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
    談近雪頷首,道:“不會。和光匯的合作十分愉快,我還希望能夠繼續下去?!?/br>    盛京秉毫無芥蒂地笑道:“那是自然?!?/br>    談近雪離開光匯大廈。剛走出自動門,便聽見身后一個女聲將他喚住。    “——談近雪,等等?!?/br>    他回過頭,來人正是盛黛。    她今天穿了一身米白色小西服,看起來干練中又帶幾分嬌艷。眼尾上翹,黑亮的眼瞳里帶著些嗔意。    “今天去公司找你,賀華說你休息?!彼χ鴮φ劷┑?。    男人摸摸鼻梁,道:“又是么?”    盛黛深深看他一眼,淡淡道:“公事,既然今天你休息,那么就改天再談?!彼质且恍?,俏皮地眨眨眼,“賞臉去吃個飯嗎?”    談近雪想到上一回被宗梓攪黃的晚餐,覺得沒理由再拒絕了。他點了點頭。    魏曉陽的車剛好開過來。    兩個人上了車,盛黛挑了餐館,是家最近新開的西餐廳。    飯后甜點是兩例圣代。盛黛的是香草配覆盆子,談近雪的是香橙黑巧克力。    盛黛很快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叼著叉子看了談近雪一眼。    她這副模樣,活脫脫一個饞嘴的頑童,哪里有光匯少東家的風范。    談近雪卻毫不意外地笑了,瞧瞧周圍無人注意,便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飛快地將自己的那份冰激凌換到了盛黛跟前。    盛黛很滿意他的識趣,叉起點綴在圣代旁邊的黑巧克力送進嘴里,愜意地瞇了瞇眼睛。    “最近身體如何?”盛黛關切地看了他一眼。    談近雪神色如常,笑了笑,“不太好?!?/br>    盛黛挑了下眉,又道:“我不會嫁給病秧子的?!彼謭詻Q地說,唇角還帶著一點巧克力的痕跡。    談近雪伸手拿了張紙巾遞給她,微笑一下,“嗯?!?/br>    她調查了談近雪的蹤跡,甚至看到了他的病歷。她的確不能嫁給他。光匯和誠澤的合作,也是她有意隱瞞了誠澤總裁罹患腦癌的消息,才得以繼續下去。    “病秧子”已經是很客氣的說法了。按照盛黛找來的專業醫生的意見,這位患者的生命已經走到盡頭了。    現在如日中天的誠澤,很快就將因為總裁亡故,而變得群龍無首。眼下的談近雪,恐怕比誰都清楚這個狀況,所以他正以瘋狂的速度安排著一切,鋪墊著誠澤未來的道路,以確保他的心血會走向榮耀的巔峰。    這些都在透支他寥寥無幾的生命力。如果光匯撤資,無異于釜底抽薪。盛黛做不出這樣的事,即使這該是理智的選擇。    她想,就當這是自己最后一次感情用事吧。    盛黛眨了眨眼。她埋頭去吃那份圣代,香橙的香氣和黑巧克力的苦澀充滿口腔。    她忽然掉下一滴眼淚來。    沒見到他的時候,自己的心明明很硬的。盛黛怨恨地想。    她拿起談近雪給她的紙巾胡亂擦了擦臉。    然后聽到對面的男人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下一刻是他伸過來的手指,揩去她臉頰上一絲融化了冰激凌。    盛黛抬眸看他。    談近雪很快收回了手。他溫和地道:“冰激凌太涼了,以后少吃一點?!?/br>    盛黛突然哽咽了。    “好?!彼f。    [?!浣鞘Ⅶ鞇垡庵担?9]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小妖精們,滿足了嗎?!    第93章    chapter 93    黑色轎車停在印刷廠的公寓樓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魏曉陽回過頭看了談近雪一眼, 目光中隱有擔憂。    談近雪神色平靜, 道:“辛苦了?!闭f罷, 便下了車, 自己上樓了。    魏曉陽望著他身影消失,長長地呼出口氣,只覺得剛剛看到的, 總裁大人蒼白的臉色就像一塊沉重的石頭, 緊緊壓在自己胸中。    他沒立刻離開,而是掏出手機, 又給賀華撥了個電話。    事無巨細,將談近雪今天的行蹤和神色, 都向手機那頭的首席秘書匯報了一遍。    賀華的語氣冷得像被冰凍過。    “我會再預約一次全面檢查, 后天酒會之后, 你和我一起帶他去醫院?!?/br>    魏曉陽猶豫了一秒鐘。    ——那可是談近雪,他們的總裁,誠澤的掌舵人吶!    雖說最近談總的脾氣似乎溫和了不少, 可那人是個如何說一不二,堅執果斷的性格, 作為司機的魏曉陽可深有體會。    談總分明是不想在因為身體的原因多生事端,賀秘書這一手, 將他一個小司機綁上戰車,這等同于“犯上作亂”啊。    