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
江秋意又拉過了琦官的手,那雙小手上還沾著些燒餅屑,剛剛給她擦臉的時候嘴角也有,應該是用這臟兮兮的手拿燒餅吃了。那小手臟的啊,都不能看,難怪她身子這么弱,就是太不講衛生了。 掏出另外一條帕子,給琦官擦手,一邊擦一邊哄她。 “小琦官,瞧見那邊的檔口沒?那是姨姨家賣魔芋豆腐和榨菜的檔口,你要乖乖的吃飯洗澡洗手,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的,明個開張,你最喜歡的jiejie也會來哦!咱給她看一個漂漂亮亮的琦官好不好?” 小琦官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一個勁的拍手:“好啊好??!俺娘要來看俺了!爹爹,俺要去把最漂亮的花裙子拿出來,俺回去洗澡了,回頭叫郝奶奶給俺扎小辮子,俺娘明天來了見琦官這么漂亮,就不舍得走了!” 小孩子心性,笑著跑著就走了。江秋意站了起來,這孩子確實討人喜歡,至于這莫大牛嘛!還是少調教。 “食療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仔細想了想,四妹的事情上你確實吃虧,本來長兄為父,你走謝大郎的道也不是沒有道理,橫豎是我們謝家收了你十兩銀子,這樣吧,這十兩銀子你也別往回要了,三姐四妹你哪個都別惦記了,我給你治好你閨女的病,就當抵了這十兩銀子,怎么樣?” 莫屠戶這一聽,哪里還有不情愿的,激動的人都從rou檔后頭鉆了出來,眼巴巴的望著江秋意:“你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能治好琦官的???” “也不算多嚴重的病,身子弱容易感染風寒而已,染上了又難好。也難為你了,又當爹有當娘的一個人拉扯她。琦官好好調理一番就成了,小孩子恢復能力強,好的快,就從明天開始吧,每天方平來的時候我都托他送藥膳過來,你要叮囑琦官一定要吃,還有給她拾搗干凈點,你瞧她身上臟的,越是不講衛生越是愛生病你知不知道!” 莫大牛一個勁的點頭,卻也為難:“俺,俺也是抽不開身,干這點個生意起早摸黑的,琦官有時候正經飯都吃不上,還是俺坑了這娃,多好的閨女啊,叫俺領的一身的病……” “回頭你將就著娶一個誰回來給琦官當后娘不就好了?”江秋意是故意挖苦莫大牛的,當場就羞臊的莫大牛舉手投降,一個勁的道歉,說他當真不是那個意思,也沒有半點輕視三姐的心思。 因是在集市上,江秋意就順道去了趟匠人聚集的地方,想找兩個人回去幫楚苗苗搭一出小木屋先叫她住著。價錢都談好了,可一聽是在楚村后頭的小山坡上,木匠當場就問了:“聽說楚陶匠的閨女就住在那山坡上,該不是給她搭的吧?” 江秋意點點頭,也不覺得有什么好隱瞞的,道了句是。結果人當場就將銀子還回來了,還說什么那閨女晦氣,誰跟她沾邊誰晦氣,給多少錢都是不去的。 江秋意握著手中的銀錢,氣的發抖,恨不得將那一個個毫無憐憫之心的全都臭罵一頓,剛剛想發作,就聽見后頭有人說了句:“本官隨你去?!?/br> 石屏縣自稱“本官”的還有誰,不就是那糊涂縣令司徒律津嘛!江秋意回頭,這縣太爺還當真喜歡微服私訪??!只是今日畢竟是在石屏街市上,總有一個兩人認識他的人,因此他帶了頂斗笠,還特意壓的低低的,瞧不清臉面。 不想讓人發現身份卻又自稱“本官”,這不是前后矛盾嗎?要不怎么說他是糊涂縣令呢!還好市場上人聲鼎沸,除了離他比較近的江秋意,其他人也沒聽清他剛才說啥,只隱約知道他是想接這活了。 匠人里頭一個獐頭鼠腦的人站出來說:“大兄弟,你可知道是要給哪家做活嗎?是那個破爛貨!俺勸你還是不要去了,你可不知道她不干凈,那種骯臟的女人活著也是禍害人,誰沾了她那都是要倒大霉的!” “你才不干凈呢!你全家都不干凈!你破爛貨!你特么的你全家都是破爛貨!你可知道她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活下來了,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對她?” 江秋意暴跳如雷,眼瞅cao著旁邊匠人們自己帶來小憩的小,就要朝嘴巴不干凈的那個人砸去,卻給身后的人一陣狂拽,拉著她就跑,江秋意不甘心,被拖的遠遠的還狠狠的將小撂了過去,嘴巴里更是不饒人。 司徒律津拉著江秋意一頓狂跑,后頭他的從龍衛已經將那群追打上來的匠人全都攔住了,可他還是拉著江秋意狂奔到沒有人的地方才敢停下。 “你,你,你……兇……”本來就有些口吃,這么一通狂奔,在加上情緒激動,司徒律津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兇悍我蠻橫我不像女人是不是???”江秋意喘了幾口氣就緩了回來,楚苗苗的遭遇太讓人氣憤,那些人居然連拿錢替她做活都不愿意! 