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謝六郎安撫了他娘,這才走到江秋意跟前,和她一塊跪下。對著他娘說:“阿娘,你莫怪她。說實話今日個要是沒有她,這野也就像俺七歲那年一樣,又被二哥抬了去了?!?/br> 說起這事,六郎的眼眶里蓄滿了淚水。當時他腿上胳膊上的血窟窿好容易才止住了血不往外冒,興高采烈的和阿娘三姐幾個,費了多大的勁才將那百十斤的野褪干凈咯。 二哥兩家子那會子上門了,二話不說的抬了野就走,六郎那時還小,多少有些小性子,氣不過就去攔。二哥還沒咋地,他娘就先甩了他一巴掌,罵他忘恩負義,謝家養大了他,要拿他的啥那都是應該的。 那是謝六郎頭一回挨他娘的打,雖然過后他娘抱著他,一個勁的哭著給呼呼,說她是迫不得,并不是成心想打他,只是怕他們將他趕出謝家村。但是,那件事還是給謝六郎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他開始收斂自己的性子,自動自覺的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管他二哥怎么欺負他,他都咬著牙忍下來了,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謝家的養育之恩,不能心生怨念??蛇@回受委屈的卻不是自己,自己怎樣都是無所謂的。卻不能由著秋娘受一丁點的委屈。 謝六郎說:“阿娘,你也知道,二哥若是真的想要那野,六郎也只能是雙手奉上的。是秋娘想了這么個法子,舍了百十斤rou,卻保全了絕大部分,還給阿娘贏了個好名聲,您瞧,大伙送來的東西雖不值錢,卻也是拿了自家最好的東西送來了,阿娘,三斤rou換這份人心,一點也不虧??!” 眼見她娘又順著六郎的話,認同的點了點頭,謝四妹不禁大聲嚷嚷起來:“就算白送rou這事她還有理了!憑什么rou賣了錢,就單給她買了胭脂買了新衣裳?俺們什么都沒有?六郎,你這可就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這謝四妹是個很會挑事的,古往今來,婆媳之間的矛盾根源,不就是媳婦和娘到底誰更重要這點破事嗎?謝四妹這話一出,原本臉色緩和了些的六郎娘,又變臉了。 對于他四姐這個愛計較小心眼的毛病,六郎是能忍則忍的,畢竟他這個四姐,不足月就出生,一貫的體弱多病,一家子也就嬌慣著她些??裳巯滤@樣誤會秋娘,六郎卻是少不得要辯解的。 謝六郎說:“四姐,衣裳是俺做主買給秋娘的,她就來的時候那一身衣裳,連件換洗的都沒有,至于胭脂,那是買給你的,顏色還是秋娘挑的,說是挑的最適合你的膚色的?!?/br> 被堵了這么一嗓子,謝四妹的氣勢有些下去了,卻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胭脂哪有衣裳值錢?那一身衣裳,夠買好幾盒胭脂了吧?真是會挑,給自己買好的,弄這么點破東西來打發人!當俺是叫花子呢!” 解釋到這個份上卻還是這副腔調,說實話江秋意真想上去叫謝四妹的嘴也撕劈叉咯!忍??!忍!忍無可忍,從頭再忍!看在二兩銀子的贖身之恩上,挺??!江秋意! 解釋了這么多,四姐卻還是不依不饒,六郎便有些惱了,他一慣知道他這個jiejie矯情,卻不知道原來她是這么的蠻不講理,剛想說些什么,謝四妹卻又搶先開口了。 謝四妹想起了另外一個把柄,指著江秋意說:“旁的咱先不說,你說你放著好好的家不住,大半夜的勾了六郎上山去獵什么野,不是拿六郎的命不當回事嗎?還有你弄條長蟲回家來,可是想害死俺們?江秋意,這件事你還要怎么狡辯?” 