談近雪一句話,他這飯碗就甭要了。    然后便聽賀秘書道:“綁也要把他綁去。有什么事, 我擔著?!?/br>    得,他這是拒絕也拒絕不了了。魏曉陽咬咬牙,到底是答應下來。    天天看總裁大人在車上把止疼藥當奶片兒,一把一把地干嚼,他這心里也是擔憂摻雜著害怕,舒坦不起來啊。    ——————————————————    談近雪上了樓,開門。    宗梓竟然沒待在他的書房里。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陰晴不定。聽到談近雪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    談近雪敏銳地聞到一股子焦糊味兒。他眉梢一挑,先轉進廚房。    客廳里的宗梓面上一黑,暗暗攥了攥拳頭。    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么。    果然,談近雪一進廚房,就不出所料地看見了一片狼藉。    雖有刻意被收拾過的痕跡,但灶臺上仍然有溢鍋的痕跡,平時切菜的案板上,還有rou類融化之后留下的一絲血水。糊味就從鍋里散發出來。    談近雪隨手抽了兩張廚房紙,將溢出來的水跡擦了擦,這才返身回了客廳。    茶幾上放著碗筷,切得很不勻稱的rou絲攪合在帶著糊味,幾乎熬成了干飯的粥里。如果一碗合格的瘦rou粥是80分,那么這一碗地獄級別的瘦rou粥,就是80分。    看起來有毒。    ——在任務中從來不破功的談近雪,終于在腹誹了一聲。    宗梓始終一言不發。    但談近雪從他的姿勢中,嗅出了一種緊張的味道。    他故意在聲音中摻入了一絲笑意,道:“你做的?”    宗梓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停頓了兩秒,才開口:“看來你也不需要吃晚飯了吧?!?/br>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其中有多重的酸氣。    他頓了頓,還是自暴自棄,忍不住地嘲諷,“休息一天,談總便坐不住了?”    昨天還像個下一秒就要氣絕身亡的重癥患者,今天居然到現在才回來。他今天沒去公司,宗梓很清楚。    他幾乎能想象到這人同那個盛黛坐在一起,言笑晏晏,眼角眉梢都是溫柔的模樣。一念及此,胸口便仿佛有熊熊火把在不斷燒灼,讓他窒悶得喘不過氣來。    他恨不能斬斷他與外界的一切關聯,用手|銬,用鐵鏈,用囚牢,用不管什么手段,將他死死禁錮在這房子里,讓他不能對旁人笑,不能對旁人好。    就算他從此不再笑,不再會喜歡任何人,也沒關系!    宗梓正出著神,談近雪卻已坐下,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已經被煮成糊狀的粥,送進口中。    宗梓不自覺地往前湊了湊。    他自己當然嘗過自己的“杰作”,知道那味道有多么難以下咽。做完這頓晚飯,他的氣悶不僅僅是因為談近雪的晚歸,還有這一大碗糊粥的挫敗感。    談近雪卻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宗梓禁不住又生出一絲懷疑,“好吃么?”    談近雪淡淡一笑,“不好吃?!彼殖粤艘豢?。    “你就別吃了,胃不好的受不了這個?!彼值?。    宗梓一口氣憋在胸口。    他停了一會兒,還是動作粗暴地將談近雪手里的碗和筷子一把奪過來,直接走進廚房里,扔進水槽。    他還在病中,就算是鋼澆鐵鑄的胃,也不該吃這種糊了一半,鹽都沒攪勻的東西。    宗梓在黑暗的廚房里站了半分鐘。    他慢慢地走出去,拐了個彎進了書房,從抽屜里翻出個東西來。    談近雪一個人坐在客廳里,好一會兒才壓下胃里的翻騰惡心。這個世界的男主,廚藝果然是她前所未見的可怕。    宗梓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他抬起頭。    青年將一個黑色的天鵝絨盒子扔進談近雪的懷里。    談近雪停頓了兩秒,這才將那盒子拿在手中,手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問宗梓。    “給我的?”    青年的目光落在談近雪身上,點了下頭,仿佛多一個字都欠奉。    談近雪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他伸手打開了那只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