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聞言,老皇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段懿軒也沒有再說什么。 之后宴席繼續恢復了熱鬧,歌舞升平、管弦絲竹,一派繁華之景。 宴會散了以后,老皇帝親自將段懿軒安排在了一座王府當中,派下重兵守護,寒暄了幾句,這才放心地回了宮。 出了王府門時,額頭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貼身太監細心地為他擦拭掉,他卻推開了,“叫鐘離云和鐘離閻雪二人進宮!” 太監應了一聲,立刻下去執行。 沒過多久,鐘離云和鐘離閻雪就一起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馬車上,鐘離云臉色很難看,“看你惹出來的禍,一會兒父皇那邊,你自己交代?!?/br> “那你偷偷將人家一國王爺劫到后院當男寵,就不算事兒了?”他勾唇淺笑。 她語塞,頓了片刻,“段君墨已經辭去一切職務,現在他就是一個庶民,他和段懿軒本就是情敵,段懿軒肯定很樂意本公主收了他?!?/br> “那只是你的一廂情愿?!彼?,“就算他是庶民,身體里也流著段氏的血,怎么可能由你胡來?” 她眉頭緊鎖,沒有回應。 他看向她,勾起唇角,“你看父皇現在軟什么樣兒了?要是你打了一場勝仗,他至于在段懿軒面前如此小心翼翼?要想段君墨成為你的人,而無人質疑,只有你自身足夠強大?!?/br> 她有些煩躁和凌亂,打開窗戶透了透氣,沒有理會。 ☆、第142章 你想過我們以后嗎? 二人進宮以后。 老皇帝正氣得在大殿里走來走去,雙手背在身后,鼻孔氣呼呼的,一聽見腳步聲,立刻就停了下來,臉色黑沉地看著二人。 一個風流妖媚,穿著一身紅袍,舉手投足間都透著魅惑,骨子里還帶著慵懶和清傲,沒個正行。 一個英姿颯爽,舉手投足干練而大方,不穿裙子穿勁裝,卻偏偏是個女兒身,讓人愈發頭疼。 老皇帝一看到他們,頓時就更來氣了,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居然就生下這性格完全相反的兩個逆子,還偏偏是眾草包皇子公主里最有能力的兩個。 他覺得,這兩個人,一定是上輩子投胎的時候,恰好走反了。 他指著鐘離閻雪,氣得手指都在顫,“你馬上將鳳靈夜作為人情,送回大理!” 接著,又指向鐘離云,“后院男寵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朕不攔著你了,但是段君墨不是你能碰的,馬上將他一并送出公主府!” 兩個人沒說話,面無表情。 老皇帝又轉了一圈,罵罵咧咧,“段懿軒、段君墨和鳳靈夜,這三個人的愛恨情仇本身就夠復雜了,你們還去插一腳,這不是給大明國添亂嗎?!段懿軒能親自來明國,可見他是不想輕易發動戰爭的,這就好辦了,將人還給他就好了?!?/br> 老頭子正在氣頭上,沒想鐘離閻雪卻不冷不淡地來了一句,“段君墨怎么樣本殿不管,但是鳳靈夜必須留下來。最近不喝人血,改用她給的面霜,我發現我的皮膚好多了。她是我的青春永駐的活藥方,她不能走?!?/br> 老皇子一聽,氣得“嗝”了一聲,差點背過氣來,貼身太監趕緊為他順氣,他這才緩了過來,一張臉漲得通紅,“逆子啊逆子!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不男不女,不人不妖,要不是看在你死去娘的份上,朕早就將你浸豬籠了!” 鐘離閻雪沒少被罵,所以他干脆懶得連早朝也沒上,省得讓他老人家看著不順眼,現在被劈頭蓋臉地這么說,只撇了撇嘴,也沒反駁。 他就是愛美怎么了? 男人就不能愛美了嗎? 此時,看著自己長兄被罵,父皇擔驚受怕的樣子,一直默不作聲的鐘離云終于看不下去了,她走前一步,目色冷沉,揚聲說道:“那就讓我看看,沒有段君墨的大理,究竟有多厲害!” 她的嗓音英氣又清脆,加上現在她一鼓作氣的氣勢,十分霸氣。 老皇帝一愣。 鐘離閻雪唇角一彎。 另一邊,段懿軒既然已經親自來了明國,鐘離閻雪不可能還將人藏著掖著不讓看,何況這里是明國,不比在大理,所以段懿軒就算見到了鳳靈夜,也不方便強行帶走。 所以第二天,鳳靈夜就被安排去見了段懿軒。 兩個人坐在一方涼亭里,涼風習習,環境優雅清新,畫面一派寧靜。 這還是自從進宮以來,二人第一次這么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 這幾天下了幾場雨,天氣就漸漸涼了下來,沒有往日那么炎熱。 明國的秋季,似乎來得比大理要早一些。 最終,還是段懿軒打破了這份平靜。 “風寒,好了嗎?” 嗓音清潤平和,恍如當初他還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太子一般。 風寒本就是一個謊言,是她不想見他的謊言。 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帶著一抹嘲諷,沒有說話。 他也沒見氣,依舊淡淡地問道:“出宮以后的日子,過得還好嗎?” “比在后宮好多了?!彼毖曰氐?。 指尖輕輕一顫,他喉結微微動了動,半響,才又緩緩說道:“你不想回宮可以,我就暫時將你安排在百善堂,你還是以海平威的身份在那兒生活,等我處理好宮里的事情,我就陪你一起出宮,你想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br> 她淡薄地笑了笑,“我們哪兒也去不了了?!?