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可羅瑜新卻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看《蜀山》,畢竟他爸把書放的那么隱秘,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擺明了就沒打算讓他看。 羅家和雖然平時比較忙,可羅瑜新也做賊心虛,生怕什么時候自己正看著入迷,他爸就回來當場撞見,于是每天趁著他爸上班去的時候,奮筆疾書把書架上的《蜀山》全抄了回來,然后在自己房里一遍一遍的看。 平時就學著他爸,把抄寫本夾在不起眼的書里,只要不專門去翻,是絕對發現不了的。 一字一句讀著陸川柏和紫苑三世的愛恨糾纏,雖然已經是第三遍,一向自詡成熟男人的羅瑜新還是忍不住眼中泛起了淚光。 唔―― 新的更章怎么還沒來,照往常不是該來了么。 溫知秋作家是過年過的太瀟灑,還是最近忙著更《大惠山》?雖然《大惠山》也確實很好看,可還有一個堅實的羅瑜新在這兒等著看陸川柏醒來之后要怎么面對紫苑的一腔癡情呢! 溫家。 溫向安的人脈本來就廣,何況還有個人脈數倍勝于他的岳丈,要拜訪的人極多。再加上雖然學校放了假,商場卻還要他過去上班,因此一個年過下來,反倒比平時更累。 宋藝茹心疼的給丈夫揉肩, “這力度能行么?” 溫向安反手握住妻子,溫柔笑道, “當然,我們家藝茹做什么都是最厲害的?!?/br> 宋藝茹甜蜜的順勢坐到他身邊,依偎在溫向安的肩頭。 夫妻倆相對無言,靜靜享受著這難得的清凈。 突然,宋藝茹驚叫一聲,坐直了身體有些緊張道, “這都大年十一了,咱們還沒去小叔家拜訪呢,這可怎么辦?要不咱明天一早去商場買點東西,然后趕早班車去小叔他們家吧,向安你認路么?” 眼鏡后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溫向安面上卻還溫柔的笑道, “明天一大早,先不說爸媽起這么早是不是太cao勞,就是商場也沒開門呢。何況從咱家到向平家來回怎么也要七八個小時,去了也坐不了多久?!?/br> 宋藝茹不贊同的搖搖頭, “明天太匆忙的話就后天去也行,但好歹得去一次吧,這么多年都沒跟小叔家拜過年,以前忘了也沒法子補回來了,今年這可不能再不去了,小叔家里兩個孩子長這么大咱們這做伯伯伯母的還沒見過呢,今年怎么著也得給個壓歲錢吧?!?/br> 溫向安眉頭輕擰,隨即又飛快松開,仿佛剛才只是看見的人一時眼花。 溫向安面上現了難色,伸手將宋藝茹攬在自己肩頭,嗓音也帶了低落之色, “可是,向平擺明了不想再跟咱們有瓜葛,不然怎么會咱們幾次去都淡淡的,后來更是把咱家出的錢――連著你送去的那個半導體,都一并折了錢還回來,當時我就和爸媽就明白他的心思了,只是你生性單純,不想讓你覺得一腔好意被辜負,這才沒跟你講清楚?!?/br> “真的么――” 宋藝茹忍不住從溫向安懷中掙出來,一雙眼睛半是疑惑半是難過的看向丈夫, “可我怎么沒發覺呢?” 溫向安安撫的摸了摸妻子嬌嫩如少女的臉蛋,耐心解釋道, “向平要是真把咱們當家人看,怎么會在還沒出院的時候就要把錢還回來,又哪怕跟別人借了錢也不惜,這在他心里孰親孰疏不是一目了然么?” “好像……向安你說得對……” 宋藝茹想了想,發現確實如溫向安所說,當初溫向平雖然一直是一副笑模樣,但卻始終帶著疏離之色,何況溫向平要是愿意跟他們家親近,又怎么會更寧愿跟同學借錢呢,這擺明是把他們家當了外人。 “可……” 宋藝茹又蹙著眉頭道, “是不是因為我們這么多年從來沒跟小叔家聯系過,所以他才心懷怨懟?這樣的話,我們就更應該主動上門才對?!?