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在網上學習一些課程，內容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偶爾還得做那些考試題，某些程度上說是忙得不亦樂乎也不為過。

    兩個小時的網絡課程結束后，陳敏這才是出門。

    這會兒太陽高懸，冷意不是那么明顯。

    去超市溜達了一圈，回來后正好做午飯，一上午的時間也就是打發過去了。陳敏現在最會算的就是時間帳，想方設法給自己把時間上安排的滿滿的。

    之前覺得工作苦逼想著怎么不用上班，現在不用工作了，反倒是得找事情給自己做。

    人就是這么的矛盾。

    回來的時候陳敏正巧看到邵老太，手里拎著個保溫杯，像是撿到了銀行卡似的，腳步輕盈。

    “陳老師您這是買菜去了？”邵老太看了眼陳敏拎著的小帆布包，那是之前做的，響應綠色環保的口號，她現在基本上都是用帆布包替代塑料袋。

    “家里頭沒什么吃的了，去超市里看了看。你們這是……”

    “就拐角那邊剛開了個銀行，我們去那邊玩了?！鄙劾咸χf道，這說法讓陳敏一懵，“去銀行玩？”

    她回來的時候倒是注意到了，好像是工行的網點，也不知道怎么這會兒規劃到這邊來了，不過銀行開業跟超市不同，又不送大米雞蛋，搞促銷什么的，有什么好玩的？

    “對呀，查查卡里的錢，銀行里空調開得足，挺暖和的，你說今年這天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冷呀，不行我得先回去了?！彼龓е痔?，雙手抱著保溫杯往家去。

    陳敏后知后覺明白了過來，老教師有一個學生學得就是金融，畢業后去了銀行工作，從柜員干起。

    柜員的工作業務范圍很廣，那學生頭些年來看老教師的時候說起過這事，“我們行主要負責的是社保養老金那塊的，還有就是工資發放，業務屬于天天不斷的那種。我原本以為入職后基本上是跟企業打交道，后來才發現我想多了，我整天面對的是分理處附近小區的大爺大媽們，老師您不知道，那些退休的老頭老太太沒事干，就整天往我們銀行跑，我們那椅子不夠，他們就自己帶著小馬扎，夏天的時候拿著一個空的礦泉水瓶和一個玻璃杯，我們分理處那有一個山泉水的飲水機，辦理業務的客戶自助接水喝嘛。這些老頭老太太，玻璃杯用來接水喝，礦泉水瓶就是接滿拎家去。我們分理處整天供水不足，結果弄得經理一直增加飲水預算。我們干的是金融，可也是服務型行業，進門是客你總不能把他們趕走吧？有時候我一星期都能見那大爺大媽六次?！?/br>
    她們銀行是單休，幾乎是每天都要面對相同的臉。

    “關鍵是他們當地話我聽不懂，每次給他們查卡里折子里還有多少錢的時候幾乎都是扯著嗓子喊，有時候你說大聲了，他還能白你一眼，‘說那么大聲干什么，我又不是聽不見’。你說小聲了吧，他又會生氣，‘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你不能說大聲點照顧老人呀’，你都不知道多難纏?！?/br>
    總之，那些退休后沒事干的老頭老太太喜歡到銀行里去避暑過冬，銀行里夏天空調開得足，冬天又是暖烘烘的，向來會過日子的老年人就去“占便宜”，還能聚在一起說說話，不亦樂乎的很。

