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羽激動完，想起正事來，他一邊帶著舒曄離開大廳，往研究所的檔案室走；一邊趁著失去禁制，趕緊將自己遭受的“禁語”限制告訴他。

    ……

    待舒曄三百六十度全方位了解完成天羽的處境以后，他已經坐在檔案室里，聽著成天羽說起另一件事。

    舒曄被主城的人盯上了。

    “主城的人對于你這個新出現、能力神秘莫測的人物暫時處于觀望狀態?！背商煊鹄萌⑼队?，打開一份份影像資料給舒曄看。

    影像資料分別記載了舒曄與成天羽交手卻被咬傷肩膀的場景、舒曄在天璇城里與冰系喪尸一戰的場景、以及舒曄受傷后不一會兒就恢復的捕捉畫面。

    這些都是在天璇城里發生的事，不知道什么時候被記錄保存下來。

    這些影像資料在前幾天，經過何之湄的手，傳遞到了主城里。

    成天羽說：“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主城那邊在忙其他的事情，現在沒有精力去管你?！?/br>
    看到影像里有自己出鏡，成天羽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你在主城掛上號了，以后要注意安全。等主城空閑下來，發現你對他們有威脅時，就是對你下手的時候了?！?/br>
    舒曄點了點頭，沉吟片刻，他看向成天羽：“你剛才只說了你自己的處境和遭遇，我只能從中拼湊出零星的線索?！?/br>
    舒曄說：“方便的話，你可以跟我說說其他的事情嗎？比如主城的具體情況嗎？比如勢力分布，還有林薇月、李文、蘇嬈、何之湄，她們到底擔任了怎樣的角色？”

    成天羽一愣，然后重重的點頭：“好，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要是我來不及向我哥解釋，你記得要將一切事情轉告他?！?/br>
    “放心吧，不會來不及的?！笔鏁洗饝艘痪?。

    ……

    [原來有這么多彎彎繞繞嗎]

    [有點沒聽懂，略糊涂，我去論壇蹲帖看大佬怎么分析的吧]

    [主城局勢這么混亂？以后要怎么辦]

    [很多事羽弟知道的不多，看來還是地位不夠高，需要更好高級的大佬來通風報信]

    [主播主播，我們去主城搞他們吧??！]

    [變態羽喜歡吃主播的rou，是因為主播的rou對他有益。那其他被人工智能控制的高級喪尸呢？會不會也對主播的rou流口水？]

    [照這樣說，林薇月是個好人咯？]

    [林薇月他粑粑我覺得也不是壞人，只是經歷的事情……emmmm才導致他變成這樣的吧]

    [局勢錯綜復雜，這個死結要怎么才能解開？]

    [只能說各有各的難處，人和人造人明明有機會和平相處，只是可惜于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

    [權力的角逐啊……]

    成天羽跟舒曄說了很多事，把自己清楚知道的、有所懷疑猜測的，一股腦的告知了舒曄。

    fff888跟著一起聽，順便把成天羽的話全部錄音保存下來，說不定以后用得著呢。

    而且時間一久，人的記憶就容易模糊，而語音文件總不會出錯。

    最后一句話落下尾音，成天羽看了看時間，說：“該走了，午夜十二點，是何之湄的動手時間?！?/br>
    舒曄看著成天羽關閉智腦，在心里問fff888：“你可以把這個研究所的資料都復制一份嗎？”

    舒曄對研究數據之類的不太懂，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處。但是他看到蘇嬈給了林薇月一個u盤，他下意識的不想錯過任何信息，所以生出打包帶走研究所資料的念頭。

    fff888說：“已經復制備份好了，我做事，你放心?！?/br>
    舒曄便放下心，等著成天羽清理完瀏覽痕跡，跟他一起往外離開。

    舒曄走出大廳幾步，又退回來，他對成天羽說：“你東西都帶走了嗎？我想了想，還是炸了這里比較好?！?/br>
    特別是那些用處不明的實驗體，一個都不能留下。

    成天羽：“……”