/br> “可他當初是自己主動要下鄉去體驗生活的,我和爸媽怎么勸都勸不動,反而越勸,越把他的反性激了起來,他甚至還為此瞞著我們偷跑去換了姓名就為了下鄉去,你就知道他有多倔了。 “現在他心里對我們都有很深的成見,我們越往他面前出現,他就越是把我們往壞里想,還是等著他自己想通了吧,不然問題越來越激化,只怕最后向平一沖動,又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兒來?!?/br> 宋藝茹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最后只能點點頭, “那好吧,就聽你的,我一向笨,想不清這些復雜的東西,你說的肯定是對的?!?/br> 溫向安復又把宋藝茹摟進懷中,笑得溫柔,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就一定是對的。但我保證,我做的一切,都一定是對你好的?!?/br> 第46章 因著齊弘陽和宋恒是第五大隊唯二考上大學的兩個人, 等春節一過去, 又要出去上學。 趁著現在有兩個有經驗的大學生在村子里頭, 趙建國覺著對于村里的人來說,這是個難得機會, 就親自上門去拜訪二人,問他們是否愿意給村里頭的知青開一次交流會,聊一聊高考和上大學的事情, 如果能激勵幾個人發奮讀書當然是好, 如果沒有也無所謂, 但能分享些經驗總是好的。 起初, 王貴祥聽了頓時得意的不得了,想著能在村里長臉面, 于是就一個勁兒的叫齊弘陽答應。 劉艷眼珠轉了轉, 拉著王貴祥躲到一邊也不知嘀嘀咕咕了什么, 王貴祥回來就改了口, 不答應齊弘陽去了, 甚至還想讓齊弘陽去找宋恒宋老師, 叫他也別答應。 這么多年的鄉里鄉親了,趙建國對王貴祥夫婦倆的性子心里也有個底, 對他們的變臉也不覺著奇怪。 不就是想著如果自家女婿這次去村里頭開個會,萬一有幾個知青考上了,那他家的這個大學生不就不如以前那么稀罕了嘛。 可這考大學, 又不礙著誰的事兒。何況不僅能給齊弘陽賺個好名聲, 還能給他實質的好處。 作為齊弘陽插隊的隊長, 趙建國的評價對于齊弘陽在校內的思修成績還是占著一定分量的。對于王貴祥夫婦的糊涂,趙建國只暗地里搖了搖頭。 好在家里面還有齊弘陽這么一個能頂事通透的,趙建國便只等著齊弘陽親口的回答。 余光掃過所謂的岳父岳母,齊弘陽眼底極快的掠過一道嘲諷。 自以為是,還在那兒沾沾自喜自己的算盤打的啪啪響,以為沒人知道他們的小聰明,殊不知別人早把他們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br> 齊弘陽溫和的笑道, “到時候時間安排好了,您跟我說一聲,我一定好好準備?!?/br> “哎――女婿你――” 王貴祥不滿了,這女婿咋不聽他的話呢。 趙建國卻是高興的很,當下站起身連連道, “好,好,那我再去問問宋老師,隨后盡快給你一個答復?!?/br> 齊弘陽微笑著應是,起身相送。 “嘿――你這小子,我跟你說話呢!我可是你岳丈!你這是想不敬長輩!” 因為齊弘陽的屢次忽略,王貴祥不滿的瞪了眼,頓時擼起袖子一副要動手的樣子。 齊弘陽冷冷的暼了他一眼,其中的陰寒不由得將王貴祥唬的一時怔在了原地。 繞過一邊不敢說話只縮著脖子的王玉蘭,齊弘陽一把把女兒接過來,淡淡道, “跟我回屋?!?/br> 王玉蘭喏喏的看了一眼丈夫,又見劉艷不住的悄悄對自己揮手,連忙跟了上去。 只留惱羞成怒的王貴祥在后頭罵罵咧咧和不住勸著的劉艷。 宋恒那邊,不說趙建國這幾年從來沒說過批斗他,就是平時也對他屢有照撫,當然也就相當爽快的答應了。 趙建國得了準信,真是走路腳下也生風,喜氣洋洋的回家跟趙愛黨一合計,就用村里樹上綁著的大喇叭通知了全村。 