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垂垂老矣卻不肯解甲歸田,南秦一品公候府的富貴榮華等著他,回去就能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他卻頂著滿頭的白發堅守在閘北那樣缺衣少糧的苦寒之地。 他縱身一躍后,大秦多少年沒有像樣的大將軍了?即使是如今的楊力大將軍,也不能望其項背。 一世名將,一代忠良的隕落令天地失色! 北秦的年輕一輩,都是聽著悼念他的童謠長大的。中年一輩的男子誰小時候不成夢想成為齊越大將軍那樣的人?老一輩如同四爺爺那樣上了年紀的,有多少是和老將軍一起同袍同澤并肩作戰過的! 謝江府拿人的消息一出,百姓們自發來到了齊越墳前,說什么也不肯讓禹王府的親兵撅了老將軍的墳。 當年之事處理的雷厲風行,他們甚至來不及替老將軍喊一句“冤枉??!”,如今是說什么也不能任由他在地下也不得安寧了。 “讓開,通通讓開,你們這幫賤民不想要命了?這是禹王府在辦差,一個個都不想活了是吧!居然敢攔禹王府的親兵!” 狐假虎威這種事情,高老六簡直就是娘胎里帶出來的,那一張尖嘴猴腮的臉啊,囂張的好像他是他主子禹王似的! 疤面隱在人群里,一眼就認出了高老六,再聽他一口一個禹王府辦差的,當場心如死灰。大小姐就在禹王府當王妃呢!禹王要撅她爺爺的墳她竟也能同意?還是說,這是本來就是她的主意? 高老六這個心術不正的,小安山解散之后就一直跟在大小姐身邊,是她的心腹,如果不是她的主意,即使禹王派兵來挖墳,也派不著高老六這樣上不了臺面的雜碎過來。 疤面的心一點點的往下沉,這幾天他在北秦各地走訪,親眼見證了安王創造的奇跡。江秋意說的沒錯,如果沒有安王頂著壓力當她的大靠山,那再好的主意也是白搭。 單是幫著譙城的藥農從孟家手里頭爭食就不可能實現,還有丘陵的梯田,那是造福子孫萬代的好事,可要是沒有安王的支持,怎么能在整個一片地區都推廣? 或許當年,真的另有隱情,安王和齊家都是那場冤案中的受害者,最終得益的卻是禹王。就連梁王,也是在太子犯錯之后才拿到了原本在太子手中的十萬禁軍的兵權! 可如今大小姐竟敵我不分到這種地步,幫著仇人來撅自己爺爺的墳!疤面失望透頂,齊芳已經不配得到他們的效忠了,她的心中,根本就沒有老將軍! “大人,不是俺們想犯上作亂,實在是死者為大,老將軍已經入土為安多年,求大人們網開一面,念在老將軍生前為大秦立下了無數汗馬功勞的份上,就讓他在此地安歇吧!別再打擾他了?!?/br> 說話的是四爺爺,他也是剛剛才知道齊越老將軍的尸骨居然就葬在了小安山,有些責備的看了江秋意一眼,是在埋怨她不早點告訴他,他也好初一十五的來給老將軍燒一柱香,敬一杯薄酒??! 江秋意聳聳肩,像是在開玩笑說:要是早告訴您老人家,那您就跟我一樣鐐銬滿身了! 她那個滿不在乎的態度倒是讓提心吊膽的四爺爺安心了不少,還能開玩笑,那就說明這看似萬分兇險的局面,在那機靈鬼的秋丫頭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高老六剛剛在謝江府才吃過虧呢!一肚子的火沒地方撒,竟不顧四爺爺已經一把年紀了,還是畢恭畢敬的跟他說話,并無半點要鬧事的意思,上去就一巴掌扇在老人的面門上,直叫四爺爺扇的摔倒在地上。 “俺爺!” 謝光輝紅了眼,掄著拳頭就想上去跟高老六拼命,打完人的高老六卻早早的躲到了士兵后面,滿臉不知死活的囂張。 “混蛋!俺爺這么大年紀了你也敢動手!你還是不是人了?連老人都打!” 被士兵按住的謝光輝只能拳打腳踢的掙扎著,卻傷不到高老六半分,反而被壓制他的士兵一通暴打。 江秋意凝眸,喊了一句:“謝平順,你再不出手,池塘里那塊碑該出來見見太陽了!” 禹王府親兵的隊伍里走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謝大郎的兒子謝平順。 他冷眼瞪著江秋意,一言不發。 這一趟的石屏差事是他自己硬求來的,為的就是回來毀掉那塊石碑,卻沒有想到江秋意這個賤人居然留了一手,早早的藏起來了,他遍尋不著。 