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一雙狐貍金棕色的眼睛殺氣四溢,倉舒只覺得下一秒自己可能就會被一口吞掉! 說起來,他們這一幫子人,除了那白菟姑娘和近雪大師,在其余幾個眼中,自己大概連飯后點心都夠不上吧! 談近雪一行推門而入。 店小二仿佛知道救星來了,大叫道:“近雪大師,救命??!”他語速飛快,拼命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師,我只是和你說了花燈很好看,可沒有蓄意接近,想要謀害你??!” 宗梓從談近雪肩頭躍上桌子,小貓爪子在倉舒臉上一拍,“說實話?!?/br> 他語氣平平淡淡的,卻讓倉舒臉都白了。 “我、我說……” “我……我在近雪大師身上下了注,所以……所以想來瞧瞧……” 胡椒皺眉,“可是擷芳大會的賭局?” 倉舒哆嗦著點頭。 胡蘿在兄長的示意下放開了店小二。 談近雪走近,問道:“什么賭局?” “每次擷芳大會都有地下賭局,其盛大不下于大會本身?!焙返溃骸疤煜旅廊税裆系娜藥缀跎砩隙急幌铝俗??!?/br> 雖然不是人人得以前往蒼童山鏡澤湖,去親眼瞧一瞧頡芳大會,乃至參與其中,但地下賭局,卻是人人皆可參加的。只要你有一個銅板,就可以在任何一家賭莊下注,賭是誰能得天道的青眼。那被眷顧的修者自此踏破虛空,長生不老,而壓他的人,也可以跟著賺個盆滿缽滿。 這名喚倉舒的倉鼠精又道:“我、我真的沒有別的目的!” 談近雪對兩只狐貍和宗梓合十道:“三位,放過這位倉施主吧?!?/br> 倉舒長長呼出口氣,在眾人的虎視眈眈中癱軟在地上。 “白菟呢?”談近雪又問。 倉舒頓時又露出驚恐的神情,“我、我不知道??!白姑娘沒有和您在一塊嗎?!” 談近雪搖頭,面色已然嚴肅起來。 “不好!”宗梓撒腿便朝樓上白菟的房間奔去,兩只狐貍緊隨其后。 談近雪踏上幾級臺階,轉回頭來,朗七還站在原地,他臉上沒什么明顯的情緒,但談近雪知道,他正在自責。 在離開云笈山的時候,他的主人囑托給他的只有這一件事——保護白菟。他卻沒有做到。 談近雪折回身,“去把她找回來。自責沒有用處,阿七?!?/br> 朗七一個激靈,他點了點頭。 白菟的房間里空無一人。窗子打開著,空氣中卻仍然彌散著一股縹緲的香味。 兩只狐貍對視一眼,胡椒開口道:“是渡業宗?!?/br> 宗梓扭頭,看眼談近雪的臉色,身形在一瞬間變成尋常猛虎大小,然后在僧人身邊臥下身子?!吧蟻??!?/br> 僧人也未猶豫,徑直跨上虎背,白虎瞬間騰起,飛出了客棧。 胡蘿和胡椒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渡業宗在這鎮子千里之外。白虎踏云飛行,低聲問:“冷么?” 談近雪稍微伏低了身子,貓科動物濃厚的毛皮帶著暖融融的溫度。他聲音里帶一絲笑意,“不冷?!?/br> 渡業宗。 君盈盈仍然是那位貌美出塵的仙子,語氣中卻有些急迫,“白姑娘如此倔強,早晚會叫自己吃苦頭的?!?/br> 白菟又一次被五花大綁,渡業宗大殿中飄忽的紗幔不斷地拂在她臉上,令人一陣煩躁。 “你這樣對我,遲早要吃苦頭的,君大姐!” 君盈盈修養不錯,臉上仍不變色,忽略了白菟的語言攻擊,“我也不需要同你多說,白姑娘,我只想用你,交換天人近雪?!彼θ菘赊?,“你已經,在我手里了?!?/br> 她話音剛落,整個渡業宗大殿猛然間一陣劇震! 第64章 chapter 64 君盈盈秀眉一蹙,揮了揮手, 命令一旁的兩個侍從出去查看。 白菟原本還是一副寧死不屈革|命|英|烈的模樣, 這堪比大地震的動靜卻讓她倏地放松了神經, 救她的人來了。 “轟——!” 大殿又是一陣晃動。 渡業宗建在懸崖峭壁之上, 整個大殿幾乎都是懸空的,取的是個空靈高絕的意境,卻是決然受不了這樣幾次三番的劇震的。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那兩個侍從仍未回來。白菟已經開始哼起了小曲兒。 君盈盈眉頭一皺, 旋即對白菟道:“渡業宗宗門遍布機關陣法,只怕你的同伴便是要強闖進來救你, 也要付出代價!” 她話音未落,大殿外猛一陣狂風卷入, 殿中紗??裎? 陳列各物皆發出震響。 一只玉筆穿破層層紗幔, 朝君盈盈眉心激射而來! 君盈盈下意識躲閃,卻已然不及,那玉筆從她眉角擦過, 帶起一串殷紅血珠! 