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如果可以,他很愿意換換主角,或者把談近雪的鏡頭減到最少。 但康柏羽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導演的理智告訴他,現在,談近雪是整個節目不可或缺的賣點。 尤其是在“升旗事件”——喜歡談近雪的觀眾不愿意稱之為“檢討事件”,之后,談近雪這個名字,已經吸引了無數的注意。若是就這么從節目里消失了,恐怕觀眾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談近雪頷首,“我接受?!?/br> 康柏羽道:“接下來還有兩個月的拍攝時間,節目組不想再出現任何意外的情況了,你……明白嗎?” 談近雪挑了下眉梢,“我也希望拍攝能一切順利,我也相信節目組的專業程度?!?/br> ——只要您別在犯不專業的錯誤就好。 康柏羽也知道話就說到這兒了,雖然他臉上不好看,至少保住了《變形記》的臉面。 這個談近雪,將來了不得。 雨連著下了三天,仍沒有要停的跡象。 今天是周末。 談近雪收拾好東西,對席錚和宗梓說:“雨天路不好走,你們兩個住校吧,別跟我回去了?!?/br> 席錚看看外頭瓢潑一樣的大雨,又看看談近雪,一臉的糾結:“雨好大啊,雪哥,要不你也別走了……我看天氣預報說,這雨明天沒準就停了,你再回去也行嘛?!?/br> 談近雪搖搖頭,“家里屋頂受不了雨淋,我得回去看看?!?/br> 知道快到雨季了,和攝制組出發之前,談近雪就給家里幾處容易漏雨的屋頂都鋪好了塑料布,但這連著下了這么長時間的雨,談近雪還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 宗梓則簡潔直接得多:“要么你留下,要么我跟你一起回去?!?/br> 談近雪看了他一會兒,還是松了口:“好?!?/br> 席錚不甘落后,馬上爭著說:“我也要和雪哥一塊回家!” “回去路上可要費力氣,你到時可別叫苦?!闭劷┑?。 席錚用力一拍胸脯,大聲道:“我才不會!為了雪哥我席錚可是能上刀山下火海的!” 眼瞅著這場面越來越像黑色會拉幫結派,就差歃血為盟教室三結義了,一旁盯著cao作機器的攝像劉沖談近雪一個勁兒地擠眉弄眼。 回個家,又不是去上戰場,眼瞅著被席錚這小子給弄成了一場劣質大片兒。 談近雪把節目組提供的雨衣塞進席錚手里,對他笑了笑,“好,我記住了?!?/br> 席錚傻乎乎地拿著雨衣,問談近雪:“雪哥,咱不是有雨傘嗎?” 旁邊的宗梓已經干脆利索地套上了雨衣,跟談近雪一塊走出了教室。 小胖子氣呼呼地瞪了瞪眼,只能拔腿追了上去。 從大榕樹高中回良田村,需要先走一公里到鎮上的汽車站,坐四十分鐘的小巴車,然后再徒步走上一個多小時的山路。 攝像劉和另一位攝像負責跟拍,機器不能淋雨,攝像劉用打商量的語氣對談近雪道:“咱們打個車唄?劇組報銷?!?/br> 談近雪點點頭,“打車到車站可以?!?/br> 攝像劉頗有些不解,為什么不打車直接回良田村呢? 而這種不解在被連續四輛車拒載之后終于解開了。 ——聽說要去良田村,第四位司機不僅僅用和前三位一模一樣的,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瞪了攝像劉一眼,還“哼”了一聲。 “那山溝溝里的地方,你敢去,我還不敢往進開哩!他們那兒呀,沒有像樣的路!” 第五位把他們送到汽車站的司機甚至像攝像劉他們投去了一個“自求多?!钡难凵?。 席錚終于知道為什么要用雨衣了。 ——山里這風,用雨傘直接就能放起風箏來了! 被豆大的雨點兒砸的幾乎睜不開眼睛,宗梓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小心點!” 一行人在泥濘的山路上蹣跚前行。冰冷的水順著鞋和褲腿的縫隙灌進去,把人凍得夠嗆。 山溪的水已經漲到大腿處,水流也比平時更湍急。 這次走在前頭的是攝像劉。他堅持作為一個成年男性,不能讓幾個小毛孩子開路。水下的石頭十分不好辨認,每走一步都有滑進溪水里的危險。 氣氛有些低沉。連一向話多的小胖子席錚都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了。 談近雪出聲提醒:“注意腳下?!?/br> 話音未落,宗梓腳下一個打滑,就要摔倒! 