遇上這么一遭事,江秋意想著,原本還計劃等楚苗苗的手藝嫻熟之后給她辦一個陶廠專門燒陶的,以人們現在對她的態度,這件事情還不一定能成呢! 那要怎么辦才能讓大伙重新將楚苗苗當成正常人對待?而不是如瘟疫般避之猶恐不及。 江秋意眼珠子轉動了一圈,想到了一個可行的辦法,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還是先解決楚苗苗的生存問題吧! “喂,你當真要去幫楚苗苗搭木屋嗎?你不怕真像他們說的一樣,晦氣?” “晦氣什么?她都在衙門里住了多長時間也沒見本官有什么倒霉事??!要不是她自己不愿意再住在衙門里,非要回家,我是不會趕她走的?!?/br> 歇了一會,司徒律津的話也就說的利索些了??山镆鈱@位縣太爺的辦事能力還是不滿:“她回家回不去,你就把人攆到姑子廟,那是尼姑住的地方,你叫她去住算怎么回事?” 難不成他也嫌棄楚苗苗? 第144章還真有一件事請你幫忙呢! “冤枉??!這你可冤枉我了,我原本是叫她繼續會衙門里住著的,可她不愿意??!她說她不想在有男人的地方待著。我想了想,也只有姑子廟沒有男人了,可誰知道那幫惡毒的尼姑,明里暗里的羞辱她,她待不下去了才走了。我派人去接她,可她說什么也不肯再回衙門或者姑子廟了,一時半會也想不到安置她的地方,就只好先隨她去了?!?/br> 江秋意白了司徒律津一眼,算是勉強接受他的解釋了。只是心情依舊郁悶,六郎要是還在家那還好,自己打下手,六郎多少也是會些木匠活的,給楚苗苗弄一間遮風擋雨的小木屋還是可以的。 當真是家里頭沒了男人才知道男人的重要性??!江秋意嘆了一口氣,問司徒律津:“楚苗苗現在就住在山上,連一個像樣點遮風擋雨的地方都沒有,你是石屏的父母官,你說說怎么辦吧?” “他們不愿意我去給她搭,木匠活我小時候跟著太子是專研過的,她一個人住搭一間小木屋能有多難?” “呵呵呵……”江秋意拍了拍身上的灰:“有多難你去試試不就知道了?縣太爺要是能蓋木屋,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了!” “你別小瞧人,告訴你,我可是請教過大燕最好的木匠工人干活的,不信來打個賭,三天,三天我就能把楚苗苗的木屋搭好!” “你的手下幫不幫忙的?” “不用!本官自己一個人干!你信不信?” “我信,只是大人啊,你當真知道怎么蓋木屋嗎?還有蓋一間木屋三天真的能蓋好嗎?” “當然能!就沒有我司徒律津干不成的事!水稻本官都種出來了,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江秋意自動找到這話里頭的亮點了,連忙問:“大人的水稻種植成功了?” “那是,本官買下的二十畝地全部插秧了,今年秋天,北秦的老百姓就能吃上北秦的大米了!從今以后大米不用從南秦運過來,省去了這一路上巨額的運送費,米價就會便宜很多,老百姓也能吃得起了?!?/br> 司徒律津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神采飛揚,就好像已經看見了一副豐衣足食國泰民安的美好景象,可江秋意的一句話,卻將他的神采頓時壓了下去。 “那南秦的農民呢?北秦人不吃南秦大米了,南秦的大米賣到哪里去?大人,你不覺得重點不在南北秦的農作物上嗎?”到底還是忍不住,江秋意頓了頓,說: “道路不通,豐收時糧食滯銷,欠收時外頭的糧食進不來,這就是大秦眼下面臨的困境。您瞧瞧從石屏到臨安城不過三四百里路,這可一路上,又是山路,又是水路,又是小道的,往返一趟多艱難?旁的不說,就我們家做的麻辣小魚干,要是想拿到臨安城去賣,又是爬山又是涉水的,去到那價格不往翻幾番怎么對得起這一路的艱辛?” 司徒律津點了點頭,有些失落的說了句:“在全國范圍內大修官道,是太子殿下多年前的宏遠,只可惜耗資巨大,光是陛下那一關就過不去了,更別提想從把控著朝廷錢袋子的貴族世家那里拿錢?!?/br> 大秦的國庫歸四大世家管,掌管國家財政的大司農從上到下的各級官員,幾乎全都來自孟魏崔張大世家。而貴族世家嘛!剝削階級,他哪管你底下的人怎么樣! 聽來聽去,這大秦的太子還真是個賢良的明君之才,大秦要是早換了他當家,估計早就變了樣了,哪里還會向現在這樣貧窮落后? 只是當今皇帝和太子并不親近,太子是生母是章后,是孟魏崔章里頭原來的大章,如今的小張不過是在章后仙逝章氏門閥沒落后取而代之的。而太子當時是嫡長子,母族勢大一出生就坐穩了儲君之位。 可惜章后早逝,她去后章氏一族又諸多作孽,被刨出了許多欺上瞞下的腌臜事,最后招致合族傾滅,連太子都受到了多番牽連,失了圣心。 大秦皇室人丁并不興旺,如今成年的皇子僅三位,太子,魏皇貴妃所出的禹王,孟貴妃生了梁王。三位皇子之中,禹王母子最得圣心,也深得眾大臣和貴族門閥的親近。這些年朝中易儲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倒是陛下好像從未動過易儲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