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
太子推了康王負責此次京都的鄉試,這不是什么大事,比不得春闈,那才是全國的舉人都要到京都來考進士,這鄉試只是地方性的考試而已,康王也不甚在意,召了督考的翰林,叮囑了幾句。 臨近考試的前兩天,葉礎卻聽書院的同窗說花上一筆銀子就能提前知道考題,葉礎大驚,這可是舞弊啊,如果事情敗露的話,不僅秀才的功名要革掉,嚴重的可能還會發配邊疆。 得知了這個隱秘的消息,葉礎很是心神不寧,他不想冒險,可心里卻總想著這件事,要是花點銀子能提前知道考題,哪怕只知道一部分,自己考中的機會可就大大增加了。 “哥哥?!饼R氏沒注意到葉礎的異常,葉蓉卻看在眼里,特意到他的書房來找他,“你也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聽說這種考試一是憑實力,二是憑運氣,沒有誰是勝券在握的。再說,這也不是一錘子買賣,鄉試三年一次,咱們家現在的情況,雖說不上大富大貴,可也過得去,哥哥不用太過計較一次的輸贏?!彼郧白钕矚g和葉芊攀比,自從遇到了太子的事,她也看淡了,什么吃穿用度功名富貴,只要日子能過得去,平平安安沒有麻煩就是最好了。 葉礎看了葉蓉一眼,不知從何時起,這個驕縱的meimei變了,變得淡然平靜,很是無欲無求的樣子,只除了堅決不肯嫁人。他不知道她為什么不肯嫁人,不過女子嫁人也是一場賭,像葉芙入東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多么的尊貴呢,其實,要是葉芙過得好,在東宮說得上話,怎么可能連個消息都傳不出來。 葉礎沉聲道:“你也放寬心,無論如何,只要有哥哥在,你就是咱們家的三姑娘?!彼敢饫纤篱|中,他也會照顧她一輩子。 “多謝哥哥?!庇辛怂@句話,葉蓉徹底安心了,不管外人如何指指點點,只要哥哥能容她就行。 盡管葉蓉安慰他不用太過計較一次的輸贏,葉礎的心里還是沒能放下這件事,要是能中舉,不光是母親高興,自家的日子也能更好過些,就是葉蓉留在家中底氣也更足。 葉礎悄悄向同窗打聽了一下價格,聽說買一份完整的考題要一千兩銀子,他暗暗咋舌,誰說是窮翰林了,有了這一次,督考的翰林可就發財了。問明了價格,葉礎決定還是不要買題的好,一千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風險還特別高,萬一出事后果不堪設想,再說,當年父親臨死前說過,千萬不要為了出人頭地就不擇手段,他還是憑自己的本事吧,就像葉蓉所說,又不是一錘子買賣,這次不行還有下次。 令葉礎沒有想到的是,剛剛考完兩天后,就爆出了京都秋闈舞弊一事,他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花銀子買考題,不然現在肯定是膽顫心驚,而且他感覺自己憑本事考的也很順利,那些題目對他來說并不難。 舞弊案一出,葉芊明白了,太子看來是要借這次舞弊案來對付康王,畢竟,這京都鄉試是康王負責的。 “言哥哥?!比~芊惦記著豫王府的葡萄,再加上天氣也涼爽了,她三天兩頭地就來王府一趟,“你在忙嗎?” 豫王見她扒在書房的門邊露出個小腦袋,招招手讓她過來,葉芊卻不肯走到他身邊去,徑自到了窗下的軟榻坐下,“言哥哥在做什么?” 豫王從紫檀木大圈椅上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我沒在忙,這幾天太子要對付康王,這里邊沒我什么事,我只管看熱鬧就好了?!?/br> 說到太子,葉芊疑惑地問道:“就算是把舞弊案和康王扯到一起,也不是多大的罪,應該也傷不了康王的根本吧?”這一點兒也不像太子的行事作風,當年他殺瑞王的時候可是一擊斃命的。 豫王黑漆漆的鳳眸閃過一絲冷笑,“這只是開始罷了,還有后續呢,芊芊且往后看就知道了,太子可是個下手不留余地的?!彼罩~芊的手,“不說他了,好幾天沒來,芊芊想我了沒?” 葉芊白嫩的小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大大的杏眼躲閃著不肯看他,精巧的下巴卻輕輕點了一下。 