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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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下了場下雨,泥土松軟,走在游廊上也能聞見淡淡的青草香。慕聽筠撥弄著檐上垂落的玉玲,聽那清脆的琤聲,一時間懶意上來,半分不想往花廳去與人虛以委蛇。 墨蕪等人也不催促,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后,慕聽筠才收回略有冰涼的指尖,芙蓉花繡紋深藍色曳地裙裾拂過紅漆柱,隨著主人的動作輕晃,未幾時,掠過了花廳門檻。 “晚兒見過長嫂,”公儀晚生有一副好相貌,婉笑間眼角微微上挑,似有幾絲風情,“打擾嫂嫂的睡眠了?” 慕聽筠眨眨眼,暗道自己睡昏了頭,這公儀晚不過十五的年歲,能有何風情。 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她淺淺頷首回道:“沒有,四姑娘可用朝食了?” “在母親那兒用過了,長嫂喚我晚兒吧,顯得親密些?!惫珒x晚雙手放在腿上,姿態端莊,那笑容似乎專門練過,不多不少恰好如皎月微彎。 喊就喊,也掉不了幾塊rou,慕聽筠從善如流喚道:“晚兒,這般早過來可是有事要與我說?” “晚兒是為前日的事兒來的,我從三jiejie那兒聽說了,還請長嫂莫怪母親。母親是想著長嫂遠道而來,驀然換了居所會有不適,才好心讓三jiejie端了便宜入眠的點心來?!惫珒x晚笑盈盈的說道,表情真誠,還隱含愧疚。 慕聽筠端起茶盞來佯作喝茶,擋住唇角的諷刺笑意,好心?怕是來試探的吧,若是他們粗心點,下次送來的估計便是要命的點心了。 心里這般想著,她面上不顯,放下茶盞后淺笑著說:“讓母親費心了,晚兒晚些時候還請向母親轉達我的謝意。浪費了母親的一番心意,真是心有不安,改日我親自做兩樣點心送去給母親賠罪,且陪母親一同用飯?!?/br> “這倒不用,總歸咱們都是一家人,何必這般客氣?!?/br> “還是要的,也算是我作為晚輩聊表心意了?!蹦铰狊奕嵬駞s堅持的說道,甚至還招來婢女詢問廚房的方向。 墨蕪看著自家姑娘與公儀四姑娘暗里藏刀的你來我往,皆是言不由衷頗有深意,不禁感嘆姑娘雖平日里看著不顯,實則也是個對內宅之事有著七巧玲瓏心的。 公儀晚怕她以牙還牙做出事來,慕聽筠有心要膈應膈應她,兩人來來往往又說了幾句話后,還是公儀晚敗下陣來。 “……如此,就辛苦長嫂了?!惫珒x晚勉勉笑道,手指不經意的緊攥起絲帕。 慕聽筠只當沒看見,天知道那日她既是心疼夫子,又是后怕她嘴里的點心幸好無毒的復雜心情,險些沒讓她哭出聲來,此仇不報回去,如何能出得了這口惡氣。 說完了這話,公儀晚又道:“長嫂當知沒兩日便是南平廟會了,這幾日街上就熱鬧起來了,若是得空,明日不妨咱們一起去逛逛?” “好啊,來了有幾日了,還不曾出門呢?!蹦铰狊匏鞈?,好似沒瞧見她眼里掠過的暗芒。 晚間,公儀疏嵐回來聽到暗衛一五一十的稟報后,臉色沉沉,進了正房后就直直盯著慕聽筠默不作聲。 “咳,夫子啊,只是出去轉一圈嘛?!蹦铰狊抟羞M他懷里,討好的在他唇角親了親。 公儀疏嵐抬手捏她的耳垂,沉聲道:“不許去,外面人多混亂,誰知她們想做什么。你乖,等為夫忙完這兩天,就帶你去逛廟會?!?