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下午她回來的時候人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兒就突然說腳斷了呢,怎么會斷了呢。 此時已經近傍晚,迎面撲來的冷風刮得蘇玉秀連大口呼吸都困難,只能側著頭一路狂奔。 從村尾蘇家到村口還是有一段距離的,等蘇玉秀好不容易跑到村口,蘇承祖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第25章 江河清和趙愛黨小心的把溫向平從板車上抬下來放在三輪車上,小心避開了他的傷腳。 蘇玉秀一看見溫向平人事不知的躺在那兒,呼吸都停了一拍,踉踉蹌蹌的撲了過去,語不成調, “這是咋了――” 蘇承祖緊擰著眉,見蘇玉秀來了,問道, “錢拿上了么?” 蘇玉秀握著溫向平的手,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只能不住點頭。 “那我們趕緊出發,天不早了,待會兒天黑了路不好走?!?/br> 蘇承祖沉聲說道。 于是上車和蘇玉秀一左一右坐在溫向平身邊。 趙愛黨也緊跟著翻身上車,扣動發動機,一行人在轟隆隆的聲音中向城里進發。 一路上冷風襲襲,蘇玉秀感受著手心里的冰涼,不住后悔自己怎么就忘了帶件棉衣出來,只能斜著身子擋在丈夫身前,企圖為他擋去陣陣寒風。 等到了城里,天色果然已經暗沉如墨。 好在平時趙愛黨不少來城里,熟門熟路把車開的到了并州醫院。 車子一停,趙愛黨讓蘇家父女先在這兒等著,自己跑到醫院里頭找了兩個值班醫生抬了個擔架出來,這才把昏睡著的溫向平抬了進去。 值班醫生一路推著溫向平進了診室,蘇玉秀父女只能待在診室門外徒勞的等待。 蘇玉秀蜷在墻角,眼神渙散的盯在診室大門上的一處。 趙愛黨從接診臺借了杯子倒了熱水過來, “蘇叔,玉秀姐,喝口熱的吧,向平一定會沒事兒的?!?/br> 蘇玉秀感激的接過杯子,嗓音帶著沙啞, “謝謝你,愛黨,要不是你,向平現在還不知道怎么辦?!?/br> 趙愛黨擺了擺手, “哪就說的這么嚴重,向平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兒的,我只不過是認得些路罷了,玉秀姐你要是想謝,還是等著待會兒留給醫生吧?!?/br> 蘇承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沉聲道, “愛黨,今天這事兒,我們家確實承你一個大恩?!?/br> 趙愛黨還要再說些什么,卻聽“吱呀”一聲,診室的門開了。 蘇玉秀扶著墻站起來,跌跌撞撞,幾乎是撲過去,緊張的問, “大夫,向平他――” 蘇承祖和趙愛黨也緊張的湊上前。 醫生把筆夾回胸口的口袋, “病人只是這些日子體力透支,加上休息時間不足,又一下受了刺激,所以才會昏睡過去,這跟他的傷勢是沒什么關系的?!?/br> 蘇玉秀提著的心終于放下了一半,天知道她第一眼看見丈夫人事不知的躺在車上時都眼前一黑,心里冰冷猶如墜入冰窖,現在聽大夫這么一說,就放心多了。 蘇承祖和趙愛黨也松了口氣。 醫生卻依舊繃著張臉,認真嚴肅的看著眼前三人, “但是,經過檢查,我們發現病人左腳踝關節處的半月板破裂,并且出現了骨質碎片,或許是由于摔倒時的角度原因,病人的距骨滑車也出現裂痕?!?/br> 一堆專業名詞說的三人云里霧里,但都不約而同的明白了醫生的意思。 蘇承祖眉頭緊皺, “大夫,您的意思是,他這骨折十分嚴重了――” 醫生頷首,嚴肅道, “作為一個醫生,我可以負責的和你們說,病人現在需要盡快進行手術,把破裂的半月板進行修復,同時把骨質碎片取出來,并對骨質裂縫進行固定,縫合破損的皮膚組織,之后就可以依靠病人自身進行恢復?!?/br> 聞言,蘇玉秀連忙說, “大夫,能馬上給他做手術么?錢不是問題,需要多少?要是不夠我們可以去借,大夫,麻煩你先給他手術行么?” 