豫王的唇角愉悅地勾了起來,“那咱們真是心有靈犀,我也想芊芊了呢?!?/br> …… 舞弊案一出,皇上震怒,要知道科舉可是朝廷選拔人才的重要途徑,要是這條路毀了,那離滅國也不遠了,他把康王叫來罵了一頓,責令其在家中反省,手頭的事務都交給別人,又把太子叫來,讓他一定要徹查此事。 這舞弊案本就是太子為了對付康王故意安排的,“徹查”起來當然很快,沒兩天就把一份完整的口供交給了皇上??诠┦嵌娇嫉暮擦之嬔?,說自己是被康王所逼,康王以他的獨子和前程要挾,說不管他能把考題賣出多少份,反正自己是要得十萬兩銀子,翰林無奈,只好一份考題賣一千兩,即便如此,也只是勉強湊夠了康王的數。 “孽障!”皇上氣得把手中的朱筆擲了出去,顴骨處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來,他呼哧呼哧地喘了半天氣,捂著胸口跌坐在椅子上,“把那孽障關到宗人府去,讓左右宗正和宗人令一起審理,看看情況究竟如何?!笨低鹾腿鹜醪煌?,因為自幼沒有母妃護持,跟在太子身邊當跟班,一直都是個謹慎的性子,他還是不太相信康王會明目張膽地做出這樣的事來。 康王早就察覺事情不對勁,等到聽說那翰林供出是自己索要十萬兩白銀,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想到太子殺瑞王時的果決,一顆心像數九寒天浸在了冰水里。他不知道太子為什么要殺自己,難道是知道了自己派人刺殺皇太女之事?可就算他知道那事是自己做的,也未必能看破這樣做的目的啊,不管如何,太子看來是要對自己下手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保住性命啊。 康王哭喊著要見皇上,可皇上這兩年脾氣越來越暴躁,此時盛怒之下怎么肯見他,連康王妃也一并轟走了。 康王被關進了宗人府,對于舞弊案只說自己是被冤枉的,他不肯進食,宣稱要絕食,直到皇上肯見自己為止。他相信皇上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死的,只要餓上兩三天,皇上肯定會見他的,當然,絕食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害怕飯菜中有毒。 皇上聽說康王要絕食,怒道:“他不肯吃,就餓著!” 康王餓了一整天,饑腸轆轆。他是皇子,雖然不像其他三個皇子那樣有母妃護持,可畢竟也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罪,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餓肚子的滋味如此難受,即便如此,他也什么都不敢吃。 “不,本王絕對不吃,什么都不吃!”康王揉了揉餓扁的肚子,身體蜷縮成一團,一天沒有進食,身體疲乏得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盡管他努力地保持著清醒,到了后半夜,還是熬不住了,眼睛閉上沒多會兒,就陷入了沉睡。 夜深人靜,整個宗人府都陷入了死寂,微弱的月光下,卻有人悄無聲息地走來,他手里提著一個籠子,輕輕地把康王的房門推開一條縫隙,把籠子打開,籠門正對這門縫,瞬間,籠子里就跑出幾只毛茸茸的老鼠,竄進了康王的房間。 “啊——什么東西?什么東西咬我?來人,來人啊,有老鼠!”康王的大叫聲在深夜的宗人府傳出了老遠。 第114章 康王關在宗人府, 卻被老鼠咬傷,皇上聽了之后很是生氣, 宗人府是專門關皇親國戚的地方, 又不是腌臜牢房,都是干凈的院舍, 怎么還有老鼠了? 宗人令被脾氣越來越暴躁的皇上訓斥了一通, 滿頭大汗, 回到宗人府就給康王換了個院子,里里外外都檢查了一遍, 又發動了一干人到處找老鼠, 還弄了幾只大肥貓過來。 老鼠還沒找到,康王卻開始不對勁了, 他渾身guntang,頭痛欲裂, 宗人令聞訊趕來,見他咳嗽得停不下來,嚇了一跳,連忙去請太醫過來。 聽說康王被老鼠咬了發熱, 太醫院頓時慌了, 院使親自趕來,一進屋就看見康王吐了一大口鮮血,院使暗道一聲“完了”, 擺擺手,眾人又退出了屋外。 