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太大，顯得冷清，葉時意打了個哈欠，把碗筷洗好后，抱著電腦上了樓，準備看完文件再睡覺。

    剛踩上樓梯，他就聽到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他抱著電腦，腳步加快，快速進了房間，做賊似的偷偷蓋上了門。

    蔣俞之回到家，指尖勾著領帶松了松，徑直上樓，敲響了葉時意的房門。

    葉時意猶豫著要不要裝睡。

    蔣俞之：“小意，開門?！?/br>
    十秒后，門開了。

    葉時意問：“……怎么了？”

    蔣俞之抬手，把手中的塑料袋子遞給他。

    “晚飯吃了么?！?/br>
    “吃了?！?/br>
    “那就當夜宵吃?！?/br>
    被對方這么一提，葉時意才發覺自己又餓了——剛剛那盤蛋他甚至沒能吃完，涼了，實在是吃不下去。

    他接過來，余光看到了袋子里頭的東西：“謝謝?！?/br>
    “嗯，”蔣俞之道，“睡吧?！?/br>
    直到隔壁房門關上，葉時意才回過神來。

    他打開袋子看了眼，里邊的東西還有余溫，是才做出來不久的。

    *

    第二天，陸康鳴終于跟他聯系上了。

    兩人開了視頻通話，接通后，諸如“在那邊怎么樣”、“還習慣嗎”、“有沒有被欺負”這類的話，陸康鳴一句沒說。

    他開頭就問：“你爸這幾年日子是過得太舒坦了導致腦子秀逗了？還是葉氏實際上是個養老院？不然我想不明白為什么這群廢物能一直呆在這里面安安心心的養老?！?/br>
    葉時意雖然脾氣好，跟葉孟然也不算太親密，但始終還是不愿意聽別人這么說自己父親的。

    于是他板起臉：“工資我會給你，事后的分成也不會少，我希望你來只是做你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張口就罵老板?！?/br>
    陸康鳴嗤笑道：“我總算知道你和葉孟然像在哪兒了?！?/br>
    不等葉時意說話，他繼續道，“我要跟你說的是——想葉氏重新起來，可以，裁人。名單我整理好了，后面還有一張他們這兩年的工作報告，裁不裁，你自己看著辦?！?/br>
    話音剛落，葉時意就收到了對方傳來的新文件。

    陸康鳴要裁人，理論上是不需要知會他的，只要不是太過分——顯然，這份名單已經是過分透頂了。

    上面的名單，好幾位都是葉時意見到了要叫聲叔叔的人。

    葉時意猶豫片刻：“……都要裁？那人員怎么補上？”

    “我這里有個團隊——”

    “不行?！?/br>
    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從葉時意身后響起。

    是下來泡咖啡的蔣俞之。

    他把杯子隨意放到一邊，徑直走到葉時意身后，微微彎腰，問他：“這就是你叫去管理公司的人？”

    葉時意一直以為蔣俞之出門了，才會在客廳直接開視頻通話，這會見他過來也嚇著了：“……嗯?！?/br>
    陸康鳴表情如常：“蔣總，久仰?！?/br>
    “裁員可以，”蔣俞之顯然已經把兩人前幾分鐘的對話都聽完了，“你的團隊，不行?！?/br>
    葉時意坐在沙發邊緣，蔣俞之手長，兩手分別抵在沙發扶手和靠墊上，像是把人圈在懷里的姿勢。

    葉時意僵著，沒說話。

    “哦，那蔣總有什么辦法，”陸康鳴也不惱怒，“剛好那群人懶散了許多年，質量方面沒什么保障?！?/br>
    “需要多少個人？”

    “至少……三位？”不清楚葉時意在蔣家的地位，陸康鳴說出了一個最低數。

    “我給你四位，其中兩位經驗很足，你可以當做好幾個人在用，”蔣俞之道，“工資我來開，不用算在葉氏開支里?！?/br>
    “別，”葉時意趕緊道，“我們出吧?！?/br>
    “我們可出不起，”陸康鳴打斷他，“蔣總分來的人，年薪大約都抵得上這些裁掉的人的兩三倍吧?！?/br>
    蔣俞之沒跟他廢話：“我安排他們下周過去?！?/br>
    陸康鳴笑道：“好的?！?/br>
    葉時意不明白，原本是他和陸康鳴的視頻通話，最后電腦怎么擺到蔣俞之面前去了。

