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他一走,原本陽光明媚的內院,瞬間籠罩在了一層寒霜之中。 只見段君墨坐在原地,手執茶杯,渾身上下散發著nongnong的陰郁之氣,讓人不寒而栗。 鳳靈夜則站在桌旁,神色淡漠。 她了解段君墨的性格,他不喜歡拐彎抹角,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是他不會隱藏自己的憤怒,而是他在她面前,根本就不屑于偽裝。 鳳靈夜不想和他爭執,轉身就欲進書房。 “站住?!敝宦犐砗髠鱽硪还蓧阂侄统恋纳ひ?。 今天他一來,她就知道有些事是避免不了了,于是順從地停了腳步,轉過身看向他。 卻看到他已然站到了那棵枇杷樹前,寬大的手掌輕輕握著樹干,仿佛只要他稍一用力,這棵尊貴難得的樹苗便會攔腰折斷。 “停手?!彼淅涠⒅?,語氣不再恭順溫婉。 他抬起猶如寒冰的鳳眼,一字一句問道:“舍不得?” “它只是一棵樹苗?!彼o緊盯著他的眼,強調道。 他手指收緊,修長的指節微微泛白,“但卻能長成參天大樹!” “段君墨!” 眼看樹干就快要被折斷,鳳靈夜眼眶微紅,突然冷聲低吼,“夏國江山你已經毀了,難道就連這棵小樹苗,你也容忍不了嗎?!” 他手指一顫,一雙鳳眼通紅而憤怒,一把放開樹干,語氣森冷而可怕,“本王容忍不下的是什么,你難道不清楚?!” 鳳靈夜一怔,只見他一把將她撈入懷中,雙眼一閉,狠狠地吻了下去! 嘴唇忽然一涼,大腦一片混沌。 她猛地睜大雙眼,卻仿佛又沒有了視覺,什么都看不見,只有白茫茫的一片,渾身知覺,只剩下了覆蓋在她唇上的那抹柔軟。 ☆、第56章 他的女人病了,卻要她熬夜診治? 樹干上的冷鳶一看,當即震驚得瞪大了雙眼,臉色一紅,瞬間轉過了頭,非禮勿視。 槐樹下,微風拂過,斑駁的陰影在臉上搖曳。 她靠在樹干上,腰被他緊緊摟在懷里,一雙手緊張無措得無處安放。 他閉著眼,身子比她高太多,只得彎著腰,寬大的胸懷就像一棵大樹一樣,將瘦小的她完全籠罩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頃刻間,她猛然醒悟,眼眸一冷,拔出腰間的匕首,瞬間劃向他的脖子。 許是察覺到她的反常,他迅速朝后一退,匕首堪堪劃過他的臉頰,擦破皮膚,滲出一滴血珠。 只見他食指指背一撫,看著上面的血跡,他冷冷揚起唇角,語氣深沉復雜,“本王容不下的是什么,現在你知道了?” 她手指一緊,看著被她劃破的臉頰,堅毅冷酷,一雙灼熱的鳳眼幾乎將她燃燒,她整個心緒瞬間亂如麻,對于他的所作所為和問話,她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于是,她轉過身,匆匆上了書房里的閣樓。 與此同時,皇城后宮中。 皇后悠閑地坐在竹條編制的長椅上,身旁是兩名宮婢緩緩地打著扇子,屋子里還放著一些冰塊,為這酷暑的夏日里,增添了一抹涼意。 一會兒,太監端來一碗消暑的蓮子湯,在一旁伺候著。 段懿軒坐在她身旁的一個朱漆圓凳上,“母后找兒臣來,不知所為何事?” “聽說近日,你與七皇子妃經常走動?”她放下湯勺,微微抬眸,平靜的美眸中帶著一絲詢問。 段懿軒微微勾起唇角,“見面不到十次,談不上經常?!?/br> “你打算如何做?”她拿起宮婢遞來的毛巾,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 他對上皇后的眼,“母后的意思是?” “鳳靈夜不同于一般女子,你接近她,是為了什么?”皇后開門見山地問道。 