宗人令一看太醫的臉色就知道不妙, “太醫,康王他……”康王可千萬別出事啊,剛才皇上訓斥他的時候那疾風驟雨的感覺已經讓他膽顫了,要是康王在他這宗人府死了,那可就糟了。 太醫嘆了口氣,“恐怕是鼠疫,這個院子得隔離起來,誰也不能進屋?!?/br> 宗人令面色慘白,完了,完了!康王在他這宗人府被老鼠咬了,還染上了鼠疫,這下是自己逃不掉了! 院史取了帕子,把臉捂得嚴嚴實實的,又把袖口扎好,這才進了屋。很快,他就出來了,讓跟來的小太醫從藥箱子里取了個小瓷瓶,把瓶子里的水倒出來凈了手,嘆道:“我會盡力救他,只是……唉,做好準備吧?!?/br> 文帝聽人稟報了康王在宗人府染了鼠疫,還是烈性的那種,已經開始吐血了,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過去,乾清宮頓時一陣大亂。 文帝醒來后,一言不發,推開眾人,直接去了宗人府。他腳步飛快,卻在離康王的院子還有幾十步的地方猛地停了下來,雙目赤紅,沉默地望著那院子,雙拳緊緊地握了起來。他不是傻瓜,當年也是披荊斬棘才坐上這個皇帝寶座的,深知皇家無親情,兄弟之間必要經過一番你死我活的爭斗,最后留下來的那個才是勝者。 話是這么說,他自己也是這么實踐的,可這要是放在自己的兒子身上,他卻受不了。當初老二死的時候,他借著老四壓制了太子很長時間,要不是出了畫像的事,老四現在還在六部行走呢。本以為有了這一次,太子應該吸取教訓,沒想到他反而變本加厲了,連一直忠于他的老二也不放過,最后,是不是他也會對老四下手,自己的四個兒子只能剩下他一個? 文帝目光陰沉,站在那里不說不動,只是定定地望著那院子,宗人令額頭冷汗直冒,這院子太醫也囑咐了不能進人,可皇上站在這么遠的地方,也不說話,他心里忐忑無比,輕聲喚道:“皇上,您看——” 文帝回過神來,陰惻惻地盯了宗人令一眼,依舊是一言不發,轉過身,疾步而去?;氐角鍖m,大太監看文帝臉色灰敗,活人的臉上竟然帶著一股死氣,心頭猛地一跳,就見文帝“噗”地吐了一大口鮮血,身子后仰,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乾清宮亂作一團,皇后太子離得近,聞訊飛速趕來,立刻就掌控了局勢。后面聽到消息來的妃嬪都被皇后擋了回去,說是不能打擾皇上,太子也下了令,大臣一律不見,就連豫王也沒讓進門。 整個皇宮人心惶惶,有人猜測皇上要不行了,太子把持乾清宮,是要坐等繼位;更陰暗的想著太子是不是要暗害皇上;也有人心里想著太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根本沒必要謀害皇上,只要耐心等著就行。 “言哥哥,現在怎么辦???”葉芊本來正在外院的書房里看父親作畫,聽到有人稟告了皇上昏迷不醒一事,濟平候要來和豫王商議,她也就跟著來了。 “無妨的?!痹ネ跻娙~芊一臉不安的樣子,連忙安慰道:“皇上的身體無礙的,這次就算受了喪子的刺激,也能緩過來?!笨低跏亲⒍ú荒芑盍?,可皇上卻還能醒,按照清虛道長的說法,若是沒有什么意外,還能活上幾年的。不過,皇上的身體底子越來越差了,這次醒來后肯定會十分虛弱。 皇上不會突然暴斃,那京都就出不了大亂子,葉芊松了口氣,“那爹爹和言哥哥商議事情吧,我去園子里轉轉?!彪m然豫王什么事都不會瞞她,可正經商議大事的時候,她還是不會待在一旁的。 豫王笑道:“那幾棵桂樹還開得正好,芊芊要是還想吃桂花糕的話,讓康公公帶著人去摘上些?!?/br> 葉芊眼睛一亮,上次去了桂花園回來,豫王就送了兩大包新鮮采摘的桂花過去,廚娘做了桂花糕,味道極好,不僅她喜歡,兩個弟弟也極愛,三個人很快就給吃光了。她正有些意猶未盡,聞言高興地帶著康公公直奔花園去了。 濟平候眼看著小女兒興高采烈地走了,無奈地一笑,寶貝女兒有些貪吃,小時候胖乎乎的,好在現在身姿窈窕,愛吃就愛吃吧,反正豫王也不嫌棄。而且,她在豫王面前顯露真性情,顯然私底下豫王對她很是縱容的,將來成親后兩人相處肯定十分融洽。 