然抬起頭來,便見火花當空,接連炸開,一朵接著一朵,絢爛刺眼,令她的心跳立時越來越快。 崔鈿抱緊藥籠,踩著官靴后退數步,接著回過頭來,一把拽住隨從,跌跌撞撞地拉著他們奔逃起來,口中則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快跑!快躲起來!” 第194章 似此江山孤絕處(二) 似此江山孤絕處(二) 此時的徐三,正在營中cao持軍務。鄭七決意反攻, 而且想以奇襲制敵, 而為了這一場奇襲, 要做的準備著實不少, 徐三手持毫筆,皺眉而讀, 愈看愈是心中難安。 營帳之中, 燭火通明, 融融瀉瀉,徐三正在犯愁之際,梅嶺緩緩行來, 遞了一盞清茶上前。那茶乃是雅安露芽,色碧湯翠,茶香濃郁, 向來為徐三所喜, 她抬眼一掃,稍稍一怔, 擱筆笑道:“如此好物, 你是從哪兒搜刮來的?” 梅嶺含笑應道:“中貴人特地差人從京中送來的, 那人還帶了別的稀罕物, 三娘待會兒得閑了, 可得去好好瞧瞧?!?/br> 徐三呷茶入口,只覺齒頰生香,不由勾起唇角, 低低說道:“他倒是有心?!?/br> 梅嶺稍稍抬眼,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又輕笑著道:“豈止有心?中貴人還托人送了話兒……” 她話音未落,賬外忽地傳來一聲巨響,卻好似是有花火騰然升空,遙遙炸開。一聲之后,便是接續不斷,往常那象征著喜慶的噼啪聲響,如今卻已然成了大兇之兆,阿鼻地獄,無間苦難,千萬億劫,席卷而來。 徐三一聽,當即面色大變。她薄唇緊抿,擱下毫筆,立時帶上頭盔與長劍,大步沖出營帳,只見幾名副將迎面而來,說是金國不宣而戰,敵軍已至幾里之外,此次金國行師動眾,不知何時,竟調遣了數萬軍馬,集結北地,不但對溫陽城大舉進攻,還向兩國交界一帶的七八座宋國城池發起攻勢。 更有探子來報,說是溫陽之役,金軍慘敗,金元禎因此而在朝中飽受攻訐,便連民間百姓,也是怨聲載道,說他僅僅因為求親不成,便大動干戈,引起如此兵革之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實非良君。金元禎此番大舉進攻,打的就是以眾勝寡,洗清惡名的主意。 周邊將領、士兵等一一訴說戰況,徐三默不作聲,一一記在心中,開始飛速思考起破解之法。 溫陽城再被偷襲,然而境況卻與從前大不一樣。先前金國用的是減灶之計,故意隱藏實力,用勝利來麻痹宋國,之后趁其不備,猛攻而下,因此血洗溫陽,大獲全勝。而如今的溫陽,不止兵力遠勝之前,就連隊伍的訓練狀況、軍中士氣之鼓舞,都跟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雖說金國大軍來勢洶洶,兵多將廣,但若想守住溫陽城,也并非毫無可能。 徐三眉頭緊皺,張手拿來軍事地圖,展于案上,指著幾處地點,對幾名副將一一遵囑,讓她們分兵把守,力圖各個擊破。 眾將領提耳細聽,面色嚴峻,一一記下,哪知就在此時,徐三還未說完,便有小兵來報,說是鄭將軍已經定下防守之計,其余軍隊已經領命,各自就位,還請徐將軍遵從指揮,配合作戰,cao縱適宜,顧全大局。 徐三聽罷之后,緩緩抬眼,沉默良久,氣極反笑。 鄭七這算甚么?“攘外必先安內”?大敵當前,她倒好,問也不問,說也不說,先發制人,直接扣了頂大帽子下來,若是徐三依舊執行自己的計劃,那她就是獨斷專行,不顧大局,不識大體!若是今夜溫陽城失守,那么徐三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可若是徐三服從鄭七的安排呢?方才徐三聽了,鄭七的安排雖有其道理,可卻破綻百出,有釁可乘,再者,在鄭七的計劃里,徐三所領的軍隊乃是先攻部隊,無論最后成敗,都必將傷亡慘重。鄭七此舉,多少有削弱徐氏軍力的意圖。 徐三搖頭失笑,笑著笑著,卻是眼眶泛紅。梅嶺看在眼中,也不由暗自心驚,她眉頭微蹙,便見徐三猛然之間,抬手便將軍案掀翻,茶盞墜地,哐啷作響,便連那份標畫圈點多處的地圖,都被傾灑而出的茶水浸透,溫陽、燕樂等字眼,均已模糊不清。 