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剛剛他襲擊的,分明是一個僧人??!怎么跑了這一段路,突然間變成了女子?! 在朗七漫長的生命中,這是他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睛。 難道還能有人從他背上偷天換日?亦或是那結界其實對僧人也有什么特別的作用?男人剛毅的臉上露出一絲奇怪。 朗七忍不住俯下身,他湊近了地上還在昏迷中的人,想去嗅她的味道。 犬類永遠對氣味更敏感,也更信賴自己的鼻子。 ——的確是一個人。 朗七還沒來得及起身,地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如明月的一雙眼,無悲無喜,卻又仿佛深蘊著萬千溫柔。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度化一說,那么朗七覺得,渾身浴血的自己,已經被佛祖眷顧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忠犬君來了!山雞剛走,粽子君再次迎來強敵! 第52章 chapter 52 [?!信浣抢势邜垡庵担?0] “唔……” 僧人,不, 此刻該稱她為女子, 唇中逸出一絲低吟。她顯然痛得狠了, 臉色煞白。 朗七突然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轟隆——!”遠處又傳來一聲巨響, 仿佛有人正在攻擊結界。 朗七皺了皺眉,不管了,先找個地方躲一下。 身材高大的俊朗男子動作利落, 打橫將地上的人抱起, 幾個縱躍,便消失在山林之間。 與此同時。 原本無比牢固的結界突然間一陣顫動。幾乎rou眼可見的, 半空中那層屏障出現了一絲裂紋。 結界外眾人的精神不約而同都是一振! “這結界要破了,大家繼續攻擊!”人群中有人高喊, 按耐不住興奮的語氣。 頓時無數的法器異光暴漲, 紛紛向半空中結界皸裂處撞去。 正在院中石桌旁發呆的白菟把手里的花枝一扔, 蹦了起來。 ——大事不妙! “這位……這位施主,放貧僧下來罷?!闭劷┑吐暤?。 朗七剛找到一處山洞,正打算帶著女子鉆進去, 先問清那結界一事。男人聞言,又望望雙臂之中那絕色美人, 臉上突然爆起一絲紅暈。他忙不迭地松手把談近雪放了下來,卻又想怕她逃走一樣, 牢牢地鎖定了她的所有退路。 女人唇角緩緩彎起一絲笑,“貧僧不會逃,施主不必浪費精神?!?/br> 這狼妖雖然修為不淺, 但卻身負重傷,此刻完全是強弩之末,依靠著強韌的精神還能爆發出如此力量,已經令人印象深刻了。 談近雪走在前面,朗七小心地跟在后頭。他目光緊鎖在女子身上。如瀑長發有些凌亂,僧袍寬大,穿在她身上,憑空多出些曠達空遠的意味。只是一個背影而已,已讓人心神悠寧。 這世間爾虞我詐,佛修那種以度人業障來成就自身修為的人已是鳳毛麟角,更何況……還是這樣美的一個女人。 女子肩膀被狼爪抓破,鮮血洇出,朗七目光一凝。 他看見一滴殷紅血珠從女子的指尖滴落下來,砸在一旁枯萎的一片草葉上。 枯草生綠,死葉開花。 談近雪渾然不覺。 朗七鬼使神差地彎下腰去,將那朵突然間從枯草上綻出的花摘了下來。悄悄藏進懷中。 兩個人進了山洞,朗七終于稍稍松了心神,立刻便覺得頭暈目眩。 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只手正遞到他面前。 “貧僧的血液有修復傷口之效?!彼院喴赓W。 朗七望著那只手。白皙的,修長的手指上有細微的擦傷,血液滲出,散發出甘美的芬芳。 朗七虔誠地捧起女子的手,細細舔掉了傷口處的血液。 他身上的傷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朗七這才后知后覺地,臉又紅了。 “這位……這位大師,你……你怎么突然變成了姑娘?”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覺得既然女子一直自稱“貧僧”,便還是用“大師”來稱呼她。 男人聲音低啞,帶著一種生澀的感覺,似乎并不習慣這樣的長句。 他也的確很久沒有說過這么長的一句話了。 談近雪微微皺了皺眉。 