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邱辭說:“不需要什么?!?/br> 按照位置順序,輪到石八樓和南星了。兩人沒有立刻開口,等發現對方都在等自己開口時,幾乎同時說話:“一滴血?!?/br> 石八樓一頓,南星也是一頓。 其他人倒沒覺得有什么,唯有邱辭察覺到了南星和石八樓的不對勁。似乎很意外對方所需的東西相同,邱辭略一想,難道兩人用的法子也會一樣? 喬浪說了一句“我會去給各位安排好”,就去叫門外的弟弟們分頭準備去了,問了眾人沒有什么要再問,就請他們出去。 他們還沒出門,喬老先生又用微弱的聲音說:“謝謝……你們?!?/br> 南星臨走時看了一眼喬老先生,他的臉色極差,額心已經縈繞了層層黑氣,大概撐不了太久。 從屋里出來,喬浪請他們去了療養院的茶室稍坐,也走了。 石八樓就坐在南星旁邊,他見南星不開口,終于自己發問了,笑得客氣禮貌,問:“不知道南星小姐是要什么樣的法子來找到喬母?” 那韓婆子也插話問:“對啊,南星小姐是做什么的,問那喬先生和馮經理,說你資料保密,一句話也問不出來。年紀輕輕又漂亮,倒這么厲害,有本事?!?/br> 葛大仙悠悠說:“人家姑娘既然要保密自己的資料,那你們當面問也沒意思。更何況,這位石先生的資料,不也保密了?!?/br> 石八樓沒想到他一個算命的說話這么不客氣,堪稱嘴賤,真是算命界的敗筆。他輕輕一笑,眼角更加張揚,顯得很是狡黠。但是他長得好看,這一笑,倒很有個性。 “葛大仙說的也對,我沒說明自己的身份,不好去挖別人的身份?!笔藰菍δ闲钦f,“失禮了?!?/br> 然而南星在茶室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一眼。 邱辭知道南星在想什么,別人說什么她不在意,一般做的事她也不在意,但那一滴血的事,她很放在心上。他對正說笑的三人說:“提到一滴血的事,喬老先生和他的母親失聯了七十三年,要找并不容易,但循著兩人的血脈找,卻可行,因為血濃于水,或許可以找到其中的蹤跡?!?/br> 話落,石八樓一直在笑的臉微微一頓,似乎沒有料到他會說這些話。表情輕微的變化,全落入了邱辭眼中。 他猜對了。 視線始終在墻上的南星并不是心不在焉,余光一直在觀察石八樓。邱辭提到一滴血三個字時,她就已經克制了表情,因為她猜到邱辭大概要提什么,目標不是她,是石八樓。 而今她也確定了,石八樓跟她一樣,以血尋人。 具體方法卻不知道。 但用血尋人的法子,卻是南家用過的。沒有其他人會,至少她沒有聽過。 如果他用的方法也跟自己一樣,那……就微妙了。 過了半個小時,喬浪拿著他們需要的資料進來,說:“拜托各位盡快完成我爺爺的心愿,萬分感激?!?/br> 第27章 人形燈籠(四) 一行人中除了韓婆子拿了資料就走外, 其他人都沒有離開療養院。 喬浪已經在附近酒店訂了房間, 安排給眾人, 一人一間,誰也不打攪誰。 邱辭沒有和南星一起走,他不想被石八樓看出來他們有交集,否則會猜出他所問一滴血的事是為了南星。 他到了自己的屋里, 用水杯盛了水來,盤腿坐在地上, 手指沾濕, 畫出太極八卦圖。 最后一筆完成, 陰陽魚浮動, 幻化著陰陽世界。 乾、坤、震、巽、坎…… 兩條魚游轉一圈, 白魚停了下來, 黑眼黑如沼澤,似要開路。 黑眼通往陰間, 白魚黑眼一開, 表明喬母已經不在世上了。邱辭倒是不意外,畢竟喬老先生都已經那么大年紀。喬母如果還在世, 也有一百一十多歲了。 但它的黑眼, 卻沒有通往陰間,只是混沌似沼澤, 不見冥路。 邱辭微微皺眉——喬母死了,但還在人間,沒有轉生。 幾個人的住房都被安排在了同一層, 南星住在走廊最盡頭的一間客房。她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石八樓也出來,在接電話。 他“嗯嗯”了兩聲就說:“這么叫我回去可不行,至少要做一桌子我喜歡吃的菜?!?/br> 聲音帶著笑意,像是在跟喜歡的人說話,有說有笑,跟剛才如劍芒的語氣完全不同。 石八樓聽見背后關門的動靜,回頭看去,神情微頓,低聲說“回家再說”,就把電話掛了。站在門口等南星,等她過去,石八樓提步跟在后面。兩人走過蜿蜒的廊道,停在電梯前,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地板充斥著廉價洗潔精的味道,并不太通風的廊道空氣略悶。 電梯顯示著往上跳躍的字數,時而停下。 “這家酒店住的人可真多?!笔藰钦f,“電梯真慢?!?/br> 南星始終看著電梯大門,可以看見門上石八樓的照影。她微抬眉眼,沒有從這人身上感覺到什么特殊的氣息。 “南星小姐?!笔藰怯终f,“你說,我們走的方向是不是也會一樣?” “?!彪娞輥砹?。 南星進了里面,石八樓被她冷了一臉,微頓,就這一剎那,就見她抬手摁了一下,電梯門緩緩關上。他伸手一擋,門又開了,這才進去。瞧著臉上掛著冰的人,真是……再也不想跟她說半句話。 到了一樓,南星先出了電梯。石八樓在酒店門口看著她走,方向并不同。他這才收起了心思——她走錯了。 如果是以血循跡,她不會走錯,所以她用的方法跟自己并不同。 