/br> “不會有事的,有那么多人跟著呢,我只是想看看,她們還能弄出什么幺蛾子?!蹦铰狊藓呗暤?,她是看明白了,這偌大的公儀府里,除了二弟就沒個人是盼著她們好的,既如此,倒不如趁機敲打敲打她們,讓她們以后不敢放肆到她和夫子的面前來。 公儀疏嵐自是不應,任由慕聽筠軟聲軟語的撒嬌求抱,鐵了心的不準她出門,眼看著出門無望,慕聽筠咬牙,干脆主動推到了他一回。 獻身一夜的成果就是換來了一個時辰的出門權利,長吁短嘆了一番后,慕聽筠興致勃勃的換了衣裳,又用桃花粉勉強遮了頸項印跡后,帶著墨蕪和青雉到花廳去見等候在那的公儀晚。 一路虛虛假假的各自試探后,馬車停在一家胭脂水粉鋪面前,她們二人剛下了馬車,就見一個姑娘忽然驚呼一聲走出來,親親熱熱的攬著公儀晚的胳膊說:“許久不見了,晚兒,我剛想約你一同逛廟會呢?!?/br> “的確是有些日子沒見了,阿眠,這是我長嫂?!惫珒x晚笑著側身,向她介紹。 慕聽筠不動聲色的打量面前眼里隱約有敵意的眼熟女子,忽而想起那日在湖上見過的不就是這人,那對自家夫子纏綿思念的眼神,她可看在眼里呢。 想到這兒,她瞥了眼身側笑得意味深長的公儀晚,在心里搖了搖頭,還以為會有什么手段,不過爾爾,情敵什么的,她慕聽筠從來不帶怕的。 第75章 風起 南平金銀樓, 聽起來不過是黃白之物的雅稱,實則是南平最大也最負盛名的望江茶樓,建樓十五余載至今無人知曉起幕后東家是何人,但也無人敢招惹。 此地風景極好,面向錦繡江, 靜可觀淺江魚戲, 動可見波濤重浪,時有才子憑欄靜臥, 舉杯暢飲, 共議天下之事。偶也有佳人來此,得遇良人, 譜一曲良辰美景遇心人的好曲子。 慕聽筠到這兒后, 覺著這種修身養性的地兒應當跟夫子來才是,為何要跟兩個對她心有不軌的人來此, 平白湮沒了這好景色。 “長嫂喝什么?竹心茶可好?”公儀晚淺笑著問,聲音柔婉嬌曼, 引得來不少青年的注目,只可惜被一道屏風遮住了視線。 慕聽筠懶懶的撐著手腕,淺藍色絲袖滑落至手肘, 露出白玉般的肌膚,那渾然天成的貴女風范讓在場其他二人暗暗咬碎了銀牙。 竹心茶?竹子無心, 這兩人莫不是又在暗損她吧?明里暗里說了一路, 這都到了喝茶的地兒, 還是讓人不得安生。慕聽筠在心底嘆息, 面色如常的點了點頭。 “我既為長嫂,阿眠又與四meimei這么要好,自然要為meimei們著想,你們喜歡什么就點什么吧?!蹦铰狊迯澝脊创?,模樣溫柔大方的啟唇說道,成功的見著那夏侯眠變了臉色,膈應人什么的,見的多了信手拈來不在話下。 夏侯眠暗暗掐了掐手心,勉強笑著說:“筠jiejie與疏嵐哥哥成親多久了?” 叫的好親熱呢,慕聽筠嘖聲,笑瞇瞇地說:“快大半年了呢?!?/br> “說得這么模糊,莫不是長嫂記不清了?”公儀晚懷有惡意的問聲,已然準備好了下一句傷心的話。 “對啊,因為成親后每一日都很歡悅?!蹦铰狊蕖邼拇鬼?,余光卻還落在她們的面上。 夏侯眠險些沒忍住,還是被公儀晚拽住了袖子才作罷,不過也沒了說話的心情,一面喝茶一面不時瞅向別處。 悠然的品著茶,慕聽筠觀察到她的方向恰好能看見茶樓四樓的入口處,這副心神不屬的樣子像是在等什么人。 慕聽筠飛快的轉著思緒,驀然想起那日在江上遇見的那個與夏侯眠一起的男人,登時眉間一皺,放下茶盞說:“逛了一圈又看了美景,該回去了?!?/br> “筠jiejie急什么?一同用過飯再回去也來得及?!惫珒x晚忙笑著挽留她。 “夫君特讓我回去陪他用飯,畢竟是習慣,改不了的?!