宗梓真的很想問問談近雪他到底有什么魔力?!他是魔王嗎?!知道人在想什么、能讓人像喝醉一樣產生喜歡他的幻覺,現在連隨口說句話都能變成詛咒立刻應驗在他身上! 魔王抓住了他的手臂。 這一回宗梓沒被甩開。 第33章 chapter 33 這段山路他們足足走了兩個小時進了良田村。 所有人都是一腿的泥巴,村口的路都被淤泥塞住了。 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小胖子席錚累得呼哧帶喘, 幾乎都得由宗梓和談近雪拖著往前走了。 他氣喘吁吁, “我、我以后一定要減肥, 不能給你們拖后腿……” 宗梓也有些氣息不勻, 只低聲道:“閉嘴?!?/br> 兩個人連拉帶拽地把小胖子拖進了村子。 遙遙看見那三間半亮著燈火的小房子,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如釋重負。 宗梓和席錚,更是這輩子第一回體會到什么叫做“歸心似箭”。 狂風驟雨中那昏黃暗淡的燈光, 都讓人咂摸出一種溫暖的味道。 在所有人筋疲力盡再多一步都邁不開的時候, 談近雪竟然還能突然加快腳步。他將攝像機遙遙甩在身后,鏡頭里只有少年在昏暗的雨幕中, 模糊卻挺拔的影子。 攝像劉咧了咧嘴,現在才對農村孩子的體能有了個切實的認識。 “阿雪?!” 正穿著件破舊雨衣在院子在院里忙的姜秀花瞇起眼睛, 過了幾秒這才看出來人是誰。 “媽, 家里沒什么事吧?屋頂還好?你放下我來弄?!闭劷┣埔娊慊ㄊ掷锉е鴥蓧K石頭, 忙上去從她手里接過來。 這雨太大,雞窩上頭雖然搭了個簡易的遮雨棚,但卻免不了遭地面的雨水漫浸, 姜秀花就是瞧著這雨下個不停,才冒著雨出來墊雞窩的。 “你怎么回來啦?!這么大的雨, 誒呀!” 姜秀花看著少年動作麻利地把雞窩墊高,一邊責備一邊心疼。 談近雪直起腰, 笑了笑,少年的笑容即使在黑夜里面也熠熠生輝。 “我想您了,平時都是這個時候回家的嘛?!?/br> 姜秀花問:“那節目怎么辦?拍電視的人能讓你回來?” 他走過去搬開籬笆門, “今天他們也跟我一塊兒回家來了。宗梓和席錚也在呢?!?/br> 后頭的大隊人馬剛好挪動到門口。 姜秀花連忙招呼:“快快快,快進屋來暖和暖和吧!” 席錚發出一聲似乎帶著點哭腔的歡呼,率先沖向了溫暖的堂屋。屋子里并不暖和,還有點陰冷,但至少比外面風吹雨淋的要好一些。 攝像劉和另一個工作人員也筋疲力竭地走進了堂屋,雨披上的水幾乎快流成小河了。 姜秀花忙轉身往廚房那頭走去:“咱們過冬的炭火還剩下些,我去給燒上。別把娃娃們都凍壞啦?!?/br> 家里是土暖氣,只有冬天的時候才燒。 談近雪拉住姜秀花,“媽,我去就行了,您快進屋吧?!?/br> 姜秀花常年的風濕病,眼下泡了這么半天的雨水,肯定又要疼了。 姜秀花見他堅決,無奈地囑咐了幾句,這才有些蹣跚地會堂屋去招呼攝像劉他們了。 談近雪看看還站在院子里的宗梓,“你怎么不跟他們進去?” 宗梓有些固執,“我跟著你?!?/br> 他一路上話都很少,現在也是一副半個字都不打算多說的樣子。 兩個人去了廚房,談近雪把爐子生好,轉身對宗梓道:“去面袋子里舀兩碗面?!?/br> 宗梓一愣,反應過來,按她的話做了。 放在灶臺后面的米面袋子被姜秀花珍而重之地用小繩扎著口,白面只剩下小半袋了。宗梓猶豫了一下,舀了一碗半。 談近雪端著水回來,瞧見做飯用的小盆里明顯不夠的面粉,到忍不住笑了,“宗梓同學現在能勤儉持家,精打細算了?!?/br> 宗梓“哼”了一聲,“這只是貧困生活給我帶來的負面影響?!彼S刺道。 談近雪對他的冷嘲熱諷置若罔聞,“那就做兩摻面吧?!?/br> 宗梓看著他又從一只袋子里舀出一碗玉米面。 “你會做飯?”他問。 談近雪看他一眼,反問:“我不做你做?” 宗梓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搖頭,“我只會蛋炒飯?!?/br> 談近雪突然怔了一下。 宗梓以為他又在嫌棄自己,又加上一句,“但我做的蛋炒飯非常、非常好吃?!?/br> 在“好吃”上重音強調。 他家里一貫是勤務兵做飯的,能自己做個蛋炒飯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談近雪慢慢地笑了笑,她對宗梓說:“也許哪天我能嘗嘗你的完美蛋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