而且不僅是知青,有意向有意愿的也可以去聽。 這日一早,村里紅薯地頭前的一塊空地處就站滿了人,寒冷的冬風完全不能阻擋人們那顆火熱的心,其中不少都是父母帶上自家姑娘小子來的,就想趁著這機會讓自家孩子沾沾兩個大學生的福氣,到時候也能給自家考個大學生回來。 溫向平本來就是想來聽一聽汲取些經驗的,但蘇玉秀和李紅枝從聽見喇叭里嚷嚷起,就一直欲言又止的看著他,溫向平當真是哭笑不得,卻又壞心的不肯跟蘇玉秀說清楚自己的想法。 誰讓她總覺著他小心眼的。 這樣詭異的氣氛持續了兩天,連蘇承祖最后也在飯桌上繃著一張臉說, “人弘陽和宋老師考上了大學是人家本事,可那也不代表沒考上的就差了,看看咱們向平,那文章寫的那么多人看呢,還掙那么多錢,比他倆不強么?!?/br> 說到這兒,蘇承祖突然話鋒一轉, “可人家身上也一定有比咱們強的地方,咱去聽聽人家講的,他要是說著對,有道理,是咱之前想不通的地方,這聽這一下咱不就能學習學習了么;他要是說著不對,咱不聽就是了,也沒啥損失,向平你說我這話說的對不對?!?/br> 溫向平哭笑不得。 他知道,蘇承祖不是嫌棄他沒考上大學,也不是要強逼著他一定要考上大學。 這年頭,像大河村這種鄉下能出一個大學生,那可真真是金子打的鳳凰,不只是面子上有光彩,更重要的是,上大學的學費不用繳,反倒是國家每年還要出錢供學生們吃飯,就連將來的工作也有國家包分配,是實打實的吃穿不愁,金飯碗。 可縱觀當下,考生數量遠遠超過了招生數量,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第五大隊二三十個知青里頭能出兩個大學生,不代表大學生就這么好當。 要知道,第一到第四大隊加起來也沒出了兩個大學生呢,當然,這也跟第五大隊大隊長趙建國為人良善厚道,處事正義,使得村中生活好過有關。但也不難看出,大學生是多么的難考。 蘇承祖并不是想給溫向平壓力,但既然溫向平自己本身是知青,有一定的文化底子,又寫的一手好文章,連那么大的雜志都能上,考上的把握不小。 要是能考上,一家人的日子就要比現在好得多,每天舒舒服服的在屋子里待著就有錢糧拿,再也不用頂著大太陽在地里辛苦刨食,也不用每天擔心隨時的天災水禍會毀掉一年的收成。 這么好的未來,總不能就白白放棄,當然該拼一拼,爭一爭。 為此,哪怕要去看王貴祥夫婦得意嘲諷的嘴臉,蘇承祖也不在乎了。 更何況,蘇承祖向來對事不對人,也不搞連坐那一套,雖然對王貴祥和劉艷瞧不上眼,平時對齊弘陽了解也不深,可自從齊弘陽考上了大學,蘇承祖就對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 蘇承祖三人之所以這幾天小心翼翼,就是怕溫向平覺著去聽齊弘陽他們講課會感覺著不舒服。 為了安家人的心,溫向平干脆就在蘇玉秀的陪伴下,在這天準時到紅薯地邊的空地集合。 “高考,對知識的掌握能力的要求是很高的……” 齊弘陽和宋恒輪番上去舉著個喇叭侃侃而談,下面的人也都聽得認真,甚至還有人拿了本子和筆在記。 既然來了,就沒有白費工夫的理。 溫向平于是很是認真的聽了一番,從中確實得到了一些高考題型的信息,也算是頗有收獲。 演講結束之后,有人不肯離去,又跑過來找齊宋二人詢問,其他人一看,生怕自己吃了虧知道的少了,于是也追過去七嘴八舌的問。 眼見著臺上的兩人已經被淹沒,趙愛黨連忙過去維持秩序。 宋恒自然是耐心的一一回答,齊弘陽雖然心底不耐,但礙于一邊趙建國還在看著,臉上也掛起了笑,溫和的安撫著激動的人們。 大概又一個小時過去,知青和村民們才依依不舍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