    只不過家屬院這邊附近只有幾個銀行的atm機，并沒有什么分行支行之類的，所以一直也不存在這種情況。

    這會兒忽然間有了個網點，陳敏覺得往后家屬院里健身器材那邊說話的人會明顯減少。

    就像是夏天的時候，宜家家具的店里總是人滿為患，因為在那里有免費的空調可以蹭，能夠給家里節約電費。

    只不過家具店里人多了有人氣，銀行里老頭老太太翻來覆去地查存折里的錢有時候可能耽誤著急辦業務的人的時間，這是一個并不是很好解決的問題。

    好像頭幾年那學生結婚了，回省城這邊的次數也沒那么多，起碼陳敏還沒見過，只不過印象里的確有這么一回事而已。

    銀行網點的營業讓附近幾個小區的老頭老太太們找到了過冬的好地方，畢竟有暖風吹著，沒事干嘛在外面吹冷風。

    曬太陽聊天的人忽然間不見了，這讓趙主任還有點不適應，以為這人都出了什么事，突發了流感什么的。

    趙主任上門的時候，陳敏正在家里織圍巾，她那會兒學的早就忘光了，現在是按照網上的教程在弄，給趙主任開門的時候，毛線團直接掉在了地上，被球球叼在嘴里跑開了。

    趙主任看著地上蜿蜒了一道的毛線，她還真沒見過陳老師這么狼狽呢。

    “陳老師忙著呢?！?/br>
    陳敏也顧不得去球球嘴里頭搶救自己的毛線球了，她請趙主任坐下說話，“正好沒什么事，所以就想著給陳瑤織一條圍巾，今年天氣有點冷，這孩子有些不抗凍?！?/br>
    一個沒了爹媽的孤兒現在有人這么關心，也不知道上輩子積攢了多少福報。

    “我說這顏色怎么這么鮮亮，原來是給陳瑤的?！壁w主任摸了一下那半成品的圍巾，“這毛摸著可真軟，回頭圍著就不怕冷了?！?/br>
    趙主任對毛線研究不深，不過一伸手就知道這毛線肯定不便宜，手感太不一樣了。

    陳敏笑了笑，撿起地上那線把球球玩著的毛線球給拽了回來，這惹得球球的不滿，一下子就是沖到了陳敏面前，汪汪的叫了起來。

    趙主任被嚇了一跳，連忙安慰自己會叫的狗不咬人。

    陳敏連忙安撫，順了毛的球球倒是安靜了下來，趴在陳敏腳底下睡了過去，把她的腳當枕頭。

    “這小東西脾氣見長?！?/br>
    趙主任深有同感，“我們家老曹前段時間養的那貓也是，脾氣可大了，心情好的時候讓你摸一下，心情不好直接不搭理你，這些小東西都跟通了靈似的，一個個的精的要死?！?/br>
    說起了養寵物的心得，趙主任說起了這家屬院的異樣，“怎么好幾天都沒見人？”

    陳敏沒想到趙主任比自己還后知后覺，她給指明了路，這讓趙主任愣了下，“不就是幾個空調錢嘛，至于這么擠著去銀行大廳里，萬一不小心被誰傳染了感冒什么的，還不是得花冤枉錢？”

    趙主任這是明白人，只不過對于很多人而言，存在著“不占便宜那就是吃虧”的心思，所以哪會想那么多？沒被感冒病毒感染前，大家都覺得自己是幸存者，萬一感染了那就是后悔不已。

    可明白人少呀。

    趙主任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緣由，她跟陳敏又是閑扯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打算離開，她還得去忙呢。

    “對了陳老師，我想組織咱們這街道里的老頭老太太們建一個交誼舞協會，您說怎么樣？”

    陳敏被這個想法給嚇唬住了，“交誼舞協會？”她怎么覺得不是什么交誼舞協會，而是聯誼協會呢？

    “是呀，廣場舞擾民，倒是可以組織個交誼舞協會，我們街道辦那里也能提供房間，大家聚在一起也能打發時間?！?/br>
    想法是美好的，只不過……“這上了年紀的人都笨手笨腳的，交誼舞什么的難度系數太高了?！倍液蛷V場舞單打獨斗不一樣，交誼舞那是男女搭配，而現實問題是……跳舞的都是社區的阿姨大媽們，哪有那么多老頭來湊數？