    成天羽說：“沒什么東西好帶走的?，F在不要暴露，等半夜混亂的時候，你再渾水摸魚炸吧?！?/br>
    成天羽雖然失去芯片的控制，但是不能就此暴露自己，他選擇回到何之湄身邊。

    他在何之湄身邊是最合適的，假如今晚發生意外，他還可以及時伸出援手。

    舒曄順著通道離開，輾轉走出那條暗巷，一腳踏進主街道的范圍。

    咚咚的沉悶鐘鳴聲自遠方傳來。這是安陽城的午夜禁令。

    舒曄想起成天羽說過的那句話——“午夜十二點，是何之湄動手的時間?！?/br>
    禁令已經敲響。但是主街道上的人流依舊熙熙攘攘，燈光璀璨明亮，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幸?？鞓返男θ?，似乎絲毫不受午夜禁令的影響。

    舒曄站在原地，任由洶涌的人流從身旁經過，額角滲出一絲冷汗，腳指頭不自覺蜷了蜷。

    鐘鳴聲敲完第十二聲以后，停了。

    街道上，人影與燈光由遠及近的消失與熄滅。

    舒曄眼睜睜看著身旁明亮的燈火毫無征兆的熄滅，擁擠的人群各自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熙攘擁擠的人群如同一幅擬真全息投影，現在全部被收回。黑暗繼續向街道的另一頭吞噬蔓延而去，舒曄身旁只余黑暗與寂靜。

    舒曄轉頭，目光追隨而去。他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事，腦子里一片空白。

    爆破聲突然響起。

    舒曄聞聲看去，藍紫色的閃電一柱一柱從天空中豎劈而下，摧毀無數樓閣房屋，激起一片塵土飛屑。

    成天翊凌空而立，身側躍動著狂暴的雷電，他手上托著一顆電光球，神色凌厲，抬眼看著迎面而來的何之湄。

    天水劍在夜色中顯出淡淡的刀鋒亮光，它載著何之湄抵達戰場。

    轉瞬間風雪與雷電混作一團。

    鋒利的雪花從空中四散飛旋而出，舒曄靠近墻角蹲身抱頭躲避，待這波攻擊過去，他再抬起頭時，眼前的場景變了。

    雷電的爆炸轟鳴聲、暴風雪凄厲的嗚嚎聲，明明近在耳邊，可是舒曄卻看不見異能攻擊，也看不見成天翊與何之湄的身影。

    他面前仍舊是那條主街道。只是燈火璀璨，人們摩肩接踵，漸漸的戰斗聲沒有了。細細碎碎的歡笑聲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飄渺而朦朧，聽不真切。

    剛才的寂靜與黑暗，恍若一夢。

    舒曄茫茫然環顧四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面前的景色又變了。

    舒曄看見自己原世界的居所，莊園里的一棵粗壯繁茂的百年大樹下，打造了一個小小的搖籃秋千。

    幾個月大小的自己是個胖娃娃，被父親扛著放進搖籃秋千里，母親跟上來幫他擦去嘴邊的口水。

    父親突然飛身一腳踹在樹干上，整棵樹都震了震，幾片樹葉悠悠然飄落下來，搖籃輕晃。

    年幼的舒曄不僅沒有受到驚嚇，還攀著搖籃咿咿呀呀的喊著，好奇的去看父親的動作。

    母親用責備的目光看向父親，而父親伸手抓住一片落葉，放在舒曄眼前晃動，另一只手來掐舒曄的臉蛋。

    三頭身的舒曄伸rou乎乎的小手，攥住那片翠綠的葉子，耳邊是母親溫柔的聲音：“小曄你看，這是樹葉，跟你的名字很像哦?！?/br>
    畫面一轉。

    車禍現場，被碰撞擠壓得變形的車廂里，高大的父親將母親護在懷里。等不及救援，車輛原地爆炸，熱浪翻滾火光沖天。

    他的雙親永遠消失在那片火光里，那一年舒曄剛好十歲。

    父母的葬禮上，親戚群魔亂舞。父親和母親的遺像擺在正堂里，前來祭奠的賓客卻沒有一個人對逝去的父母表示尊重。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小聲討論著舒家龐大的財產，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夠分到更多。