我不想狡辯,我特么的只想叫你的嘴也撕劈叉了行不!內心是極其窩火的,嘴上卻還是好聲好氣的解釋著的:“獵到野純屬意外,原先是沒有想著去獵野的,我初來乍到,又怎么會知道這后山有沒有野?只不過是想去山里頭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給嬸娘找點補身子的東西而已,后來就遇到了野?!?/br> 說一半留一半,也不叫撒謊不是嗎?這檔口,將上山洗澡的事情說出來,那不是自尋死路嗎?江秋意只能祈禱她們沒有發現她和六郎都換了一身衣裳,要不然,不撒謊還真是沒有辦法蒙混過關??! 可有時候就是那樣,你怕什么就來什么! 謝四妹特別眼尖的喊了句:“你身上怎么穿著三姐的衣服?還有六郎,你的襖子不是光輝哥的嗎?你倆怎么回事?昨晚在山里頭孤男寡女的干什么了?衣裳都換了!” 六郎娘臉上那個神情,那叫一個精彩??!活像養了十三年的好白菜叫給拱了似的! 我說真沒拱,你信不?啊啊啊…… 第049章絕不拱手他人 眼看著六郎娘氣的發抖,指著江秋意,那聲音顫抖的,幾乎都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在俺跟底下時咋說的?不是說關上門就給六郎當jiejie么?這是說著玩的?還真叫他二嫂說中了,真的是半夜的勾了六郎出去野合去了?” 這話說的,就難聽了。 饒是江秋意再好的脾性,也是忍不了了。忽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照著右臂,袖管子就擼了起來。那氣勢兇猛的,活跟要把誰大卸八塊似的,叫六郎娘和謝四妹嚇的連連后退。 江秋意自顧自的擼起袖管,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和那上面赫然醒目的,殷紅的守宮砂,江秋意將胳膊直接舉到了六郎娘面前,神色悲憤:“嬸娘,這是什么您該識得,若是這個還證明不得秋意的清白,那江秋意無話可說,您若是執意要六郎賣了我,那便賣吧!橫豎我不過是個買回來的外人而已!” 這話里頭,是置了氣的??扇羰遣幌喔傻娜?,又何苦置氣呢?說到底,不過是她已經拿自己的心給了這一家人,卻平白叫人糟蹋了,這才惱了。謝六郎是個明白事理的,不止沒有覺得江秋意的態度太沖,反而是又驚又喜又感動,急急的上前去將江秋意的袖管子捋下來,目光觸及那殷紅的守宮砂時,羞的耳根子都是紅的。 牙婆子只說她是個寡婦,前頭是個什么樣的情況,也沒有細說,是以,六郎一直以為江秋意已經……畢竟她今年也十九了,尋常女兒家這個年紀,娃娃都會跑會跳了!卻不曾想她還是…… 那一顆本就向著江秋意的心,越發的愛惜起她起來。挽了她的胳膊,對著他娘斬釘截鐵的說:“阿娘,六郎這一生,都不會再將秋娘拱手他人,她是俺的!生生世世都是俺的!” 我勒個娘哩……謝小弟,你這是想幫忙還是添亂??!不過你這不定時上線的撩妹屬性??!真特么讓人花枝亂顫??! 六郎娘也是被唬住了,怎么也沒想到,江秋意竟還是個黃花閨女,更不敢相信,她竟一氣之下咧咧的將這羞死人的事,擺到明面上來說,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才好。就連謝四妹,也是一張臉羞的通紅,眼珠子亂轉不敢再瞅江秋意,這屋里頭要是沒旁人也就算了,偏偏還有六郎這個大小子擱這,她竟這么不要臉! 謝四妹羞的,一跺腳,罵了句:“你,你不要臉!”轉身就跑了。 謝三姐趕忙進來,趁她meimei不在跟前攛掇,安撫她娘:“阿娘,您瞧瞧外頭那些東西就知道,秋娘這事辦的沒錯,您看鄉親們多高興??!都快將阿娘當成廟里的活菩薩供起來了,這不還是多虧了秋娘嘛!” 