蘇承祖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是,大夫,錢不是問題,人才是最重要的?!?/br> 醫生搖了搖頭, “但是現在問題不只是病人家屬經濟情況,更重要的是,因為病人的左腳基本上是垂直骨折的,” 醫生比劃了一下, “他的整個腳背現在和小腿形成了一個比較大的折角,半月板損傷實在是太過嚴重,就算進行手術,我們也是沒有把握讓它完好如初的,所以――” 蘇玉秀眼前一黑,整個人都微微顫抖起來,嘴唇哆哆嗦嗦半天才蹦出幾個音節, “大夫,您的意思是,我丈夫他――他以后――以后可能――可能――” 說到后面,蘇玉秀已經再說不出半個字來。 蘇承祖也膝蓋一軟,好在趙愛黨及時扶住了。 趙愛黨面色凝重, “也就是說,病人以后左腳可能會――” 趙愛黨抿了抿唇,換了個委婉的用詞, “會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是么?” 醫生無奈的點點頭。 蘇玉秀眼前一片黑暗,身形晃了晃。 什么叫和正常人不一樣? 什么叫不能恢復到原來那樣? 那不就意味著,她家向平,以后就要成為一個跛腳了么? 蘇承祖也是身子一顫,在趙愛黨的攙扶下緩緩坐在了墻邊的長椅上。 好在這會兒是晚上,醫院里沒什么人,醫生也就站在這兒等著兩位家屬平復心情。 蘇玉秀很快鎮定下來,抹了抹干澀的眼,低聲問道, “大夫,完全治好的把握有多少?” 醫生緩慢的搖了搖頭, “這種程度的骨折,我們是沒有辦法的,只能最大程度的減輕痛苦,剛剛也只是做了一些基本的處理。如果你們還想試試的話,我建議你們帶病人去省人民醫院?!?/br> 蘇玉秀深呼吸了幾下平復心情,一雙眼睛在黑夜中亮如星光,面上盡是堅毅之色。 轉頭對趙愛黨說, “愛黨,只怕要麻煩你再陪我們跑一趟了?!?/br> 趙愛黨連忙站起來, “好?!?/br> 那醫生見狀,叫了助手幫忙把溫向平抬去外面的三輪車上,跟趙愛黨詳細的講了從這里到省人民醫院的路怎么走。 趙愛黨確認了兩遍,這才點點頭, “謝謝大夫,我們知道了?!?/br> 黑夜如墨,一輛三輪車疾馳在沉睡的并城道路上。 蘇玉秀輕柔的給丈夫掖了掖被子,生怕他著涼――這還是剛剛護士送給他們的。 蘇承祖凝視著黑夜,悄悄長嘆了一口氣。 省人民醫院到底是整個晉省最大的醫院,雖然是夜晚,仍然有一棟樓燈火通明。 主治醫生仔細檢查過溫向平的左腳,給出了和之前醫生一樣的結論, “不過――” 主治醫生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 “手術以后,如果病人可以堅持做復健的話,哪怕不能和常人完全一樣,也不會有太大差別了,日常生活不會受到太大影響,平時走路的影響較小,只是不能跑跳而已?!?/br> 能得到這個答案已經是意外之喜,蘇玉秀的臉上總算露出一點笑。 “只不過――” 主治醫生頓了頓, “手術的費用加上復健的費用,只怕會比較高昂,如果家里經濟條件不允許的話,我還是建議病人回家去復健?!?/br> 蘇玉秀臉上的笑容又飛逝不見,抿了抿唇問, “大夫,那整一套下來大概要多少錢?” 主治醫生翻了翻單子, “因為涉及到給病人的踝關節縫合固定,看你們要用什么級別的儀器了。如果是最普通的器械只要一百,如果選用中級器械就是三百,而選用進口器械的話,最少要五百塊錢,復健的費用是兩百。還有床位費醫藥費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也是一筆費用?!?/br> 蘇玉秀艱澀的抬手摸了摸上衣內兜――那里面裝著溫向平一百塊錢稿費的單子。 一百塊錢哪,放在莊戶人家攢十好幾年都不一定能攢的下的一百塊錢哪,竟然都不夠她的丈夫治好腳。 蘇玉秀之前雖然說借錢也要把溫向平的腳治好,可這年頭誰也不富裕,能拿出幾十塊錢借他們已經是相當慷慨了,何況是幾百塊錢,就算她把整個村子都借一遍也不一定能借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