    這個提議一點都不接地氣，陳敏不太看好。

    趙主任沒想到自己這是被婉拒了，她有些意外，“這倒是，我再考慮考慮?！?/br>
    陳敏送走了人，一回頭就看到球球又是叼走了自己放在沙發上的毛線球，這小狗是成精了嗎？她搖了搖頭，招呼著球球把毛線球送回來。

    趙主任這忽然間想要弄交誼舞協會，到底是想要提升街道的文化消遣水平，還是真的如自己想的那樣，是打算弄個聯誼協會呢？

    第184章 新年的會議

    不管是哪一個, 陳敏都沒興趣參與。跟年輕人相處久了，能讓人覺得自己的心態都年輕不少，跟上了年紀的朝夕相處, 整日里不是家長里短就是社區八卦, 近墨者黑的概率大大提升，陳敏還不想把自己弄成這樣, 八卦她是得知道的, 不過不用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陳敏繼續織圍巾, 只不過那毛線球上都是球球的口水, 她看著那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 最后還是把毛線球丟給球球去玩，她買的線多，再換一個就是了。

    織圍巾是秘密行動，原本陳敏是打算把圍巾織好了元旦的時候送給陳瑤，當新年禮物的。結果不小心被衛子睿給翻了出來，小家伙直接把圍巾繞在了自己脖子上，“奶奶，好看嗎？”

    她織的圍巾, 當然好看?？墒切l子睿本來就還小, 圍著這么蓬蓬的圍巾, 那就只剩下一個粗脖子了。

    “你送給jiejie的對不對？”小孩子說這話時帶著小心的試探, 眼神里還帶著幾分小期待。

    陳敏看著覺得好笑，“是呀，怎么了？”

    衛子睿有點著急, “那你不能把我也忘了呀，你得一視同仁?！彼皠倢W到的成語，就派上用場了，“你不能欺負小孩子?！?/br>
    他抱著圍巾不想松手，覺得軟蓬蓬的，可舒服了。

    雖然mama也給他買了圍巾，不過沒這個摸著舒服。

    “我哪敢呀?！标惷粢膊恢肋@孩子怎么練出來的火眼金睛，自己衣柜沒關嚴實，露出圍巾一角，就是被這孩子給盯上了。

    她去衣柜上面拿出來一條天藍色的圍巾，下面還墜著兩個小毛球。

    衛子睿頓時喜笑顏開，“謝謝奶奶?！边B忙把脖子里的這一條解開。

    這是個喜新不要舊的，陳敏看著嘚瑟的人，幫著衛子睿把圍巾系好，“這樣就是個小帥哥了?！?/br>
    衛子睿這會兒高興，偷偷趴在陳敏耳朵邊，“jiejie她們班班長也夸我長得帥，還給我買了泡泡糖?！?/br>
    這會兒陳瑤在書房里寫作業，陳敏看著衛子睿玩圍巾上的毛線球，她猶豫了一下這才是問道：“班長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男的呀?！毙l子睿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們中午在學校吃飯的時候，他經常跟我們一塊吃，有時候還給我吃他的午飯呢?！?/br>
    這還真是有了追求者呀。

    五歲的小孩子都能跟四歲的小姑娘告白，然后再來一句“我們又不是三兩歲的小孩”，六年級的小孩子情竇初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上次她試探著問了一句，當時陳瑤還有些躲閃，陳敏就猜到了什么，不過她不覺得陳瑤會早戀，也就沒當回事。

    只不過身邊總是有這么個小黏糊蟲，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為什么之前不跟我說？”

    衛子睿聽到這話連忙捂著嘴巴，一副驚恐模樣。

    “我都知道了，晚了的。是不是jiejie跟你說的不要跟我說這件事？”

    他點了點頭，因為出賣了陳瑤還有些不太好意思，兩個小胖手都老實了下來。

    “奶奶你能不能別跟jiejie說這件事？”他可是被甜甜圈收買了的，要是被jiejie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衛子睿覺得自己往后再也吃不到陳瑤給買的零食了。