蹦铰狊薹鲋彽氖制鹕?,婉笑著拒絕了,且又膈應了她們一次。 夏侯眠的臉色已不足以用難看形容了,她忽然起身拉住慕聽筠的衣袖說:“筠jiejie好容易來一趟南平,可要玩的盡興才好,就讓meimei們盡地主之誼吧?!?/br> 慕聽筠挑眉,“meimei客氣了,即將廟會,夫君說會帶妾身出來游逛的?!?/br> “呵,”夏侯眠終于受不住了,她本就不是個耐得住性子的人,當即尖銳著嗓音道,“慕聽筠你一口一個夫君如何如何是說給誰看呢,若不是疏嵐哥哥忽然去了夙京城,你以為憑你能嫁給疏嵐哥哥?” 公儀晚狀似無奈的含笑搖頭,起身道:“雖然阿眠的話難以入耳了些,但也是為了大哥的好意?!?/br> “既然知道難以入耳就莫要言語,這道理好要我教嗎?”慕聽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況,為了我夫君的好意?這話聽著……夏侯姑娘是想給我夫君做妾?” “慕聽筠!”夏侯眠氣得眼睛通紅,不管不顧的大叫道。 “閉嘴,本郡主的名諱不是你叫得起的!”慕聽筠霍然斂笑,面無表情的訓斥。 夏侯眠和公儀晚雙雙一愣,都沒想起來面前的這女子身有皇家誥命。 即便如此,夏侯眠還是強撐著叫囂:“就算你是朝廷親封的郡主又如何,這里可是南平!”換言之,這里是他們公儀家和夏侯家的天下。 “哦?依著下后姑娘所言,朝廷管不得這南平了?”慕聽筠瞇起眼睛,心底快速盤算著,試圖幫自家皇帝侄兒探探夏侯家的底。 夏侯眠昂起下巴,“當……” “住口,夏侯眠,莫要胡言亂語!”一道氣急敗壞的男聲打斷了夏侯眠的話。 可惜了,慕聽筠暗嘆,轉過身來望向朝她們大步走來的男人,“夏侯家主?!?/br> “公儀大少夫人,小女年幼,胡言亂語當不得真,還請少夫人寬恕她?!毕暮罱瞎笆值?。 “年幼?夏侯姑娘今兒也有十五了罷,哦許是腦子沒跟上身體發育呢,既如此,夏侯家主平日里還是好好教導,免得禍從口出?!蹦铰狊蘩淅涞目戳搜巯暮罱仙砗笠荒槹V迷看著她的男人,扶著墨蕪的手離開,也不招呼公儀晚同行。 他們方才的動靜惹得數人側目,看向她的目光也紛雜難辨,情緒復雜。慕聽筠才不管他們想什么,要的就是讓他們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們主仆離開后,夏侯建南才揉著抽痛的額角低聲斥責夏侯眠,“這位公儀家的大少夫人不僅僅是朝廷親封郡主,她身后還有勢力繁盛的寧國公府,你覺得是你一個小小民女得罪的起的嗎?!” “可、可是這里是南平啊?!毕暮蠲呱s了一下,弱聲說道。 “那又如何,你現在敢大聲說一句朝廷管不到南平,沒過幾日,就會有大軍而來接管南平,屆時什么夏侯家公儀家,都要仰人鼻息過活了?!?/br> 公儀晚的親生母親是夏侯家旁支女子,與夏侯家還算親近,聞此不明所以地問:“那為何朝廷現在還不動手呢?” “不過是朝廷需要有人替他們壓著南平,以與世家貴胄達到平衡罷了,”夏侯艱難負手嘆息,“行了,往后與她說話你們都小心些,態度也恭謹些,光是她嫡姐是當今太后,你們就得奉承著。哼,幸好我今日來這兒見一位友人,否則還不知你闖下何等大禍?!?/br> 夏侯眠與公儀晚恭恭敬敬送夏侯建南上樓后,相互對視一眼,夏侯眠上前拉住夏侯舟,“哥哥,你怎么來得這么晚?還是與爹爹一起來的?!?/br> “出門時恰遇爹爹,早知……唉?!毕暮钪垭m然方才被那女子瞪視了,但那清冷的眸光與他來說,如同冬日暖陽讓他渾身暖洋洋的,更想得到她了。 