    十歲的舒曄站在二樓的樓梯邊，看著樓下形形色色的賓客，看懂了他們眼中的情緒。

    是貪婪。

    舒曄宛如一個重回昔日的游魂，他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畫面，心頭酸澀得厲害。

    他轉頭看向兒時的自己?？匆娦∈鏁现赡鄣哪樕蠞M是倔強與不甘，他聽見年幼的自己說：“爸爸mama的東西永遠都是爸爸mama的，誰都不能搶走?！?/br>
    嚴肅刻板的管家說：既然不甘心，那就去把你父母的東西都掙回來。

    眼前的景象忽然破碎，空間泛起陣陣波紋，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蕩起漣漪。待重歸平靜以后，畫面已經再次發生變化。

    二十歲的舒曄功成名就，舒家盡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這個人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樣，別人都私下評論他是一個自私冷漠的機器。

    有一次父母的祭日，舒曄去墓園祭拜，正好看見一個被自己打壓過的親戚，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抬腳踢了父親的墓碑一下。

    后來他是怎么做的？

    他逼著那個人在父母的墓碑前磕頭道歉，磕到地面染上濃厚的血跡。然后廢了那個人的一雙腿，丟進沒有法制無人看管的混亂區，任他自生自滅。

    再后來，就是二十歲的舒曄慢慢放下往日的憎恨與怨念，拋下舒家的產業，去融入學校、融入社會，過起了平平淡淡的新生活。

    他在傾盡全力讓自己獲得新生。

    ……

    眼睛所見的場景中，所有的人逐漸消失不見，畫面定格在墓園里，父母并排的墓碑前。

    舒曄茫然的看著這片靜止的天地。

    頭頂忽然悠悠飄落一片樹葉。

    舒曄伸出手去接，樹葉剛好落在他的掌心。

    樹葉不是新生時的青翠欲滴，而是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干枯泛黃。

    溫柔的聲音似在耳旁重響：“小曄你看，這是樹葉，跟你的名字很像哦……”

    舒曄鼻子一酸，驀然落下淚來。

    幻陣百千十萬景，只為攻破人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出現的李韞是主城大佬之一李文的兒子，不是個壞人。

    今天寫舒曄回憶殺的時候，忽然想起一句歌詞：“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于晝夜廚房與愛”。

    我對這句歌詞的解讀是，一位攪風攪雨的大佬，放棄宏圖霸業，選擇與心愛之人棲居一隅，過著柴米油鹽的溫馨生活，幸福又安康。

    舒曄的爸爸和林薇月的爸爸在我的設想中就是這一類人。但是兩位爸爸比起來，林薇月爸爸（唉，這個至今沒有名字的男人喲）更為符合我心目中的設想。

    林先生從前該是一個對妻子溫柔、對女兒疼愛、對整個世界都充滿善意的男人，直到后來妻子慘死，他受到刺激性情大變，重出江湖攪亂末世的局勢。最后女兒不滿他的所作所為，也離開了他。

    舒曄從小的經歷我開篇一筆帶過，現在多刻畫了一點。他兒時的遭遇對他的性格影響很大，他前二十年注定沒有多余的感情，對待外界事物一直是冷漠而無動于衷的。后來他慢慢在改變自己，改變自己的性格。直到末世的結局，舒曄的性格與情感也會相對豐富起來。有周烈他們給予的友情，也會有成天翊給予的濃烈而緘默的愛情，以及英雄們給予的親情。