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節
大秦數百年,除了那些開疆辟土的開國名將,哪個還有謝六郎這樣的軍功? 而除了謝六郎,其他的寒門子弟仍然被壓制的死死的,別的不說,就是江索等軍功赫赫的秦羽營將領,入了長安這一年來不也全都在世家子弟的手底下受盡了白眼冷待嗎? 大秦的朝堂,即使有了百年難遇的賢明君王,勇猛無雙的大將軍王,可朝政仍是被老氏族掣肘,今上被牽制的死死的,許多在他心中籌謀了多年,利國利民的國策,全成了積壓在御書房書案上發不出去的廢紙。 他讓江秋意來,可不止是和談,只是那點個心思,既不足為外人道,也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心知她通透,卻不曾想她通透到如此地步,方才那字字句句里,江秋意說的全是她自己,半個字不曾牽扯謝六郎。 這也是司徒律錦的心思,他希望江秋意能在打擊老氏族勢力上替他出力,卻不希望謝六郎這個大將軍牽扯進來,可他們是一家,謝六郎又是個愛妻如命的,只怕這其中的分寸很難拿捏。 但看江秋意臉上笑容輕松,司徒律錦便知道,這分寸她自會把握好,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謝六郎沾染上那些魑魅魍魎的陰謀算計半分。 大將軍王,是要頂天立地去打戰的。 于是,司徒律錦笑了笑,取下了隨身的虎符遞給江秋意:“必要時,可調動駐扎黃岐山的羽林軍?!?/br> “陛下重組羽林軍啦?” 江秋意也不客氣,在長安她要錢,錢沒人家多,要勢力,勢力沒人家強,要是沒這點人馬保命,斗氏族破陳規?能辦成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了! “嗯,羽林郎從前只是被拆散了改編入禁衛軍,禁衛軍隨梁王反叛,最后雖然也迷途知返了,可這叛軍的罪名羽林郎是怎么也洗脫不掉了,雖然朕重設了羽林軍,營地駐守在長安城八十里外的黃岐山,可他們卻處境艱難?!?/br> “朕要提醒你一下,羽林郎的編制是不被兵部認可的,除了朕時不時從宮中節省一點用度接濟他們,羽林軍已經整整半年沒發過一分錢糧餉了,再這樣下去,只怕是要嘩變的?!?/br> “???” 方才還笑瞇瞇的去接的那枚虎符,此時卻成了塊燙手的山芋,江秋意瞪大了訛眼睛不敢置信:“合著陛下這是想黑我的銀子去發軍餉是吧?這個時候把羽林軍給我,我不砸進去幾百萬兩銀子先把朝廷拖欠他們的軍餉發了,羽林郎誰能聽我的號令?” 看著司徒律錦一臉jian計得逞卻偏偏要裝的嚴肅正經,憋笑憋的快內傷的模樣,江秋意氣的簡直恨不得當場把虎符摔了。 司徒律津看她難受,怕她脾氣上來了當真摔了虎符,忙說:“要不了幾百萬兩,頂多幾十萬兩,除了原來隸屬羽林軍的被留在了黃岐山,其他的禁衛軍全都拆編分散到各個邊城中了,終生戍邊,這是陛下的恩賜?!?/br> 確實,他們跟隨梁王反出長安,按照大秦以往歷屆君王的處事風格,殺一儆百,這些人只怕都難逃一死,甚至還要牽連家眷充軍流放,如今只罰他們終生戍邊而不牽連家人,只怕也是今上在朝堂上費盡了心思才替他們爭取下來的從寬從輕處理。 至于羽林郎為何能被單獨留下來,在場諸人心知肚明。 說到底,梁王叛出長安,被編制在禁衛軍里的羽林郎只怕是沒少推波助瀾連帶著給今上通風報信,要不,今上何以那么精確的知道當時的梁王斗膽回來與禹王密謀逼宮?還有后來在鄴城最后一戰里,羽林軍也是當臥底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 可今上一直是個光明磊落的英主形象,羽林郎在禁衛軍陣營里的那些作為,自然是不能被光明正大的論功行賞的,畢竟算計自家親兄弟,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多多少少還是于英名有損的。 是以,羽林軍如今地位尷尬,明面上他們是犯了錯的叛軍,可實際上他們卻是勞苦功高的功臣,今上不止不能為他們正名,連軍餉都發不出來,時間長了,只怕人心要散??! 嘆了一口氣,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這羽林軍也夠可憐的了,半年沒發軍餉了。 “陛下,羽林軍還剩下多少人?” 這話是謝六郎問的,這個人,只要是關乎軍隊關乎士兵的事情,總是格外的上心,要不然也不能為了已經被定義為叛軍的禁衛軍以身涉險。 “八千?!?/br> “八千?不算有品階的將領的,平均下來按每人每月十八兩銀子算,八千羽林郎,半年的糧餉就八十六萬四千兩,好啊,確實是不要幾百萬了,司徒律津,八十六萬兩啊,那和一百萬兩有什么區別?” 這筆賬算下來,江秋意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氣的當場臉都綠了,不顧禮法直呼榮王的名諱。 第484章財大氣粗(三更) “秋娘,你這樣想,從前你不是一直羨慕我有秦羽營嗎?還說我帶兵死板,把秦羽營都訓練的一個個跟木頭人似的,如今你也有了自己的軍隊了,八千人??!