夏侯眠苦惱的問:“爹爹讓我們以后奉承著她,我一點也不想這么做怎么辦?” “好了meimei,你且先忍忍,等哥哥得到了她,你想如何就如何?!毕暮钪墼谒呅÷曊f道。 夏侯眠撇撇嘴,側身與公儀晚說:“我先回去了,等廟會時再見吧?!?/br> “好,那我也先回府了?!?/br> 屏風隔起來的一方小天地只有兄妹二人,那些意氣書生的交談也隱約起來,夏侯眠給自個兒倒了杯茶滅火,夏侯舟則是坐在慕聽筠原來坐的地兒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你說晚上那人還會來嗎?” “會的,據斥候說公儀疏嵐不會在南平待太久,他們若想下手,只能盡快?!毕暮钪圯p撫慕聽筠飲用過的杯盞,舉起來將唇印上杯壁,享受的閉上眼睛遐想這是美人兒的嫣唇。 夏侯眠看著他的模樣氣呼呼的說:“先說好,若是她慕聽筠真被你收了,到時候可別舍不得讓我動?!?/br> “不會,旁人怎么比得上meimei呢?!?/br> 晚間,已近深夜,萬籟俱寂,夏侯府內昏暗的燭光燈籠在風中搖晃,一抹黑影掠過屋頂,躥進一間房屋內。 夏侯舟在黑暗里靜靜的坐著,見人進來后親自倒了杯茶遞過去,輕聲說:“俠士準備何時動手?” “后日廟會時,讓你meimei將她引到觀音廟后院后,之后就不用管了?!卑凑找酝膫鹘y公儀家女眷要在觀音廟進香,而觀音廟有規矩只能女子進,這也正是他們動手的好時機。 夏侯舟頷首,默了默還是忍不住問:“那我提過的,得手后藏到我這兒還算不算數?” “自然是算數的,只是屆時希望夏侯公子莫要嫌棄?!焙谝氯艘馕渡铋L的說完后,在桌面上留下一枚五星飛鏢,閃身離開。 夜色漫漫,燭光搖曳,夏侯舟捏著手中五星飛鏢一臉深思時,從窗外又飛進一個黑衣人。 夏侯舟剛想叫人,那人開口道:“莫喊,我是來告知你計劃有變,人帶到觀音像廟臺后便可?!?/br> “好,我明白了?!甭曇舨粚?,雖有淡淡疑惑,夏侯舟想著沒旁人知曉他們的計劃,許是他們是一伙的,也就暫且放下了。 過了一刻,南平高聳的七星樓樓頂,南平的夜色一覽無遺。一個男人站在瓦片上看著公儀家的方向,衣擺被夜燈吹得獵獵作響,他眸光深沉幽暗,似乎裝載了無數無法言說的情意,只能趁著暗色露出些許意味。 第76章 進香 深夜時, 忽而下起了大雨,氣勢磅礴的雨滴乘著風勢而來, 砸落在青瓦上, 敲響竹窗, 在寂靜的夜里尤為嘈雜。 慕聽筠被吵醒, 纖眉皺起, 迷迷糊糊嘟囔了一聲, 往男人懷里更縮了縮, 使得剛要起身的公儀疏嵐立時頓住了身形, 放松身子好讓她靠得舒服些。 “吵……”不堪雨聲的慕聽筠又困又煩, 委屈幾乎要哭出來了。 公儀疏嵐既無奈又好笑, 大掌虛虛掩在她耳上,見她還是哼哼唧唧的, 莫可奈何的在她耳邊哼起南平小調哄她入睡,如此過了一刻,慕聽筠方舒展柳眉, 依賴的攥著他胸前中衣衣襟睡著了。 半個時辰后,公儀疏嵐小心翼翼的將她的手松開,起身披衣,推開門后, 飄零的雨絲攜著水汽撲進來, 還未肆虐就被男人掩上門阻隔開來。 “何事?”他方才在內室聽見兩聲夜鴣叫, 是有暗衛來的暗號。 久安畢恭畢敬的將小竹筒遞予他, 候在一旁聽命。 展開信, 公儀疏嵐一眼掃過去,眉宇下壓,深邃如海的眼里蘊藏著nongnong森冷之意,將信箋撕碎隨意撒出去,很快被風卷起而后落在地上,被雨水打在泥土里漸漸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