營帳之中,燈燭煌煌,眾人都是噤然不語。其余將領,面上或有悲戚之色,或是忿忿不平,雖不曾明說直言,可彼此之間,對于鄭七的意圖也是心知肚明。 徐三深深嘆了口氣,頹然起身,抬起頭來,平聲說道:“我徐挽瀾,向來是公而忘私,國而忘家,今國難當頭,豈有不顧全大局之理?諸將在側,聽我一言,古人曰,善戰者不死,善死者不亡!我大宋將士,必將推鋒爭死,以身報國!” 眾人聞言,皆熱淚盈眶,振臂附和。 徐三深深吸氣,便按著鄭七安排,一一吩咐下去,接著便令諸將各就其位,自己則按照鄭七所言,帶上先前隨她立功的精銳之師,從城中側門而出,靜靜等候,只等著金軍抵達,伏而擊之。 臨行之前,梅嶺慌慌張張,將周文棠剛從京中送來的東西遞到了徐三手中。徐三定睛一看,卻原來是徐璣新發明的一樣火器,一種改良過的火繩槍。徐三倍感欣慰,對著梅嶺點了點頭,又遵囑她趕緊出營,讓她帶上韓小犬,往燕樂城方向逃,梅嶺含淚應下,一時竟是無言。 徐三率領軍隊,埋伏林間,只覺夜風之中,滿是硝煙氣混著血腥味,聞久了著實令人生嘔。她眉頭緊蹙,低下頭來,一時間思慮萬千,又是擔憂崔鈿,想她應是這個時辰抵達溫陽,也不知是否安好,能不能死里逃生,一會兒又想起韓小犬,生怕那小子犯起了犟,拿著長劍就要去上場殺敵,到了最后,她望著手中長劍,忍不住嘆了口氣。 當日她離宮之時,周文棠解下腰間佩劍,親自遞到了她手中來。他說,這一把劍,是在人血里淬成的。你殺不了人,它能教你殺人。 殺人,又是甚么好事呢? 徐三怔忡之際,忽聞馬蹄聲起,似是有大軍漸近。她立時收攏心緒,投入作戰狀態,面不改色,指揮若定,然而她看似鎮靜,心中卻已如明鏡一般——鄭七給她安排的這位置,實在是易攻難守,她守住了,那是她該做的,她若是沒守住,只怕連性命也要交待進去! 近了,近了! 徐三咬緊牙關,一聲令下,眾將士視死如歸,沖鋒向前。夜色之下,山林之中,恍若阿鼻地獄,血色彌漫,耳中所聞盡是嘶吼、咒罵、怒喊,以及刀劍相擊、火炮轟鳴之聲。 徐三一方雖作戰勇猛,殺敵眾多,可惜終是寡不敵眾。徐三見勢不好,心中悲愴,可卻也無良計可施,她一聲令下,帶著殘余士兵往西面撤去,哪知金軍早已得令,若是有人能活捉徐氏,便可加官進爵,拜將封侯,因此她這一撤退,其余敵軍竟是窮追不舍,毫不放松。 徐三對于溫陽城周邊的地勢地形,也算是了若指掌。她策馬奔赴西邊,為的就是走到介山一帶,此地有高山深澗、懸崖峭壁,說得上是窮山惡水,易守難攻。 徐三一行,血戰一路,終是抵達介山腳下。此地竹深樹密,人煙罕至,再無行馬之路,徐三心上一橫,帶上殘存的十數人等,棄馬上山,躲藏起來。 而徐三這一上山,竟是迫不得已,整整在山中待了七八日。 這七八日間,金軍竟然毫不放松,誓要將她活捉不可,又是砍伐山林,又是放火燒山,每日每夜都有人上山搜尋。其中一日,更有人想出妙計,派了個村婦扮作宋國士兵,跑至山中,假傳捷報,說是溫陽城已經收復,讓躲藏的士兵趕緊回城,若非那婦人面帶淚痕,雙腿發軟,一看就是被威逼來的,只怕徐三等人還真要中此jian計。 時乃寒冬,山野之中幾乎沒甚么活物,再加上日日都有人在山中搜尋,徐三等人也不敢大肆捕獵,唯恐泄露行蹤。十幾個青年女子,三兩散開,只能餐風宿露,靠鑿開冰層后露出的溪水、野草、野果等為生。 幸而徐三早年在壽春之時,為了跟晁四郎多些共同話題,看了不少花草籍冊,對于甚么可以食用、甚么無毒無害,也算是知之甚多。因此這七八日過去,眾人這般度日,雖說只能勉強果腹,但也沒因此出甚么岔子,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其間還有幾次,徐三等人的行跡差點兒被金軍撞上,幸而這十幾人身手不凡,徐三還有火繩槍在手,倉促之間,將那幾人一一除盡,才算是虎口脫險。只是眾人心里也都清楚,似這般僵持下去,絕非長久之計,一定要想個辦法,或是突圍出去,或是聯絡上其余宋軍。 待到山中十日已過,這一行人等,已有幾人坐不住了,說是如此東躲西藏,實無英雄氣概,還不如拼死出去,若是活了,就與大軍匯合,若是就此死了,也算是以身報國,舍生取義! 