    兩人正在談葉氏其他的事，陸康鳴的年紀比蔣俞之要大上不少，通話過程中，蔣俞之卻一點都不像是小輩，他身上的內斂和精明，在此刻瞬間放大了無數倍。

    葉時意也在兩人的聊天中發現，就憑他自己現在的能力，根本沒辦法管理好葉氏。

    他經驗太少，實力不夠，也怪不得葉孟然要給他那份名單。

    掛了視頻通話，蔣俞之才問他：“我插手葉氏的事，你不會生氣吧?！?/br>
    “不會，”葉時意道，“……我還沒有不識趣到這個地步?！?/br>
    蔣俞之輕笑了聲：“我只是怕他把他的人滲透到葉氏里邊去，以后你或者葉孟然重新管理公司起來不方便?！?/br>
    葉時意不斷點頭：“我知道的……謝謝?！?/br>
    “不要再對我說這個詞了，”蔣俞之道，“你就不怕我把我的人安進去？”

    “不怕?！?/br>
    蔣俞之莞爾：“真感謝我的話，給我泡杯咖啡？”

    把咖啡端到蔣俞之的書房，葉時意才發現他桌上還堆著厚厚一沓文件。

    怪不得今天對方都沒出過房門。

    蔣俞之沒抬眼：“隨便放桌上就好?！?/br>
    “好?！?/br>
    原本想開口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仔細一想，就他這水平，哪能幫上什么忙。

    葉時意放下咖啡就準備走。

    “對了?！?/br>
    他停下腳步：“嗯？”

    “明晚要去晚會，還記得嗎?！?/br>
    “記得的?！?/br>
    “嗯，到時候會有挺多人在，你可以在那邊交一些朋友，”說完，想起臣鴻拓和他那幫酒rou朋友，蔣俞之微微蹙眉，“但也不用什么人都交?！?/br>
    第13章

    葉時意去過的晚會不少，平時兩父子雖然沒什么交流，但葉孟然每次進行什么大規模的社交活動都會帶上他。

    可惜他當時年少氣傲，家境尚好，不愿意跟葉孟然似的抓著酒杯去應承別人，導致這會出事了，他連個能找的關系都沒有。

    從書房出來，他徑直收拾好東西，出了門。

    因為目的地比較近，他沒開車，但開關門的力道沒有控制住，仍是發出一道清脆的響聲。

    書房里，蔣俞之微微抬頭往窗外看，剛好看到他離開的背影。

    只多看了一眼，他就埋首繼續看手中的文件。出門報備這件事，他自己都嫌繁瑣膩味不愿做，也不會去要求別人。

    二十分鐘后，手機輕輕叮了一聲。

    他們兩人的微信是昨天加上的，對話一直都只有系統發的那一句“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現在多了兩條。

    葉時意：之哥，這個需要給你買些嗎？

    還有一張圖，圖片背景是某家藥鋪，他手上拿著一個藥盒子。

    藥盒子拍得很模糊，蔣俞之不知道是什么。他眉頭微蹙，調出對話框想打字，又嫌麻煩，直接點開語音放到了嘴邊。

    “你生病了？”

    發完，他把手機放到手邊，屏幕亮著。很快就有“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過了會又沒了，變成了“對方正在講話”。

    葉時意：“不是……這是解酒藥?！?/br>
    蔣俞之：“買解酒藥做什么?！?/br>
    葉時意：“明天不是要去晚會嗎，以防萬一……”

    蔣俞之聽完，嘴角沒來由的微微往上翹了翹。

    “不用買，我在，沒人敢灌你酒?！?/br>
    葉時意的手機質量不好，放到耳邊會聽不見說話，只能用外放。聽到對方安撫的語句，他耳尖微紅，旁邊的藥店老板娘臉上更是掛著意味不明的微笑。

    “其實我酒量不好……”

    話說到一半，他生生止住，往上拖，沒有把這句話發出去。然后想了想，又重新點開語音界面。

    “好?！?/br>
    說完，他把手機收起來，拿著藥盒問老板娘：“這個多少錢一盒？”

    老板娘有些微訝：“你男朋友不是不讓你買嗎？”

    葉時意輕抿唇，沒回答。

    反正他買了，蔣俞之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