文帝昏迷了整整兩日才醒來,他睜開眼睛,迷茫地盯著帳頂,過了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他的頭微微轉了一下,看見整個寢殿里只有皇后一個人,她正坐在桌邊,手撐著腦袋打瞌睡。 文帝輕咳一聲,皇后身子一抖,抬眸一看,驚喜地喊道:“陛下您醒了?!來人,快傳太醫,陛下醒過來了!” 很快,寢殿里就熱鬧起來,太醫也進來了,大太監跟在眾人身后,也進來了,看見皇上果然醒了,懸了兩天的心終于放下了。 太醫診了脈,“陛下醒來就好了,接下來要好好調養身體才是?!?/br> 文帝不耐煩地擺擺手,太醫的說辭每次都一樣,他都懶得再聽了,看見皇后端著一碗剛送來的燕窩粥等在一旁,文帝披衣下床,坐到了桌邊,他昏迷兩日,只覺得腹中饑餓難耐。 太子本在前朝和臣工們議事,聽說皇上醒來,忙趕了過來。 “父皇,父皇您可總算是醒了,這兩天父皇昏迷不醒,兒臣只覺得惶惶不可終日,好似沒了主心骨一樣?!碧忧那奶ь^看了眼文帝,“可憐我那三弟,竟然沒等到父皇醒來,沒能見您最后一面……” 文帝的手一頓,抓起粥碗擲了過去,太子早就注意著他的動靜,眼看著一碗粥朝著自己過來了,卻不敢躲閃,只把頭偏開一下,肩膀硬生生地挨了一下,好在那粥不是很燙,只是肩膀被碗砸得有些疼。 屋里的人都嚇了一跳,齊刷刷地跪倒在地,只有皇后還站著,“陛下這是……這是怎么了?老三他染上鼠疫,這是誰也不愿意看到的事,連太醫院的院史院判都無力回天,太子他也沒有辦法啊?!?/br> 文帝瞇起眼睛盯著太子,突然回身走到墻邊,抽下墻上掛著的寶劍,舉著劍朝太子刺來。 “陛下使不得??!”皇后連忙上前攔著文帝,看他的樣子也不是神志不清,力氣卻大得很,皇后急了,把文帝的腰死死抱住,“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跪在地上的人齊聲勸道,大太監膝行幾步,抱住文帝的腿,“陛下,那是太子啊,您的兒子啊,陛下息怒!”他心里明白,康王去了,皇上心里難過,做個樣子發泄一番,肯定不是真心要殺太子的。要知道,天子一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皇上要是鐵了心殺太子,怎么可能自己舉著把劍去殺? 大太監心里明白,皇后和太子心里也明白,太子涕淚橫流,跪在地上磕頭不止,“都是兒臣無能,眼睜睜看著三弟去了,卻沒有一點兒辦法,父皇心里難過,盡管打兒臣罵兒臣,只要您別悶在心里憋壞了身體就行?!?/br> 皇后這兩天一直守著,形容也頗為憔悴,此時兩行清淚留下,看起來很是可憐,她仰起頭,哀婉地看著文帝,“陛下,臣妾知道您心里不好過,臣妾心里也很難過,老三自幼沒了母妃,常常跟著太子來臣妾宮中,臣妾待他就像親生的一般——” “親生兒子?哼!”皇后原本想勸一勸文帝,沒想到文帝聽了她這一番話更是生氣,猛地推開她,又一腳踢開抱著自己腿的大太監,舉著劍就朝太子過去了。 太子嚇了一跳,不知自己該如何反應,跳起來躲閃似乎顯得自己不夠真情實意,畢竟他剛剛才說了任由皇上打罵的,不躲閃的話,他又害怕那劍真的在自己身上戳個窟窿。 正在此時,太子妃進來了,她聽說皇上醒來了,也急忙過來看望,卻正好看見文帝舉著劍要殺太子,她嚇得魂飛魄散,疾跑幾步,張開手臂擋在太子身前,“父皇這是要做什么?父皇息怒,有話慢慢說??!” 文帝眼睛通紅,他本來是做做樣子,此時卻有些收不住自己的怒氣了,一把推開了太子妃,太子妃踉蹌幾步,沒有站穩,摔在了地上。 太子看情形不對,再也顧不上扮演傷心的兄長、忠孝的兒子,跳起來就跑,耳邊卻聽見太子妃一聲尖叫,“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第115章 乾清宮寢殿的一場鬧劇, 讓懷孕的太子妃小產了。 太子妃悲痛欲絕,她雖然已經有了一個兒子, 但這個也是期盼了很久的, 要知道太子很少碰她,一年里有限的幾次,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一心想著再生一個兒子出來, 畢竟只有一個兒子感覺很是不保險,結果被皇上一推, 竟然小產了。 