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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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兒,”他嗓音低沉,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耳邊,“我說過回來后會告訴你那個姑娘是誰,你還想不想知曉?” 慕聽筠張了張唇,心底發虛,她現在說不想知曉,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公儀疏嵐輕笑,“公儀晅想娶的傻女子,是慕聽筠。你聽到了,這可怎么辦?”他捏捏她柔嫩的指尖,愛不釋手。 什么怎么辦?她能怎么辦?捂著耳朵裝作聽不到嗎?可她手還在他那兒呢!慕聽筠直愣愣的凝望著他勾起的唇角,腦子里一片空白。 第30章 天昭 慕聽筠只聽得心跳一聲大過一聲, 她抿了抿干澀的唇,緊張的指尖冰涼。 “夫子……”她訥訥的喚了聲, 卻不知道要說什么。 “嗯?!惫珒x疏嵐應聲, 捻磨著她的指尖, 似乎是要讓她溫熱起來。 可那觸感如同輕羽拂過, 直癢進心里, 她略略掙扎,就被捏的更緊。慕聽筠無措的仰臉看他, 脫口而出:“可你是夫子呀?!?/br> “那又如何?”眼瞅著她原本蔥白的指尖染了淡淡粉紅,公儀疏嵐方才滿意,轉而去捏她rourou的手心。 慕聽筠被他擾的心神不安, 想好的話全被拋之腦后,恍恍惚惚又沉迷于他的美色不能自拔,直到額心又是一疼。 “疼?!蹦铰狊薨T癟嘴。 “那我吹一吹?!惫珒x疏嵐說著, 湊近她的額頭, 氣息溫柔。 慕聽筠驚得登時身子往后仰去,奈何腰間還橫著他的手臂,始終躲不過他圈起的方寸之間。 陽光熾熱,她被帶到清涼的樹影內,薄汗細細覆在小巧鼻尖。半晌, 她鼓起勇氣,說出的話卻細弱蚊蠅, “夫子, 你是長輩, 古人云,一日為師終身為父?!?/br> “為父?”公儀疏嵐眉峰一挑,“我對此暫且不感興趣,不過‘為夫’目前還是可以一試?!?/br> 見她啞口無言,公儀疏嵐喟嘆,決意不再逗弄她,正色詢問道:“你可討厭我?” 如果說討厭,他會不會就不這樣了?慕聽筠眼珠子滴溜溜轉來轉去,在心里琢磨著。 然而,公儀疏嵐捏她手心的力道重了重,繼續問道:“既然你不討厭,那如果我要娶寶和公主,你可開心?” “不……”慕聽筠不假思索的張口,出了聲才反應過來好像有點不對勁。 還沒等她愣神完,公儀疏嵐又接著問:“既如此,你就應允我,一年后嫁我為妻,如何?” “為什么要一年后?”慕聽筠愣愣問,沒注意他整句話的含義。 公儀疏嵐撫平她凌亂的鬢角,眼中笑意彌漫,“那時候,你可以更加安心和肆意。那我就當你答應了,嗯?” 她答應什么了?慕聽筠滿臉茫然。 等她終于捋順公儀疏嵐的話之后,他已經離開了,唯有墨蕪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慕聽筠瞬時來氣,氣哼哼的問:“方才你跑了作甚?到底誰是你主子?他讓你離開你就離開?” “這,其實是二公子的授意,二公子交代過,公儀大人若是來尋你說話,就讓你們單獨談話?!?/br> 怎么還跟二哥哥扯上了,慕聽筠拍拍腦袋,忽然發現手腕間墜了個物件,她提起來一看,是一塊晶瑩溫潤的玉佩,上面刻著一個字。 “晅……是夫子的玉佩。呃,夫子什么時候給我的?”慕聽筠已經徹底迷糊了,方才夫子還說了什么來著? 她晃著小腦袋往回走,張目瞧見不遠處有個少女牽著方才的小男孩走過來。 “姑娘,我方才聽成兒說遇見了一個有趣的小jiejie,想必就是姑娘了?!