段懿軒一時陷入了沉思,微微蹙眉,想了許久,才目色悠遠地看向皇后,“兒臣認為,日后她必定會成為一個非常有用的人?!?/br> “母后知道你的心思,”皇后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接近鳳靈夜,只以過來人的語氣,說了一句,“你與她結交,母后不會阻止,但切記一定不可對她動了心。她就是你父皇的一枚棋子,一枚棋子最終會淪為棄子?!?/br> 待段懿軒登基為帝,以鳳靈夜的身份,是絕對不能進入后宮,污了他兒的名譽。 段懿軒鳳目深邃,微微頷首,答應了皇后的忠告。 是夜。 西苑。 簡陋而狹窄的臥室里,鳳靈夜躺在床上,一手枕著頭,望著窗外的月光,久久也難以入眠。 腦子亂哄哄的,心緒不寧,有一種煩悶、透不過氣的感覺。 阿姐處境艱難,處處忍受著段瑞的侮辱和鞭打,母親又在深宮受人威脅,三妹下落不明,不知是生是死。 如今,她和段君墨的關系又如此凌亂,中間又出現了一個段懿軒,事情變得越來越復雜,她也開始越陷越深,無法再輕易逃脫。 一時,輾轉難眠,無法入睡。 王府另一端,錦瀧軒的院子里。 段君墨穿著一身白色里衣,外面披著一件墨綠色的寬袍,負手站立在樹下,望著天邊的彎月,表情晦暗不明。 一直以來,他都能夠十分完美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可獨獨面對她,他體內就仿佛住著另外一個靈魂,言行舉止都不再是那個原來的他。 他對她的感覺,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不是愛,卻又想占有,一旦強行占有,又覺得心中空空的,仿佛什么也沒有。 看著她和別人在一起,他心口就仿佛有一雙手緊緊地揪著,讓他無法忍受,最終所有的不甘都化作憤怒,傷害了她,自己卻更加難受。 夜風,輕輕吹拂著他的寬袍,長發隨風飄起,一雙深幽的鳳眼,寫滿了寂寥和迷茫。 少時,守門的下人來到了他身邊,“王爺,沁妃出事了?!?/br> 他收回目光,微微蹙眉,“出什么事了?” “沁妃從傍晚起就高燒不止,她怕王爺擔心,就一直不讓下人來稟報,大夫來看過了,吃了藥,也不頂事,身邊的下人不敢耽誤,這才急急趕來稟報王爺?!毕氯说椭^道。 他臉色一沉,什么也沒有說,立刻就朝著蘭香閣疾步走去。 蘭香閣中,所有下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有的去取冰,有的去打涼水,有的煎藥,亂成了一團。 一看段君墨進來,奴才們頓時嚇得慌忙跪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 段君墨沒有理會,徑直進入內院,來到臥室以后,只見莊南煙躺在床上,雙眼微閉,臉色潮紅,額頭搭著濕毛巾,一手軟軟地搭在外面,一動不動。 他坐到一旁,拿開毛巾,伸手一探,果然像火一樣燙手,隨即看向跪在屋子里的婢女們,臉色陰沉可怕,“大夫呢?” “大夫看過了,藥也吃了,可沁妃就是不退燒,奴婢們什么辦法都試過了,求王爺恕罪!”簡蘿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回道。 “這么嚴重,現在才來稟報,是本王太過縱容你們了,還是沁妃太寵你們了?”他語氣森冷,一字一句宛如刀鋒,嚇得下人們直呼恕罪饒命。 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他立刻看向簡蘿,“你馬上派人去太醫院請御醫?!?/br> “王爺,您忘了嗎?經常為王爺和沁妃看病的,就是從太醫院里出來的老御醫,他多年經驗都沒有辦法,宮里的年輕御醫又豈會有辦法?”