    看到衛子睿這慫樣就知道他拿了陳瑤的好處，只不過陳瑤是怕自己擔心呢，還是小姑娘覺得她能把事情處理好，所以根本不需要自己知道呢？

    “那好吧?！?/br>
    衛子睿聽到這話松了口氣，“奶奶萬……”

    “不過不能老背著你爸爸mama偷吃零食，回頭牙齒要是都壞了的話，你可有的受?！贝亮讼滦l子睿的小腦袋瓜，看著小孩子的情緒變化，陳敏領著他出去。

    陽歷年辭舊迎新，家里的掛歷和臺歷也都換了一個遍兒，元旦那天教育局還有活動，特意給退休的人民教師辦了個元旦晚會，說是晚會其實就是一群老人聚在一起，相互交流一下。

    陳敏倒是有些意外，郭鐘海也退休了。

    而且還是干干凈凈退了下來，沒有再折騰延聘返聘之類的。

    “那郭老師你現在在忙什么？”

    “也沒干什么，打算先休息一段時間，看回頭要不要弄一個補習班賺點外快?！惫姾Ｕ{侃了一句，“我可不像是陳老師你這么自由?！苯處熑ψ硬凰愦笠膊恍?，陳敏繼承了衛大鈞的遺產這事大家都知道。他可不像陳敏那么好運，每年都有大筆的分紅入賬，根本不用愁花錢的事情。

    雖說有退休工資，可人總是不會嫌錢多，何況他愛人離不開藥，能找著掙錢的機會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

    跟郭鐘海聊了好一會兒陳敏這才是去了別處，倒是有人跟她說了起來，“陳老師，郭老師剛才跟您說什么呢，總不是在跟您訴苦吧？”

    陳敏聽到這話笑了下，“郭老師還能有什么苦衷？”那也是教學名師，再怎么著地位也在那里，退休后想要返聘他的大有學校在，還能受什么委屈

    “陳老師你真不知道，頭段時間不知道怎么就有學生說郭老師老不正經?！?/br>
    陳敏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她轉過頭去看向了那邊正在跟人聊天的郭鐘海，從他臉上她并沒有看出什么憂慮神色。

    “還有這事嗎？”

    “可不是怎么的，其實我們大家都不相信的，郭老師什么樣的人咱們都清楚，可是最近這各種新聞鬧出來，學校那邊可不敢沾染這樣的新聞，結果就這么一句話就把郭老師返聘的事情搞砸了?！睆埨蠋熣f這話的時候嘆了口氣，“現在這社會，也不知道是怎么了?！?/br>
    陳敏也知道關于郭鐘海的一些小八卦，不過大多數是關于郭鐘海和他愛人的，這老頭是個妻管嚴，每個月都是從愛人手里領工資過日子，也沒什么其他的興趣愛好，平日里頂多吸個煙。

    兩個人的孩子倒也成器，好像是留在北京那邊了。

    早些年這兩口子都是一起離開家門去上班，手挽著手。郭老師的學校距離家里遠，下班的時候都是他愛人過去接他。不過他愛人早兩年已經退休了，應該沒這么一塊上下班了吧？

    這一只腳都是踏進棺材板的人了，忽然間就是鬧出了這樣“不雅”的新聞，陳敏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件事的真相只有一個，要么是確有其事，郭鐘海的確是對學生做了什么；要么就是被人誣陷，不知道老頭什么時候得罪了學生，結果就被潑了這么一盆臟水。

    看著一旁感慨的人，陳敏坐下來又是打聽了句，“那是學生聯名舉報嗎？”

    “不是，只有一個學生說了這事?！睆埥處焽@了口氣，“我還專門打聽了下，說是因為那女生之前考試考砸了，學習態度也忽然間轉變了不少，郭老師就喊女生去辦公室談談，結果辦公室其他老師要么下班了，要么就是去吃晚飯等晚上的晚自習，那會兒就他一個人，也沒人能給他作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