睂幪N溫婉一笑,將寧珂成往前推了推。 “應當是吧?!?/br> 慕聽筠蹲下笑瞇瞇的刮了刮寧珂成的鼻子,“有趣的小jiejie?小不點?!?/br> 寧珂成對她做了個鬼臉,慕聽筠笑著起身,問:“你們是住在附近的嗎?” “是,剛剛搬過來的,姑娘呢?”寧蘊心底像是貓撓抓一般疼痛灼燒的難耐,方才的公儀大人,與在路上冷清孤傲的模樣相比判若兩人,她如愿見到他的笑,卻不是給她的。 “我也是剛搬過來的,過些日子就回去了?!蹦铰狊廾佳蹚澣麴ㄔ?,如同春溫拂暖,令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墨蕪瞧了瞧天色,低聲提醒她:“姑娘,三公子應當快到了,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br> “那我先回去了,小不點,有緣再見?!蹦铰狊廾庣娉傻念^發,與寧蘊作別。 直到慕聽筠的背影再也看不見,寧蘊才收回快撐不住的淺笑,眸光晦暗,搭在寧珂成肩上的雙手慢慢緊握成拳。 慕聽筠回到農莊,沒瞧見三哥哥的馬,倒是看見了站在門外的霍伯曦。 “霍公子?你怎么來了?” 霍伯曦看到她,面上淡淡一笑,“在外玩了很久嗎?” “嗯,霍公子今日來得正好,我有話想跟霍公子說清楚?!蹦铰狊蘼氏瓤邕M大門,霍伯曦頓了頓,跟著進去。 曠闊的院中,小路兩旁野花開得正好,順著小路一直往前就是一片清幽的竹林。 農莊里的婢女端上茶點,行禮后慢步退下。慕聽筠將面前的糕點推到他面前,莞笑道:“這道點心不錯,霍公子嘗嘗?!?/br> “聽筠,”霍伯曦眼神壓抑,“你……想和我說什么?” 慕聽筠垂眸,輕聲道:“霍公子正當年華,還是早日娶妻,莫要再等我了?!?/br> “這是何意?你有了心儀之人?”霍伯曦凝視著她,生怕錯過她任何細微的表情。 慕聽筠搖搖頭,“我沒辦法喜歡你,我知道這樣說你可能不信,可是、可是,我……”她也不知如何描述,可是她就是覺著不會喜歡他。 霍伯曦面色蒼白,他扶著石桌起身道:“還未到一年之期,你怎會知道最后不會對我有意。聽筠,這種話,以后還是不要說了?!?/br> “霍公子……”慕聽筠煩惱的撓撓耳朵,說到這份兒上了都沒有,真是束手無策。 霍伯曦一路策馬狂奔,忽然路中間竄過來一個人,他一驚,忙勒住韁繩。 “是你,你不是說不會在白日出現在我面前?!被舨匦那椴缓?,言語間略帶嘲諷。 那人并不在意,“小主子,可要繼續聽屬下的另外一個主意了?您接受屬下前一個主意,實則已經有想法了吧?”他先前提議小主子趁著疫病開藥鋪粥棚,無償為百姓看病。 不管是出于什么緣由,考慮了兩日的小主子,最終還是這么做了。 另外一個主意,霍伯曦攥緊韁繩,想到慕聽筠那張純稚嬌美的容顏,他下頜繃緊,緩慢頷首。 “你且先說來聽聽?!?/br> 翌日,百官覲朝,待底下的官員們照例為夙京城疫病擔憂一番后,霍伯霖才緩緩說道:“朕昨日聽了個趣聞,眾位愛卿可要一聽?” 文宰相眼神微閃,年過半百的他身姿依舊挺拔,精神翟爍,他暗暗掃過朝中相熟的大臣,方垂首道:“臣等愿聞其詳?!?/br> 霍伯霖面色板正,手掌緊握龍椅扶手,聲線沉沉,“朕聽說,這疫病是假,有人借此生事才是真。久不上朝的賢煜親王也并非染病,而是中了毒?!?/br> 眾位朝臣聞言神色各異,或有人暗地相視,或有人疑惑深思?;舨貙⑺麄兊姆磻者M眼底,大殿里默了幾息,他冷冷一笑,帝王氣息盡顯。 “國公之爵,六部尚書,文宰相,散朝后到明德堂來罷?!闭f罷,徑直起身離開。 文宰相眉心一跳,隱約覺得不對,還未等他想明白,方元已經過來請他到明德堂去。 等他見到跪在明德堂中央的寧蘊后,那不安不斷被放大,他定了定心,隨眾人一同行禮后,在聽得公儀疏嵐輕描淡寫的點出女子身份后,他終究繃不住,冷汗涔涔。 “聽說文宰相曾有一子名喚文昭華,五年前死于重病,可是屬實?”公儀疏嵐神色淺淡,看也未看他。 文宰相面帶悲痛之色,“是,那是臣的長子,去世的突然,至今還是家中一痛?!?/br> “可微臣怎么聽說他在西昶國,且是西昶國女太子的駙馬呢?” “那怎么可能,臣是親眼看著我兒身葬火臺?!蔽脑紫嗝娌桓纳?,余光掃過淡然喝茶的宣德帝。 公儀疏嵐驀然勾唇,“文宰相眼下不承認沒關系。寧蘊,那封信拿出來讓文宰相辨認一番?!?/br> 文宰相強作鎮定看完那封丟失三年之久的信,終于控制不住冷靜的面孔,露出幾分驚慌來。 “還有北境戰事忽起一事,鎮護將軍親書供狀,更有人證,皇上,可否傳召?” 霍伯霖淡淡頷首。 大勢已去,文宰相晃了晃,但無人敢扶他。他抹了把臉,露出頹唐之色,早從兩年前他費心安植的官員被慢慢拔除后,他就料到了會有今日。 晚些時候,艷麗的夕陽遍布天邊,像是女子華美的裙裳,隨輕風浮動,煞是好看。宮中暮鐘敲響,粉色宮裙的宮女們往來匆匆無聲,點起一盞盞燈籠燭光,點綴暮色。 霍伯霖揉了揉跳痛的額角,睜開眼看了看臺階下沉眸的公儀疏嵐,再看看跪著的寧蘊,心底名為‘文宰相’的那塊大石頭搬走后,他忽覺松快,不想再管朝事,起碼是今日。 “朕會封你鄉君品級,原寧宅解封歸還于你,賜你黃金百兩,布帛百匹,松木為牌,以慰你父兄英靈,你可還有何要求?”霍伯霖向后倚靠在龍椅椅背,放松下來的肩胛骨隱隱作痛。 寧蘊咬唇,重重叩首后,脆聲道:“臣女父兄忠心為朝,今日能洗刷冤屈,臣女感恩不盡。臣女僅有一個請求,不要賞賜,惟愿皇上賜臣女一門親事?!?/br> “哦?你既然如此說,那你應當是有心儀之人了?!边@倒是稀奇,霍伯霖打起精神望向她。 “是,”寧蘊緊張到心臟縮緊,幾欲不能呼吸,但她還是穩住嗓音,“臣女心儀公儀大人,懇請皇上為臣女賜婚?!?/br> 霍伯霖徹底精神了,他猛地坐直,瞅瞅默然不語的公儀疏嵐,再瞧瞧叩首的寧蘊,恨不得立時就將這事兒與慕聽筠分享一二。 公儀疏嵐卻覺好笑,北境事出之前,那小姑娘險些被霍伯曦當眾求娶,而今事畢之日,卻有女子請求嫁予他。 果然是要做夫妻的,連經歷都有相同之處,公儀疏嵐忽覺愉悅。 他上前兩步,雙手作揖行禮道:“臣不能娶寧蘊姑娘,臣心底僅有福宜郡主一人?!?/br> “臣女可以不為正妻,愿為妾侍?!睂幪N倏地抬頭,擲地有聲道。 她面上堅毅肯定,心里卻在暗恨,原來昨日那個姑娘是福宜郡主!原來是她,阻了她的路! 霍伯霖沒有應話,看向公儀疏嵐。果見他又道:“臣此生只愿有福宜郡主一妻子,寧不娶她人?!?/br> “好?!被舨厝滩蛔嵴?,看到寧蘊震驚的臉,他勉勉強強收回笑容,輕咳一聲。 “寧家女,你瞧見了,姻緣之事講究順其自然,朕也不能棒打鴛鴦,不如你且先回去,好好想想,待你父兄平昭冤屈那日,再行賜禮?!?/br> 寧蘊強忍住眼眶里打轉的眼淚,唇角幾乎被咬出血來,她僵硬著再次俯身:“是,臣女謝皇上體恤?!?/br> 寧蘊離開后,霍伯霖好奇地問公儀疏嵐:“怎么?你與兜兒說了求娶之事?她是何反應?那霍伯曦呢?” “自古婚娶,須得父母首肯才能作數,皇上不要為難臣?!惫珒x疏嵐黑眸深邃,看不出絲毫情緒。 霍伯霖知他是為了兜兒的閨譽,無奈只好放棄,揮揮手讓他回去。 “宮門快落了,往后幾日愛卿有的忙,今日就早些回去罷?!?/br> 夜色靜謐,蓁姝閣燭光微弱,蘭香煙煴。慕聽筠打了個輕巧的呵欠,翻身閉眸,墨蕪替她蓋妥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出內室。 “若是兜兒太過在意,往后莫要喚‘夫子’了?!?/br> “嗯?” “據南方之俗,你可喚我‘晅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