徐三心中暗嘆,不由兀自苦笑。她若是出去了,多半不會死,只會落入金元禎的手中,由他羞辱,生不如死。 她低著頭,雖說身上盔甲已然滿是血污,可卻還不忘用絹帕,細細擦拭手中長劍。擦過劍之后,她緩緩抬頭,環顧一圈,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接著淡淡開口,輕笑著道: “那些金人,是為了活捉我,才死守這座孤山。明日一早,我會自己出去投敵,抓著我之后,他們也不必再在這兒投入兵力了。你們不必隨我一起,只等他們走了,再去與大軍匯合?!?/br> 其余將士,或是默然不語,或是黯然低泣,更還有不少人,憤憤不平,為徐三說起話來,說徐三乃是一軍之將,若是將領被擒,底下的士卒便是活了,也是面上無光,深辱大義。眾人意見不一,低低爭執起來,徐三聽在耳中,卻是去意已決。 她擺了擺手,正要開口,忽地耳朵一動,聽得有腳步聲漸近。徐三眉頭緊皺,緩緩將劍收入鞘中,用手勢交待眾人,讓她們原地等待,自己則轉過身,孤身一人,循聲而去。 輕煙小雪,四處蕭疏。 徐三哈了口氣,暖了暖手,這便踩著軍靴,緩緩上前,她隱于山石之后,透過枝椏,向外看去,只見漫天小雪之中,沉沉夜色之下,果然能隱隱綽綽地瞧見一個人影,身形高大,定然是個男子,多半是個金人。 徐三一時之間,竟有幾分猶疑。她不知該是拿出火繩槍,將那人應聲擊倒,還是該緩步而出,讓他將她活捉,把這個加官進祿的機會給了這個金國士兵。 徐三眉頭微蹙,手指緩緩向下,摸上了腰間冰涼的鳥銃。 然而就在此時,那人忽地又有動靜傳來。小雪之中,那人凝住身形,忽地向著她躲藏的方向看來,緊接著,便有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傳入了徐三的耳中—— “阿囡?出來罷,我帶你回去?!?/br> 第195章 似此江山孤絕處(三) 似此江山孤絕處(三) 身體的反應,有時要比言語更加誠實。 徐三聞言, 一時竟然怔住。她緊緊靠在山石之后, 眨了兩下眼, 面上沒甚么表情, 可兩行清淚,卻已緩緩落下。 她睫羽微顫, 薄唇緊抿, 屏住呼吸, 用指甲輕輕掐了下掌心。那輕微的痛感,無疑是在對她說,眼前所見, 耳中所聞,皆非虛幻。 他真的來了。 連日以來,她已如釜底游魚, 危巢之燕, 無路可投,無計可施。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竟想著要主動投敵, 去見金元禎, 在他的掌心之中忍辱偷生。然而就在她山窮水盡之時, 周文棠給了她柳暗花明。 徐三含淚抿唇, 回過身來,伸手拂開枝椏,凝望著漫天小雪之中, 身著明光鎧甲的男人。 周文棠身披月色,目光寂清如水。他看見她,眼中既無意外,口中亦無言語,仿佛他就站在這里,等著她過來,已然等了很久很久,久到雪覆千山,鐵樹花開。 反倒是徐三心中激蕩難言,她抿了抿唇,苦笑了一下,低低說道:“是我不爭氣,竟被人家逼到此處,差點兒就要自投羅網了?!?/br> 周文棠抬眼看她,淡淡說道:“大勢所迫,與你何干?” 徐三笑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向前邁了幾步,有些急切地問道:“如今戰況如何了?你既然來了,那么溫陽城,該是已經從金國手里收回來了吧?”她稍稍一頓,又問道:“還有,你……你怎么會來?” 周文棠眉頭稍稍蹙了一下,默然片刻,方才沉聲回道:“十日之前,一夜之間,金國不宣而戰,大舉進攻,掠地奪城近十座。軍中人手不足,官家便命我暫代監軍之職,奔赴邊關,協理戰事。我抵達燕樂之后,便與主將胡氏等人籌劃反攻,今日剛剛將溫陽收復?!?/br> 主將胡氏?姓胡,不姓鄭? 徐三皺眉道:“鄭素鳴人呢?” 周文棠瞇起眼來,緩緩說道:“當夜之事,官家已有所耳聞,心知一山難容二虎,便已將她調離別處。從此之后,你在西邊,她在東邊,分守要津,兩不相干?!?