/br> “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他似乎沒有看到她的冷漠一般,嘴角含笑,臉上充滿了向往,“你說過,你只想找一個人,不必深愛彼此,但你只有他,他也只有你,一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br> “現在物是人非,我已經不是曾經那個我了?!彼凉M目滄桑,說不出的悲愴。 他卻置若罔聞,繼續為她勾畫著她向往的美好,“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你不是曾經那個你,而我卻還是曾經那個我。我依然還在原地等著你?!?/br> “段懿軒,我們回不去了?!彼垌⒗?,眉頭緊蹙。 他對上她的眼,“是因為七哥嗎?” 她目光一怔。 “七哥曾經也傷害過你,你都能原諒他,為何就我不能?”他緊緊凝視著她的眼,帶著一抹傷感和無奈,心就像被她緊捏在手掌中,她每說一句話,就像在收緊她的手。 她笑了,無情又冰冷,“他確實傷了我,但他卻沒有傷害我的家人,甚至還為了我,將阿姐從商璃的手里收留了下來。要沒有他,我出城那一天,早已被先帝的大軍踏平,尸骨無存,要沒有他,我早已死在后宮,萬劫不復,而你呢?” 他怔怔地看著她,看著她不斷控訴著她的恨意和憤怒,“在后宮,我沒有了阿姐,沒有我娘親,甚至連我自己也差點死于非命!而你又在哪里?為了我想要的桃花源?為了我的夢?命都沒有了,哪里還有桃花源?” 一語驚醒夢中,段懿軒看著她的樣子,又悔又惱,眼眶微紅,眼角濕潤。 “一步錯,步步錯,我不希望你再執迷不悟下去,”她轉過臉,不忍再看他這副狼狽的樣子,卻依舊狠心地說道,“我無法在娘和阿姐死在后宮以后,還能跟你繼續下去。每次看到你的臉,我就會想起娘親被大火活活燒死的樣子,想起阿姐被亂刀砍死的樣子,想起甄語蓉懷著你的孩子一臉幸福的樣子!” “靈兒......” “不要再叫我靈兒了!”她厲聲打斷他的話,冷冷看著他,“懿貴人死了,你的靈兒也死了?!?/br> 段懿軒錯愕地看著她,滿目悲痛。 她站起身,苦笑道:“從今往后,我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你不要再糾纏下去,傷害你自己,也傷害我?!?/br> 話已經說得很明白,她沒有再給他一絲念想,決絕地轉過身,離開了涼亭。 只余他孤身一身,和微微拂過的秋風。 他就這么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轉角,目光也不曾離開過。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鐘離閻雪經過,然后悠然地坐到了他對面,他似乎都沒有察覺。 “強扭的瓜不甜,愛一個人,就應該給她想要的,而不是你以為她需要的?!彼朴频亟o自己倒了一杯清茶。 大道理誰都懂,但最后又有誰做到了。 “你能愛一個人,然后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段懿軒反問。 鐘離閻雪抿了一口茶水,“當然?!?/br> “誰?”段懿軒明顯不信,他后院里藏了這么多美人,怎么可能做得到放手。 他放下茶杯,一本正經地回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她不適合你?!倍诬曹幭胍矝]想,直接回了一句。 他笑了,幽幽地還了一句嘴,“她何嘗又適合你?” “我們曾經差點就在一起了,要不是天意,也不會發生這么多事?!倍诬曹幠可训?,內心有太多無奈,他非圣人,雖是皇帝,卻也有太多羈絆,太多身不由己。 鐘離閻雪無情地拆穿他道:“那只是曾經,現在大家都變了。破鏡重圓,從來都只是一個美好的謊言?!?/br> “不努力去實現,怎么知道是謊言還是事實?!倍诬曹幷Z氣溫和,骨子里卻很倔強。 鐘離閻雪笑了,“那本殿也要試一試?!?/br> 段懿軒目色微冷,轉向他,“朕不想發動兩國戰爭,引得生靈涂炭?!?/br> “為博紅顏一笑,天下蒼生又算得了什么?”鐘離閻雪本就是性情中人,活得更是任性灑脫。 段懿軒看得出來,他是決然要將鳳靈夜留在明國了,所以也沒有再多說,只冷冷地回了一句,“那就戰場上見?!?/br> “隨意?!辩婋x閻雪勾唇,唯恐天下不亂。 二人不歡而散。 很顯然,這一次段懿軒親自來明國也不管用,鳳靈夜之后再也不想見他,段君墨也在公主后院養傷。 留了兩三日,他就啟程回了大理。 站在城門口,他看了一眼上千上萬的人相送,有以惠宗帝為首的達官貴族,有以商賈為首的布衣平民,他們站在道路兩旁,或真心相送,或看熱鬧。 人山人海中,卻唯獨沒有他想見的那個人。 等了許久,也沒有等到她。 最終再陪同朝臣的提醒下,他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走上馬車,清瘦的背影,落寞而孤寂,就像一棵大樹上搖搖欲墜的枯葉。 他沒能接回鳳靈夜,不管是她的人,還是她的心。 段懿軒回京的第二天。 鐘離云就找到段君墨,與他面對面地坐著,秉燭長談。 “如今形式想必你也看到了,段懿軒對鳳靈夜勢在必得,如果沒有我們的幫助,你和她這輩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br> 段君墨只有面對鳳靈夜才話多一些,其余人,尤其是女人,基本都是沉默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