剛剛紅著臉的男人,臉色頓時又有點兒發白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十分過分。就在半柱香之前,他還從背后襲擊了人家。 他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大、大師,我、我……對不起?!?/br> 面容硬朗的男人低著頭,如果他現在化為原形的話,恐怕連耳朵都垂下來了。他沮喪得幾乎令人不忍心再責怪。 談近雪微微一笑,她道:“貧僧不過是傷處疼痛而已,并非責怪施主?!?/br> 狼妖更自責了,看起來恨不得一頭扎進地里。 “貧僧……貧僧從未出過結界,因而也不知道……自己原是女子?!?/br> 朗七眨眨眼,有些怔楞。 僧人卻不再說話,有些費力地解下外衣,試圖給自己止血。 狼爪已經抓透了她的外衫和里衣,分明的幾道印兒。 朗七心里一陣難受,脫口而出:“我來幫你!” 談近雪回頭看他,唇角一彎,頷首道:“好?!?/br> 這一笑,好似火燒霜雪,月浸清江,端得是秀拔放逸,驚艷非常。 朗七就迷迷糊糊地壓著一陣又一陣狂跳的心臟,走上去幫女子包扎傷口。 [?!信浣抢势邜垡庵担?0] 女子的皮膚白且細膩,朗七想不出該怎么形容那一掠而過的觸感。 ——就像……就像他還是小狼崽兒時,在人類的酒樓中吃過的羊奶羮。 那天是他記憶里最快樂的一天。雖然因為太開心了,暴露出了兩只毛茸茸的狼耳朵,將整個酒樓的人嚇了個半死,還招來想殺他奪寶的其他修者,但回想起來,朗七還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也露出了兩只不屬于人類的耳朵尖兒。 然后便聽見女子的聲音:“怎么忽然又露了狼耳出來,可是施主的傷還未好?” 說著,她的手便已經抬起,輕輕地撫上了朗七的耳朵尖。 那一雙從男人有些蓬亂的黑發中支棱出來的獸類耳朵,帶著一層灰色的細絨毛的尖耳,被談近雪的手指一碰,便下意識地輕輕抖了幾下。 朗七一把攥住女人還要再摸的手。 “我已經沒事了!”他飛快地道。 談近雪任由他用差不多能捏斷人骨頭的力道抓著她的手腕,道:“貧僧也可用觸摸的方式助人恢復?!?/br> 朗七能感覺到女子認真的目光。 他又迅速地松開了手。想了想,然后又對談近雪道:“這件事不要和別人講?!?/br> 談近雪一愣。 相同的話,不久之前女主白菟才剛剛對她說過。 “貧僧自幼生長在結界之中,還從未踏出過一步?!眱蓚€人在山洞中坐下,談近雪娓娓道。 尚在襁褓之中,僧人便被白駒寺的主持帶上云笈山,從此在寺中長大。老主持對他極好,談近雪雖不能修煉,卻可以參閱那四十九顆菩提子之中的萬卷藏書,無數的失傳秘笈。然而在老主持離世之后,談近雪身邊,便只有一只稍開靈智的小貓作伴。 從此歲月漫長,不識俗世凡塵。 從小到大,守在白駒寺數十載,談近雪對男女的區別極為模糊,甚至因為覺得自己合該繼承師父的衣缽,自認做了僧人。 “或許是這結界的緣故?!闭劷┑溃骸柏毶摇?/br> 女子臉上露出一點茫然,不同于從被襲擊之后,朗七所見的那種溫和平靜。他忍不住開口:“你是女子?!崩势呖隙ǖ卣f。 談近雪怔了怔,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長至腰際的烏發幾乎蓋住了她的背,顯出她不堪一握的腰身。 朗七又說:“那些以為你是男子的人,那些讓你做男和尚的人,眼睛都壞掉了?!?/br> 談近雪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她站起身來,“狼兄,貧僧該回去了。貧僧若離開結界,結界很快就會松動?!?/br> 幾乎是同時,刪過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結界破碎! 談近雪猛地站起身來。 旁邊的朗七忽然開口:“我陪你回去?!?/br> 談近雪轉頭,似乎有些疑惑:“結界被外力破壞,想必情勢兇險,施主何必?!?/br> 朗七強硬道:“我原本受仇家追殺,突入結界變為原型,是你不計前嫌為我療傷,我必須報答。更何況那結界破碎,應也奈何不了我?!?/br> 說罷,朗七走到談近雪跟前,彎下身子,“上來,我帶你回去?!?/br> 女子躊躇一下,伏上了朗七的后背。 就在男人踏出山洞的下一秒—— “吼!” 一聲虎嘯,響徹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