太子也很傷心, 他沒有側妃,只有太子妃一個, 倒不是多么專情,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歡成年的女子, 葉芙也是看在跟了自己很多年的份上才納入東宮的,讓他壓制著自己的厭惡去碰的只有太子妃,當然也是為了傳宗接代,總不能辛辛苦苦爭來的皇位最后沒有兒子繼承吧。他已經而立了, 可兒子只有一個, 好容易太子妃有了身孕,結果又出了這樣的意外。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試圖和自己搶位子的老二和老三都沒了, 只有一個紈绔老四,他的身份又有些說不清的尷尬,皇上肯定不會把位子傳給老四的,萬一老四是別人的,這江山可就換了血統了。如此一來,能繼承大統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了!太子這兩天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血液幾乎都要沸騰了。 文帝根本不知道太子妃有了身孕,聽她哭喊起來倒是嚇了一跳,也顧不上追殺太子了,回身一看,太子妃跌坐在地上,身下已經有了血跡。 文帝提著劍,指著跪在地上的太醫,“快,快給她看看!” 太醫跪在地上正在發抖,見文帝用劍指著自己,不由得哀嘆一聲倒霉,太子妃的樣子一看就是小產了,皇上失了兒子又失了孫子,希望等會兒發起怒來不要一劍把自己給殺了。他顫顫巍巍地上前,宮女把太子妃扶起坐到桌邊,文帝看看地上留下的血跡,心里已經不抱希望了,果然,太醫聲音顫抖,“太子妃她、她小產了……” 太子妃“啊”的一聲,眼淚止不住地涌了出來,太子的眼眶也濕了,皇后用帕子捂住眼睛,她這個兒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十幾歲了膝下卻只有一個,原本滿心指望著太子妃再誕下一子,這下也落空了。 文帝的心里升起一種詭異的快感,按理說他剛剛失去了三兒子,現在又少了一個孫兒,心里該難過才是,可不知為何,他想到的卻是太子害了他的兒子,現在他也害了太子的兒子,不能說完全扯平,至少也報回來一些。 當然,好好的一個兒子沒了,怒火沒辦法就這樣平息下來,文帝狹長的鳳眸睨了一眼太子,先辦完康王的葬禮,再跟他算賬! 先是死了一個瑞王,隔了三年又死了一個康王,京都的氣氛很是壓抑。 豫王接了葉芊,一起去康王的葬禮。 葉芊一身白色繡菊花暗紋綾衣,粉黛未施,裊裊婷婷地一路走來,似乎是天上的仙子貪玩來到了凡間,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肌膚看上去比最上等的玉器還要光潔,烏溜溜的杏眼輕輕一瞥,就是一段絕美的風情。 豫王暗嘆一聲,還好,他們的婚期本就定在明年的九月,不會受到康王過世的影響而推遲,不然他真要哭了,眼看著自己的小王妃一天一天長大了,他可迫不及待地等著大婚呢。 蕭言風把葉芊抱上馬車,低聲叮囑了幾句??低醯脑岫Y太子妃小產不會去,皇后也不會去,女眷那邊葉芊的身份就是最高的,應該不會有人招惹她,不過,蕭言風還是把會到場的人大致跟她說了一遍。 葉芊點點頭,“我記住了,言哥哥放心?!边@次的人和上次瑞王葬禮的一樣,她還記得些。 到了康王府,果然女眷她都有印象,最熟悉的是平郡王妃,當初她的二兒子滿月的時候,豫王還帶著她去過平郡王府呢。 和眾人都打過招呼,葉芊隨便坐了下來,平郡王妃也跟了過來,比起那次滿月宴,她纖瘦多了,瓜子臉白生生的,給葉芊斟了一杯茶,遞到她的手邊,嘆道:“唉,康王可真是可憐,年紀輕輕的就這么走了?!?/br> “是啊?!比~芊隨口附和了一句,卻沒有喝她遞過來的茶,只是在手里轉了一圈就又放下了。 畢竟是葬禮,不能歡聲笑語熱烈交談,兩人只說了幾句話,平郡王妃就離開了。 …… 康王葬禮過后,皇上“顧念”太子與康王兄弟情深,此次康王意外,太子深受打擊,同時太子妃又小產,可以說是雪上加霜,為了太子的身體,皇上下令太子修養一段時間,不再參與任何政事。 對皇上的這一安排,太子很順從地接受了,反正也沒有別人和自己爭了,就算自己一直閑散到皇上駕崩的那天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