簡蘿緊緊皺著眉頭,一副火燒眉頭的模樣,思考了一瞬,探尋地問道,“不如王爺讓王妃來試一試吧?皇后的頑疾,宮里里御醫都束手無策,王妃卻輕易治好了,也許她也能為沁妃退燒?!?/br> 段君墨轉向昏迷不醒的莊南煙,一直這么燒下去也不是辦法,再拖下去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 于是,他同意了簡蘿的提議,語氣微沉,“讓她來吧?!?/br> 得到命令以后,簡蘿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西苑。 此時,西苑已經熄燈入睡了,簡蘿不管不顧,直接推開院門就沖了進去,一瞬間,就被宮姬月擋了下來。 “王爺有令,讓鳳靈夜為沁妃治??!”她理直氣壯地看著宮姬月。 宮姬月卻絲毫沒將她放在眼里,“王妃不是誰的大夫,莊南煙有病就吃藥,自己想辦法治去?!?/br> “你違抗王爺的命令,耽誤了沁妃的病情,王爺一定會將你趕出王府!”簡蘿氣怒地睜大眼。 宮姬月冷冷一笑,懶懶地回道:“是嗎?我好怕?!?/br> 見識過“她”的手段,簡蘿不敢硬來,只重重地哼了一聲,便轉身折返回蘭香閣。 須臾。 她回到蘭香閣的臥室以后,朝著段君墨一跪,眼淚一流,哭著道:“西苑那小月,非擋著不讓奴婢進屋,奴婢說了這是王爺的命令,她也不讓,奴婢辦事不利,還請王爺責罰!” 段君墨劍眉微凝,“冷鳶?!?/br> 冷鳶立刻從房梁上飛了下來,單膝跪地,“主子?!?/br> 段君墨遞了一個眼神,他微微頷首,轉身就走。 可他剛到院子,就撞見了迎面走來的鳳靈夜二人,他頓時一摸腦門,看了一眼里屋,飛身重新回到了房梁上。 簡蘿跪在地上,還在哭著告狀,“王妃身邊那婢女著實厲害,奴婢們哪里是她的對手,王妃在里屋,就算睡得再香,應該也能聽到了......” “你硬闖我西苑,門未敲一下,進來就命令我為你主子治病,現在又在背后詆毀我,你們蘭香閣下人找人辦事,都是這般囂張的態度嗎?”鳳靈夜一步踏進屋,冷冷看著簡蘿,語氣犀利。 簡蘿一聽,當時嚇得冷汗直冒,心虛地閉了嘴。 段君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什么也沒有說,而是看向鳳靈夜,想要說些什么。 不料鳳靈夜冷冷對上他的眼,“王爺你坐這兒,大夫又如何看診?” 段君墨一怔,薄唇緊抿,站了起來。 蘭香閣的下人們一看,紛紛氣得咬牙切齒,要不是看在他們主子生病的份上,她一個階下囚也敢這么跟王爺說話? 鳳靈夜走過去,坐到床邊,探了探莊南煙的體溫,確實是發了高燒,接著她看向跪在地上的簡蘿,“沁妃如何病的?什么時候病的?” “你不是大夫嗎?這也要問我?”簡蘿沒好氣地回道。 宮姬月冷呵了一聲,“我看這蘭香閣里各個都是主子,說話都這么理直氣壯?!?/br> 簡蘿嗖得瞪向宮姬月,宮姬月卻不屑揚起唇角,不再搭理她。 “第一,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算不到她的一切,”鳳靈夜冷冷道,看他們也不是誠心看病,那么便是死不了,也就沒有必要著急,“第二,你們不想配合,讓自己的主子受苦,我也管不了?!?/br> 說罷,她就站起了身,“小月,我們走?!?/br> “沁妃是給王爺做涼湯的時候,手一直浸泡在冰水里受涼的,也就是今早開始不適,傍晚開始發燒的?!焙喬}著急地說道。 段君墨聞言以后,沒有太多表情。 鳳靈夜朝簡蘿伸出手,“大夫開的單子,以及熬制的藥渣給我一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