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波什迪算是德國一線的香水品牌,夢三生雖然在寧城實力雄厚,但是面對跨國資本,卻不一定能與之抗衡。 這頭的柳雁歡沉默了,那頭的秦非然已經猜到了他的心思。 他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透著某種安定人心的力量:“別擔心,盡全力準備吧?!?/br> 連著好幾個夜晚,泰和銀行的專業人士加班加點估算韶華的企業市值,柳雁歡也在為競標方案做著努力。秦非然坐在皮椅上,看著面前碧綠的玻璃燈罩,問一旁的郭斌:“夢三生有意收購韶華的消息,是誰走漏了風聲?” 郭斌沉聲道:“負責人我帶過來了?!?/br> 說著,三個黑衣人把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帶到秦非然面前。 “你是?” “三、三爺……”那人討好地看著秦非然,“我是借貸部投資處的陳純生?!?/br> “你是這次夢三生項目的負責人?” “是?!?/br> 郭斌在一旁冷哼道:“你的身份,恐怕不止這么一層吧?”說著,他沖秦非然道,“三爺,這人還在百億基金公司任職?!?/br> “百億?”秦非然頓了頓,“是大哥的那個基金公司啊?!?/br> “正是?!?/br> 秦非然了然地點點頭,唇邊掛著沒有溫度的笑意:“夢三生收購的消息走漏了,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陳純生看著秦非然,額頭冒出了冷汗:“不……不知道?!?/br> “不知道啊?!鼻胤侨缓鋈粡亩道锾统鰝€東西。 陳純生定睛一看,瞬間嚇得臉都白了。 那是一把袖珍手槍,秦非然拿在手里就跟玩具似的,可陳純生知道,那不是玩具。 在入職泰和之前,他就聽說過這位秦三爺的手段。泰和這樣的大企業,內部自然不太平,他一個新人,聽老人掌故提到,這位死了娘的秦三爺是秦家忠實的擁躉,秦家放出去的債,他總有辦法收回來。 不過,最讓陳純生懼怕的還不是這些。 而是隨著時光的推移,那些得罪秦三爺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 不是欠了一屁股賭債,被仇家上門追債,就是工作上出現了重大失誤被開除。陳純生冷眼旁觀,自然知道世間絕沒有那么多所謂的巧合。 這里頭多多少少都有秦非然的手筆,不能得罪秦三爺,從那時起就成了他的人生信條。 可自從他進了百億基金公司以來,被資本市場的暴利沖昏了頭腦,投機倒把的事情沒少干,卻沒想到這一次被抓了現行。 “我還以為,我的手底下是最干凈的,看來是我過分自信了?!鼻胤侨淮盗舜禈尶?,只聽“砰”的一聲,秦非然手邊的青花瓶子應聲碎裂。 “陳純生,你該知道,我最討厭吃里扒外的人,難不成你還想著泰和辭退你以后,你能繼續在那個基金公司里混日子?” 陳純生完全被嚇到了,他兩股戰戰,已經站不住了,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我沒,沒這么想,我說,我什么都說,是大爺讓我去聯系波什迪的。大爺說了,這叫商業競標,是市場的規律,都是合法的,我不過就是個傳話人,事成之后還能得到一筆價值不菲的中介費。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把消息透露給波什迪?!?/br> 第63章 止談風月5 “事到如今, 我不敢求三爺原諒,只求三爺留我一條命?!标惣兩粩嗟爻胤侨豢念^。 那咚咚咚的聲音,聽得人心底發涼。 秦非然彎腰從地上拾起一片碎瓷片:“你知道元朝青花瓶子放在今日值多少錢么?” 陳純生一愣, 顫抖著嘴唇道:“不……不知?!?/br> “那你覺得, 你吃里扒外、投機倒把的命有它值錢么?” 陳純生臉色一僵,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秦非然抬起手, 還沒扣動扳機, 面前的人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保鏢伸手探了探陳純生的鼻息, 而后回稟道:“三爺, 人暈過去了?!?/br> 秦非然拿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人抬下去, 揭他的底,省得再禍害人?!?/br> 話音剛落,就見秦旸從一側的屏風后走出來。 “爹?!鼻胤侨黄鹕淼?。 秦旸皺眉看著一地的碎瓷片:“非然,爹說過多少次,凡事都要留一線,你怎么就是不聽呢?” 秦非然低頭聽訓,嘴上卻并不表態。 等秦旸說完了,秦非然才說:“夢三生那邊……” 秦旸長嘆一聲:“這次是我們的失誤, 有什么我們能做的, 就盡量幫忙吧?!闭f著, 他看了秦非然一眼, “你大哥行事魯莽,完全沒把我這個當爹的放在眼里,他居然敢動夢三生看中的肥rou!” 秦非然低聲道:“爹, 陳純生這樣的墻頭草,稍有風吹草動就倒戈,他的話不足為信。雖然大哥手底下是有些不干凈的人,可也不是大哥的過錯?!?/br> 秦旸抬手止住秦非然的話:“你別說了,這事兒攤在老大頭上,他就得落一個居心叵測的名頭,人證當前,你也不用替他說好話了?!?