其實謝三姐也不是嘴笨木納,只是謝四妹太過刁鉆伶牙俐齒,又一貫是個嬌弱的,一家人都讓著她,有她在跟前,謝三姐就顯得笨拙了些。 這會子謝四妹羞跑了,謝三姐一心想幫江秋意,更是絞盡腦汁的說好話:“阿娘,昨晚上咱娘仨躺炕上說話的時候,您不也說秋娘是個苦命人嗎?還說她性子烈,是個有主心骨的,往后這家里頭有了她,咱指不定能少受點欺負呢!” 這話倒不假,實打實是出自六郎娘的口,那是在她聽說江秋意帶著六郎,連夜去山里頭給她找補身子的寶貝之后,和自家的兩個閨女在炕上說的閑話。而謝三姐這會子說出來,到底是含了兩邊拉圓的心思,不想讓江秋意真的寒了心。 江秋意覺得這個謝三姐啊,看著愚笨木納,實則是個通透的,比她那個目光短淺,自私小氣的meimei不知道強了多少倍!母女間的閑話,被這么直接的說出來,六郎娘面子上到底還是有些掛不住,先前覺得江秋意的那點好,早在二郎媳婦罵上門的時候就煙消云散了,這會子哪會那么容易消氣? “少受欺負?你是沒聽見早上你走了之后,你二嫂上門來罵的有多難聽!若不是俺關緊了堂屋的門,她指不定就要打進來將你娘活剝了!這還不都是她惹的!你好端端的去惹那個潑婦做什么?” 一聽阿娘又受了欺負,六郎一臉的心疼,忙上前問:“阿娘,您沒事吧?可有嚇著?二嫂咋個又罵上門了?俺明明叫給她家也捎了一份rou去的,她怎么還來找您的晦氣!” 六郎語氣的無奈占了一大半,就是他二哥欺負到他頭上,他也只是忍著,更何況他二嫂是個女人,他也不好計較,只是看自己的娘這樣受氣,卻又是心疼的不行。 江秋意卻將整個情況捋順了,二郎媳婦該是在村口受了辱,這才把氣撒到了六郎娘身上,連帶著害得自己被這么一通折騰!好??!好的很!看來前日個的魔芋汁還是太小兒科了!當著她的面不敢吱聲,專挑軟柿子捏是吧?真是好的很??! 提起受的冤枉氣,六郎娘就沒有不委屈的,只流著淚對六郎巴心巴肺的說:“阿娘怎樣都不要緊,要緊的是他們不把你趕出謝家村,要不是你阿爹走的早,你的戶籍還沒落到實處,阿娘也不用這么低聲下氣的求著他們,畢竟給你落戶的事,就捏在你這個里長手里?!?/br> 感情,這謝六郎到現在還是個黑戶???在謝家村這么多年,都還沒上上戶籍?這就難怪六郎娘隱忍成這個樣子了,沒有戶籍的,人家可不是說趕走你就趕走你么!看來,給六郎落戶,已經成了六郎娘的一塊心病了。 有病就得治??!咱有藥??! 江秋意噗通一聲就在六郎娘面前跪下,說:“嬸娘,我有辦法幫六郎把戶籍落實?!?/br> 六郎娘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頭,忙問:“什么辦法?你快說!”比起這件頭等大事,先前的那點嫌隙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六郎娘激動的,一把就扶起了跪著的江秋意,眼巴眼望的等著她的辦法。 打蛇打七寸,江秋意算是徹底明白了,要搞定六郎這個愛子如命的老娘,也就只有抓住她的心頭寶了。江秋意說:“辦法如何您先別管,我只求您應下我一件事,只要您答應了,我保證幫您把這是辦的妥妥的?!?/br> “什么事?你說!” “您信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您都要信我,信我是一心一意為了六郎,信我永遠也不會害他!” 六郎娘一愣,這話說的,她竟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050章再難報答我也還是要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