齊芳那個賤人如今肚子里有貨她是不怕了,自己可不一樣。這幾年他和齊芳之間并不和睦,謝平順記恨著她當初為了攀上禹王府的高枝算計自己,多次與齊芳作對。 偏偏那個女人手段厲害的很,自己不止沒有討著好,還失去了在禹王跟前行走的機會,從有官職的侍衛變成禹王府的家奴。謝平順一想起這個就來氣,這次能來石屏辦差,還是齊芳暗中替他動了點手腳才有機會來。 齊芳才不會突然那么好心的幫他呢!不過是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江秋意! 被江秋意那一嗓子咋呼出來的謝平順,走到了高老六跟前,他好歹曾經是禹王府侍衛,而高老六不過是齊芳那個賤人跟前使喚的奴才,自然是要賣三分面子給謝平順的。 “高老六,你想引起暴亂嗎?殿下可是愛民如子的,你這樣作威作福的敗壞禹王府的名聲,就不怕殿下知道了饒你不得嗎?” 幾句話試圖將禹王的形象找補回來,謝平順也還算是忠心耿耿,也比高老六更加的有頭腦,懂得民心這種東西,只能順著來,不能對著干。 第377章一日為秦兵(三更) 可是高老六本來就跟謝平順不對付,自然不會將他的話當一回事,這一路上謝平順隱在親兵隊伍里一直相安無事,忽然間聽了江秋意不著四六的那么一句話,就出來個給人出頭了? 高老六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謝平順,我才是這次抓捕押解行動的負責人,禹王殿下欽點的,怎么辦事回去后我自然會向殿下交代,你有意見嗎?別忘了你現在可是連從四品的官職都沒有了,說難聽了不過是禹王府的奴才而已!” 官職被削的事情高老六是有意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故意讓謝平順下不來臺的。眼前的手拉手圍著的人墻里有不少謝家村的村民,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果然,高老六說完謝平順就惱羞成怒了。 “混賬!高老六,你不要欺人太甚!四爺爺可是有軍功在身的,家里頭還擺著太子親筆題字的滿門忠烈牌匾,是你這樣一個地痞無賴就能隨便欺辱的嗎?” 被揭穿痛腳顏面盡失的謝平順干脆和高老六撕破了臉,裝模作樣的站在了鄉親們這一邊,聽著是在替四爺爺打抱不平,實際上卻是在為他自己轉移話題。 六郎早就已經看不下去了,剛剛上上去的枷鎖鐐銬眼瞅著就又要被他掙脫了,江秋意卻按住了她,因為她瞥見了一個人,隱在人群里。 “太子?哪門子的太子?咱大秦國有太子嗎?你是說被廢黜的安王是吧?他早就不是什么太子了,被剝了爵連正經的王爺都不是,充其量就是皇長子罷了!連他自己本人都不值錢了,他的親筆題字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也值當你們拿出來賣弄!” 四爺爺被一個氣度不凡的人扶了起來,老人家站直了身子怒目相視。 “俺四個兒子拿性命換來的忠烈牌匾,到任何時候都是無價之寶!若是沒有齊越老將軍和千千萬萬像俺那四個兒子一樣的戰士們豁出去性命保家衛國,你今日還有命站在這里耀武揚威嗎?只怕早就成了魏人彎刀下的亡魂了!” “呸,老不死的,你敢咒我是吧?還是打的太少了!嘴這么硬!來人,將這個老頭拖下去掌嘴,嘴巴給他打稀爛,打到他說出來話為止!” 高老六大聲咋呼了一句,奉命聽從他調遣的禹王府親兵立刻有人上前準備來拿四爺爺。 “皇長子在此,誰敢造次!” 扶著四爺爺的司徒律津亮出了隨身的令牌,上頭赫然刻著司徒皇室的標志龍錦紋,一直默默站在人群中的司徒律錦摘掉了斗笠,露出了清雋的面容。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江秋意和六郎對了一眼,率先跪下,緊接著在場所有人全都俯首跪拜,山呼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