/br> 秦非然應了是,將秦旸送走后,臉上的笑意喪失殆盡。 “夢三生那邊怎么樣?” “韶華定了后日晌午競拍,柳少還在加班加點地忙?!?/br> 秦非然來到夢三生的時候,一樓大堂的員工都下班了,整棟大樓靜悄悄的。 秦非然坐上電梯來到柳雁歡的辦公室,聽見里面傳來若有若無的講話聲。 仔細一聽,原來是在為后日的競標做試講,這年頭沒有ppt這種科技,重點只能靠記憶。 秦非然站在門外靜靜地聽著,直到里頭的聲音停止,他才輕輕地敲門。 “進來?!钡昧嗽蕼实那胤侨煌崎_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他指著桌上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香水瓶問道:“你這是?” 柳雁歡輕咳一聲,面上透出一絲靦腆,指著香水瓶說:“那個……我讓他們當聽眾?!?/br> 他指著其中一個線條柔和的香水瓶道,“這個,小桔?!比缓?,他把視線轉向一個大方瓶子,“這個,是小藍?!?/br> 說著,趁秦非然不留神,柳雁歡一把勾住他的領帶,看著他的黑色西裝笑道:“這個,是小黑?!?/br> “你們,都是我的聽眾?!?/br> 然后,柳雁歡就被名叫小黑的聽眾強吻了。 一吻過后,秦非然將他擁住,寂靜的夜里,兩人的心跳聲交融在一起。 秦非然拿過他手里的資料翻了翻,“緊張么?” “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br> “緊張死了?!?/br> “那假話呢?” “明天的收購有萬全的準備,我怎么會緊張?” 秦非然一把將他拉過來,一手環抱他的腰間,再度以吻封唇;一手伸向前面,攥住他的那根物事,在他耳際輕柔地問:“有像它這樣的香水瓶嗎?” “……”柳雁歡紅著臉、喘著氣,答不上來。 這樣做的后遺癥就是,一直到后日,柳雁歡在講述夢三生的收購意愿時,都會想起秦非然的一系列動作。 偏偏秦非然一襲正裝坐在下首,面上帶著程式化的微笑,仿佛柳雁歡就是尋常的合作對象一般。 柳雁歡的目光從秦非然身上,慢慢地滑向溫如嵐。溫如嵐今天穿了一身玄黑的馬褂,看起來十分正式。 見柳雁歡站上臺,他臉上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落寞。 柳雁歡又望向方桌另一側的德國波什迪代表團。 波什迪一行人打扮得十分正式,皆是西裝領帶,一派不茍言笑的樣子。 柳雁歡微微一笑,攤開面前的資料,不緊不慢地介紹起來。從夢三生在寧城的商業地位,到對韶華感興趣的原因,再到所愿意出的價格和優惠條款。全程語速適中,態度不卑不亢。 當他說到“中華香道,博大精深,只有懂它的人接手才能夠最大程度地發揮它的價值”時,溫如嵐的目光閃了閃,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和柳雁歡相比,波什迪則明顯是一個團隊,他們用各種數據分析韶華的價值,溫如嵐雖然從商,卻沒有見識過那么多的名堂,一時間聽得半懂不懂。 柳雁歡卻知道,波什迪作為一個成熟的企業,收購戰自然是希望以最少的錢買到最大的利益。 所以他們一直在用滔滔不絕的德語,說著韶華商業模式的缺陷,同時也在夸耀自身商業模式的成熟。 最后,他們提出的收購價和夢三生的十分相近,溫如嵐通過翻譯得知結果,卻并不十分滿意。 他喊了停,一炷香后,當柳雁歡一行人熱切地等待著結果時,溫如嵐卻說,韶華將提供更加詳細的企業資料,希望夢三生和波什迪能進行第二輪競拍。 秦非然親自接替了陳純生估價團隊總負責人的位置,此刻他的指尖輕輕地敲擊著桌面,看著一臉緊張的溫如嵐,非常專業地說:“第二次競拍也是商業流程之一,溫先生的請求是沒有問題的,泰和會全力配合韶華進行估值,也請買方根據估值報告重新開價?!?/br> 柳雁歡說不上心里什么感覺,有些還未落到實處的忐忑,又有幾分一切從頭再來的惆悵。 他走到衛生間,剛松了松領帶,就感覺身后擁上來一個人。 秦非然的臉就這樣出現在鏡子中。 柳雁歡一驚,確認四下無人才放松下來。 他聽見秦非然問:“你可怪我?” 柳雁歡蹙眉道:“為什么這么問?” “我一句話,讓你這些天來的努力都打了水漂?!鼻胤侨坏穆曇粲悬c沉悶。 柳雁歡失笑,他看向鏡中的自己,笑著說:“我今天很帥吧?!?/br> 秦非然替他理了理領結:“帥呆了?!?/br> “我相信,良好的形象會給人的親和力加分,也相信每一次的努力都不會付之東流,只不過它所起的疊加效應,現在還看不見罷了。所以,你完全沒必要道歉?!?/br> 秦非然最喜歡他這般神采飛揚的樣子,好像世間再沒有什么困難能打倒他。 半晌,他壓低了聲音:“二次競價,對波什迪來說是有優勢的。一般公司都會在一次競價的時候將價位壓得低一些,二次競價的時候幅度會大幅上升,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br> “沒問題,我也會給出我們的心理價位和最高價位?!绷銡g點頭道。 果然如秦非然所說的那樣,在二次競價階段,波什迪給出的價格一下子翻了一番,談判團的團長志得意滿地靠坐在椅背上,頗有勝券在握的即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