曾經的天下美人榜榜首,渡業宗仙子君盈盈, 一張傾倒眾生的臉蛋,就這么毀了。 鮮血從她額頭上滾滾淌下, 幾乎霎時間便染紅了半張臉,恐怖而詭異。 君盈盈痛叫一聲,抬手一模便知自己的容顏多半是保不住了, 怒火攻心,一雙眼睛凜凜地放出寒光。 “何人造次!”她高聲道。 渡業宗上下的數百人,來犯者的武器竟能從正殿出飛入,傷了宗主的臉! 君盈盈心中既驚又怒,手腕一翻,已亮出本命法寶,正是一段長而曼妙的紗幔。 半空中的玉筆傷了君盈盈,卻不帶半分血色,打了個轉,又朝著君盈盈飛去。君盈盈這才看清,不由得渾身一震。 “青丘璇璣子?!” “不錯?!?/br> 兩只狐貍從正殿大門慢悠悠地走了進來。 君盈盈眉梢一挑,向白菟道:“白姑娘倒是好手段,竟連狐貍都能交好?!?/br> 她一邊輕聲慢語地同白菟說這話,一邊手中紗幔一晃,瞬間如毒蛇般朝著胡椒和胡蘿襲去。 胡椒避開那紗幔,冷聲道:“君仙子,多日不見,怎么突然變了性格?” 君盈盈一向走的都是溫婉出塵的仙子風范,如今招招狠厲,卻是逼得急了。 君盈盈半邊臉都是鮮血,語氣中終于帶上了一絲怨毒:“璇璣子出手便毀我容顏,還怪我出手狠么?胡公子也曾畫過盈盈的小像,難道今日為了一只容貌平平的兔子精,便要對盈盈趕盡殺絕嗎?” 胡椒冷笑一聲,玉筆一轉,“我并非為兔妖而來?!彼p聲道:“而君仙子的今日,難道不是咎由自???” 他玉筆朝綁縛白菟的紗幔掃去,卻并未將之隔斷。胡椒心下一沉,更加用心應對君盈盈。 一人一狐纏斗起來,胡蘿瞅準空子,幾個縱躍到了白菟跟前。 “近雪師父呢?”白菟語氣焦急。 胡蘿沖她眨眨眼睛,“放心,有我們在,怎會讓他被渡業宗算計!你師父此刻便要到了?!彼炙崃锪锏氐溃骸澳愕暮脦煾缚烧媸菗哪?。你說,當初我綁了你,若是換他來以身相許該多好!” 白菟翻了個白眼給他,“胡jiejie,你還是別做夢了,別忘了你可是連朗七都打不過?!?/br> ——若是換了宗梓,恐怕這要求剛一提出來,胡蘿就得被拍成胡蘿北。 君盈盈實力與胡椒不相上下,雖無法取勝,一時卻也不至于落敗。她瞧見胡蘿試圖去解白菟身上的紗幔,唇角掠過一絲陰冷笑意。 胡椒心中大急,厲聲道:“胡蘿,別動!” 已然晚了。 ——胡蘿已伸了爪子,去割紗幔。下一刻,月白色紗幔突然暴漲,瞬間將七尾白狐也裹纏了進去,死死勒緊。 白菟只覺得那紗幔纏在身上猶如巨蟒,越勒越緊,讓她喘不上氣。胡蘿干脆便昏死了過去,七條尾巴擠在白菟胸口,更加一份憋悶。 “虧你還是七尾的狐貍,還不如我!” 白菟拼力掙扎起來。 “吼——!” 一聲虎吼,整個渡業宗大殿又是一陣狂震! 一頭白虎踏云而來,直撞入大殿之中,將殿門前兩根雕花立柱撞得粉碎。 虎身上坐一人,一身僧袍,清朗如月華。 白虎后是一匹灰狼,亦有一人多高,甫一落地,便朝君盈盈猛撲而去,加入戰團。 一聽那聲虎嘯,君盈盈便知大事不妙。這其中蘊含的威壓氣勢,是她此生未見!再看那白虎神態,便知其修為遠超胡椒等人,恐怕動動手指,便能將這整個渡業宗上的弟子盡數碾為塵粉。 君盈盈一扯綁著白菟和胡蘿的紗幔,斷喝道:“再過來,便是魚死網破!” 胡椒和朗七動作便是一頓。 君盈盈哼笑一聲,“天人光臨我渡業宗,盈盈未能遠迎,真是罪過?!彼詽M面鮮血向談近雪點頭致意,形狀頗為可怖。 斗不過胡椒和朗七聯手,此刻君盈盈身上已是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倒脫去了“仙子”的畫皮,露出貪婪的嘴臉來。 渡業宗上下,再無人能與這幾人抗衡,她君盈盈雖然此刻勢單力薄,手中卻捏著重要的籌碼,只要那心思單純的天人為了救兔妖不顧己身,旁人再厲害,又能如何?! “聽聞天人品性高潔,愿為人舍己,”君盈盈聲音仍然悅耳動聽,卻多出一絲陰森,“白姑娘命懸一線,小女子又需天人修為助我擷芳大會奪魁,近雪大師可愿意成全?” “厚顏……無恥!”白菟從嗓子里擠出幾個字來罵她。 她已經沒力氣再說話,只能望向談近雪,眼里滿是懇求。 不是求他救自己,而是求他別救。 她雖然還沒活夠,但好歹也是穿越來的,老天爺既然要給她開金手指,說不定這一死,還能穿越回去呢! 可近雪師父,他不能死。他那么好,那么溫柔,白菟的心愿就是教她這位師父去瞧瞧人間繁華,怎么能讓他為自己去死?! 如果近雪師父為自己犧牲,她可要被虎攆狼追狐貍啃??!同樣都是死,還不如死得英勇光榮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