/br> 周文棠掌有兔罝,耳目眾多,官家對于這底下的彎彎繞繞,自然也是一清二楚。徐三和鄭七雖是親戚,卻齟齬不合,官家樂見其成,但如今乃是要緊關頭,主將不合,必然會對戰事有負面影響,所以還是將鄭七調離,方為明智之舉。 徐三聽過之后,還想接著追問,可周文棠卻眉頭微蹙,說是夜色深重,山中寒氣刺骨,不易久待,讓她叫上其余將士,盡快返回營中。徐三見他催促,也心知這里不是能說話的地方,便暫且按下心中憂慮,回去召集一眾將士。 待到夜半三更,徐三折騰一路,總算是回了溫陽城中。入了軍營之后,她手抱頭盔,忽地駐足,遙望著那在寒風之中,獵獵而舞的軍旗,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是喜是悲。半晌過后,她薄唇緊抿,收回視線,這才往自己所住的營帳走去。 軍靴踏在積雪之上,咯吱作響,徐三聽著這聲響,疏忽之間,沒來由地有些忐忑。 她深深吸了口氣,抬手掀起營帳,迎面便見梅嶺正在收拾書案,那小娘子見她回來,先是一驚,隨即紅了眼眶,趕忙迎上前來,對著她噓寒問暖,又是問她這些日子可曾受傷,又是問她先前的風寒可曾痊愈。 徐三一笑,連連擺手,說自己的風寒早已痊愈,可她話音未落,便忍不住掩口低咳了兩下,梅嶺見狀,很是心疼,連忙吩咐兵士去烹石煎藥。 原本不過是小病而已,可徐三這些日子待在山中,餐風宿露,寒氣侵骨,這病自然便好得慢了許多。而她這幾日唯恐泄露行蹤,總是忍著不敢咳嗽,這忍來忍去,反倒留了病根。 梅嶺皺著眉,將她一把按到椅子上,接著手腳十分利落,給她端來熱水,開始伺候她更衣梳洗。 徐三無奈而笑,垂著手坐于椅上,又對忙里忙外的梅嶺低聲問道:“韓郎君如何了?我讓你帶他出城,那小子可聽話?” 對于韓小犬,徐三其實是不甚擔憂的。梅嶺既然好生生地站在這兒,韓小犬只要跟她一塊兒,多半也不會出了差錯。 可誰知梅嶺聞言,卻是身形一頓,瞥了徐三兩眼,低垂著頭,一聲也不吭。徐三見狀,不由面色微變,又緩緩重復道:“韓郎君呢?他如今在何處?” 梅嶺一咬牙,立時跪了下來,叩頭說道:“當夜奴按著娘子所言,去城中找了韓郎君,哪知韓郎君并不在院中。奴四處看過了,衣裳在,錢物在,唯有人不在,劍不在?!?/br> 她顫聲繼續道:“奴記著娘子遵囑,萬萬不敢怠慢,便立時聯絡兔罝其余人等,讓他們打探消息之余,莫忘了留意韓郎君的行蹤。幾日之前,兔罝有人送來了消息,說娘子被困介山,山下有重兵把守。這消息一出來,隔日便有人在山腳處……看見了……韓郎君?!?/br> 徐三眉頭緊皺,手攥成拳,而后卻又緩緩張開。 她太清楚韓小犬了。韓元琨帶著劍走,是為了殺敵,為了他無處可灑的滿腔熱血,為了他的忠直慷慨,壯志難酬! 而他帶著劍,去了介山,則是為了救她。為了將她帶離險惡之地,他甚至不惜以身犯險,以一敵眾。 徐三向來冷靜自持,臨危不亂,然而此時此刻,她只覺心煩意亂,浹背汗流。她掩口低咳了兩下,眼瞼低垂,又啞聲問道:“然后呢?” 梅嶺咬牙應道:“韓郎君本打算偷摸進山,可誰知卻被金人發覺,那些賊人,用鳥銃打了韓郎君,至于是否打中、傷勢如何,卻是無人知曉。當日金人曾放火燒山,火光沖天,將山澗積冰都一并消融了。韓郎君跌入山澗,不知被沖到了何處,中貴人一直在派人搜尋,可至今仍是下落不明?!?/br> 難怪。難怪今日在回城之時,周文棠不愿讓她多問。 徐三深深吸了口氣,額前已然滿是薄汗。她緊緊攥拳,努力說服自己,時至今日,急也無用,只能等待消息,等著他平安歸來。 她在心底反復勸說、安慰著自己,片刻之后,總算是姑且平靜了許多。她眉頭緊皺,手捧茶盞,輕輕抿了口那翠綠色的茶湯,接著便讓梅嶺起來,不必再在地上跪著說話。 梅嶺應聲而起,可她的手,卻竟有些顫抖。 徐三見狀,心上一沉,不由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來。她薄唇緊抿,半晌過后,緩緩說道:“梅嶺,你方才所言,不是在欺我、瞞我、哄我罷?韓元琨,當真是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