石八樓留了一會,才叫了一輛車前往自己要去的地方。 已經走遠了的南星陡然停步,往回走,去的方向跟石八樓一樣。酒店門口出租車多,她走回酒店大門,叫了一輛車離開。 門口的酒店服務員看見,撥通了一個號碼,說:“石先生,南星小姐剛才回來了,但不是跟您一個方向,她往西北方向走了?!?/br> “好,我知道了?!痹谲嚴锏氖藰菕炝耸謾C,皺起了眉頭。他以為她是故意走錯的方向,所以讓服務員留意,沒想到她最后走的還是跟自己不同。 他往東南,她往西北。 那他可以打消“一滴血”的疑慮了? 總不會又是她的障眼法,那她的警惕性也太高了。 同樣坐在出租車里的南星查著目的地,抬頭說:“司機,去渠山?!?/br> 司機意外說:“渠山?姑娘你坐反了啊?!?/br> “我知道?!蹦闲钦f,“加錢,雙倍?!?/br> “成!”司機爽快答應,到了下一個路口已經轉了方向,轉往——東南方。 渠山離市區有些遠,就算是開車去,也要四個多小時。正好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車有點堵。 司機等著也是等著,閑聊說:“這幾天要去渠山的人我倒是拉了幾個,說是去那探險的?!?/br> 他一說,南星才覺得渠山有些耳熟。想了一會想起來了,那不就是馮源跟她提過的,一個論壇里最近爆了的靈異帖子。 一群小年輕去渠山徒步,結果碰見了鬼,那鬼長得像人,卻通體發亮。還用火把捅自己的心口,朝他們詭異陰森地“kiki”發笑。 帖子里說得有鼻子有眼,訴說者文筆極好,讓人感同身受,帖子比一般的靈異帖子要紅很多??梢舱驗槲墓P太好,讓人質疑這是寫手貼,騙流量的。 好評差評,兩極分化。 南星回憶起馮源所說的事后,問:“渠山是個怎么樣的地方?” 司機說:“渠山啊……以前那兒附近有個村子,窮得很,后來改革開放,大伙就陸續搬出來了,沒人留在那了,也就是九十年代的事?!彼α藘陕?,說,“你怎么不問問我怎么知道的?” 不等南星附和一下,司機就說:“嘿!我姑姥姥就是從那兒出來的人?!?/br> “哦……”南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話,如果能鼓掌接話,她倒是想鼓掌解決。 然而司機是個話癆,根本輪不到她尷尬,繼續說:“那些小年輕太鬧騰了,跟我說什么渠山有鬼,他們要去抓鬼,我姑姥姥一聽,氣壞了。說那里哪里有鬼,那是山神,庇佑村民的山神?!?/br> 他叨叨說著,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事都通通告訴南星,不管真偽。 無論如何,南星大致對渠山有了了解,還有距離渠山大概半里地,已經沒有人居住的小村莊。 等到了渠山外的泥路,已經是傍晚了。司機停下了車,見前面沒人,訝然說:“沒人接?姑娘你早說你是一個人來的啊,我就不載你來了。這天都要黑了,你一個人進去,可不要嚇死了。萬一你嚇死了,警察一查,哦!你坐了我的車來的,警察要查我的?!?/br> “有人在等?!蹦闲菃?,“多少錢?” 她推了推門,沒推開,司機給鎖上了。 司機說:“回去回去,瞎胡鬧這不是,儂想害人啊?!?/br> 他說什么也不開,甚至準備離開了。已經打算強行下車的南星忽然看見有輛車停在后面,她微頓,是石八樓來了? 司機說這是捷徑,一般人不知道,估摸能比外行人早半個小時。 他騙人了? 司機見后頭有人來,這才松了車鎖,說:“原來真有人接你?!?/br> 南星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下車的人,不是石八樓,而是葛大仙。 葛大仙也一眼看見了站在前頭的南星,臉色一頓,轉頭就質問司機,說:“你不是說,你走的是捷徑,一般人不知道?” 那司機尷尬一笑,說:“說明那個司機不是一般人……” 載南星來的司機趕緊說:“老哥你也不是一般人?!?/br> 兩人互相尷尬地夸著,似乎真有那么一條捷徑,可以比別人早到半個小時。 不等兩人夸完,后面又有兩輛車駛來。 后面兩輛車下來兩個人,一個是石八樓,一個是邱辭。 葛大仙一瞧,氣急敗壞說:“狗屁捷徑!” 早知道沒有捷徑,他也不會坐司機的車來,自己飛車過來快得很。 他拿了自己的龜殼朝三人抱拳,說:“我先走一步?!?/br> 葛大仙一走,石八樓就過來了,看了看南星,說:“南星小姐真是玩得很謎啊,一會往東,一會往西,連自己要去哪里都不知道?!?/br> 南星一點也沒有想要跟他正面交鋒,彼此都明白對方的套路,就無所謂拆穿了。邱辭從旁邊經過時聽見這話,邊走邊說:“她大概是個路癡?!?/br> 南星瞧了路過的邱辭一眼,她不是路癡。 石八樓笑了笑,眼角揚得更高,狡黠得像只狐貍。他說:“請了?!?/br> 四人陸續進了通往渠山的路,彼此都不知道對方通往的是不是同一個地方。 這幾天去渠山的人多了,沒了雜草攔路,在天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時行走,倒也走得快。 南星走在最后面,她不習慣背后有人跟著,尤其是石八樓。這人神秘得讓人覺得詭秘,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