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柳雁歡猶豫片刻,開口道:“我找槐氏集團總經理,槐墨?!?/br> 前臺嫣然一笑:“請問您有預約么?” “沒有?!绷銡g頓了頓。忽然,他瞧見面前的姑娘臉色微變,正直勾勾地盯著他身后。 他不明所以的回轉頭,就見那個和秦非然長著相同面容的槐總經理,正在三步開外打量著他。 柳雁歡設想過無數次相見時的開場白,真到了這一刻卻異常地沉默。 不過,比起他明顯波動的情緒,槐墨則顯得非常冷靜。他的目光緩緩地從柳雁歡身上挪開,徑自往電梯走去。 眼前的人不認識自己?!這個認知讓柳雁歡剎那間心慌起來。 他試探著叫了句:“非然?!?/br> 然而,前方的人卻沒有半絲反應。 或許是柳雁歡身上悲傷的情緒太過明顯。 前臺忍不住開口道:“槐總,這位先生找您有事?!?/br> 槐墨停住了腳步,緩緩地轉過身子,這一次他盯著柳雁歡看了許久,仍舊沒說話。 柳雁歡深吸了口氣:“抱歉,是我認錯了?!?/br> 從那一天開始,實驗室的員工就發現,他們的頭兒總表現得心不在焉,明明是他最擅長撰寫的香方,可柳雁歡寫到一半,就會呆呆地握著筆,看向窗外的櫸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八卦的組員紛紛議論——頭兒這是失戀了? 柳雁歡聽見他們的議論聲,但他并不想理會。 太累了,這些天他一顆心都在槐氏集團身上,可真正到了那里,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關于槐墨的緋聞傳得沸沸揚揚,而對方連他是誰都不認識。這場爭斗有價值么? 沒有! 柳雁歡手下一劃,紙上的墨水暈開來。 正當他把紙張揉成一團扔進廢紙簍時,卻聽見韓昌這個大嘴巴說:“你們聽說了嗎?槐氏集團的總經理槐墨在咱們這兒下了單子,可是提的要求卻很奇怪,說這香他要親自調。我來鏡花緣這么多年,沒有聽說過這么奇怪的要求?!?/br> “有什么奇怪啊,聽說齊氏集團的千金齊思染最愛香水了,槐墨這是愛屋及烏吧?!?/br> “好幸福哦,槐墨又帥又多金,卻愿意為愛人親手做香水。能做槐墨的愛人,真心好幸福哦?!?/br> 柳雁歡旁的沒聽仔細,唯獨聽清了一句:槐墨要親手為愛人做香水。 他頭一次用那樣激動的聲音問組員:“槐墨現在在哪兒?” 組員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回答:“在15樓的實驗室?!?/br> 柳雁歡以最快的速度來到15樓,卻發現這兒集中了整個公司的人。大家伙得到槐總要親自來調香的消息,都巴望著看熱鬧。 柳雁歡好不容易憑著特聘調香師的架子來到實驗室的窗邊,就見槐墨正使用著那些儀器。 不一會兒,助理從實驗室里出來,幽幽地嘆了口氣:“里頭的那位,怕不是來耍人的吧,他要的那些材料,哪里能調出正常的香味?” 人群中爆發出笑聲與議論聲,有人直言:“嗨,他們這些有錢人,凡事不都圖個新鮮啊,這邊廂調不了自己滿意的,自然還可以用錢買嘛?!?/br> 只有柳雁歡一直保持沉默,既沒有跟著眾人一起笑,也沒有發表意見。他只是專注地看著玻璃櫥窗里的人。 看了好一會兒,柳雁歡沖助理道:“把他剛才擬定的香方給我?!?/br> 助理一怔,看著柳雁歡的臉色,趕緊把香方遞上。 料想中的怒氣并沒有出現,柳雁歡盯著那香方看了許久,眼眶竟然慢慢地紅了。 蘭花、梅花、小葉檀香……這一味味熟悉的原料,讓柳雁歡再也忍不住推門而入。 無視門外的抽氣聲,柳雁歡徑自走到男人身邊,看著他用滴管將溶液一點點混合。 “東西都準備好了?”槐墨問道。 “為什么要用這些原料?”柳雁歡問。 槐墨詫異地抬起頭,看見柳雁歡的一刻,他的目光閃了閃:“怎么,這原料有什么問題么?” “看你使用這些儀器的熟練程度,絕對不是一個調香的門外漢,身為槐氏集團的總經理,你是怎么做到的?” 槐墨沉默片刻,笑道:“這不是什么難事,我雖未親自調過香,卻見過頂級調香師的cao作,照著學便是?!?/br> 柳雁歡哼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頂級調香師難道沒有告訴過你,你的這張香方,調出來的味道并不討喜么?”柳雁歡一直盯著槐墨的眼睛,“一個能夠熟練cao作儀器的人,怎么連這樣的基本常識都不懂?” 槐墨沉默了。 “除非,他這么做有別的原因,比方說藍調時光里讓賈夫人過敏的蘭花,景芝隨身佩戴的梅萼衣香,寺廟中的小葉檀香……” “槐墨,不,或許我更應該叫你非然……你都記得,你分明都記得對不對?” 柳雁歡看著眼前的男人,手心一點點冒出汗來,他生怕男人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想多了,魔怔了。 