抵好幾個秦羽營了,領軍八千,你可是大秦女子第一人了!想想,多帶感!” 要不怎么說知妻莫若夫呢?謝六郎幾句話下來,江秋意確實有些心動了,本來已經準備扔出去的虎符,有往回收了收,可還是噘著嘴:“帶感是帶感了,可為了這帶感,我得花小一百萬兩銀子??!軍隊本來就是朝廷的,憑什么要領兵的人自掏腰包發軍餉???這是什么勞什子道理?” 這話堵的,司徒律錦直抬頭望天,假裝沒聽見。 可不就是么!連她這個領軍的人都是皇帝陛下的下屬,皇帝應該給她也發俸祿才對,怎么反過來還要她去給士兵發軍餉,再說了,她這個領軍人當的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羽林軍還是直屬當今陛下,她頂多算個管理者,在陛下日理萬機無暇顧及的時候替他打點羽林軍,即使暗地里皇帝是將羽林軍全權交托給她了,可明面上她這個官來的還是名不正言不順的,大把人會詬病她是依靠著謝六郎的裙帶關系或者和今上的私交上位的,除非她能立下什么天大的功勞證明自己的才華,要不然,哼哼! 真是命苦!全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知道了要花那么多銀子之后,江秋意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愿意的,可偏偏謝六郎那一雙苦苦哀求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著她,就想讓她應下。這位爺,是個沒有金錢觀念的主,江秋意敢打賭,謝江府有多少家產,謝六郎是絕對不知道的,八十六萬兩對謝江府來說意味著什么,謝六郎也是不知道的。 這位小爺,就想著讓他媳婦去接濟曾經跟他出生入死過的同袍手足,才不管他媳婦會不會因此傾家蕩產呢! 江秋意氣的,狠狠的白了謝六郎一眼,怒道:“行啦,行啦,別看我了!這銀子我出還不行嗎?只是以后你就做好準備頓頓吃糠咽菜吧!” 這賭氣的話剛剛說出口,殷明珠便親自端了好吃食進來,笑語晏晏:“江jiejie,芝麻鳳凰酥新鮮出爐啦!熱乎著呢!你快來吃,可酥脆著呢!” 說著便將描金白玉瓷盤遞到江秋意面前,滿眼是笑的看著江秋意,那笑容暖心的江秋意也沒法拒絕,只好收了方才的一肚子火,干干的扯著笑,捏起那形狀精美的小點心往嘴里送了一口。美味攻占了味蕾,這才讓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江jiejie不用吃糠咽菜,我爹娘給了我好些體己銀子,可我一直在這關雎宮里出不去,也沒有什么花錢的地方,我給你拿來,權當借給jiejie了,往后jiejie發了財再慢慢還我?!?/br> 說著,便對她身邊的蘇嬤嬤使了使眼色,首富殷家出來的人那都不是小家子氣的,蘇嬤嬤也沒攔殷明珠,當即轉身去拿了。 殷明珠這么大方,倒叫江秋意摳門不起來了,忙說:“不用不用,幾十萬兩jiejie還是拿得出來的,你爹娘給你的銀子是留你壓箱底以備不時之需的,你自己個留著,jiejie剛剛是說笑的。忠勇候府如今的一切吃穿用度全都是宮中調配的,我就是把家底全花了出去,也不用吃糠咽菜的,陛下可舍不得他的大將軍餓肚子?!?/br> 說著,嬌嗔了謝六郎一眼,謝六郎會意,忙上前幫腔:“是啊,娘娘不用擔心,秋娘方才就是說笑而已,她一貫是個會過日子的,不是拿不出這筆銀子,是驟然拿出來這么多銀子有些心疼罷了,說到底就是婦道人家小氣了,小氣了,讓娘娘和陛下見笑了?!?/br> 哎!你丫的!膽肥了,敢嫌棄你媳婦兒小氣是吧?! 謝六郎嫌棄自家的媳婦兒,殷明珠卻不高興了,板著臉數落了他一頓:“將軍這話就錯了,江jiejie哪里是那小氣的人,只不過是陛下這兒辦的確實不公道,哪里有要領軍的人自己個掏腰包養活一支軍隊的道理?” 看看,學學!看看人家,那是嫌棄自家夫君的!那個做夫君的呢?被殷明珠這么一通埋怨,也沒有反駁,放倒是笑的一臉尷尬。 殷明珠一臉“我替你們這幾個人cao碎了心”的模樣。轉身就接過了蘇嬤嬤拿來的檀木小盒子,拿了掛在脖子上的和田玉打造的小鑰匙,打開之后直接遞給了江秋意,財大氣粗的說了句: “jiejie需要多少自己拿吧!我是借給你的,要還的,所以jiejie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大不了以后你還我的時候再給我加點利息。我爹經常說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家中的生意以后不知道要交給誰了,看看,我這不就逮著機會變著法的賺jiejie的利息錢了么!怎么就不會做生意了!” 這些俏皮話說的,江秋意心中一陣陣的涌起暖流,她不過是生怕自己拿了她的錢心生愧疚,故意說這些話讓自己安心罷了。江秋意低頭瞧了一眼,滿滿一匣子的銀票??!少說也幾千萬兩,這殷家父母,只怕是送了半個殷家給殷明珠壓箱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