可槐墨并沒有這樣說,他只是緩緩地脫下手套,將怔愣中的柳雁歡摟進懷中,給了他一個無比深長的親吻。 此刻的他們,無暇去顧及窗外眾人的眼光,也管不了明天那炸鍋似的報紙頭條。 沒有什么比在現世能認出彼此,還能攜手共度一生更幸運了。 許久后,當柳雁歡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秦非然才盯著他紅腫的唇,輕聲說:“你能認出我,我很高興,這是給你的獎勵?!?/br> 那制作了一半的溶液,靜靜地躺在燒杯內,美好得讓人心悸。 第85章 番外一 這下子, 兩人的關系是瞞不住了,好不容易躲開一眾人等的盤問,柳雁歡幾近心力交瘁。 他看著靜靜地給他沏茶的男人, 瞬間有些恍惚。 “你是秦非然?”柳雁歡猶疑地問。 “呵?!被蹦粗裸露U些笑出聲, “你要我怎么證明?” “我們在寧城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賈正霆的府邸,你還把我認錯了?!?/br> “我們去哪兒度的假?” “法國?!?/br> “我們……”話沒說完, 柳雁歡的唇舌就被他堵住了。 一吻過后, 槐墨看著面色飛紅的人:“這個吻沒有喚醒你熟悉的感覺?” 柳雁歡終于反應過來:“你……也是穿過去的?” 剛問完這句話, 他就有了答案。 現在想來, 那時的槐墨的許多觀念確實體現著進步性, 他對自己性向的坦然,他對金融時局的把握,還有他對自己的了解。 從前柳雁歡總不明白,為什么槐墨會知道他喜歡吃的菜,知道他的生活習慣,槐墨的解釋讓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我的?” 槐墨將綠茶遞給他:“你真的忘了么?” 柳雁歡仍舊是一臉不明所以。 槐墨笑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br> 柳雁歡看著車子開過的路,心頭的荒謬感越來越重, 他猶豫著開口:“這是去雛鷹之家的路?” 槐墨握著方向盤, 微笑著沒有說話。 直到車子在雛鷹之家門口停住, 柳雁歡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槐墨牽著他的手下了車。 雛鷹之家的門衛看到槐墨, 登時驚喜道:“槐先生,您可是許久沒來了。咱們院長念叨您許久了,這邊請?!?/br> 緊接著, 他的目光停在了柳雁歡身上,眼神中帶了點難以置信。 直到柳雁歡笑著說:“忠叔,您不記得我了?” 忠叔眼前一亮:“你是雁歡?”他看見兩人交握的手,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來來來,歡迎回來?!?/br> 兩人走進雛鷹之家,這兒多年來沒什么變化。 中間是一大片寬闊的庭院,教室和宿舍翻新了,但一草一木還是給人一種熟悉感。 等他們走進辦公室,雛鷹之家的院長鄧秀蓮難以置信地看著兩人。 “槐先生,雁歡,來來來,快坐下?!?/br> 看著頭上已經出現白發的院長,柳雁歡有些動容:“鄧老師,好久不見?!?/br> 鄧秀蓮像一個迎孩子歸家的母親,張羅著看茶倒水:“雁歡,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這么多年,你已經大學畢業了?!?/br> 說著,她轉向槐墨:“槐先生,感謝這么多年來您父親和您對雛鷹之家的大力支持?!?/br> 柳雁歡面上流露出一絲訝異:“他,是我的捐助人?” 鄧秀蓮有些驚訝:“原來你還不知道,也是,我們多年來對捐贈人的資料一直是保密的,只是你們認識,又是朋友,我便以為你知道槐家資助你一事。當年你考上格拉斯香水學院,學費十分高昂。我們也是抱著一絲希望跟槐家提了提,沒想到槐家很爽快地答應了?!?/br> 柳雁歡這回是真的震驚了。 等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柳雁歡還沒有回過神來。 “你為什么這么……關注我?”柳雁歡了解槐墨的性子,他決計不會對一個陌生人過度上心。 唯一合理的解釋便是他們曾經認識,可柳雁歡卻絲毫想不起來。 還沒等他想透徹,就見槐墨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將散落在長椅上的花瓣包進帕子里。 他拉過柳雁歡的手,將帕子遞給柳雁歡:“你聞聞看,很香的?!?/br> 那一刻,柳雁歡的記憶如洪水開閘般涌了出來。 他全想起來了。 “你是當初那個小男孩?”柳雁歡心中確信了大半,卻又不敢相信。 “這些年,你一直關注著我?” 槐墨與柳雁歡并排坐下:“你從來不看我的小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